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腥风血雨 郁郁青青幼枝嫩叶,受轻风吹拂,纷纷沙沙互响。 温热的旭阳笔直洒在紫罗身上,不舒服的温度让他全身大汗,使他不得不从沈 睡中苏醒。 透过眼皮的是刺目白光,一时难以睁眼。 两旁树荫,光鳞波点,巡巡摆晃,枝头上犹有雀鸟相戏争食,吱喳未停。 蔚蓝青天刚有一小块白云缓缓飘过,地上随处即荫。 定下心神,紫罗猛地翻身,慌忙四顾,独不见风月斋。一气,几乎哭了,抿著 唇儿想道:「糟了,他真把我丢在这……」 林荫密处拍水声传来。 紫罗一喜,举足寻声穿林探走。 绕过十余株大树,面前豁然开朗,眼景倏地扩大几十倍,是溪流凝汇成的水潭。 几道大小不一的阳光透过树缝,射入水中,忽见鱼儿悠游,水波莹光泛闪烁目。 潭中,一人赤裸身子,舒张铁臂仰浮水面,轻划。 环浪从他身体一波一波起伏不定的循向岸边。 没由来的脸红,紫罗叫道:「风先生……」 那人闻声,体势一变,载浮载沈,探出水面的手指著自己,另一手划向岸上, 道:「你叫我……」 紫罗瞧得仔细,面前这人俊逸无伦,长了个娃娃脸,年纪绝大不了自己几岁, 心中异样感觉生起,脸儿更红,慌忙拔腿开溜,叫道:「对不起,人家认错人了!」 「等一等……」他高声喊道。 「甚……甚么事?」紫罗止步道。 他飞快的从潭中跑到岸上,在紫罗身後微喘道:「你……是不是叫做紫罗?」 惊!紫罗霎时脸色煞白,没了血色,转身大退一大步,颤声道:「你……你怎 ……你怎么知道。」 看紫罗如惊弓之鸟,他淡然一笑,露现孤傲,道:「风叔叔告诉我的。」 「风叔叔?」紫罗不明所以问道。 「风月斋呀!」他眨著眼睛朗笑道。 叹吁口气,紫罗心头大定,轻理鬓发,微笑道:「那他呢……」眼睛不由自主 呆愣住。 只见他的身体,密密麻麻,刀痕、剑伤、枪疤错综复杂,像是被剐、被刨、被 割、被切、被剜,被剔等。 其最瞩目者,是那道从右肩到左腰弯,宽半寸,长达三尺,横跨胸腹触目惊心 的大刀疤。 他颔首道:「请你稍等,我更衣即来。」返身走到一颗大树下拎起一个包袱, 拿出衣物就地即穿。 紫罗见到他的背部更惊,光是三寸以上的疤痕就数不清,参差不齐,高低垒垒, 不禁想到那些伤会造成身体多大痛苦,忽抖栗,他是怎么经历怎么捱的? 一时间,脑中空荡荡的,想不起甚么。 未久——「久等了。」 他穿著黑色武服,腰系古拙大刀,神采飞扬,淡然一笑极尽自然,使人生起亲 近心,容貌中清秀含著朴雅,清澈眼眸亦别有灵气,语意温和且不失年少霸气,另 有动人韵意。 「你是……」紫罗垂首轻问道。 「风情。风雨的风,情人的情,风情万种的风情。」 「风情。」紫罗默念一下,脸蛋忽红,凤目一睁,天真可爱笑道:「真好听。」 灵眸一转,再道:「你叫风神医先生做叔叔,那……」 风情哑然失笑,另有用心道:「月斋叔是我远亲,此事知者甚少,这次出门我 奉家父之命前来华山看他,正巧今晨我潭边梳洗时碰上,两下一聊,月斋叔说有事 待办,叫我先照顾你一阵。」 紫罗急问道:「他去哪里?」 「没有说。」 「那他……叫你照顾我多久?」 「也没说。」 紫罗尖叫道:「如果他一去不回,那我怎么办?」 「不知道。」风情摸了下鼻子,道:「放心吧,我会照顾你的。」 紫罗气道:「你怎么有能力照顾我,万一要……」 风情皱眉不悦道:「月斋叔既然把你交给我,就表示我一定有能力为你解决任 何危机,你要仍是不信,那我走好了。 「不过……你可不能怪我,要真出了甚么事你得自己承担。」 「可恶。」紫罗暗骂一句。 