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战阵无情 张就亦走到庄六郎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悦道「是啊!庄老弟,如此行为太 不光明了。」 庄六郎又看到很多‘奇怪’的眼光射来,很莫名奇妙,心头不舒服想道:「用 毒就可以,为甚麽火器就不行!两军对战不是只要歼灭敌人就行了?管他什么手段 光不光明,卑不卑鄙,能获胜不就行了。」 忽见玉柳浓来到身旁瞪了一下,淡然道:「唉!你受到那风情可恶的个性所影 响了吗?」 庄六郎气得几乎吐血,不禁想道:「先生……您在哪儿…六郎这麽做是否有错?」 第一个士兵退下,第二个士兵冲了进来。 「报!」 「说。」老将军亲口问道。 「已经交战,目前只有‘武盟’与‘红巾盗’二军,那平原上二个姑娘在打!」 士兵行军礼恭敬这。 「再探!」年轻将军道。 「是!」 忽地,‘极道’子弟消退无踪。 ‘天狩阁’与‘华清园’组成的八千黑道兵力蓦然发动,与‘红巾盗’对‘武 盟’形成左右夹击之势。 ‘化绝’月蚀统领的月族子弟按兵不动,冷眼观看。 「糟了。」天将上人脱口叫道。 潮水般身著黑衣代表黑道的天狩阁与华清园逐步渐进,阵容严整,剑拔弩张望 武盟本营而去。 ︽︽︽︽风情大胆张狂的在东方小笑服侍下更衣,邪恶的眼神盯视她羞红的双 颊。 一怔!映入眸中的是风情英挺的笑容,东方小笑发觉他托起下颚的魔手,令全 身发软发麻。 娇媚的眼神游移,想著:「好讨厌呀!真丢人……」 逼近。 一道狂暴又灼热的气息印在苍凉的朱唇上,被挑起的柔情令她不由自主回应著, 是多麽贪婪。 那渐将消失的电极感,东方小笑忘却掉。 一生中唯一也是第一次的吻。 柔软的雀舌相互缠绵,风情品尝後狂笑道:「你在这里等我……」一溜烟,已 失踪迹。 东方小笑瘫软坐地,娇颜迷醉。 紫罗狂运‘铁甲贯’神功,以左肩硬接绣儿一招,其不服输的个性,心分二用, 还以‘玄阴指’恨戳绣儿心口。 绣儿大惊!猛提功力,骤引‘化功大法’与‘铁甲贯’二大神功,硬受一指。 「啪!」 落指处,坚若精钢,左肩上那一道雄混劲道先行透脉而入,紫罗手里弱了几分 气势,不由得倒飞喷了口鲜血。 绣儿亦不好过,一击必杀的机会竟被逃开,且,紫罗一身护体真气不容小视, 其左肩反震劲道威猛,指头隐然作疼。 又见她临危不乱,仍有反击馀地,朝心口而来的‘玄阴指’劲森然无匹,几乎 震得自身护体真气散掉。 若非她受击在先,耗掉近二成的功力,只怕此时倒在地上的,是绣儿自己。 同时明白己身功力尚差紫罗半筹。 要非那该死的风情将自身功力‘糊里糊涂’送给紫罗,今日自己怎会落到此种 田地? 绣儿想及此处,银牙再咬。 ︽︽︽︽言清所领‘红巾盗’攻其无备,先使武盟诸人落在下风,然而未料到 武盟之所以称雄江湖百馀年,绝非普通盗贼就可打发。 而今,在绫月斋等迎头痛击之下,挽回颓势,红巾盗被分别歼灭了几近一半人 马。 武盟亦损失了近千人。 ‘天狩阁’‘华清园’等黑道人士觎机趁之,不理後果,见武盟等诸人心思放 在红巾盗身上时,一举进攻,意图前后夹击,腹背围攻武盟。 月蚀仍按兵不动,不管是武盟等白道获胜,或是天狩阁等黑道胜利,其对魔门 的观点向来一成不变,江湖上均衡势力一旦破坏,对本身亦无多大影响。 