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惊闻芳踪 三更秋夜…… 虫声唧唧…… 除了这秋虫低声轻叫外,大地一片死寂。 皓月当空,箱华满地。 荒岛上这座广阔的神秘庄院,更显得一片阴森、恐怖! 庄院偏东方那所精致幽雅的小跨院中,凝立着一位身背古剑的青衫少年,他已 经孤独地在此呆等二个更次了。 一声轻然叹息,由他口中飘出,喃喃自语道:“梅姑娘怎么还没来?以她的人 格是不会失约的……” “唉!不是我岳南君自作多情,实是我无法忍受她那种纯雅的风度,因为她多 么酷似茹青萍啊?” 岳南君语罢,抬头望着空中白云,悠然飘蔼,他内心中不禁又起了一丝感慨, 他觉得:人生是多么象那空中浮云,令人无法预先知道自己一生的终点,甚至是一 瞬间的后果如何。 白云苍驹,沧海桑田之感,此刻,岳南君的确体验到了。 突闻身后一声长叹,道:“岳哥,你怎么独自离开,你在此地做什么?” 岳南君闻声,心头一震,转身过去,只见那位天香国色、绝世佳人的银衣少女, 轻飘飘地走了过来。 岳南君低喟了一声,道:“你怎么还没睡?” 银衣少女脸上有一层幽怨之色,道:“欲眠,掩红窗,轻烟笼翠黛,月茫茫, 梦君到何方?…… 岳哥——“ 她轻叫一声“岳哥”,凄侧的脸上,流落下两滴泪。 岳南君轻步过来,低声道:“冰妹,你怎么啦?” 说着,他掏出手帕,轻试她颊上泪水,显得无比的温柔、多情。 只见银衣少女大眼睛中泪珠儿,一颗接一颗,自颊上滚了下来,嘴角却浮现出 盈盈笑意,慢慢地合上了眼皮,偎入岳南君怀中,说道:“岳哥,你是不是在等那 梅里白?” 岳南君微然点点头,道:“是,我有话要跟她说。” 银衣少女樱唇轻启:“岳哥,你爱她吗?” 岳南君没想到她会当面如此一问,他知道女人都是善嫉的,何况她已经深深地 爱上自己,不容别人渗入这爱情的潭水中。 岳南君想到此处,当下说道:“冰妹,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会永远在你身旁。” 银衣少女闻言,如花似玉的脸上,泛出一丝甜蜜的笑意,她的心情在这瞬间陡 然开朗,说道:“岳哥,我们就长相厮守在这重宫主人古阳子所建‘水晶宫’好吗? 我会好好地照顾你,替你生一个男孩儿,那时我们与世无争,终日弹琴弄剑自乐… …。” 银衣少女本是一位性情极为怪僻的女人,生性高傲、自负,但是当她跟岳南君 结为夫妻以来,她的性格有如一百几十度的大转变,变得温柔多情,纯真、以前的 怪僻习惯全部没有了。 岳南君见她如此深爱自己,心中大受感动,暗自叫道:“岳南君啊,岳南君, 你已经拥有二位天下最美丽的妻子,你难道还不知足吗,你如何对得起冰妹!” 岳南君想到此处,心中惭愧至极,一颗心有如片片粉碎,紧紧抱住她的玲珑娇 躯,说不出一句话,热泪滴在怀中玉人的脸上。 银衣少女微睁星目,笑道:“岳哥你心里难过吗?” 岳南君摇头道:“……我……我心里太高兴了……” 说完话,低头轻吻着她的脸颊…… 银衣少女低语一声,道:“你真坏……” 岳南君看她粉脸上透出两片羞红,愈觉得娇艳夺目,惹人怜爱,不觉伸手拂着 她脸旁散发,显得十分温存。 银衣少女慢慢地闭上眼睛,嘴角间!微笑如花,她好象觉得在一生中,现在才 是最快乐的时候。 岳南君看她大眼微睁,娇笑盈盈,眼神里流露出无限的温柔,无限的缠绵,不 觉暗暗想道:“我岳南君何时修来此种艳福,茹青萍爱妻之后,又得到这位绝代美 人,唉!但愿上苍勿嫉红颜,能够让我们白头偕老……。” 岳南君微闭双目!冥冥祈祷着,忽闻银衣少女叫道:“岳哥,我告诉你一件秘 密!” 