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他也说得出来。但是现在急须有人保护自己,不得不和颜 悦色以对,遂叹口气道:「好吧,一切依你就是。」 「嗯。」风情满意颔首,向前握住紫罗小手,拉著他沿溪畔下行,笑道:「你 饿了吧?」 「有……有点。」紫罗手被风情一执,皮薄的小脸微红,欲抽回,他仿佛握得 更紧。 「好……好讨厌。」紫罗付道。 ※ ※ ※ ※面摊里,风情目不转睛的瞧紫罗吃东西的样子,他秀气的吃状, 差点让风情以为他是个「娘们」。 一壶浊酒一个杯。 风情自酌自饮,火辣气味入腹,笑道:「紫罗,你好秀气,尤其是吃面的样子 更像是女人。」 「甚……甚么。」紫罗慌忙停筷道。 风情再斟一杯,吞咽,呵口气再道:「我说你吃东西的样子非常文雅。」 「文雅!」紫罗一愣!马上想到他在指甚么,脸又红了,微怒道:「那是习惯, 难道不可以吗?」 「可以。」 风情爽快回答,又加了二个字:「难怪……」 紫罗淡眉一竖,睁眼道:「难怪甚么?」 笑笑,风情再饮,笑容可掬道:「难怪月斋不想与你同行,他生平最讨厌就你 这一类型娘娘腔,又像是出身豪门大族的公子哥儿。」 紫罗一呆!没好气苦笑道:「难怪他要走。」 忽问道:「风情你知道原因吗?」 风情眼神闪过一丝难以查觉的痛苦,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月斋叔常 挂在嘴边念着。」 「哦!」紫罗小嘴轻动,欲言又止,边夹菜边想著,忽记起一事,把入口的菜 小咽吞入後,道:「你……你身上怎会有那么多伤疤?」 风情叹口气,无奈表示道:「生活……为了生活。」 紫罗睁眼问道:「你缺钱吗?」 「钱!」风情哑然失笑,摇摇手道:「哦,不!你误会我的意思,我不是指这 个。」 紫罗不语,目光中询问著。 风情的眼神瞬间深邃幽远,似夜空中一望无际的寂星,虽面向紫罗,但是紫罗 却清楚感受到,他仿佛在端视著一样遥不可及的东西。 他如梦似幻道:「我要证明我仍活在这个世上。」 紫罗惊愕住。 狂饮一杯,道:「因此我从军去。」 「从……从军。」 「是的。」 风情凄苦一笑道:「唯有战场上不分你我的厮杀,我才能够清清楚楚感觉到我 的身体是我的。」 紫罗心神一颤! 风情再斟,发现没酒了,叫道:「小二,酒来。」 又道:「战场上真的很刺激,一声令下,驰骋沙场,双方干军万马全斗杀一块, 刚开始时,看见身旁的战友一个接一个的凄惨战死,在遍布残肢遗骸,血腥密集的 战场上一站,不禁会想起下一个是否是我的念头。 有时候,曾经怕得想当逃兵,但是只要一想起那群外族人残戮我同胞的凶狠邪 毒之状,我就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一把钢刀扎实地砍下那些人的头。」 风情眼露凶光,狠道:「你知道吗?有一次我们设下陷阱一举捕获一队上百人 的马贼,原以为可以就此为民除害,不料,我们「主将」听信其花言巧语,竟都把 他们放了,後来我们在边上一个小村又遇到他们……你知道他们在干甚么吗? 他们在杀戮,那村三十六户人家一百八十七个活口,男的惨受分尸,女的被凌 辱奸淫而亡。 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拿着把刀狠狠的刺进一个孕妇肚子里面,而一旁正 还有几具血淋淋尚未成形的婴孩尸首!」 「呀!」紫罗失声惊道。 「没错!他们在盗取「紫河车」。」