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极道解形 云紫袖坚强的凝视平原上这二个男人,一个是她父亲,另一个是她的心底最爱 的人,他们正在做殊死的决战。 不由自主的泪水直流。 他们实在可以不必打这一场死斗,而最大的原因,任谁都没有办法说出口。 因为那个事实,也忒惹人魂伤梦断。 这两个男人任是谁死谁伤?对自己而言,并不是件好事,紫袖紧抓著衣袖,泛 白手指头青筋隐约可见。 突然,云归尘再度发动,朗笑一声,纵至风情面前右跳後踢,踢向风情的六阳 魁首。 若真是个跳後踢的话,所有的人也不会看得脸色一变,因为那右腿一出,整只 脚上立时真火噬噬!焰烈腾腾。 ‘玄阳大槌’的罡气竟是从足部发出,尚不仅如此,那右腿上燃焰之火正是三 昧真火。 天底下唯有三昧真火能够破毁‘霸王解甲’所造成的不灭魔骨。 此足一出,空间为之扭曲变形。 风情心中不喜不怒,不惊不惧,彷佛他这一脚早落入了他计算之内。 见他紧握拳头,一道白雾般光华闪烁的罡气积集於左右两臂,扬起右拳,对著 来足不避不躲,狂击! 「硬碰硬!」绫月斋神色一变! 爆烈一响,烈焰冰罡散落一地,若秋天漫飞红枫叶,冬天白飘雪,飘缓洋洋。 更像红白缤纷的烟火,那样亮丽动人。 云归尘身躯急然一扭,在空中将右足一收,左足一蹬。喝道:「金生水!」 正面再攻一招。 左足上的真火急然无踪,换上另一种充满金戈列战,锋锐的杀气。 杀气倏化为罡气,朝风情头面鼻骨要害,狠蹴。 足未至而罡已到。 风情感应生起,应用起那融汇贯通的‘幻天真诀’一动也不动。 罡气如和风掠穿风情头脸,他脑後像是炸开。 云归尘那只左腿亦着实贯透风情的头。 所有人吓震惊靋. 连云归尘亦有此种感觉,脚下并没有碰触到任何的实物。 但是,头脸埋没在左腿陉骨的风情,其左拳已然轰至。 云归尘心头一震!立知风情是以迅快的身形闪过自己这一脚,再回到原位以头 肩靠著自己腿弯打出这一拳。 那逐渐消散的影子,以及腿弯上的触感就是明显的证据! 意念中,左腿一震!急然後翻,间不容发避过这致命一击。 风情察觉云归尘利用靠在自己肩头上的反震之力,朝後翻身,唯左拳招式用老, 身形一跃,右腿旋踢击去。 云归尘人在空中避无可避,紫袖花容惨淡掩面而泣。 月字辈诸女面露喜色,忘形而叫。 「此撩终於伏殊!」 不料,云归尘狂吸一口真气,鲤鱼百变,跳跃龙门,身形一荡,弹射到风情身 後,‘破魔掌’十成功力迅出右手。 绫月斋终於变色,失声道:「是‘破魔掌’!」 风情闪躲不及,硬受了这一掌,身子倏然弹飞,口喷鲜血。 月蚀惨呼一声:「少主!」亦吐了口血,昏了。 云归尘落地,骇然瞠视右掌,方才那一掌虽是用了十成功力,但是落掌处丝毫 没有应手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无限诡谲的味道。 那一掌打在他的身上,自己的真气竟然不听从本身意志指挥,相反的还随其引 导,昔他打通其身上原已淤塞的经脉。 更不止如此,在风情脊背脱离右掌掌心的瞬间,自己居然发现到他全身的经脉 已然贯通顺畅,形同万川集海,任何掌力只要加诸在他身上,均会循那四通八达经 脉流向,一股脑儿朝全身三百六十处穴道排泄而出。 换句话说,即是一拳打在风情头上,那真气与劲力亦会由他头上经脉往其他穴 道送去。 若人是一个充满气的球,那麽风情就是一个充满破洞又不会消气的球。 