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熟悉的陌生人 作者:旦鞑 初二的午后,阳光暖暖的。怡立在楼顶,和风来不及吹干她脸上的泪痕,另一 串泪滴已吻着了她的脸,停留瞬间后,跌落在地面。怡想抬头,却发觉这也是一件 力不从心的事,她太累了,累得想抛弃所有的东西。睡一觉,然后永远也醒不来。 怡努力地晃了晃头,耳边却仍回荡着柔带来的恶耗:俊死了,因为打群架。那 把刀不留情地插入俊的腹部,他没哼一声便倒下了。怡什么也没说,连表情也未变, 只是右手紧紧握住电话筒,似乎那就是俊。三秒钟后,怡痛哭。 俊????怡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不,他没死,一定是柔骗自己。 柔平时不是老爱捉弄自己吗???怡移动了立了两个小时的身体。缓缓地走下楼, 身后是落陌的身影。 俊并不认识怡,只是一次偶然的擦身而过,一个不经意的回眸,俊便深深烙在 怡的记忆中;怡把想念都写进日记本里,夹杂着淡淡的忧伤,怡很天真,天真德让 人不忍心去笑话,毕竟那时怡才初一,一切都才开始的季节。 怡说自己的幸运数字是3 ,于是她写满了3 本心事后,便再也没写了。怡喜欢 下雨,滴滴嗒嗒的像是俊的笑声。喜欢在玻璃窗上呵出俊的名字,然后为他许一个 愿。 “怡,你看我。”柔拉着怡的手道。 “嗯—?”怡的双眼闪烁着疑问。 “俊已经不在了,你接受事实好不好?再说他并不认识你,他连你的名字都未 曾听过,你怎么这么傻呀!你这样我很心疼你知不知道。”柔几乎是吼着。 怡在半醒半幻中走过了一年。是的,就是这样走过了一年。 初三的午后,阳光仍然暖暖的,怡坐在操场的阶梯上,呆呆地看着正围着篮球 转的女生。怡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会为一个篮球而笑得那么开怀,难道一个球的魅 力真的那么大?怡把目光移至远方,天边一片无际的云,飘浮不定像是自己的心情。 “怡,过来玩玩吧!”班里的女生向怡招手。 怡缓缓地转移目光,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不了,我是篮球白痴,你们自己 玩吧!” “唉呀!什么篮球白痴嘛,我们也是一窍不通嘛,瞎玩玩,来吧。”琪嚷着拖 起怡的手,怡无可奈何地起身跟随。 怡就这么站在球场中间,她不懂得怎么去抢球,也不想去抢,就怎么站着,像 一塑雕像。只是她的眼神所流露出的,是无尽的哀伤。 “你的故事,写到你离去后为止,我的故事,从此空白变得可耻。” 快要中考了,可怡没有一丝的紧张,她甚至感觉不到中考的来临。 “怡,你还好吧?”柔在电话另一端问道。 “还好,你呢?”怡轻轻地反问。 “嗯,快中考了,你复习的怎样?” “还有几个月,那么紧张干嘛?” “噢—。”柔笑了笑,:“你还想着他吗?哦,对不起,我,我只是问问而已。” 怡无语,原以为一年了,应该把俊忘得一干二净,可在这一瞬间,怡才明嘹, 自己一直都在想念的人,是俊。 一个星期后,怡收到柔的信,里面是俊生前的照片和俊生前所在学校的通讯电 话号码。怡呆呆地看了半个小时,俊一脸阳光的笑让怡也忍不住扯起嘴角,只是, 怡的眼中盈满泪水。 怡每天都给俊写信,写永远寄不出去的信。怡向俊倾诉每天的快乐和忧愁,每 一封信都沾满了泪水。 怡没有多少朋友,寂寞的时候也只能望望远山。她不想向任何人倾诉自己的内 心过往。 写给俊的信到了第十封时,怡决定叫俊哥哥。因为怡一直以来都希望有一个疼 她宠她的哥哥。 怡望着蓝天,或许俊就在天堂的一端微笑着看自己不是吗? 琪和怡同住一栋楼,琪在二楼,怡在四楼。认识琪是在六年级的一个晚上。怡 觉得,琪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那时的琪剪着一头学生装,干净利落。笑得时候很 甜。怡是在六年级时转学到F 市的。陌生的环境让怡无法适应,是琪每天放学都陪 着她。琪开朗的性格感染了怡,可这些只维持到俊的离去。 琪和怡仍是好朋友,虽然她们很常为偶像的事争吵。很常因为彼此猜疑而赌气 不理对方。可怡知道,只有琪和柔才是自己真正的朋友。柔陪伴自己走过阳光和小 雨,而琪的赠予她笑声。 滴滴嗒嗒又是一阵小雨。怡立在窗前,手里捧着俊的照片。怡忽然觉得,俊是 为自己而笑。 俊一直以来都是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大哥哥。怡不敢再想下去,她怕另一个声音 告诉自己:俊并不认识你。 于是,怡开始天真地幻想,如果俊忽然带着行李来到自己眼前,自己的反应会 是怎样?应该怎样?她开始向琪提起俊,一个有着阳光般笑容的大男孩。只是怡编 造了的只是自己的故事。 她说俊很幽默,可很叛逆。琪笑笑说:“起码你能有个大哥哥呀!”怡苦笑了 一下,她想说出真相,却被一股无名的虚荣心拉了回来。虚荣心?! 怡开始拨通那串熟悉而陌生的电话号码。接电话的是俊的一群死党。