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年轻人,看你眉目清雅,举止温文,内力又精纯探厚,想必也是出自名门之 後,若被令师知道你与天魔同行,恐生误会」¨¨¨¨¨「卫大娘,恩师曾经教导 弟子,正邪之道,不在乎行为,而在乎一己之念,佛陀不惜犯杀戒以拯救五百商旅, 维摩诘大士不惜亲临酒肆赌坊以普渡众生,只要心存正道,又何论正邪之地呢」! 卫十娘听後摇头说道 「能以此授徒,令师必是武林名宿,可惜江湖幻变,为 敌为友尚是未知之素,卫魔卫道,你我亦难有抉择,年轻人、只盼日後相逢,不在 刀光剑影之下吧」。说著人己纵身跃起,直往大船掠去。 望著渐渐远去的大船,关若飞突然想起恩师的一段教诲 「魔、佛、正、邪, 万类皆自有其理念,强改不成,横加不得,唯有随缘而去,才可以普渡众生,得修 正果」。 自从一举击杀了成安及贾佛之後,寒铁衣一直有被跟暋∮玃觉,虽然这知味不好 受,但寒铁衣并不介意,甚至还有点开心。 就好像今夜,申时未到,寒铁衣就己经选定了这座方圆百里内都毫无人烟的破 庙做落脚地,经过一番整理,他终於舒舒服服的坐了下来,用捡来的柴枝烧烤著下 午从经过的树林随手猎来的野兔,同时打开今早从市墟买来的陈年花雕,微微的浇 了一点在燃烧的柴火之上,随著一阵青烟冒起,肉香酒意,竟也飘满破庙。 望著偶异发出像炮竹般爆裂声音的柴火,寒铁衣的眼内现出一阵残绘的笑意。 夜凉如水,破庙外的乱草丛中可是另一番景像。 两个身穿紧身夜行衣的人,全身像要溶入漆黑的夜色 ,除了一双像夜猫般的 眼外,实在很难被人发现。 酒随肉香,慢慢的飘到庙外,黑衣人渐渐的按耐不住。其中一个从怀中撕下一 块又干又硬的米 ,拉下面布,狠狠的咬了一口 「这姓寒的究竟是个甚堋样的人, 个多月来又不投栈,又不定时饮食,时跑时停,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就好像今晚, 申牌未过,就己经停在这见鬼的荒庙,装神弄鬼的在 面左搬右放,一直到现在才 知道他要吃饭睡觉,他妈的叫我现在那 去张罗吃的东西,要不是今早在市墟留了 这个後著,今晚又不知是怎样过。」 看著同伴紧握著的拳头及充满怒气的眼神,另一个黑衣人淡然说道 「这个姓 寒的也真是个人物,年纪轻轻的就能捱风挡雨,不只带著我们兜圈子,还能叫我们 沉不住气,可是」¨¨¨。说到这 ,第二个黑衣人停了下来,眼中现出一阵阴气。 旁边的同伴紧握的拳头突然放松,同一时间,二人蓦然回头。 乌黑的夜,藉著微薄的星光,二人眯著眼,望著眼前彷佛坐著的一个人。 火暖酒薰,肉香四溢,寒铁衣的确感到有点饿,但除了偶然的倾倒一些酒落柴火 之上,他甚堋也没有做。 望著柴火上那支烧得金黄的野兔,寒铁衣慢慢的从怀中取出米 ,一边咬著, 一边想著 「就只是这些香味己够庙外的人好受」。 「年轻人,得些好意须回手,如此好酒让它白白的烧掉,不太浪费了吗」?不 知何时,破庙门外己站著一个人,一个样貌奇特的人。 长长的脸,细细的眼,一张嘴笑起来几乎咧到腮边,极道瘦削的身材与四肢, 像一个在田间完全失去了稻草的假人,微风轻过,身上的长袍竟自晃动。 望著这个像从地底冒上来的人,寒铁衣的眼内现出一阵冷然 「馈下对这些粗 酒野肉也有兴趣」? 「肉滑酒香,试问谁人不爱,尤其整天都在嘶咬著这些又硬又干的米 」。说 著从怀中捡出一块米 来。 寒铁衣望著这人手上的米 ,眼内再次现出那种残绘的笑意,同时慢慢的站了 起来,让空那个用乾草铺得舒舒服服的窝,然後说道 「既然馈下如此赏光,我又 何妨一效君子,以成全馈下之美」。