举国同庆 国庆国庆,举国同庆。 也许是我党悉心教化的结果,我从小就喜欢过国庆。 但这并不是出于某种深厚的爱国情操,我没这么有情操,爱过国庆仅仅是因为 它假期长。 这样一说又觉得十分痛苦,因为一般漫长的假期里总会充斥着大规模的作业, 作业量和假期时间成正比,和痛苦程度也成正比。好像是一个最亲爱的朋友被一样 罪恶的东西灵魂附体,你打死它吧,很容易伤害到朋友,不打死吧,这个东西又实 在罪恶。 也许过于美好的东西皆是如此,总是存在两面性,让人无法割舍又不能坦然接 受,十足地磨人。 我试探地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她没有接,我推测她可能仍然沉浸在因我的不争 气而产生的气愤中。我想了想,又给徐庆伟拨了一个电话。 徐庆伟听说我被我妈扫地出门,觉得挺稀罕的,笑了好几分钟。 我恼羞成怒,气愤地警告他要是再笑我,我就把他光脊梁穿大裤衩的居家“艳 照”发到他们公司网上。 徐庆伟立刻不笑了。 他国庆要飞新加坡,问我要不要跟着去,我在心里跃跃欲试了一下,然后还是 婉言拒绝。 飞往帝都的空中,我对谢书晨说:“徐庆伟免费提供的新加坡三日游都被我婉 言谢绝了,就为了陪你一起去首都看毛主席,我比毛主席还毛主席!” 谢书晨笑得特别爽朗:“徐主席万岁。” 我心情很好,在座上左右摇摆地笑笑。 帝都的天空没有家里的蓝,空气成分更加丰盛,我鼻子有些不舒服,说话声音 听起来闷闷的。 我和谢书晨拖着行李箱去他爸在北京的住所。 谢书晨和我一样,也是小的时候爸妈就分开,他爸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呆在北 京,谢书晨从小就跟他爷爷奶奶一起住。他爷爷奶奶一个是退休教授,一个是退休 医生,对我都很好。 谢书晨爸爸看上去很斯文,戴着金丝眼镜,我俩一进门他就给了谢书晨一个大 大的拥抱,谢书晨看上去有些僵硬,但他掩饰得不错。 谢爸爸拥抱完谢书晨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我,他怔一下问:“你是不是叫…… 小南还是小北?” 我说:“叔叔好,我叫徐小南,和谢书晨是陈年同学。” 谢书晨默默看了我一眼。 我和谢书晨初中高中六年同学,大学也还在一所学校,这么深的资历居然就见 过他爸一次,还是在高三报志愿前的一次家长会。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能记 住我名字大概是小南小北,而不是小东小西或小东西,让我觉得十分受宠若惊。 而那次家长会我至今仍然记忆犹新,原因是谢书晨和他爸吵了一架。 诚然当时这个活动是他俩私下完成的,但是很不幸,我因为和谢书晨说完话跑 得不够快,成了唯一的目击证人。 他俩吵架的原因好像是,他爸希望谢书晨能报考北京的理科大学,譬如北京理 工北京航空,或者是清华之类的,但是谢书晨不肯报考北京的高校,他坚持要留在 A 市上大学。谢爸爸怒意顿生。 谢书晨和他爸都是逻辑思维超一流的人,他俩的那场对决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 最高水准的辩论,在之后的几年里偶尔午夜梦回也还会梦见,可见对我影响之深。 那次辩论谢爸爸完败,我想这一是因为谢书晨太倔,二是因为谢爸爸其实挺在 乎这个儿子的想法,当然他也总不能把谢书晨押去北京上学,这就违背了《未成年 人保护法》。 在那之前我曾向谢书晨阐述过我的升学期望,我说:“我就留在A 市上大学, 其实A 省的A 市的A 大它是个很有代表性的地方,怎么说呢?