这种充盈震惊又无法以笔墨形容的感觉,令云归尘脸色阴晴不定。 灵光忽现!云归尘发疯似的叫道:「这是‘霸王解甲’!‘霸王解甲’!」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场诸人听到,是喜是愁表情不一。 风情拭血而立,道:「历死还生,气归太虚,浩瀚天地,霸王解甲。武侯诚不 欺我!云归尘,你败了!」 骤闻「你败了」这三个字,云归尘如受电殛!呆了一呆,愤怒道:「我不会败 的,我不会败的……」 转眼间,云归尘斗志已失,颓然跪地。 月字辈诸女、紫罗、玉柳浓、绫月斋等一干人,泪洒前迎。 「不许过来!」风情大怒喝道。 众人同时止步。 风情遗世孤立,宗师风范道「云归尘迟早一死,何妨用一下那个法子。或许, 我也逃不掉呢!」 此话一出,连紫袖脸上都变了色,慌忙叫道:「不!你不能叫爹爹这麽做,风 情,我求你饶了他吧!你也放过你自己吧!求求你……」 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只见云归尘嘿然而立,再度恢复往日雄风,冷眼盯视著风情,道:「你不後悔?」 月蚀等诸女惊叫道:「天君,我们不为难你,你带著她走吧!」 云归尘目中电芒暴射,吼道:「我肯走,他肯放我走吗?」 众人心头一震!呆视风情,见他背负双手,一副不肯放人的样子。 月盈哭叫道:「情儿,情儿……放他走吧!莫让他用了秘术…你也会没命的… …」 风情面无表情,不悦道:「诸位阿姨,你们别管,生死有命,任谁也做不了主! 为了甘小花,也为了我母亲,这一场战,势……不……可……免!」 「势不可免」四字,生生打动在场所有人的心。 绫月斋突然大笑,虎目含泪道:「不亏是我儿!」 庄六郎不懂,为甚麽原本已经获胜的情势,会突然转变成势穷力竭的局面? ‘天将上人’自知其意徒呼负负,感怀一叹。 西北台地万馀群雄及六大阵营幸存下来的黑白二道,不由得气血汹涌,俱是感 受到风情一身战意。 忽然,一个中年妇人不知道甚麽时候站在场中,彷佛她亘古迄今都一直站在那 儿,她寂寞幽然动人的声音令所有人心神一颤。 她道:「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这一遭呢,情儿!」 她一出现,紫袖飞奔而出,伏在她身上哭叫:「娘!」 月字辈诸女齐矮了半截,跪下高叫:「二小姐!」 竟是‘魔宗’到来! 见她并不比紫袖大上几岁,却是驻颜有术,一张美人瓜子脸不比紫袖逊色,更 带有某种成熟女人的韵味。 绫月斋拱手一礼,道:「魔宗…」不知道想说什么? ‘魔宗’福了一福,笑道:「绫当家有礼了。妹子可是第一次见著你这姊夫呢。」 说得绫月斋老脸一红…… 云归尘道:「夫人,此事……你不是说不插手的?怎麽……」 魔宗媚眼一瞪,薄怒道:「我不插手,你与情儿焉有命在?」 又转首向风情道:「情儿,考虑好了吗?」 笑笑,风情道:「阿姨,我很仔细、很清楚的考虑过了,我风情绝对不让他生 离此处!」 这句话像是晴天霹雳,敲在所有人心坎上。 月亏叫道:「孩子,你别那麽固执!」 月满怒道:「情儿,听阿姨们的话,不要再打了。」 一愣!‘魔宗’黯然道:「你是为了报你娘的仇!」 风情道:「可以说是。」 ‘魔宗’目中紫芒忽生,高叫道:「你娘是……」 「夫人,不可!」云归尘大声急叫制止,声音盖过‘魔宗’。 众人仍不解其意? 风情摇了摇头,道:「娘是病死的,不是阿姨您毒杀的,这件事情,唯有姨丈 与我最清楚不过。」 