风情面无表情道。 「紫河车!」 「我再也忍不住,就提刀冲向他们杀了起来,那队马贼全是该死的突厥人所扮, 我杀了十几个,他们见风头不对,就一哄而散。所幸,我还留了一个来不及逃走的 活口……」风情狞笑道。 「後来怎样?」紫罗用心问道。 风情叹口气苦笑道:「那活口才十四岁,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在强奸一个大 约九岁大的女孩。」 「啊!」紫罗再度惊呼。 风情百感交集道:「我逼问那孩子,从他口里得知……要「紫河车」的人,居 然是我们领兵多年的主将!」 风情苦涩道:「当夜我摸进主营中,一刀砍下了他的人头。」 「杀得好。」紫罗兴奋道。 「一点也不好,那一刀下去我变成了钦犯,从此亡命江湖。」风情怒道。 紫罗凤目深深一顾,怱问道:「那小孩最後怎样?」 「杀了。」风情毫不犹豫道。 「呀!他才十四岁?」紫罗讶道。 风情正气凛然道:「你千万不能小觑一个十四岁的小鬼,莫要认定年纪小就可 轻视,在我十四岁的时候,早已经是满手血腥,一把钢刀不晓得砍下多少颗人头。 像那种自小生长在毫无人性的杀戮世界中,别以为能够用仁义道德来感化他, 那绝不可能的,与其放过他让他成长为一个人魔,还不如在这一双已沾满血腥的手 多添一条亡魂,唉!那种民族间的仇恨,你是不可能明白的……」 「我明白。」紫罗忽然生气道。 「不!你不明白,因为你还不知道人杀人是怎么回事。」风情另有用意,举筷 朝上一射,破瓦声中,闷声传来。 一个手持大刀的汉子破穿檐瓦跌落,喉头上横插一根木筷,满嘴是血,动也不 动。 紫罗大惊暗道:「原来他的功夫这么好。」 此时四邻清寂,远近可闻,在诡异的气氛里,紫罗知道自己与他被包围了。 地上的死人额发上绑著一条红巾。 红巾盗! 紫罗横望风情一眼,从他眼中泛露出残暴的杀意,尤甚者,是嘴角邪狞的笑容, 更让自己心中一寒。 「哈哈哈……」 远处狂笑传至。 紫罗脸色一变,探首寻声,这村庄的主要干道旁纷纷涌出头扎红巾,手持利器 的红巾盗。 为首者正是「胡狼」言清。 眨眼间,这条路前後两头均已阻塞。 风情把自己古拙大刀交给紫罗,起身脚挑落刀,顺手一抄,弹指於刀身,震鸣 於心神,梦呓般喃道:「好久啊……刀儿,这杀人的滋味,砍人头的快感,我几乎 忘了……好久啊……刀儿你刺进人身的应手感觉差点也忘却,今天……是否要你来 流主人同伴的血……」 紫罗一听全身大震! 言清置若罔闻,刚才风情藉物传功的本事,知道他非好惹,但是己方人多势众, 有道是好汉架不住人多,猛虎难敌猴群,况且自己手下早就落红见血,亦无法攀交, 遂喊道:「朋友,报上名来,红巾不杀无名辈,刚才你耍了狠,我方见了红,这事 总要了结,你就亮个万儿吧,别辱没了自身。」 风情大步漫行,不经意,更不随意,冷淡道:「这黑山白水,我尚是头遭遇到。 记住,我便是风情,风情万种的风情,到阎罗王老儿那里,可别说错了名字。」 言清神色一变,他这飞扬跋扈,桀惊不驯的话如同是下了一道挑战书,刚牙猛 咬,怒道三「有种!孩儿们……」 一旁众伙跟著起哄,再大吼道:「让他瞧瞧咱 们红巾声威!」右臂朝风情一指,霎时冲出十多个人。 风情大大踏了一步,眼神刹时犀利狠辣绝毒。 第二步,他面无表情说道:「对敌人仁慈……」 第三步站定,接下去道:「……就是对自己残忍。」 紫罗不禁身体一阵抖擞颤栗。 风情清楚察觉第一波攻来的八柄大刀,二根长枪,三根狼牙棒中,哪几个会先 打到自己,哪几个的行动最为敏捷,以及哪一个的动作最为迟缓心怯。 