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在你头顶的太阳 作者:杨不易 我又用浅蓝色的水彩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在旁边描上一片云彩, 这次是一个东北的小县城,“你还要走多远?”我在目测这个令人心痛的距离。 下午的时候,又去了那家常去的服饰店,店主给我推荐一条色彩斑斓的围巾, 她说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围上围巾你会暖和许多。我说东北呢?这种围巾能抵御 东北的冰天雪地吗?店主笑笑,说他已经走到东北了吗?我点点头,把围巾贴在 脸上,那种毛绒绒的感觉真舒服,可不如他温情的一触…… 晚上,我去了一个叫听草阁的网上社区,我在聊天室里静静的呆着,他会来 吗?排在我上面的小女孩,把自己的名字改成“窗外的雪花啊”,我忍不住问她: “你在哪里?”她欢天喜地地回答:“哈尔滨啊,你呢?你们哪里下雪了吗?” 我说我在成都,然后迟疑地说:“这里,今年是暖冬。可是,我却很冷!”为什 么为什么?她一连串地问,我不再回答她,继续等他。 一个人过来问:“你在等谁?”我说一个朋友,可他又问,什么样的朋友? 普通朋友啊!我没好气地回答。他转身离开了聊天室……可他也没来。我知道他 那里上网不方便,而且窗外一定北风呼啸。我到社区里他最常去的“青青草地” 写下了一个贴:成都今年没有下雪,可是真的很冷……啸天一定可以看到的。 啸天说他已经去了海南,去了黄土高原,他还要在冬天去最冷的地方,去看 冰雪满地,那是他从小的梦想。他说,成都是个不痒不痛的地方,不似海南的热, 不如哈尔滨的冷,又不像昆明四季如春,把人的生命打磨得没了激情。他说他要 去看看,让寒冷凝固自己的血液,然后激情奔涌……可是我不能同去,只能每天 看着他在地图上游移! 青儿打来电话,要我去卡卡都喝酒,她说你快来吧,今天的DJ是个黑人,好 帅好威猛哦。我禁不住一笑,说外面好冷的。“快来啊,大家都快跳疯了……” 我看了看听草阁里那一片生意盎然的绿,下线,关机,套上防寒服到楼下去打车。 青儿已经跑到台上去了,跟黑人DJ一起兴奋地舞动,我走到我们最常坐的那 张桌子,却见两个男人坐在那里碰杯,见我过来,其中一个站起来向我致意,指 了指台上的青儿,指指旁边的椅子。我点点头,坐过去。 青儿下来了,说这是张枫,这是李锐,我说:“哦——” 走出酒吧的时候,已近十二点,街上的汽车在寒风中穿行,路灯光一如既往 地洒满大街的每一个角落,我望了望天,依旧不见一颗星星。这就是成都的夜晚, 没了啸天的日子,每个夜晚都如此落寞。青儿挽定李锐的胳膊,说:“张枫,咱 们的浅儿就交给你了,你要把她安全地送到家哦。”张枫宽厚的笑容在路灯光下 令人着迷,但我对他说:“我还是自己回去吧。”我害怕这个寂寞的夜晚,禁不 住两个人相拥而眠的温暖诱惑。 但是张枫却说:“青儿把你交给我了,我得对你负责啊!”然后拉开车门微 笑着看着我。我上了他的车,走进了一段不能释怀的小插曲。 第二天早上,张枫打来电话,说我们准备到西岭雪山去,你也去吧。我说我 不想出门啊,可张枫坚持,说:“昨晚我看你很落寞的样子,出去散散心啊,青 儿和李锐也去的。”我回头看看那张被我画满浅蓝色圆圈的地图,拿起红笔在昨 天那个小县城旁边画上一枚太阳,金光四射,这样,啸天会温暖一些吗? 又去了听草阁,那个贴没有啸天的回复,倒是有一个叫“燕子不曾来”的女 孩,在后面跟了一贴,但只有一个微笑的符号。