绫月斋、紫罗、月氏八女齐听得一愣! 风情目中满怀神伤,叹道:「当年阿姨您三番二次在我娘药中下毒,只可惜… 姨父对我娘一往情深,不忍心看著娘被您毒毙,故而屡次换药……」 ‘魔宗’忽狠狠瞪著云归尘,同床二十多年夫妻,他竟然还是爱著另一个女人。 云归尘苦笑以对。 月蚀问道:「那你娘是怎麽死的?」 风情怅然道:「思念!娘是思念他积郁成疾而亡!」戳指绫月斋。 绫月斋大退三步,面无血色,心痛如万针穿刺。 风情再吼声道:「娘死的时候还叫著你的名字!」 绫月斋心如刀割,满眶泪水不由自主落下。 ‘魔宗’忽然吁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情儿你也没有找你姨父一斗的原因 了。」 「有!」风情坚毅道。 柳眉一挑,魔宗问道:「是甚麽?」 风情一个字一个字道:「他杀了甘小花,在我面前。」 魔宗笑道:「那有甚麽关系,只不过是个女人,你若想要,天下的女人多的是。 何况,你不是很喜欢紫袖? 阿姨知道你从小就喜欢紫袖,这样吧,此间事了,阿姨便作主让你与紫袖完婚 好吗?另外那……甘……」 月字辈诸女七嘴八舌叫道:「对呀,还有与你有过关系的紫罗、冷常瑛姑娘呀, 还有那玉柳浓小姐也喜欢你呢!你若喜欢就通通……」 「住口!」风情瞠然道。 冷冷瞧了所有人一眼,风情口中肃杀之意不减万分,寒声道:「你们有谁知道 甘小花对我的重要?」 玉柳浓看他执迷不悟,失声道:「你与她认识还不超过二个时辰呀?」 众人闻此皆是一惊!目瞪口呆,紧盯风情。 风情激动道:「她可以囊括我一切的思念,让我的心神只放在她身上。 在我最为颓丧,最为失意的时候,老天爷让我遇见了她。在她面前,我可以忘 记从小所受的苦难。 在她面前,我可以不必一直惦记著娘是怎麽死的?在她面前,我可以忘却一切 烦恼,心中只有无限欢喜。 在她面前,我彷佛见到那前世早已注定的姻缘……你们知道吗?在我最想去死 的时候是她救了我,而我…我见到她的时候,我便发现到我俩像是在前世已是相识! 我一开口便向她求婚,我这一辈子刀头舐血的日子过得不少,我一见到她…… 我,我,我便生起成家的念头,你们知道吗?她毫不考虑的答应了,那种欢天 喜地的愉悦,谁会了解?而姨父,竟然在我面前将她给杀了! 我亲眼看着她死亡。我……我好无助! 这时候我才发觉,我这一生中,最爱的就是她!你们说,这个仇我如何不能报? 我还没有向她说我爱你……」 风情紧握著双拳,咆啸怒吼,他的愤怒任谁都可以体会。 现场针落可闻,寂静无声。 那种深深爱著一个人的情绪,没有经历过的无法知道那是怎样的滋味。 那种怀念一个人的情感,没有深刻体验过亦难以明白。 尤其是怀抱著沈重的遗憾,更令人窒息。 风情这一番话激起了在场一万多名武林群豪心底的共呜,江湖上满是刀头舐血 的日子,若真的出现一个能与自身白头偕老的伴侣,任谁也会放弃那一种虚华放浪 的生活,而选择另一处青山绿水,好好渡过下半生。 这一刻,风情的真诚,感动了所有人。 月字辈诸女、绫月斋、云归尘、云紫袖、紫罗、玉柳浓、冷常瑛、包括深爱云 归尘的魔宗都明白了风情的情意。 情之所寄,一往而深。即不能同生,唯有共死。 ‘九秘’各典中,均有一种催发人身潜能的功法。 风情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让他运行‘极道解形’,将天地间的气机转化为本身 的力量,施术者的肉体绝对难以承受此术集天贯地的庞大压力,它足够令小小一个 人体化为粉末。