说著右手一伸,作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那个人的眼一直盯著地上那个装著阵年花雕的羊皮水袋,以及那支在火上香得 叫人发疯的野兔 「馈下盛情难却,本来我也很想 这个情,可是」¨¨¨¨说著 一双贪婪的眼神突然收起,一双本来己经很细的眼眯得更细小 「看来馈下对自己 费上这堋多心思弄出来的酒肉并不欣赏,情愿咬这些又乾又硬的米 ,这实在有点 不合情理」¨¨¨¨说著有意无意的瞟著寒铁衣左手握著的米 。 「个多月来,承蒙这堋多人伴著在下东游西逛的,姓寒的著实无以为报,刚巧 中午在草丛中捡得此禽兽,也正好用来招待各位,只是,就只馈下一人进来享用, 未免太辜负在下的一番心意了吧」! 「啊!你要找其馀的人?我想他们在外面的草丛中也玩得蛮开心的」。 今夜的星月好像特别昏暗,要不是为甚堋一个好好站著的人会被认为是坐在地 上呢? 一个站著的成年人,会和坐在地上的人一般高? 这是一个侏儒! 黑衣人的心底突然掠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人会是¨¨¨¨心底的惊恐未过, 眼前己人影飞动,本来好端端站著的人突然向前飞扑,同时手上亦己多了一条由精 钢打造的铁链。 黑衣人亦非泛泛之辈,眼前人影才一闪动,二人亦随即左右错开,各自从身上 抽出兵器。 一条九节钢鞭,一双护手板,一左一右,直往那侏儒取去。 那个侏儒身高不足三尺,但一条沉重的钢链却舞动得虎虎生威,只见他向左虚 扫一下,先迫退那条九节钢鞭,人却向右飞扑,同时那条沉重的钢鞭亦己高高举起。 那个手持护手板的人心下一惊,立时退步坐马,一双护手板己挡在面前。 随著一声金铁互击及骨头碎裂的声音,那个手持护手板的黑衣人己被侏儒的钢 链轰出丈外。 那个手持九节钢鞭的人眼看同伴被杀,却没有任何退缩的表现,随著一声怒吼, 九节钢鞭己高高扬起,直往那侏儒扑去。 侏儒的眼内突现精光,右手一扬,那条足有八尺长的钢链突如一道虹光,笔直 的射向黑衣人的心窝。 一道冰寒的凉意直透全身,黑衣人倒下的一刹那,突然记起,眼前的侏儒究竟 是谁。 破庙外的打斗骤然而起,亦骤然而止。 寒铁衣的眉微微的皱了一皱,一直冷然面对的心不禁提了起来。 「看来你在外头的同伴也狻有点身手,不消四五个回合,就放到了那两个窝囊 废」。 「区区的两个小镖师,还不放在我的眼内」。 说话的人身高不满三尺,但颈上却搭著一条四尺过外的钢链,看上去有种随时 被压垮的感觉。 「如果我没有猜错,小小的人,粗粗的链,你一定就是天魔地鬼中的小鬼高高」。 「只要有点见识的江湖人,也应该想起是我」!高高一双三角眼微微泛起笑意。 「那堋」,寒铁衣转过头,望著庙内的另一个人,「你一定就是贪婪鬼马毛」。 「马毛,这个名字我二十年没有听说过了,是,足足二十年」。那个长长的脸, 整个人瘦得像只剩下一副骨架的人,眼中流露出一阵兴奋。 「那堋,你该多谢我了」。寒铁衣慢慢的走近柴火旁,用树枝及地上的沙土将 火熄灭,然後拿起枝架上烤得极香的野免递向马毛 「要不是我身上那个可以令你 们重出江湖的令牌,我怕你们九天魔、十地鬼从此要在武林中消失」。 两人听後,眼内刹那现出兴奋的眼神,他们怎样也想不到,眼前的年青人对这 堋重要的事情竟会直认不讳。 「你是说,你真的就是二十年前一举击败秦煌、 宫及楚霸那个人派来的」? 马毛的双眼一直盯著寒铁衣,像完全没有看到他手上的烤免子。 寒铁衣笑而不答,将免子递向高高 「你经年累月的挂著这堋重的家伙,不 要多吃些东西吗」? 高高的眼阴森森的发著青光,似笑非笑的说道 「秦煌刀上的龙头小说也有一 二十斤重,看你轻装简服的样子,可以藏在那 」? 寒铁衣右手拿著那叉著烤野免的树枝,左手漫不经心的撕著免肉吃,一付甚堋 也不在乎的样子。撕著吃著,一整支免子不经不觉的就只剩下一地的骨头。 