岳南君闻言如梦初醒,道:“什么秘密?” 银夜少女“嗯”了一声,道:“你不愿意听?” 岳南君见她半慎半喜的撒娇状,风情万千,美艳至极,不禁连续道:“愿意, 愿意!你快说。” 银衣少女注视着岳南君,问道:“岳哥,你据实告诉我,你师父扬郎死了没有?” 岳南君听了心中感到莫名其妙,不知她问此做甚。 “冰妹,你问这个做什么?” 银衣少女已眼圈微红道:“你可知我的身世?” 岳南君暗自惭愧:“是啊!我跟她已是夫妻,但她的身世,我却还不清楚,这 岂不太笑话了?” 岳南君微然笑道:“你敢情是雪山天女的女儿,是吗?” 银衣少女道:“你只知道这个呀?可知我母亲的名字呢!” 岳南君俊脸微红,道:“惭愧的很……” 银衣少女一顿,道:“普天之下,能知我母亲身世者,大概只有你师父一人而 已,其实我也不知道母亲的姓氏,只知道她老人家叫‘依依’。” 岳南君大感奇怪,问道:“冰妹,难道你母亲连姓氏也没有告诉你?那么你的 父亲呢?” 银衣少女再也难忍住身世的凄凉,双目淋淋泪下…… 岳南君掏出绢帕,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道:“冰妹,我实不知道你有这种身 世。” 银衣少女突然破涕为笑:“只要你真心爱我,我就不会感到身世凄凉和悲伤了。” 岳南君听得心头一震,她这淡淡的话,却显出了无比的深情,自己的确不能辜 负她,当下说道:“冰妹,你放心,我岳南君对你的爱至死不渝。” 银衣少女道:“岳哥,你知道我刚才问你师父的意思吗?因为我隐约猜到我的 父亲可能就是你师父杨郎。” 岳南君惊疑不已,道:“这?怎么说!” 银衣少女道:“自我懂事时,母亲便教我读书识字弹琴,每当我向他问起父亲 之时,她便脸色惨白,衰伤低泣,她说我父亲早巳作古,教我好好学弹琴与武功, 等将来长大后,去杀一个仇人,十六七年来,母亲只教我诗经武艺之外,关于扛湖 武林人物铁事,以及人情世故,她都守口如瓶,半字不提,连我的姓氏都不肯说。 可是在她老人家临死之前,却交给我那块屠龙令牌,嘱咐我到这荒岛上,等待屠龙 尊者杨郎,叫我弹琴给他听,当时我问自己的姓氏,因为一个人若无姓氏,便是私 生子,我是多么不愿作着一个无父的孩子……” 岳南君截断她的话:“母亲告诉了你的姓氏没有!” 银衣少女叹道:“当我问及此事,母亲全身一阵痉挛,最后说出我姓杨,她老 人家便死了。” 岳南君轻声叹道:“雪山天女武功盖世,名震天下,她怎会猝然而亡?唉!” 此时——银衣少女难忍丧母之痛,泪水莹莹,凄声道:“我母亲因心事过多, 灵台不明,潜修最上乘的玄功,是走火入魔而亡的。” 岳南君叹了一声,道:“心不清,神不明,是切忌练功的,她怎会不知道?” 银衣少女道:“可能她愿意早死!” 岳南君道:“你不要伤心,往事如梦,过去也就算了。” 银衣少女杨冰,轻叫一声:“岳哥……自从母亲死后,我朝夕都在思索她与杨 郎微妙、复杂的关系,多年来我已经隐约察觉,毒龙尊者杨郎乃是我真正的父亲。 岳哥,你告诉我,他死了没有?我们去找他,问个水落石出。” 岳南君叹道:“冰妹,你别悲痛,我恩师早在三年前归天了!” 杨冰道:“那么我的身世,永远也无法知道了。” 岳南君道:“我想还有一个人——” 杨冰急问道:“是谁?” 岳南君叹道:“就是那个疯狂的海心女,只要我们能够治好她的病,定然可以 问出我恩师与你母亲昔年的恩怨。” 杨冰道:“海心女现在何处!” 岳南君道:“她去取我恩师的遗骨,大概已到此岛。” 银衣少女杨冰低嗯一声:“岳哥,夜深露重,我们回去吧。” 