反正,魔门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原则,他们最好杀得两败俱伤,全部 死亡,要不然以後仍可能成为自己的敌人。 ‘天将上人’虽对武盟失却信心,但是黑道势力的整合代表著新的讯息,若同 是白道的武盟被黑道所取代,其日後的势力将是永无止境扩展,那对白道而言,不 啻是一个可怕的後果。 因此武盟不能被灭,至少目前不能。 ‘天将上人’瞧见各大门派掌门人显露的表情後,喟叹一声,统领各派菁英插 入‘天狩阁’等击进方向,三千高局手浴血奋战。 「报!」一名士兵急忙人帐。 「快说」另一名刚入营帐的年轻将军不耐烦道。 「各大门派及‘天狩阁’等加入战局!」 「好!」老将军立刻起身下令,喝道:「李本初、周古听令!」 「在!」二名年轻将军应声道。 「各领三万军骑绕行‘武盟’後方,周古你听闻金鼓炮响就以‘雁列’阵紧闭 其退路,而本初你以‘锋矢’突进,穿越场中布‘长蛇’与‘雁列’相对,我本军 以‘云龙’断其心志,开东北缺口以令逃窜,以利追斩!」老将军断然道。 孙子曰:围师必阙。 其东北缺口一开,以示生路,则众皆无必死之心,可因而追击斩杀。不可困得 无路可逃,则必负隅顽抗,势成困兽之斗。 李本初、周古二将自知此理,闻令道:「是!」 ︽︽︽︽一名中年美妇人进入了甘小花、独孤贞所在的冰窖。 慵媚的眼神观视二人尸身。 猛然回身,东方小笑的尖叫声入耳。 蹙眉,美妇人轻声道:「小笑你怎的……」 东方小笑骇然下跪,哭了。 叹息,美妇人兜视了二人尸身一眼,自言自语道:「情,字害人不浅」 顿然,再道:「小笑,你起来吧,不怪你。」 东方小笑睁大美目,呆呆看著。 「喜欢风情吗?」美妇人柔声道。 东方小笑俏脸一红,先是摇头复又点头,良久,才嚅声道:「奴,不知道!」 又哭了。 美妇人又好气又好笑,蹲身在东方小笑耳中说了几句话,只见她水汪汪的大眼 愈睁愈大,然後欢喜的笑了,忍不住拥往美妇人,在其颊上香了一口。 美妇人意在言外道:「乖孩子,可不要忘记了」 「是的。」 东方小笑磕头破涕为笑,也忍不住瞧了甘小花等一眼,眼中充满喜悦之光。 「好善良的孩子」美妇人忖道。 「可恶!又是偷袭!」二大护法中‘电槌’虎震以千斤大槌击飞一名敌人之後 哇哇大叫。 身旁的‘电鞭’金驰面对如潮水般不断拥过来的敌人,显然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斗战迄今将近半个时辰,红巾盗大半歼灭,不足十分之一的兵力,而已方亦是 丧失了近二千名的兵力,损失极大。 此时听到虎震的话,铁鞭反手後,刺穿一个敌人胸膛,喝道:「撑著点,老虎。」 三大长老已率馀剩五百名兵力支援而来。 另一头六君六艺剑所领之武盟子弟,由开始的四百名剩下不到三十馀名,其战 况不可谓之不烈。 庄六郎又忍不住想使用‘飞雷神火’手才一探怀中,绫思那迷人的眼睛就出现 在眼前,尽管在这遍布敌人的战场,他仍然有遗世孤立的感觉。 「你要干甚麽?」绫思白了他一眼叱道。 「我不想死!」庄六郎表明了心中的想法道。 「懦夫!」绫思骂道。 「白痴!」 庄六郎回应她一句,右手击出三颗‘飞雷神火’连想也不想就向天狩阁等黑道 分子上空丢掷而去。 轰炸! 一团火球猛烈爆开,范围高达十馀丈,那一头的敌人被火药炸得支离破碎,尸 骨不全,血肉横飞。 