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 是不是被我说中心事了?我就知道你们男人,没有追上的时候就千依百顺, 追上了就要这要那,没个满足!" " 你说什么呢?我向你要什么了?真是莫名其妙!" " 你看!你刚开始的时候对我多好啊。到现在才两个月呢,就对我这么凶,还 说我莫名其妙,那以后怎么办?还让不让我活啊!" 我说:" 你这样不是莫名其妙是什么?我又没有说错。" " 好!是你说的。你这个混蛋,太过分了!" " 我怎么过分了?" 我回答。 " 你做什么只为了你自己着想,不是过分是什么?" 她义愤填膺地控诉说," 你们客家人就是这样,大男子主义!什么事情都得依你,凭什么啊?" " 大男人怎么了?我就这样的人。" …… 后来吴菲越说越过火,丘八一气之下手掌就想往她脸上招呼,可是觉得打女人 真不是长脸的事情,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手举这么高总得往什么地方砸,结果一拳 落在消防栓的玻璃上,哗啦一声,丘八的手上血流如注。然后就用衣服包了去医院, 缝了七针。回想起来,当时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争吵,都和这样的事情相似。现在 看起来很没有必要—— 那时候离毕业还很遥远,不知道毕业的时候有这么多的沧海桑田;而离结婚更 加遥远,不知道结婚有这么的复杂烦乱。那些争论在现在看起来真是可笑,每一个 人在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时候就会这么痴迷。 不过现在的痴迷已经没了,我现在的想法是,只要能找到一个彼此适应的女生 一起生活就很美满了,当时的五彩缤纷的梦想现在也趋于可笑——生活任何时候都 不会轻易错过玩弄别人的机会,因此从来不让人如愿以偿。 那次丘八砸碎了消防栓的玻璃,第二天,吴菲就请假回家去了,美其名曰回家 去静静,丝毫不顾丘八手上有伤,无法洗衣服的困境——不过这是丘八自找的,怨 不得她,所以就随她去了。幸好那时候是夏天,丘八有很多套球衣可以轮换,这样 的衣服洗起来很方便,并不需要多少时间。至于晒衣服的事情,还有陈二。虽然陈 二说要帮丘八洗衣服,但是丘八觉得过意不去,就没有接受。 黄三因此嘲笑我:" 你这个傻B !为了一个女人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犯得着 吗?幸好没有破相,不然你这辈子就完了!" 我没有说话。黄三还说:" 留得好相貌,不怕没妞泡。" 当然这个是他的观点, 所谓的相貌,从来就不是安身立命之本。后来我和陈二得出结论:都说女为悦己者 容,这句话就是说,女性可以用自己的容貌吸引别人的注意,这个和猫叫春一样, 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没有好相貌,只好用才气来博得别人的好感;又或者二者 皆无,那只好用钞票砸,也能砸出爱情来。女性换了男性也一样。陈二在后面很臭 屁地加上了一句:" 我们就是用才气吸引别人的那种。" 我就在旁边冷笑,说:" 我们吸引过谁来着?你只吸引过我,不要以为吴菲跟 我是因为我会写东西,她跟我是因为我会打球。" 陈二就显出很理亏的样子。说我会写东西,我不怎么愿意承认,因为我写的东 西难登大雅之堂。黄三很喜欢在宿舍唱歌,而且歌词通通被篡改过,通常都是我改 的,比如我曾经改过一首《我想和你搞》: 我想和你搞呀我想和你搞, 可是有女人的时候我却没有套 我想和你搞呀我想和你搞 可是有了套的时候我却没女人 换了黄三,绝对无法改得这么朗朗上口。他有一段时间总是在宿舍唱BAD 的歌, 翻来覆去只有一句:" 爱我的谁,I LOVE YOU!" 我还以为真的有这么贱的歌,于 是自己亲自去听,才知道原句是:"I WANNA SAY,I LOVE YOU!" 而黄三一直故意 把它唱错,用来给自己做广告,以此勾起一些女人的幻想。 这说明他相当博爱。只要是女人,又或者只要爱他,他就会爱她。这种想法相 当市侩:决不肯轻易先付出,而是不停地想得到。 我在受伤的日子里想:照这样下去,吴菲迟早要变成母夜叉,做事就会像《水 浒传》里的那个孙二娘,那我就会变成菜园子张青。我对占山为王,劫富济贫的故 事情有独钟,但是对活在女人的控制下没有什么兴趣,更没有兴趣变成妻管严。为 了避免这个下场,我想过要趁着吴菲的统治还不牢固,提前造反。不管做什么,我 都希望可以自己单独干,或者是指挥别人怎么干,而不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做事。 