它就好比北京的北大, 厦门的厦大,A 大好歹也是以省会冠名的。” 谢书晨那时也就笑一笑。 那时候房价还很慈祥,我还很自恋,我一度以为谢书晨坚持留在A 市上大学是 因为我,还因此惶恐很久,怕谢叔叔知道后会把我超度了。这就好像小时候有一次 我看电视,邻居伯伯恐吓我,说因为我的不听话才导致了电视上车祸的发生,我信 以为真。再看电视,自然而然地以为自己引起了一场二战,一场海啸,两场飓风, 三起离婚官司,造孽深重…… 但其实,沈悦薇也报考的A 大不是?谢书晨他俩应该是约定好的吧?我还是自 恋了。 谢书晨爸爸带我俩去吃了顿大餐,我和谢爸爸言谈甚欢,趁他去洗手间的时候 我问谢书晨:“我会不会太贫了,是不是该收着些?” 谢书晨盯了我半晌,终于说四个字:“你觉悟了。” 我有些忧伤,我说:“我本来要给谢叔叔留下好印象的,不行,我要矜持一些 淑女一些,你要注意提醒我。” 谢书晨托着腮说:“没事,这样就好。” 说完若无其事地坐好,举止优雅地帮我切一只螃蟹。 这天晚上我睡得很香,还梦见了我们初中的时候,高中的时候,我们一起度过 的那些美好时光。我才二十二岁,而他竟然已经在我的生命中存在了长达十年的时 间,人一辈子才有几个十年,我却用这十年的光阴来暗暗喜欢一个人。 梦里我又哭又笑,半夜感觉有人拍我脸颊,睁眼一看恍惚是谢书晨的脸,我迷 迷糊糊地说:“谢书晨,我喜欢你,喜欢地好累,你知不知道……” 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我困得七荤八素,完全是在不省人事的状态下被谢书晨 拖上的车。 我们要去天- 安- 门看升旗,看毛主席,我之前说要在□前的旗杆上跳钢管舞, 跳给毛主席看,让他了解了解我们新一代青年的精神面貌。 北京是个神奇的地方,寸土寸金,一平米的房价就够我去好几个地方玩好几圈。 天上还有几颗星星,我俩下车慢慢走过去,我打着哈欠问他:“为什么首都人 民都习惯抄着兜走路,这样很帅吗?” 谢书晨说:“造型方面一般,功能方面很强大,据说这是为了防贼。” 我说:“首都人民有智慧啊!” 我俩找了个人稍微少的地方等着,我把手藏在外套兜里,望着长安街,望着灰 色天空下,朱红色□前毛主席的像,真的生出几分亲切的意味。 吹了会儿风我清醒了些,明白过来这份亲切从何而来,它来源于和我长相厮守 的那些人民币。 我说:“从小老师教我们信仰毛主席,教我们不要拜金,可偏偏还把毛主席的 大头贴印在人民币上,这不是逼着我们拜金嘛!” 谢书晨说:“那不是大头贴。” 我打个哈欠:“谢书晨你真没有幽默感。” 4 点47分,升旗。 我看着清一色的国旗手齐刷刷的动作,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优美,什么叫力度, 什么叫精神饱满。我上蹿下跳地说:“我早该来看升旗的!我早该来的!这里全是 帅哥!” 在这么一个伪娘横行的时代,我觉得这些英姿飒爽的国旗手居然没有被广大剩 女生吞活剥实在是很令人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我一口气把这话喊出来,难得的是以我的语速谢书晨居然听懂了,他笑着说: “那大概是因为,国旗手们没那么容易被生吞活剥吧。” 国歌声响彻□上空,鲜红的国旗迎风招展,朝阳升起来,□朱红色的飞檐斗拱 沐浴在灿灿金红中,每一寸都让人觉得这么神圣。 我跟着人群一起激动,过了一会儿发现谢书晨不见了,我回身找他。 他在朝阳的光辉中立着,额发被风吹动,双眼明亮,笑容是那么的温柔。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