岳南君轻搂她的柳腰,脸庞贴着她的鬓角,显得是多么柔情、缠绵、两人碎步 连连走出三丈开外。 蓦见一棵松树暗影下,凝立着一条人影。 杨冰目睹有人如此大胆偷观,冷叱一声,左手倏起,欲一举毙了那人;岳南君 眼光锐利,一下看出那人是谁,忙道:“冰妹,不可妄动。” 忽然那条人影自肩后拔剑,疾如闪电欺来,银剑华光条闪,一招“春寒斜峭” 劈向两人。 岳南君轻声叫道:“龙弟是我!” 星月交辉下,此人正是茹九龙! 茹九龙满脸悲恨,厉声道:“我知道是你,所以要杀你们二人。” 他身形毫不收敛,更是加快速度一闪即至。 岳南君沉声喝道:“龙弟!你……” 左手如电抓出! 啪的一声,茹九龙手中的剑,已被岳南君拨落地下。 茹九龙怒喝一声——双手猛拍出三掌,迅疾踢出一腿! 掌腿齐出——这是岳南君所传的绝招。 岳南君看他意在拚命,一出手就是凌厉至极的招式,他真不知道茹九龙因何会 向自己袭击。 岳南君与杨冰,脚下一旋,诡异轻灵地斜移出三尺。 岳南君怒道:“龙弟,你不要再开玩笑了,住手!” 茹九龙果然停住,两眼蹬着岳南君,虎目中的泪珠一颗接一颗滴在胸前,脸上 神情甚是痛苦,但却一语不发。 岳南君从怀中取出绢帕,替茹九龙擦去泪痕,低声问道:“龙弟,你怎么了?” 茹九龙“哇”的一声痛哭出声。 岳南君被他这一举动弄得呆愕住了,猛然心头一震,问道:“龙弟,敢是梅姑 娘发生事情了?” 茹九龙泣然道:“姊姊遇长白三熊,咱俩今日已是缘尽之时,从此天涯遇隔, 关山千重。姊姊为救弟弟,与他们拚杀,现离我而去…… 她就是我的姐姐啊……“茹九龙泣不成声。 蓦然,岳南君听得楞住了,半晌无语! “冰妹,你在水晶宫中等我。” 说罢,擦身欲走杨冰脸色微变,叫道:“岳哥,你……” 岳南君道:“冰妹,请原谅我,我不能……” 余音未落,岳南君已如电般疾驰而去,杨冰目睹岳南君背影消逝,不禁泪水琳 淋而下,脸上神情无比凄伤,她喃喃自语道:“负心郎,口蜜腹剑,原来你爱那姓 梅的了!” 说到此处,杨冰脸上惊过一层摄人的杀机,冷冷道:“好啊!要死大家都死。” 女人大都是善嫉疑的,是一点点小事情,她们都会将它看得很严重,想不开而 钻入牛角尖,愈钻愈出不来,因而铸成千古恨事。 杨冰这时误以为岳南君变情,她此刻愈想愈气,怒火绵绵燃烧起来,不禁令她 走上了极端。 茹九龙为何会如此凄巧,遇见岳南君和杨冰呢?原来茹九龙在夕阳西下之时, 离开了茹青萍,他知道自己若想逃过长白三熊的魔掌,绝对不可离开此岛,所以他 隐身在这庄院中的一角,一直等到四更时分,他方才忆起岳南君跟家姊约会之事。 于是悄梢逸到这所小跨院中,恰好他看到岳南君和杨冰如火如荼的一幕,他内 心无比难受。 他想到可怜的姊姊,一生凄苦……完全是岳南君的情恨使然,他虽然不大清楚 那种复杂的家仇,但无可否认的,姊姊的凄惨的遭到,确是岳南君一手造成,无论 如何岳南君得负责任。 姊姊对他的爱如此深刻,但他却朝三暮四……。 茹九龙小孩子的心思,愈想愈恨,不觉胸中怒火燃烧起来,方有刚才举剑刺杀 岳南君的的冲突。 这时茹九龙拔脚狂奔着,他的脑际象有千个电轮上上下下盘旋着,姊姊生死不 明。自己如何去救援她……。 若是死了,那么我那外甥,为何要给岳南君…… 在他的小心里,已经打算要负胆养育那孩子的责任,他不愿把孩子交给岳南君, 想孩于是姊姊生的…… 眨眼问,茹九龙已奔跑到西面海岸,他凝望着墨蓝的大海出神,天空中的疏星, 陪着一钩残月,在水面上荡漾着…… 冷风阵阵,波涛汹涌。 他的胸中怒火,稍为消散了…… 脑子也较为清醒了…… 但他却哭了,哭得象小孩子一样。 