如果自己没有独立感,就没有意思。 黄三说:" 男子汉大丈夫,说分手就分手,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管别人怎么想。 " 当然,这样的想法却是比较洒脱,不过不是很负责任。黄三针对这个问题还有 解释:所有的分手都是不负责任的表现,既然都不负责任,那为什么要假装负责呢? 我承认,我也觉得他说得很对。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和黄三比起来,我比较虚 伪。不过这种虚伪是与生俱来的,我确实不能在分手以后对别人不闻不问,而且还 希望她过得好一些。或者是下意识地努力,让自己过得比她好一些。 毛主席说:"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这句话说得很对,但是拉拢人心一定要请客吃饭。在我和吴菲南北对话的过程 中,支持她的票数占了大多数,请客吃饭功不可没。黄三在吴菲请他吃过饭之后开 始做我的思想工作,在这之前他叫嚣着说:"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 看我在犹豫还说:" 好马不吃回头草。你都打算分手了还这么犹豫不决算什么男 人!" 我估计当时他一定很希望丘八分手,那样的话宿舍就剩他一个还是有妇之夫, 物以稀为贵,这样优越感就更加明显。 但是后来劝我说:" 丘八啊,两人在一起不容易啊。" 陈二很气愤地顶了一句 :" 你不是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吗?" 黄三说:" 对啊,天涯何处无芳草,可现在还得这里找。天涯远着呢!" " 那’好马不吃回头草’呢,怎么解释?" " 这个——好马不吃回头草,明天肯定吃不饱。" 黄三那天显得特别才思敏捷。 我坦白,这些是我亵渎吴菲的想法。吴菲是一个很单纯的女生,有什么是什么, 而我却居心叵测。而且,在一场失败的恋爱中,无论出于什么理由,男人说分手就 是不对。只要有开始,而没结果,或者不是由女生提出分手,男人就要在道义上和 舆论上承受不道义的谴责——所有的舆论监督都站在弱小的一方,没有什么道理可 讲。 既然没有道理可讲,那就什么都不说。结果我和吴菲没有分手,我们只是达成 一个协议:在大学毕业之前,不谈将来的事情。如果不谈将来的事情,就好了。 高中的时候,有一个夏天的晚上,我,也就是丘八,和一个叫做寒枫的男生站 在一座大桥上俯视脚下深不可测的河水,思考着一些深不可测的问题。有些事情我 已经想明白了,但是有些事情永远都无法明白。我们知道生活是一个无趣的过程, 但是我们想不通为什么会如此无趣。而后面一个问题比前面一个问题重要了很多。 那天我们还去红灯区找乐子,当时的星光难以捕捉,只有一枚弯弯的月亮钉在 天上,周围环绕着黄黄的光晕。就像是发廊里透过窗帘的光线,暧昧得无法言说。 周围嘈杂一片,但是我们的心跳清晰可闻,慌乱的搏动盖过了一切声响。 我穿着宽宽大大的T 恤,头上戴着和周杰伦一样的鸭舌帽,和寒枫走进一间发 廊半掩的玻璃门,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 那时候的惶恐不安让人可笑,全然没有我现在的奸诈和老练。时间真是一个好 东西,陈二说," 时间像借钱给黄三一样一去不回头".也许时间和黄三在某种意义 上来说有些共同之处——我们有时形容黄三叫做" 畜生" ,而有时也说" 时间真是 个畜生" ,既然都是畜生,那就是有地方相似了。 这样的逻辑很简单,但不是每个人都懂。在我的感觉里面,他很少为自己的得 失而烦恼,或者说,身边的人难过悲伤都不能影响他的心情,残忍得就像个植物人,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面无表情;而时间就是这么刚好也是这样的态度,我不知道有 谁看过时间悲哀的表情。 这个让我和陈二无限悲哀。 老实说,我不敢经常上我们宿舍楼后面的昌平山,我怕上去的次数多了,引起 我的" 匪性" ——万一对山的感情深了,就会把自己当作山大王。我在前不久跟陈 二上去一趟回来以后还是忍不住设想,自己当上山大王以后的情景: 如果我晚上巡夜的时候看见有人在干孔子他老人家的爹娘干的勾当,我就跳将 出去,大喝一声:" 呔!此地为我占,此山我是王。要在这里搞,留下点盘缠!"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