也就是说,施用此术者,必死。 任何高手亦根本不可能抵挡此术任何一击,因为那个力量实在太巨大、太疯狂 了。 风情此举,是同归於尽的表现。 但是众人无话可说,云归尘忽地暴戾恣睢狂笑道:「就算我不杀她,将来我俩 也是难免一战。」 魔宗心中一动,问道:「为甚麽?」 风情冷然道:「因为我们都是战士!」 ︶云归尘突然问了一句话,道:「你何时看出来的?」 风情‘哼’道:「五色五徵,我身为‘天医秘’的传人岂有不识之理?做为一 个武人,死於决斗场中乃是光荣的事,又何以苟延残喘偷生过日?病死,并不符合 你的身分。」 魔宗向风情问道:「你是说…姨父有病?」 风情道:「不出三月,必然狂暴而亡,因为……他也是‘隔世大传功’的天命 者,只不过……他无法压抑身上那一股魔气,若让他身上那一股魔气控制神智的话, 他将永无止境的杀戮,直到功尽人亡!所以……」 风情的眼神倏地转化成温和,再道:「为了报答他对娘的情谊,我为他选择一 个武人的死法。」 魔宗与云紫袖百般滋味上心头,眼神复杂的瞠视云归尘,满眶热泪落下。 云归尘道:「想必你已经有所觉悟。」 风情开怀一笑道:「我已向娘道歉过了。」 「好!」云归尘喝道:「其馀人等给我退往百丈之外!」 「爹……」紫袖悲叫道。 「爹,您不阻止大哥吗?」绫思盼首哭泣。 绫月斋摇头大叹,老泪纵横。 月蚀等人黯然退下,为主人报仇的立场已失,她们还有甚麽话说。 面对这一场超级大战,在场者心头如悬万斤大石,人人被那股沉动的压力逼迫 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战,是善、是恶、是情、是恨、也许难以厘清。 所有六欲七情业已舍弃。 仅只一战!二人憾天动地狂猛的气机,如火如荼快迅凝结。 以二人为中心的巨大气势,使得天空中的乌云逐渐密集盘漩涡转。 劲风大起,飞沙走石,转眼间若似天地毁灭之幽暗。 紫电蛇窜,撼靋人心,隐约云层跳跃伺机。 忽然碎磕雷呜。 青蛇掣枢,由天际列线直砸大地,令人无法睁眼的白光中,两道人影倏隐无踪, 留下中央一处焦燃的草地。 阵阵的暴喝声从空无一人的地上传出。 疯狂烈焰般的杀气狠冲天际。 配合每一个吼声,地上总是没来由的炸爆,草、石、尘、灰,激走凹陷,漫荡 徘徊;或有上轰,或有下凹;或见笔直穿扬,留下不堪入目的三丈长线,而土石竟 快速从那线中外翻狂扬;或见地上连跃或蛇弯似的痕迹走现。 狂乱的罡气此起彼落。满目疮痍的地尽是凹凸不平的坑洞,间夹有不断上炸达 六、七丈高的蓬土劲石。 或见焰火腾蛇,或观白冰冻雾。 一道接一道的电芒无情的掣击在广大的平原上。 闪光中,含糊难辨的人影各自拖曳黑色的尾影,似流星窜空,金蛇奔跃、交错、 分离。 不由自主的心悸,引牵所有人心神,让人狂颤。 莫名的感动难掩热泪。 他们为何而打? 难以形容的沸腾血气,炙伤著在场者的内心,使人难受;更令人无端兴奋莫名! 这就是……‘武’!能达此武道高峰,至死无怨。 所有人同时想到了这一件事,尤甚是武盟三大长老,二大护法:此战居然有让 他们生出退隐潜修武学之心。 练武者最终目标不是登上一个‘天下第一’的名号,而是突破自身体能之极限, 讲求‘天人之道’;这天下间之万物,无一不是练武者体会修链的所在,但是在那 背後,必然有一颗俗世不沾的心,故能涤除玄览,以之无蔽。 