忽然,他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龙弟,你受丁什么委屈,为何不对我讲明,你这样叫我如何对得起你的姊姊。” 茹九龙“哇”的一声,整个身子投入岳南君的怀中。 岳南君轻拍着他肩膀,道:“龙弟,男子汉大丈夫泪不轻弹,有什么事?你说 呀!” “岳大哥,我……我真对不住你……” 岳南君这种慧爱的风度,感动了茹九龙,要知一个孩子是最易冲动,也最易受 感动的,茹九龙当然也不例外。 岳南君道:“你不要难过,我知你心内有苦楚,” 茹九龙心中大惊,道:“岳哥,我姊姊被长白三熊擒去了……” 岳南君听得眉头紧皱,道:“谁是你姊姊?” “梅姑娘是我的亲姊姊,你的妻子青萍姊啊!” 岳南君有如被霹雷击下,脑里嗡的一声,颤抖着道:“这是真的?” “岳哥,你怎么不相信啊?她为你生了一个男孩,她真的是姊姊。” “龙弟,这到底是怎么不回事,快详细地说给我听。” 茹九龙当下将如何认得茹青萍,以及和长白三熊火拚的事情告诉他,不过却将 那曲折的恩怨隐藏起来。 “她是萍妹?是的,她太象萍妹了,容貌的酷似是有的,但那动作语音的相似, 却是很难想象的。” “是!是!她是茹青萍,真正的茹青萍。” “萍妹呀,萍妹,你为何要离开我们?为什么啊……” 岳南君的脑子被这离奇、复杂的事情,搞得昏乱了。 “我姊姊离别我们一年,是要生那孩子……” 岳南君目光凝注在他的脸上,道:“九龙,你不要说谎,她生孩子后为何不来 找我们!” 茹九龙心头一惊,暗道:“凿了!他这一起疑就完了。” “姊姊离开我们,她当然有难言之隐,你以后可当面向她问清楚。” 岳南君急问道:“龙弟,她伤得怎样?” 茹九龙凄声道:“伤得很重,可能会死,假若死了,可怜的外甥便无母亲关照 了。” 岳南君听得咬牙切齿道:“长白三熊,长白三熊!若青萍有什么三长两矩,我 岳南君不将你们五谷观踏为平地,誓不为人!” 茹九龙道:“岳哥,他们已走了一夜,我们若即时追赶,大概可以在半路上戴 住他们的。” 岳南君闻言如梦惊醒,道:“龙弟,长白路途遥远,你要去吗?” 茹九龙道:“岳大哥,难道你要叫我独在此地,度日如年?” 岳南君点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上路。” 说完,岳南君与茹九龙,展开轻功,如飞而去,他们操着小舟离开这孤岛,再 换上两匹骏马,直向长白进发。 星月电掣,快马加鞭,两人连续赶了十余日已到关口,沿途他们不断打听,总 是没有消息。 岳南君与茹九龙,二人的心情愈觉沉重,快马如飞,他们都很少说笑,又是七 人日的路程,两人已到长白境内。 因为路途不熟,两人走上了山道,三日来没见到人迹姻火,尤其是口喝欲死, 没有半清水喝。 这日两人渡过一道峭壁悬岩,来到一座苍古奇峰北面,纵目环顾。这一片虽是 草地,但却看不到有水。 茹九龙内功较浅,二十余日来的奔波,已使他精疲力尽,但他仍然倔强地挣扎 着,岳南君知道在今天若再找不到水,茹九龙定然无法再支持了。 岳南君思索了一会,隐约听得极微的声音,自石壁一侧传来,当下心中一动, 沿着山壁向右走去。 走了约模百丈左右,见一株巨松倚壁矗立,泉水声就由那巨松后面山壁中传出, 茹九龙情神一振,叫道:“岳大哥,有水了!” 岳南君拨开巨松上密绕的葛藤,立时现出一个高可及人的石洞! 一阵柔和微风,由洞中现出,带着扑鼻清香。 -------------------------------------------- 潇湘子扫描,leondeng 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