其未死的情况亦好不到那里去,哀号声遍布,有的人断肢上血肉模糊,焦额溃 腐,一时之间所有人全静了下来。 庄六郎毫不在乎的耸耸肩,不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迳行再掏出了二颗‘飞雷 神火’作势要丢。 「啪!」 「你怎麽打我?」庄六郎抚着左颊不解的问绫思道。 「卑鄙!」绫思气的满眶泪水道。 「卑鄙」庄六郎高叫道:「战争有甚麽卑不卑鄙的?娘的,在战场上不是你杀 人就是人杀你,难道你叫我战到气绝当场,被人杀了那才是不卑鄙呀!你想死我不 反对,可是我不想死啊!那麽多的敌人怎麽杀得完啊?你那迂腐的小脑袋是在想甚 麽东西?莫名奇妙!」 绫思恨得直想好好桶他二刀。 「你被风情教坏了」玉柳浓不知何时站在庄六郎身後冷冷道。 忽地——庄六郎看到阴动天拍了拍自己肩膀,眼中笑意盎然。 「不打了!」庄六郎突然使性子怒叫道「好心被雷劈!谁再攻击我,我就请他 吃‘飞雷神火’!」 说完,竟站在原地也不动手,冷冷又受伤的眼神,环视著战场上各个角落。 此时,一干红巾盗偷偷加入了天狩阁与华清园等黑道联盟当中。 而天将上人所领的各大门派子弟却也同武盟的残军汇集。 白、黑二道终於各自合对峙上了,双方那能杀死人的火红眼神,战云弥漫,空 气中一触即发的紧张气势,随著一声娇叱如火如荼展开。 胡绣儿扑地,双手一沾地面,整个纤细的腰身恰如软竹般反弹,其双足挟带凌 厉的罡气呼啸的往紫罗头胸砸去。 紫罗拧腰,侧踢。 忽见绣儿整个上半身翻上半空,其踢势不减反增迅猛,其粉拳俱握,目中杀气 盈然。 ‘半竹’是这一招式的名称,共有二十一个变化,从绣儿双手沾地开始,这招 式便已展开。 ‘极道’所研发的招式中,以双手沾地後的攻击方式最令人防不胜防,它能以 手劲跃上空中或以拳掌或以腿攻击敌人,亦可以手劲撑住全身,或以扫腿,或以侧 踢。 更甚者,能以双足剪向敌人身上各个部分。那‘锁喉剪’即是其中一个变化所 生的技法。 紫罗以寸馀的间距踢空,才明白绣儿竟是以‘半竹’的攻招袭进,不由得娇叱 一声,单足点地後掠,轻快的在空中环旋退步,其踢势迥转一百八十度,倏缩胸前, 复转一百八十度转腰抬腿,侧踢。 绣儿但见紫罗如花蝴蝶般车轮一转,举足踹来,冷笑著,蓦将双足狠然下压, 其带动的双拳任凭加速度等倍的劲道全然击在那天足上。 「哇!」 二女俱感到一股莫可匹敌的劲道从小臂、足陉窜向全身,忍不住各喷了一口鲜 血,弹向两方。 紫罗右足麻痹不已,绣儿双臂阵阵刺痛。 这一遭,又是平分秋色。 ︽︽︽︽「林将军,已过了半个时辰。」一名年轻将军道。 老将林日咎双目精光暴射,喝道:「整军备战!」 「是!」 ︽︽︽︽六君六艺剑各自优雅的舞著一种莫名的剑阵,使得前方里黑道分子无 法跨越雷池一步。 许金内心震惊不已,这群所谓的黑道人物里,他根本认不出一些原已成名於江 湖的黑道巨擘,反而是一些虾兵蟹将、无名小卒,而这些小卒竟又如此难缠。 那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亦是如此想法,这战场看不到一个熟悉的黑道人物面孔。 反倒是在那一群观视的人群中倒有绝大部分时绿林、黑道的佼佼者。 这,又是怎麽一回事? 