怕死岂能不死,好生焉能长生。 在战场上,胆小心怯通常是丧命的主因! 风情首先找他祭刀,左足一蹬,弹移三尺,转身横刀一划,半声悲鸣,那执狼 牙棒的大汉惊惧,硕大的铜铃眼紧随六阳魁首斜跃天空,那红雨数滴,颈部温热鲜 血此刻才一举狂喷,达丈余高。 「啊!」 左前方持刀大汉失声惊叫。 风情身子未停,趁敌人失神刹那,在前、後、右方那七把刀,二根刀枪还未来 得及打中自己前,抓紧机会,蹬腿飞扑。 全身的重量尽在刀尖。 惨嚎一声,风情的刀扎实寸进入腹,透背穿出,直没入柄,在他感受到刀子在 体内的冰凉前,撞得他不断後退。 火辣辣的感觉此时方至,他痛得面目扭曲变形。 蹬进三步,风情站定,抽刀一踹! 恰踹中他伤口上,那汉子号叫倒飞而跌,扑在第二波冲前一部分人身上,那肠 子露了一大截,他满脸怖容拚命往肚子里塞,血水直洒地面,触目惊心。 左前二刀配合著右後方一根长枪同时袭至。 风情左顾右盼,顺势轻跃,右足与左脚在空中交叉而过,踢到左前方持刀汉子 的刀锋,那刀身受劲极猛,汉子握不住刀柄,整把刀硬生生横向後头撞去,钉入身 後同伴的胸肋部位。 刀,则趁风情轻纵後仰时刻,半转体躯,肘腕顺时钟顷斜一划,以寸余间距闪 过长枪,大刀随腕肘速转。 持枪人发觉有物体从上堕下,凝神眺及,是刀锋。 惨叫声此时传来,是被刀子钉进胸膛的人在喊。 骨裂声中,劈砍半颗脑袋,风情有意震腕一抖,将那另一半红白混杂还缓缓蠕 动的浆液弹飞! 持枪人半片脑袋连著脑浆扬洒四野,身体里的血不断从头上碗大伤口狂洒,仔 细一瞧,他如同豆腐般的脑髓仍在动。 所有人见此残忍狂暴杀法,不由得一惊! 风情足一着地,视及那个刀脱手的汉子,趁他失神刹那,反手刀把狠狠下砍, 残酷的帮他身体破膛开肚。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紫罗怱然看到了风情的笑容。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瞧风情没有人性兼且狂魔般举动。 他忽张掌前探,手肘尽没那肚破肠流的人小腹中,那个人悲痛哀号,涕泗滂沱, 形体颤扭无力的推著风情。风情顺势一扯,自己半片身子几乎让血浸湿,这一拖顿 时血雨肠扬,六腑五脏如扯铃般挂丢。 「畜生!」 不知道是谁叫出这一句?红巾盗同仇敌忾般疯狂杀向风情,几乎每一个人的眼 睛都布满血丝。 风情横刀颜前,露齿一笑,伸舌顺著刀背斜舔,茹毛饮血,津液咕噜,再度披 猖扬厉大笑,满口皆红。 敌人绝不会被自己这举动吓到,自己这样做,不正好加强他们的团结?但是, 也总该有一两个例外吧! 眼底下正前、左、右、後、右後、左後方等那十八柄大刀,七把大枪,尚未将 自己砍成肉泥时,自己就得利用此一机会,脱离这次危机。 所以要速进。 狠进。 与前方持刀者眼神交错,看见其表情俱是一愣,风情心中一喜,狞视,那两人 突然战意全失,暴退!竟撞上义无反顾前冲的同伴身上,脚下踉跄前跌。 破绽呈现。 风情鬼出电入,跳踏那前跌的人肩头,觑准面前三人,凌空斩击。 瞪著眼睛的两颗人头斜飞三丈,另一人握著咽喉哑口无言,血泡与赭红鲜艳倾 巢鲜血,不断从缺口中随著吸不进肺部里的空气狂涌。 右侧长枪刺来。 血喷! 两具无头尸上颈部热泉直洗天空,血雾漫漫。 持枪汉子攻击不由一顿。 风情见机右跳,刀锋下砸,砍击其人肘腕。 「啊!」划破天空哀鸣。 风情一刀将他右肘砍断,砍得他左臂肘弯半贴身子,他左手尚拖著半曳枪身, 五指曲怒,血水直循臂缝下滴,且内中白骨可见,是将断未断。 