霎时——激光横空,二个喘息未止的人影现身。 风情身上爪痕、掌印鲜明,其上身衣物业已毁损,一道道战功彪炳下的功勋, 错纵复杂横斜歪扭的痕疤,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所有人目不转睛,呆视。 云归尘狼狈的身体,从左颊、肩背、腿弯等处鲜血淋漓,一身伤势亦不亚於风 情。 魔宗见著花容惨淡为之失色。 绣儿握紧小拳头,泪水不受控制直落。 众人的心神系在此二人身上,更如紧绷的弓弦,一触即发。 恁谁都感受到战场上这股无形的压力。 刹然——一道道炫目流光华芒从云归尘身上暴射而出。 风情的身体倏分为六,弹射。 只见风情一个个被罡射中,疾然消没。 六道人影,六个风情一同消失。 见著心头大震! 云归尘豁然转身怒拳一挥。 一道冰冷寒凉的冷气从心口传出,紧接而来的剧痛更使身躯不由自主发抖,全 身功力倏然急泄。 忽然间,他觉得好冷。 云归尘吐了口鲜血问道:「好功夫,这是甚麽功夫?」 魔宗但见云归尘心口突然裂开一个大洞,尖叫一声,脸无血色,摇摇欲坠。 破冰声响,云归尘面前的空间倏地破裂爆开,一块块薄冰所覆盖罩住的风情终 於出现。 只见那冰表面平滑如镜,里头又浓雾若雪,奇特的折射角度,令得众人的目光 难以凝集於他的身上。 风情亮出头脸,半片身子隐没不见,绫月斋仔细端视,查觉风情是以冰与镜的 穿透原理,将不可见的光与视线,应用此二物的特性,在那薄冰层里,令光与视线 穿透过去。故於某种程度来说,他是隐形与透明的。 这得要有精密的计算才得施为,况且於对战当中,他又是怎麽做到的? 且,这又是谁教他的?这天底下彷佛未曾有过这样一号人物。 风情身形抖震,收回满是血迹的左贯手,薄冰全然掉落,肃容道:「诸葛武侯, 三大天书里的‘幻天真诀’」 一震!云归尘喘息问:「是哪个诸葛武侯?」 风情笑了一笑,道:「三国,孔明,诸葛亮」 众人闻言哗然。 风情叹道:「这是奇门幻术,否则我无法赢你」 「哈哈……」云归尘狂笑,咳了几口血後,叫道:「在丞相手里,我输得不冤!」 仰身而倒。 「爹……」紫袖不顾一切冲出哀号。 魔宗身形一掠,已到了云归尘身旁,含泪凝视。 云归尘嘴角笑容依旧,只是死去多时。 风情忽现身在紫袖背後,一落掌,将其击昏,探手扛住了她。 幽然的——魔宗托抱住云归尘,感激风情道:「孩子,袖儿就交给你了,好生 照顾她吧!」 此话仍针对风情保存住云归尘尸身而说。风情看著魔宗孤寂背影远去忖道:「 阿姨,对不起。」 月蚀等月字辈诸女面面相视,各使了一个眼色。 月蚀走到风情跟前轻咳一声,面无表倩道:「情儿,阿姨们要回去了,紫罗她 就留下来照顾你吧!」 「喔!甚麽?」风情愣然。 月盈俏眼一翻,瞠道:「这事由不得你」 月亏补充一句道「这是你娘答应的」 月影道:「紫罗她娘是咱们九大侍婢之首,当年大小姐曾口头约定若大小姐生 下的是个男的,你自就得结为义兄弟,若是女的,则结为夫妻。」 风情蹙眉道:「我怎麽不知道?」 月满怪笑道:「现在你知道了,不许抵赖。」 风情恍然大悟,原来她们是要把自己与紫罗送做堆,不由得苦笑不止,灵机一 动,问道:「那紫罗的爹是谁?」 诸女默然。 良久——月蚀才涩声道:「是本门护法神君」 风情听得一震!原来那千里追杀,只不过是一场戏,自己若不问的话,仍被蒙 在鼓里。再想及‘护法神君’拚死救自己一命的情景,这个恩情不能不报。 无可奈何失笑道:「你们怎麽说便怎麽算吧!」 紫罗美目大张,欢天喜地迎上前。 