瞧他们悍不畏死,奋勇斗杀的狠状,那究竟是怎样的人物才能操练得出如此出 色的兵士? ‘极道’! 许多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他们是‘极道’魔兵! 也唯有魔门子弟才会服从魔门公主胡绣儿的指挥。 黑道人物是不屑与魔门扯上关系的。 所以,眼前的敌人应当是‘极道’魔门各系支派的子弟兵,而他们的实力竟然 如此大! ‘化绝’月蚀之所以不入战局亦是为此理由。 魔门子弟摧坚陷阵,人人奋不顾身;而白道群侠披坚执锐毫不相让,两方相持 不下,死伤逐渐增大。 且,这群魔兵中尚未出现宿星级长老,这又意味着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只是死士!根本不是魔兵! 哀鸿遍野! 尸云遍地,血流成河。 庄六郎发觉一件事,就是那群魔兵们‘不怕痛’!那加诸在他们身上的刀、剑 创伤,普通人早已痛得昏死号叫,而他们如同行尸走肉不屑一顾,刀来刀去的真叫 人骇怕。 连个‘哼’声都没有,更面无表情。 阴动天、阴月、玉柳浓、冷常瑛等已然杀得手软,不知死活的人潮仍在急进噬 杀。 各大掌门与三大长老亦同样发现诸多疑点! 但是已无退路! 能活著的人,身上无不沾满敌人的血,只有踏过敌人尸体,自己才可存活。 突然——号角声悠扬…… 遥远的地方马嘶声传来。 阵阵震地感出现! 节奏性的马蹄声由西南、东南方奔腾,尘烟层层上飘,团团如云似雾。 声音愈渐增大,呼喝声长短齐一。 地震的震源更近了… 场中忽然寂静,吭长的喘息声远近可闻,人人都停下喂向敌人身上的各种招式, 适时回醒。 血红染遍大地,满是残骸肠洒,白骨肉溅! 敌我各自相视,瞳睛张缩,四顾盼视。 惊!骇!栗!震! 言清首先想到了逃! 无可言语的寒意由脊背猛窜脑际,他倏然朝东南方来时之路退去。 可怕的连锁反应! 一些胆小怕事的名门正派子弟、武盟弟子、馀生的红巾盗、天狩阁联军等蜂拥 溃逃。 只有真正的人物,冷静的站在场中,各自打量一下敌我仅存的兵力,沉思著下 一步的行动。 所有人全注意着西南方。 紫罗与绣儿也停止了动作,各自恃立。 第一匹马奔驰而现,约莫十丈…… 且后五匹骏马… 五十匹骏马…… 百匹骏马…… 千军呈现,金戈呜震,利刃闪,啼声扬,马嘶啸,铁甲亮,眨眼间万里千军, 怒骑冽向,浩荡无匹衔枚疾走。 在场者全变了脸色。 这支军队的装扮竟是‘戍边’部队! 重骑兵! 比轻骑兵速战奔驰更加威猛凶残百倍的铁甲重骑! 在战场上,禁食马肉,以马虽畜类,效血汗功劳,战阵间为国出力,与官军无 异。 骑兵因马得名,且平时驮带不得超过十五斤,服侍马匹与人无异,人马之情即 生,则可为乘者驱驰战阵,使唤自如。 而重骑兵之马更属上选战马,李唐以铁骑名闻天下,更以铁甲重骑取天下,无 论是东、西突厥、回纥、吐番、南诏,远至高丽、百济、高昌等,均吃过李唐重骑 之亏。 是故,军骑首重於马。 马有灵性,才得任骑兵驱策。 只见第一个身著全黑铁甲鬓发皆白的老将林日咎,策骑於群雄之前约三十丈时, 勒马观视,顾盼生风,不怒而威。 整支军队的严整性可见一斑,居然齐然‘定立’在老将林日咎身後,若非能征 惯战,训练有素,否则绝不能够令军容整齐严肃至此。 忽闻一声凄号! 