言清於这时候突然发现一件事,风情斗战迄今,好像还没有隔挡或阻架己方任 何人马一刀一枪。 而己方却在他举手投足问纷纷身亡。 「哈哈……」风情於此时狂傲大笑,抬腿运劲一蹬,弹蹴钢刀一把,那个人脚 步不稳,前跌,刀尖竟然从他喉头穿破後脑,意外身亡。 持刀者进。 风情忽伏身於地,手离地面一尺高度平劈,三名敌人但觉身子一轻,脚弯一凉, 骤然矮下半截,随即刀光一闪,钢刀倏然由远刹近,惊愣!忙举刀架挡阻止,却见 下面己方兄弟正被风情抡刀砸飞,其中还有几个旧识「抬头」看著自己! 侧眼一瞥,身旁夥伴瞠瞪著双眼,但是……却不见下半身!不禁尖叫……眼前 一黑。 这当时风情已然又击飞五个,那高空断头飞声使得无数人仰首注视,风情则觑 机举足一挑,双刀在握,车轮般轮架开展四方击来的九刀三枪,退了二步。 攻击不由得一缓。 风情忽按兵不动,横刀舐血诡谲一笑。 众贼心中一寒。 「!」 刀罡。 风情身上忽莫名产生蒸气,氤氤氲氲,徘徊不定。其使人吃惊的是那难以形容 的杀气,与万籁俱寂,撑天柱地般变化万千的气势。 刹那问,他仿佛是浸淫在刀道中的成名宗师。 罡气,不断从风情身体里面向外扩大。 刀身受真气贯进而迅变得明亮彩幻,似是在刀子上涂上一层亮漆似的。 「要糟!」言清大惊失色正待喝阻下属…… 「哼!」 风情冷「哼」一声,气贯刀身罡芒暴现,一掠前,直劈。 「喝!」前方大汉架刀猛挡。 金鸣一响! 刀被挡住,那刀罡炁气透刀穿过破膛而进,大汉前胸骨裂应声下凹,仰跌飞喷 一口鲜血。 耳中劲气忽至,风情一丝不露查知背後有八根枪急速扎来,可闪方位俱已被阻, 且前头敌人提刀袭近。 风情怒吼一声翻身仰跃,後空翻! 反手双刀连斩,尽砍枪头。 金铁击鸣中,八个枪尖掉落地面。 风情的身体早笔直的在空中翻身换面,身子轻盈的落在已断枪尖的棍把上,与 其人对望一眼,邪笑。 那人忽然感到这时间仿佛停止,他清楚看到站在棍头上的风情,眼中带著浓浓 杀意,心底一寒,瞳孔暴收。 风情冷血无情展臂挥击,足尖一点再次後翻。 血雾漫天。 三个汉子观机以为有机可趁,在风情两刀剁飞八颗人头时,孥刀剔向他身背。 刀进,便失了敌人踪迹,一道影子从上方迅速变大,汉子瞳睛狂睁,是风情的 脚! 「啵啪!」 两颗脑袋被风情注满罡气的脚像柿子般踩烂,肉泥四溅,眼犹悬贴吊著,脑液 红、白、灰色沾满鞋面。 中间那一个死得更惨,二刀三片,碎裂脏腑随刀抖落,悬荡胯下,极为凄惨。 风情足下运劲一蹬,两具布满风情狂暴真气的烂头尸,飞撞在另两人身上,发 出惨叫二声。 足一落地,背後「红巾盗」悍不畏死,一波接著一波杀来,风情触及脚旁八个 枪头,目中煞气再现。 枪尖吼啸,速横天际。 眨眼间,已尽行钉入八个人身体里面并穿透而出,扬洒八道血箭,再击中八个 人。 更趁此时机窜进盗群之中,回身舞刀霍霍。 刹那间,肢扬血洒,哀号连连,风情疯狂运刀杀进,死者不可胜数。 「退!快退……」言清惊惶大叫,倏然产生无法匹敌之心。 「红巾盗」闻令而退。 风情眼里没有江湖道义,在他眼中,凡属盗匪均为可杀,故而无情的连背向自 己的人也杀。 「他疯了……」 不知道又是谁这么大叫?所有还能跑的,包括言清在内,都恨不得爹娘多生两 条腿,拔腿大溜而去。 言清还边跳边叫道:「山不转路转呀,小子!你有种!这笔账咱老言来日必定 会算,你等着吧!」 风情置若罔闻,静静的看著一地上无法逃走的人。 他,笑笑。 紫罗心里一阵莫名的恐惧。 风情拖刀往地上伤者杀气腾腾走去。 「他要干甚么?」紫罗忖道。 