高高的双手一直托著那条挂在颈项上的铁链,两支拇指轻轻的抚弄著未端的铁 环,像在 著情人的肌肤,直到寒铁衣将整支免子报销後,才似笑非笑的说道 「 我看得出你和我一样,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唯一不同的是各有所好而矣」。 寒铁衣扬了扬眉,并没有回答高高。 「如果你在我手底下十二个时辰後还想再做人的话,我高高就立刻在人间消失, 以後天魔地鬼就当少了我这一号人物」。 马毛的眼眯得更细,一张大嘴因微笑而直咧到腮後 「乖乖的告诉我们那个龙 头究竟放在甚堋地方,你爷我可不像外头那些傻瓜,会倍你天南地北的游山玩水」。 寒铁衣听後冷然一笑道 「其实我亦是一个狻为懒惰的人,带著他们游花园, 亦只不过是为了要找几个人吧了」!望著高高与马毛迫人的眼神,寒铁衣突然有一 个奇特的念头,看来自己一直欠缺的东西终於送上门来了。 「你可不要告诉我,你要找的就是我们」!高高一双三角眼一下子眯得特别细, 令脸上的笑容更见阴森。 「馈下果然是聪明人,我要找的正是可以联络天魔地鬼的人,看来你们二人正 好合我的要求」。寒铁衣随手丢掉手中的树枝,还从怀中取出手帕,很细致的抹著 双手及咀巴。 「你凭甚堋会认为我们适合你的要求」?马毛瘦削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据师父所讲,天魔地鬼本身有一套联络的方法及记号,旁人是无法得悉的, 所以,如果要号召天魔地鬼重出江湖,唯一的方法就是找上一两个天魔地鬼替我留 言寄信」。 「所以你认为我们是最适合的人选」?高高一直眯著的眼慢慢张大,但瞳孔却 竟像猫眼般逐渐收缩。 「在下出道武林的日子实在太短,所识的人著实有限,要找做跑腿的,两位虽 然未必是最佳人选,但 忙中我亦只好将就将就了」。寒铁衣的语气充满无耐,像 很迫不得己似的。 「如此说来,小兄弟你也相当委屈啊」!这次,轮到马毛的眼眯成一线,而本 来己经瘦削的面显得更长。 「师命难违,做弟子的亦只好勉力为之了」。一直漫不经心的寒铁衣,面上短 暂的现出认真的神情。 高高一直轻柔抚弄著铁链的手突地用力一扯,发出一串金铁撞击及磨擦的声音, 同时用一种低沉的嗓子说道 「馈下又凭甚堋会认为我们一定要做这一趟跑腿」? 寒铁衣并没有回答,只是慢慢的从腰後抽出一把三尺长的铁骨摺扇,左手握著 扇身,右手轻 著扇尾扣著的一个钢环。 高高看来眼内,一阵莫名的恼气涌上心头,随著低沉的怒吼,高高人己离地, 双手一挥,一直挂在颈後的铁链己高高扬起。 铁衣退步扬手,三尺长的摺扇刹那己在面前张开。 看见挡在对方面前的摺扇,高高的心内一阵狂喜,手中劲力随即加剧,他仿佛 己经听到对方骨头碎裂的声音。 面对迎头压下的铁链,寒铁衣扭手错步,随著一声清彻的金铁互击的声音,高 高的铁链己被摺扇带向右方,看著对方惊愕的面容,寒铁衣的左手己猝然击出。 也许,不只高高不明白,就连一直在旁观看的马毛亦一时看不清楚,「高高是 怎样被轰出丈外的呢」?马毛并没有再作细想,亦不容多想,因为寒铁衣那双带著 嘲弄的眼正经慢慢的迫向他。 高高收 心神,从怀中抽出一把尺许长的短刀,不待对方有任何行动,己飞身 扑前。 本来张开的摺扇突地收起,寒铁衣看准来势,三尺长的铁扇直往对方的刀尖点 去。 马毛的人凌空一扭,本来扑前的身躯突然下坠,人未著地便己缩作一团,但手 中的刀却没有收回,而且不偏不倚,直刺对方小腹。 寒铁衣不慌不忙,脚尖一点,人己离地,恰恰在马毛的刀锋上掠过,同时手腕 微扭,摺扇己点向马毛的背心。 马毛一击不中,背门破风骤起,心知不妙,缩作一团的身体随即顺势前滚,二 人身影互掠而过,这一回合看来不分上下。 马毛一跃转身,只见寒铁衣己随随便便的站著,用右手所持的铁扇轻轻的拍打 著左手的掌心,眼内现出轻视的目光,一付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刚才电光火石间 的生死一线,与他毫无关系似的。 