言清遇上李本初所领的‘锋矢’骑阵,李本初的‘速射’勇冠三军,言清大刀 旷然撞掉了二支劲箭,第三箭却见眼前,不禁悲号,眼前一黑,箭簇破脑贯穿,连 带的在眨眼间,他身上又多了直没至羽的箭矢,血水直从身后撒出。 纵横! 大斩马刀竖立,李本初一背铁弓,手握斩马刀,望眼前逃窜的人,劈斩! 背後三万铁骑,蹄座跃马,扫刀端持。 第一个人被李本初斩飞了脑袋,第二匹马上的骑兵抡刀一砸,将其劈成两半紧 驰而去,其後骑兵斜砍直下,後头骑兵望双足一划,第五匹马的骑兵盯着即将掉落 的人头,扫刀狠击,斩碎了一颗脑袋。 骑兵以此种方式前进,前面的人砍不到并不代表後面的人也砍不到。 战骑所过,尸骨无全。 原先已有一地的死人,被马所践踏,霎变得血肉模糊,泥土与肉块混合一起, 再也分不出来。 而人头就像一颗颗皮球在场中滚跃著。 骨骼碎断声合著马啼声逼近。 庄六郎就在前方! 他扬手‘飞雷神火’掷向李本初。 李本初翻弓在手,提弦拨弓,弓呜,矢号! 击中红丸,火球乍燃。 弦声再动! 四道劲箭穿火幕由远刹近贯击。 庄六郎速闪,一举避过,却见李本初大刀在手,倾全力双握而斩,竟是以腿夹 马鞍,横身劈击。 退! 李本初一刀击空,翻身正坐。 再退! 第二、第三骑兵杀到…… 大退! 第七、第八个骑兵又再劈空…… 庄六郎直线猛退。 第十三匹马上骑兵划破了他胸口衣物…… 第十七个骑兵在他左肩上开了一道血口。 第十八个骑兵划破了他的肩背…… 第十九个骑兵於他双足上划出一道五寸长的血痕。 第廿个骑兵正要斩击他六阳魁首,幸得绫思纵身一拉,将他扯出了‘锋矢’阵 最末端的骑兵刀口下,他才免去一难。 而绫思却也在背上开了一道血痕,付出代价。 庄六郎瘫坐地上喘息不已,直瞪绫思,想不清楚她为何会救自己? 绫月斋拿了药粉洒在绫思背上,血水立刻停止流出。 片刻后——‘锋矢’阵已然全员冲过。 李本初扬刀喝道:「游骑!」 三万铁骑齐然反首马身向後,李本初复驱骑由後至前、面临场中,再喝道:「 ‘长蛇’阵!」 铁甲纵横散布,绵延伸展,委蛇! 庄六郎、阴动天、绫月斋父女齐然色变,单看此快速的变阵方式,以及这攻守 自若的‘长蛇’阵,就该知道这军队有兵学大师指导过。 至少在李靖、侯君集、王玄策、苏定方、李积等一干军学宗匠过世以後,李唐 王朝除了一个近代较出名的‘上帅’之外,这阵法便鲜有人摆。 当然,这江湖上三大兵家之後自然清楚这阵势的厉害所在。 阴动天审视一下情况,呻吟的手戳指东北方道:「天啊!围师必阙,困兽必危! 他们竟连这个也想到了……」 林日咎指挥若定,有条不紊,不禁会使人联想到他是一个能征善战,历练无匹, 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将。 见他一声令下,十万铁骑弩弓上簇,箭锋利芒烁闪,齐怒指被围困的武林群雄。 战云弥漫,心似弦绷,上一场激烈战斗死伤难计。 如今剩下不到一万兵力难与这‘戍边’铁骑抗衡。 绫月斋忽观视到‘天君’向老将军林日咎做了一个手势。 右掌下砍。 是暗号,绫月斋心头大震!惊而转首。 「射!」林日咎暴喝。 箭雨怒啸,万箭飞腾,密密麻麻如万条毒蛇窜动。 大部分人逃命於东北角,而东北角亦成了修罗地,十万铁骑中分四批放箭。 其中一批为扼阻敌人突围之用,故箭上弦而不发,而其他三批则轮流击射,目 的在使攻击不断,续箭不绝。 