我也不禁笑了,回她一个微笑, 也许她也会感觉到一点温暖。 西岭雪山当然很冷,但啸天曾说那不过是一个橱窗,犹如摆在公园的盆景, 那不是冰天雪地,只是矫情者的乐园。也许我们都是矫情者,譬如青儿和李锐, 譬如张枫,譬如我,我们在雪地上撒野,疯笑着四处奔跑。 我在树林间的雪地上疯狂地跑,想象着啸天在东北迎接他那圣洁的雪花,想 象着他是否会抛弃这个没有激情的城市,和同样过于温情缠绵的浅儿。我是他心 爱的浅儿啊,是他捧在手心的精灵啊,可是他说他需要激情,于是离我远行,在 这个最冷的冬天也不在我身边。 白茫茫的雪地没有路,张枫在后面叫喊:“浅儿,浅儿你慢点……”他刚抓 住我的一点衣服,我就一脚滑下了山坡。张枫紧紧地抱着我,从山坡一滚而下, 当我们停下来的时候,我竟然伏在他身上。不等我委屈地哭出来,张枫就用温暖 的嘴唇堵住了我。然后他说浅儿,我爱你! 我挣脱他的怀抱站起来,抓起大把的雪砸在他的脸上,哭喊着叫骂,你这个 混蛋你这个混蛋!然后爬上山坡跑回了宾馆。 青儿和李锐已经回成都了,她在总台留下一张纸条:浅儿,我有急事回成都, 希望你们玩得愉快!翻过来,背面写着:浅儿,枫不错,至少他不会舍你而远行。 张枫喘着粗气跑进大厅,我连忙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简单地说他们 回成都了。 回自己的房间,关门! 漫天的雪花还在飞舞,雾气布满了玻璃,我用手指在上面画了一个又一个的 太阳,但房间一点都不温暖,只有空调的浊气氤氲四周。 张枫敲门而入,带着身温袭住我的柔肩,什么都没有说,但那股已经陌生很 久的男人的气息在耳边飘荡,这令我暂时忘却了这矫情的西岭雪山,连冰天雪地 的东北大地也开始模糊——什么都挡不住可以触摸的温暖。 阳光从雪地上反射进房间,是一种惨白。肌肤跟张枫紧贴在一起,我说我冷。 张枫毫不犹疑地把我使劲拥入怀中,说还冷吗? 还冷啊!我冷!我挣脱他的怀抱,跳出那曾经一夜貌似温暖的被窝,说: “走吧,该回成都了。” 我迎着风在成都的街边疾走,这个城市下雨了,有了一点冬天的感觉。回到 屋里就接到啸天的电话:“浅儿,你还好吗?你知道吗?松花江冻上了,汽车也 可以在上面行走。”我说我也给冻上了,我的心上也可以开汽车。 啸天说浅儿你怎么啦?我说我冷,今年的成都比东北还冷,你回来吗?“再 等等好吗?浅儿,我已经准备到漠河去了,那里是中国的最北端。” 我回头看了看地图,那里离松花江还很远。“现在冰天雪地的,你能去吗?” 拿起红笔在漠河旁画了一个太阳,但愿可以化掉那里的积雪。我说:“你到 哈尔滨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我想去看漠河的界碑,和你一起去。”然后挂了电 话。 在网址栏输入那串熟悉的字母,上到听草阁,在那个贴的后面,啸天留言: “浅儿,我想你!”是的,我也想你啊,为什么不与君同行?我会带着那张画满 云彩和太阳的地图,追寻你的踪迹。 张枫在楼下等我,看我背着大大的旅行包要远行,说浅儿你去哪里。我说我 要到东北去,今年的成都太冷了。 “可是东北更冷啊!留在成都吧,浅儿,我可以让你温暖的。”张枫茫然地 望着我。 可是,就算你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我都感觉彻骨的寒冷,那是因为我爱的啸 天走在冰天雪地的松花江上,我在这个没有激情的城市,找不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