怡在一声 声“喂”中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我是俊的妹妹,你是他的朋友吗?”对方 愣了一下:“呃—,俊的妹妹?他,你也应该知道了吧?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你,哦。我是他的死党,我叫枫。” 怡感觉到一串东西滴落在手背上,她知道,自己又哭了。 怡从枫的口中得知,俊是自己的同乡,他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父母的娇 生惯养造就了他叛逆,不可一事的性格。直至来到那个学校,俊认识了枫。几夜的 畅谈,枫才真正了解到,其实龟是寂寞的,他的本质并不坏,就是太爱面子,自尊 心让他一次又一次地犯错误。于是父母开始对他感到绝望。俊很信任枫,只要有心 事就跟枫诉说。枫也不停地开导俊。“我想,” 枫不无可惜地对怡叹息到:“如果不是因为那次群架,俊会是一个很纯的男孩, 起码我这么认为。” 怡知道了俊的另一个故事:俊喜欢上一个女孩,而那个女孩却已有了自己心仪 的男友。俊知道感情的事勉强不来,正想放弃时,却无意中看到女孩的男友拥着一 个很漂亮的女生,俊质问他时,他只是不屑一故答道:“玩玩嘛,何必那么认真。 你喜欢就让个给你呗。”俊怒不可赦,挥起手对准他便是一拳。 那个女孩因为男友的变心而悲痛不已。俊很想安慰她却又鼓不起勇气。女孩的 男友记狠那一拳,带着他的几个兄弟想俊下了挑战书。俊答应过枫不打架的,可是 那有一天,俊还是去了,就这样一去不回。 那个女孩永远都不知道俊是为自己而死,因为俊在临死前叮嘱过枫,不要告诉 女孩关于自己的死。 怡听完这个故事后,没有哭,只是在楼顶站了两个小时,似乎那天的阳光都来 源于初二的午后。 “好想好好爱你,这句话只能藏成秘密,关上窗外的雨,反复触痛曾爱你的痕 迹。” 怡在每天的放学后,都会到学校门口的电话亭可,她从不拨号码,只是拿起话 筒,幻想另一边是俊的问候声。在旁人看来,怡像是一个和朋友聊的乐不开交的快 乐女孩,殊不知她只是在跟自己说话。路人不会停下来看怡的,要不然,他(她) 应该猜到:怡是悲伤的,因为怡的眼中盛满泪水。怡从不敢眨落那些泪水,她怕泪 水滴落的声音会惊扰自己的梦,把自己拉回现实。 中考结束,怡以一分之差落榜。怡并没有因此而落泪。只是觉得天空似乎变成 了黑色。变?? 怡自嘲地笑笑,或许一直以来都是黑色的。 暑假,怡见到了柔,她没有把俊的故事告诉柔,因为那需要勇气。怡不想自己 讲到有一段时,泪水却已泛滥。 枫和俊的哥哥磊也是好朋友,枫把怡的事告诉磊,磊有些惊讶,惊讶于怡的痴 心和天真,却又担心怡因此而荒废了学业。磊写了一封信给怡,里面提及了俊,磊 说俊的死虽然给他的生活蒙上一层阴影,可是,磊说他并不觉得可惜,因为俊变了, 变好了。他没有辜负哥哥对他的期望,只是他走错了一步,他需要下辈子去补偿。 你对俊的感情我能理解,可你也要明白,当你面对一个已经死去多年,不能给予你 丝毫感情的人,你应该把他忘掉,知道吗?其实你身边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我和 枫就是。 怡是流着累看完那封信的。信里夹着一张磊的照片,酷似俊,像是俊的化身。 可怡知道,磊只是磊,而俊也只是俊。 怡再次仰望天空,似乎看到了那么点蓝色。 磊打了个电话给怡,怡觉得磊的声音很有磁性,俊的呢??? 高一的午后,怡没有上楼顶,可她感觉到阳光是暖的。 “怡,学习怎样?”磊再次拨通了电话问道。 “还可以,就是挺忙的。” “别再傻咯,俊在天堂知道了,也会不开心的。”磊有点像哄小孩子,…… 聊完后,怡决定出去走走。 沿着通向学校的小路,怡在漫步着。路旁的野菊花开得正艳,怡把它们摘下来, 想着回家后把它们插在床前的空瓶子里。俊已经死去一年多了,他不能给予你丝毫 的感情。你也没有必要为他付出什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忘掉他,你知道吗?怡耳边 回荡着磊的声音,你知道吗??? 不事张扬的阳光,雨后干净的街道。怡静静地抚平那隐藏了两年的内心深处的 创伤。 怡捧着三本笔记本和一摞信件走上楼顶,怡望了望天空,俊在天堂,对,他在 天堂!怡烧了所有的信件和笔记本,心里祈祷:愿俊能收到。 拍拍身上的尘灰,回眸过去的两年,原来的自己竟是那么傻,傻得可笑,傻得 可悲。为了一个没有生命的人浪费了两年的青春,抛弃了两年的快乐。 依然是高一的午后,在知道磊即将结婚的消息后,怡觉得阳光很暖。而自己笑 得—也很甜! 后记:磊结婚的那天,怡没能去参加,只是通过电话对磊说声:“大哥哥,永 远地祝福你。” 怡淡忘了俊,却仍深藏这个故事。今天,把这个故事写出来只是奉劝众多同龄 人:别忘了珍惜眼前的东西。 ——————旦鞑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