「别……别杀我……哇……」一名腿断的伤者大叫。 紫罗呆视掩口不动,被这一幕所惊骇。 风情把刀一送後,腕部一转,绞碎其人脏腑後才抽刀,那个人胸口浮现碗大的 血洞,痛极而亡。 风情继续赶尽杀绝,惨叫声不绝於耳。 「好残忍。」眼泪忍不住落下,紫罗怱然觉得风情在杀人的时候,仿佛是另外 一个人似的,充满暴戾恣睢的意味。 未久…… 紫罗感觉有一只温暖的手掌拍在肩膀上,一震抬首而视,满身血迹的风情正含 笑看著自己。 「我身上的伤疤就是这样来的。」风情无奈道。 紫罗左顾右盼,慌张得像是被吓坏的小孩子,抿著唇轻点著头,突然「哇」的 一声,转身紧紧抱住风情大哭,叫道:「好怕……紫罗好怕……」 风情叹口气,抚著紫罗柔顺的头发,心中异样感觉生起,那全身的血迹,以及 衣角边正滴著的血全是敌人的。 风情一丝不挂,於水潭里舒服的享受这水色山光中,微凉的溪水所带来的肌肤 松弛。 紫罗在岸边,坐拥著风情的刀,红著小脸,托腮瞧著潭子里载浮载沈的风情, 小脑袋瓜子里不知道在想些甚么东西? 潭边大石上,洗好的武士服正晾晒摊开,那原本沾粘腥臭的血迹也洗去多时。 「喂!」紫罗有点难为情叫道。 「甚么?」风情闭上眼睛道。 「你……你洗好久了……」紫罗道。 风情睁眼笑道:「怎么,耐不住了!你也想下来泡一泡是不是?」 「哼!」紫罗气著哼道。 风情不以为意,再道:「这水很凉呢,浸在里面好舒服,你不想洗吗?难得有 机会我们两个能袒裎相见呢!」 「下……谁,谁要跟你袒裎相见!不要脸。」紫罗细嫩的脸皮再度一红。 「啊——」 风情一伸懒腰,忽然想起刚才在小面摊中,为甚么「红巾盗」不挟持紫罗,或 者是不先杀紫罗? 这一点,自始至终都是存在心头的一个疑点。 难道……这里面尚有不知名的秘密吗? 风情一边想著一边朝岸边走…… 「!」 耳中衣襟震动风声从半里外迅速掠近。 风情骤然冲离水潭,顺手打出一道水箭射击岸旁沙土,再紧拉紫罗小手,另一 手拿著自己爱刀奔回潭里。 「你要干甚么?」紫罗挣扎叫道。 风情不理,硬是将他拖入潭内,真气默运,带著他沈於潭底,背靠在一块大石 上。 水面波纹涌起,一会儿後再度恢复平静。 紫罗惊骇不已,一时间还以为风情真要逼自己与他袒裎相对,吓得四肢齐舞, 後来风情运功下沈,紫罗「咕哝」吞咽几口水,气苦不已,呛音连连,却见风情大 嘴凑进,霎时唇口相触,浑身似受电击,力挣二下,那风情的真气早从嘴里渡传, 一股暖烘烘的真气游行四肢,好不舒服。 风情却像发现甚么的皱了下眉头。 紫罗心中怦然大跳,身子也软绵绵的,早忘记挣扎。 在水中,紫罗看见风情以眼示意,显是有敌人接近。 未久…… 足音震动,从大石头上传进潭里。 「娘的!你那边有没有发现。」 紫罗听出是笑道人的声音,吓得更不敢动。 哭道人的哭调从另一头传来,他道:「被逃了……可是……可能还跑不远,说 不定就在这附近。」 「为甚么?」 「你看地上水迹,(由潭中朝外喷洒,且未乾涸,证明他们走得很急……但是 ……」 「但是甚么?」 「这里怎会有另外那小子的衣服,难不成他会光著屁股逃跑?真让我想不通。」 「别扯了,他不会带著替换的衣物吗?更何况他的鞋子也没有在这里,依我看 ……极可能是循别的路逃了。」 「嗯!奇怪……我怎么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哭道人道。 紫罗闻言心儿不由得狂跳二下。 -------- 凤凰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