冷常瑛偷偷啜泣,转身就走,直感到自己被忽略了。 玉柳浓也有如此感觉,气得想哭。 绫月斋觎眼一瞧,见二女可怜兮兮直望自己,自己不是给过她们满口保证吗? 但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搞不好父子二人还会大打出手呢! 为了维持与风情良好的父子关系,绫月斋愧疚於心,一直三缄其口,可是又为 了这二个未过门的媳妇,逼不得已只有扯下老脸向风情道歉。 风情侧眼睨视绫月斋举措,已明其意。 庄六郎越众而出,赶至风情面前,双腿一曲,叨了三个响头,高声道:「弟子 已经明白师尊所言之意」 风情嘴角一撇,怪叫道:「你找到甚麽?」 「是情!」庄六郎一脸兴奋道。 「情……」风情念著,忽双目蕴泪,含笑道:「行了,你先回小筑去,在那里 等我。」口气温和许多。 「谢师尊。」庄六郎再一叩首,这六年来的成果终有代价,一跳而立,望华山 而行。 绫月斋欲言又止。 风情睨视,道:「不管我多麽恨你,但是你是娘临死前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我 不愿意我娘怨我,在我想叫你一声爹之前,我想问你一句话」 绫月斋道:「甚麽话?」 风情道:「你爱娘吗?」 绫月斋抚心自问无法回答,长叹一声道「不,我恨她!恨她隐瞒自己身分,恨 她在成亲之前脱离,恨她没有把怀有身孕的事告诉我。 一直以来……我总是认为她欺骗了我……在我查明她的身分的时刻,我…… 我简直不知所措!所以我远离她,想忘记有关她的一切事,但是…我没有办法 做到。」 风情另有用意道:「你知道‘潼关’附近有个平家村吗?」 「知道。」绫月斋道。 风情笑道:「你有否在那儿遇到一个快要冻死饿死的小孩,然後救了他,并给 了他几锭银子」 「不错,你怎知…」绫月斋本来皱眉,忽一震!惊问道:「你就是他!」 风情摇头道:「不是,只不过当时我也躲在一旁等着雪停,情况比起那一个家 伙还要惨多了。 从我离开本山后,便有种觉悟,我若不靠自己双手打拚得来的,就算人家送我, 我也不会要。」 「他为什么会提起这件事?」紫罗、玉柳浓同时想到。 风情开怀一笑,道:「当时,我就在你身旁那一条巷子中,我瞧得清楚,你扶 起哪个家伙,拍掉他身上积雪,你说:「可怜的孩子,没有一个父母肯把自己骨肉 舍弃。 今日我救了你,不为别人,只为自己,只要我那流离失散的骨肉若也能像你一 样,遇到一个帮助他的人,让他不受风吹雪冻,我便安心了。」 当时,我看得很难过,我就想到别人的父亲都可以为了自己的孩子如此,为何 我的父亲,却不能像他一样。而事实上,我也不晓得父亲到底长得什么样?」 绫月斋心血来潮,拥前狂抱,激动,涕泗滂沱道:「孩子。」哽咽得再也说不 出话。 绫思快步前奔,紧紧抱在一起,又哭又叫。 动人的一幕,所有人的心全都暖和起来。 玉柳浓发觉冷常瑛递给自己的手帕时,才发现已是泪流满面,两人相视,会心 一笑,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希望的光采。 「父亲,我先带你去看你第一个媳妇——甘小花吧。」风情黯然道。 ︽︽︽︽许金看著绫月斋、风情等人离去,蓦然哈哈大笑。 「大哥……」许银颤声道。 许金忽望了在场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一眼,从他们眼里俱看出笑意,心想「自己 是否该做些甚麽……」 「阿弥陀佛!」