留东北其实是个陷阱,人在逃命之时绝对少於去理会周围的事物。 而今,那三批箭雨中倒有绝大部分射入了那处外逃的缺口上。 反观待在原地者,虽有受到波及,却没有逃命者那般下场——杀灭。 场中哀号不断,死者不计其数。 林日咎见状微微一笑,再喝道:「阵!」 二次上弓的矢全然望指场中诸人。 恒山掌门嘱令各个弟子拿出‘飞雷神火’企图同归於尽‘天将上人’见著了也 不便多说甚麽。 在这情况下你不杀人,人家照样杀你。 绫思与玉柳浓忽然感觉到方才庄六郎并没有做错,於生死关头歼灭敌人乃是第 一要务,哪管它卑不卑鄙。 忽然间——幽寂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阳陵矶。 风情那孤傲遗世狂狞的话,令得闻者心头一悸!他道:「糖醋排骨我好久未曾 吃过这一道美味!」 紫罗闻言惊叫:「风情!」 绣儿、‘天君’绫月斋闻言心头一阵恐慌,这句话不知涵藏多少杀气? 「是小魂!」 林日咎高叫忘形,语气中充满兴奋,而李本初、周古及一干将领眼里期待的眼 神全然往百丈外视去。 所有人全盯著风情。 李本初急忙咽了一口口水,朝风情打招呼,乾笑道:「上……上帅!好…… 好久不见……您……您好吗?」 ‘天君’一听到‘上帅’二字,霎时狠瞪风情。 「你,退兵吧!」风情森然的语气对林日咎道。 「这……」林日咎迟疑犹豫。 身旁一个俾将策骑冲出喝道:「你是甚麽东西!竟敢……」 「不可!」林日咎急忙喝止那名俾将。 风情目中紫电暴射,刹失踪迹,忽现身在那名俾将身旁,活生生将其扯下马来。 在场诸人除了绫月斋及‘天君’略微可见他的身形之外,其馀的人连风情怎麽 跑到那名俾将旁边的都看不清楚。 绫月斋与‘天君’同时变色。 可怕的事情出现! 风情扯下那名俾将,钢牙一开,朝那俾将咽喉要害一吸,那鲜血霎时染遍了他 整个身子。 风情将喉头一吐,就口狂饮几口微带温热的鲜血,神情似狂。 在场之人目瞪口呆,个个脊背发寒。 连‘极道’魔门中人都看得胆颤心惊。 风情将那俾将尸身一丢,再度一问:「退与不退?」 ‘天君’霎时大喝:「林日咎!你忘了上头交代。」 老将军林日咎闻言一震!涩声道「我没忘,可是……我不知道这里面有‘上帅 ’在啊!」 「林日咎!」‘天君’暴喝道。 「云归尘,你少鬼叫,待会儿我会杀你。还有,云紫袖,我一样不会放过你的。」 风情面无表情道。 众人此时方知,原来‘天君’就是武林十大高手中的‘地刀’云归尘,由於他 是大内第二高手,难怪他能调动官府的军队。 而胡绣儿居然是云紫袖,此点更令在场诸人错愕。 见绣儿把手一扬,扯下她那张艳绝天下的美貌,出现另一张宜喜宜嗔,毫不逊 色的俏脸。 林日咎叹了口气。 「好!」 风情拔刀,银钩上锋芒罡气长达数丈,其身上爆出的杀气,使得十万多匹战马 纷然嘶啸,见者变色,十万大军心生寒意,‘上帅’之名早已如雷灌耳了。 「撤!」林日咎无可奈何喝道。 「林日咎你敢抗旨!」‘天君’云归尘瞠道。 林日咎冷言回声道「你若有命逃离‘上帅’刀下,再到圣上那里告我不迟」 再朝风情抱拳道:「上帅,七年一别,各旧部均仰首盼视上帅回来,日咎略表 袍泽情谊,仅以转述,珍重!」 林日咎招呼一声,躯策铁骑离开。 那李本初、周古等昔年旧部,亦各自驱马到风情面前行军礼後,迅速率队远离。 风情目视大军消逝、眼中满怀感伤,不发一语,笔直朝‘天君’云归尘走去。 