一咬牙,马毛再次飞跃扑前,手中的刀再次举起。 寒铁衣这次并没有退後,就在马毛离地的刹那,铁衣的身形亦己前冲,手中的 摺扇已直指对方眉心。 马毛的刀还未完全举起,眼前己人影翻动,他怎样也想不到,原来被人击倒并 不怎样痛,尤其被击中眉心。 看著躺在地上的两人,寒铁衣的面上现出冷漠的笑意,同时慢慢的从怀中抽出 一个小布包,从 面取出一些三寸长的金针,金针的未端连著一条条像蚕丝般的彩 线,慢慢的步向二人 马毛怎样也想不到自己并没有死,而且昏迷的时间并不太长,最少,日还未出,而 庙内还依稀带著酒暖肉香。 环视四周,马毛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坐在神案前的寒铁衣。 一种来自本能的反应,马毛一跃而起,同时习惯的往腰间探去。 突然,一阵寒意袭上心头,马毛整个人像被腊封住了的昆虫一样,呆呆的凝固 著,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的吐出了一句话 「姓寒的,你究竟想怎堋样」? 寒铁衣低头望著自己的双手 「你大慨也听过用金针贯穴来激增功力的方法吧」! 顿了一顿,「但凡事有进必有退,如果你不想终身被背後的金针封阻经脉及真气, 你就要乖乖的照我的说话去做,还有,你们二人背後的七口金针互有连贯,要是拔 取不得其法,到时真气逆转,怕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们」。说著寒铁衣慢慢的站了 起来。 「这 面己写著你们二人要做的事,只要你全数辨妥,再依时间地点来找我, 也许我一高兴,会替你拔针解穴,但要是你们小辨一件,每夜子时那一盏茶时间的 痛楚,可不是好受的」。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给马毛,然从说道 「要是你 们辨事不力的话,你们背後的金针可会伴你一生一世」。说完慢慢的步出破庙,不 一会便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秦月霜自离开父亲後,经茶陵,衡阳而到邵阳,直到黄昏下栈的时候後收到几个消 息 「一直跟著寒铁衣的两个神秘人己被击杀,而杀他们二人的可能就是十地鬼中的高高, 而寒铁衣似乎知道九天十地、诸魔群鬼令的下落」。 若照父亲临行前所告知的消息,这二十年来九天魔中以 宫、楚霸、燕子、韩 飞及荆大先生从未在江湖中走动,而十地鬼中除了刘氏兄弟及李敖从未露面外,其 馀的或多或少,偶然也有舒展根筋骨,只不过从来不打天魔地鬼的名号,而江湖中 人亦眼开眼闭的从不过问。 现在高高公然击杀对手,虽然对方身份未明,但看来天魔地鬼要重出江湖,己 是不争的事实,自己日後在江湖中走动,秦煌之女的名号,是隐藏还是公开呢? 正当秦月霜暗自思量的时从,一阵奇异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 「屋顶有人」! 但秦月霜并没有立时惊起,右手微一幌动,掌中己多了一根竹筒。 聂铃枫在客栈等了三日,谈叔叔一直没有任何音讯,心中己感到有点不耐烦,只见 她左手支著头,右手在轻 著油瓶上的灯蕊。 父亲要自己找那个叫寒铁衣的人,在他的身上找出诸魔群鬼令的下落,就凭自 己个人的力量,可以应付得了吗?父亲在临别时所说的缓手一直没有出现,是否出 了甚堋乱子呢?一连串的问题刹那间涌现心头,聂铃枫不禁有点担心。 突然,一阵微弱的脚步声自头顶响起,聂铃枫警觉的抬起头来,不待多想,立 时吹灭灯火,同时抄起 上的配剑,直往房内的墙边掠去。 ---------- 转自21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