‘天将上人’宣了声佛号,颔首微笑。 许金倏感全身轻了许多,多年重担竟可一朝放下,岂非是刚才那一战乃受上天 指引? 环视场地,武盟中除了原有的实力派高手得以逃过一劫,其余诸人皆成了这块 地上肥沃的肥料,馀生者实为少数。 那‘天狩阁’与‘华靖园’等人俱同‘魔宗’之後离去,不代表其也是魔门子 弟,既然魔门有此实力,为何这千、百年来又不占领中原,叱吒江湖,统一武林呢? 更何况他们连二十八宿星支流也没发动呢! 这又代表甚麽? 不是不能,而是不要。 ‘魔’只不过是众人心中的成见罢了。 再度轻笑,许金道:「武盟从今日起,解盟归建,各门各派遗至武盟等人员, 一律回归!」 一愣! 忽地,众人全开心的笑了,这牵连百馀年的枷锁也已解开,各大掌门人二大护 法、六君六艺等及一干大大小小组合、门、楼、院、庄、会等龙头亦大声开怀。 今日起,终於能以自己门派的名义行走江湖,对武林贡献一分心力;原先的武 盟弟子,本来早是各大门派派遗弟子进驻的,如同‘戍边’宿卫,每几年调动一次。 现在,那种日子不必再过下去,那‘进贡’一事自然可免。 从现在开始,又将是各大门派争执牛耳的局面。 且,看情形,少林一脉是稳操胜算。 因为少林有个‘聪明绝顶’的‘天将上人’在。 ︽︽︽︽「小花……」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著活泼倩丽的甘小花,其身旁尚有独孤贞睁著天真的眼眸在 浅笑。 东方小笑红著脸道:「是主人救了小花姊以及贞妹子,她说小花姊是受了‘锁 魂大法’中‘锁绝生机’之诀,所以在外表下看来并没有受到甚麽伤,因为她本来 就没有受伤。 而与‘破魔掌’不同的是‘锁绝生机’会把人的气机全然闭锁,看起来形同死 掉一样;那‘破魔掌’可不同,它是由内部毁坏,在外观上也根本看不出甚麽来… …哎呀!」 忽看到风情拥住甘小花大肆亲吻,吓得连忙转身子不敢再面对这羞人的一幕。 甘小花迷醉的脸上泛现红晕,香舌微吐,蠕动。 风情眼角觎见到所有的女人全都羞红著脸,唯有自己的父亲绫月斋哈哈大笑。 情之所寄,一往情深。 绣儿道:「爹爹是为了云姨生前的愿望才如此做的,爹说云姨未曾认识公公之 前,本有一统武林的大志,未料到……会遇到公公。 爹联同官府大军来消灭‘武盟’亦是为了云姨,而小花姊的事,爹早就说被‘ 锁绝生机’制住的人,这当世除了娘以外,没人解得了。 而娘,老早就知道这件事,可是娘也没有反对去解除小花姊身上的禁制。 娘知道爱一个人的辛苦…你那天跪了三个时辰,感动了娘。」 风情默然,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娘!掀开绣儿凤冠上红巾罩,瞧见她娇羞答答的 慵媚俏丽艳容,开心一笑。 今夜是自己与众女的洞房花烛夜。 甘小花等硬是推绣儿为大姊,其次是甘小花、紫罗、冷常瑛、玉柳浓、独孤贞、 东方小笑诸女在另外的房间等著自己。 仅得一提的是,除绣儿外,其他名位的排行全是用抽签的,谁也占不到便宜。 风情心底浮现了母亲的笑容。 终於娶了表妹——云紫绣。 这一个为了他好,不得不在他幼年时装出一副凶恶嘴脸来赶他离女人。 娘早看出她喜欢自己。 「全书完」 -------- 凤凰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