云归尘但见风情过来,心中竟浮一丝死意,急忙撇掉那个念头,运功戒备。 紫罗喜不自胜迎上风情,娇笑道:「风情…啊!」 不料——风情竟掴了紫罗一个耳光,冷道:「你趁我失去功力时打了我一记耳 光,现在我还给你。以後我俩各不相欠。」 众人全傻了眼。 绫月斋颤声道:「孩子……」 「哼!」风情披猖扬厉,狞恶道:「你不用叫我,我也不会叫你!在我与母亲 受苦受难的当头,你在哪里? 这二十六年的苦痛,天底下无人与我一比!我在最需要一个父亲关怀的时刻, 你不在!你要我叫你甚麽?」 风情的神情凌厉而怨毒,再道:「我九岁的时候飘零江湖,你们当中有谁尝过 粪坑里面那发酸发臭长满蛆虫的馒头滋味。 有谁吃过死老鼠、死猫、死狗身上的蛆虫……我尝过!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还 以为吃那些东西是上天的恩宠! 因为我饿,好饿……那馊水桶的饭菜我吃得高兴而落泪,那些…不就是拜你们 大家所赐的?」 月蚀等人闻言落泪心酸不已。 紫罗早哭得像泪人儿。 风情吼道「云归尘,你万万也没有想到,我就是那个年仅二十便统军百万的‘ 上帅’月魂是吧!」 绫月斋自责不已,老泪纵横,无法说出甚麽话。 ‘天君’云归尘狂笑道「哈哈……委实失策!竟没料到你便是大漠人称‘死神 ’那个年仅十三就能以单刀杀灭上千马贼,被当今圣上策封为‘上帅’的月魂。」 说得众人又是一惊。 「姨父,我们来场最后一战吧!」风情的口气霎变温柔。 「好孩子。」云归尘猛然进身,突击云紫袖! 在场众人大惑不解?一愣! 「爹,你干甚麽?」 云紫袖猛不防被父亲制住,慌乱大叫,倏然查觉全身功力源源不断注入背心掌 中。 紫罗突击,‘玄阴指’全力发出。 罡气吼啸。 转眼间即将打中云紫袖印堂。 刹然——风情挡在紫袖面前,替她挨了这一指,云归尘无动於衷,似乎早算计 好风情会为她出手。 「为什么?」紫罗满脸惊惶道。 风情叱道:「你再出手我便揍你!」 「他是害死你娘的凶手啊!」月蚀忍不住悲叫道。 风情道「我能容人,人在我范围,报之在我,不报在我。人若容我,我在人范 围,不报不知,报之不知。我与他一战,势无可免,中途插手即是与我为敌」 月字辈诸女大怒跳脚,这风情未免也太不通情理了。 绫月斋保持风度、气量,不愿做偷袭的事。 半个时辰後——云归尘收回双掌,盘膝运气。 紫袖娇弱的跌坐地上,面无血色,狠狠盯着风情。 风情不理群雄异样眼光,轻轻勾起紫袖下颚,微笑道:「不管你是胡绣儿或是 云紫袖,我对你的心,不变」 「可恶!」 云紫袖闻言,哭了。 忽地杏眼圆睁,错愕住! 风情竟趁这个机会吻了云紫袖。 玉柳浓、紫罗二人气得咬牙切齿。 月字辈的,人人气得吐血。 绫月斋有口难言不知所措! 绫思从群雄里奔出哭道:「大哥,我知道你苦,你不认爹爹也就算了,你为何 还要与这个仇人之女要好呢?」 冷常瑛亦躲在一旁轻轻啜泣。 在‘天将上人’身旁的庄六郎如有所悟,道「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 常清静矣。此当是‘真’,虚无无伪之‘真’,我终於懂了」 对‘医心小筑’风情的话有悟於心。 ‘天将上人’听了,宣扬佛号,道:「施主语义禅机甚丰,贫僧受教了。」 庄六郎慌忙答礼。 风情毫不讲理,冷道:「你没有资格管我的事!我与谁好除了我娘有资格管以 外,任谁都没有那个资格。」 「大哥!」绫思悲叫。 风情不理她,迳行与紫袖说话,笑道:「你这张脸不比先前那张脸差呢!袖儿。」 紫袖红著脸道:「你为何还这样对我?」 风情不语,笑一笑,指著自己心口又指著她的心口,比了一比。 「讨厌!」紫袖偏过头抿唇道。 风情倏然站起,云归尘随后而立,看一下紫袖後,道:「你现在怎麽辨?」 他没头没尾问了这一句话,众人心生疑问。 「杀你。」风情笑道:「为了小花,甘小花。」 「好,很好。」 云归尘满意点头,再道:「此间事了,袖儿就是你的人。你若死,她也无法独 活,我唯有送她下去见你。我若死,你便要好生照顾她,莫要让我死不瞑目。」 「我晓得,姨丈。」风情道。 「很好,恩怨分明,极像是云儿在世一样。」云归尘目光中现柔和神采。 忽转首朝云紫袖道:「袖儿,爹的话你听清楚了?」 云紫袖垂首落泪道:「女儿晓得。」 紫罗以及很多人都不明白,为甚麽风情与云归尘会做这样子的一个决定? 更不明白何以云归尘会说出这些话? 「那麽……」云归尘向绫月斋道:「绫当家,小女就先行委托你照顾了,请先 离开。」 这话另有用意,唯他能懂。 「我省得。」 绫月斋微一皱眉,仍是答应,扶著紫袖纤腰,迳行走到一处没有人观看的地方。 紫罗忿然走回月字辈诸女身旁,她实在很想偷袭。 此时在场群豪身上伤势已经包扎完毕。 云归尘不苟言笑道「以前,我总有一个感觉,就是你我始终会有今日一战。 如今,这个预感果然应验了」 风情心口如一,跃跃欲试道:「我知道,我也是一直有著这种感觉,所以今日 我会站在此处」 「很好,你准备好了吧?」云归尘关心道。 「好了,可以动手了。」风情开怀一笑。 「嗯!」云归尘颔首。 身上的杀气与气机倏然全行发出,毫不保留,那强大的罡气团团围绕著他,一 圈又一圈的。 所有在场诸人全变了脸色,不敢置信。 风情虎目一瞪,目光中紫电暴射,贯通天地的气势不落人後,与云归尘不分轩 轾。 狂烈猛暴的杀气席卷这片不足半里的平原地。 原本灿烂耀眼的阳光,亦引来一阵阵地乌云。 是气机改变了天候。 战云弥漫,杀机遍野。 见者心神均不由自主狂颤。 两个人的气机依然洋洋洒洒,浮天卷地。 轰! 电芒一闪,裂缺暴现,雷光轰击在两个人身前草地上,而那二人丝毫不为所动, 彷佛外界所发生的事均不能打动他们。 绫月斋清楚察知这一件事,这二个人的眼里只有对手,容不下任何事物。 电光再闪,紫电奔腾,错划天际。 风情、云归尘同时发动。 云归尘击出了‘玄阳大槌’炙热的罡气循著面前一拳,把空气燃烧,连地上的 草皮均为之焚焦。 风情静默的举起食指,一道寒冰冻冽的罡芒射出。 劲罡互击! 嗤声大响,只见风情那一指如似盈集这天地间所有的力量在里面,指罡所及, 火亦可冻。 那指罡从中破开了‘玄阳大槌’有如水柱被强大的风压反摄,激烈的直朝两旁 散洒。 轰然,‘玄阳大槌’余罡落地立即使杂草焚烧起来。 两人面前地上,火势一点一滴飞快扩散。 云归尘轻描淡写手刀一切,将风情那冰罡击碎,笑了一笑。罡气落地,杂草冻 结,不多时又纷然断裂。 风情也回应著温暖一笑。 云归尘这一拳,只不过是试探性质罢了。 -------- 凤凰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