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英雄救美 扬武展开轻功领着石上泉左穿右绕,翻越重重民宅,来到一个僻静的大宅院旁。 石上泉见宅院的建筑格局甚是眼熟,记起是浮云山庄。 此时的浮云山庄上下一片恐慌,个个如临大敌。李天雄将全体二百多名庄丁集 合在堂屋里,将一百余名秘密训练的武士埋伏在屋顶和房屋的角落里。整个浮云山 庄可以说是全体动员,严阵以待。 大前天晚上,蒋为恶潜进浮云山庄,给李天雄飞刀寄柬。李天雄破窗追敌,追 赶了四、五里没有追上。蒋为恶故意放慢脚步,让李天雄追上。两人交手十余招, 李天雄受了点轻伤。蒋为恶扬长而去。李天雄回房后看了蒋为恶留柬又怒又怕。 原来留柬要李天雄献出他的宝贝女儿,给四方会大会主作夫人(蒋为恶欲以此 作为引介自己的西域朋友木巴合加入四方会的见面礼)。若不交人蒋为恶与木巴合 就将血洗浮云山庄,强抢李月容。 蒋为恶飞刀留柬,并非是什么“先礼后兵”,而是因为他是“江湖三恶”与 “武林双煞”、“魔幻双剑”七大魔头合力培养出来的恶人,恶性绝不在其众师之 下,喜欢看到别人被吓得寝食难安。 扬武翻过围墙,直掠向堂屋。石上泉紧随其后。到了堂屋前的台阶下,刚止住 身形,一阵乱箭向扬武、石上泉射来。浮云山庄的人太紧张了,而扬、石二人闯庄 的时间又凑巧,李天雄只是告诉蒋为恶长相不恶,所以浮云山庄的秘密武士误会扬、 石二人为蒋为恶与木巴合。 石上泉舞动长剑,扬武舞动双掌,各护其身。伴随着一阵密集的声响,箭矢坠 满了一地。众庄丁见闯庄的二人武技如此强横,更加深了误会。呼喝呐喊声从四面 响起,如潮的人群迅速将扬武与石上泉包围,各式兵刃齐往二石身上招呼。 石上泉手腕翻转,长剑在空中幻出无数美丽的剑花,但闻砰的一声,攻近身前 的兵刃齐被绞飞,众多兵器在空中互撞,乒砰之声不绝于耳。这一招正是“华山剑 法”之“春花烂漫”。石上泉的长剑碰上众多敌人的兵刃,本该发出许多声响,只 因他出剑太快,以致在场的人感受不到这许多响声的细微差别,只听到“砰”的一 声。 扬武完全没将这些庄丁看在眼里,随手夺过一名庄丁手中单刀,去架迎面攻来 的长枪。两名使剑庄丁疾刺扬武后心要害,扬武背后竟像长了眼睛一样,反手往后 一抄,抓住了一支剑柄,身子一扭,避过另一支剑。第一轮攻击到此为止。众庄丁 待再度攻上,突然听到一声大喝“住手”。 原来李天雄发现认错了人及时喝止手下。李天雄朝“二石”抱拳道:“敝庄今 日有强敌上门,两位来得凑巧,以致我的手下误会,多有得罪,请两位勿怪。两位 朋友年少英雄,武功了得,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的门下?两位光临敝庄未知有何见教?” 李天雄见石上泉剑法高明以为他是两人之首,说话也是向着他说的,哪知却看 走了眼。石上泉与李天雄分别不过一个多月,当然认识李天雄。只是石上泉现在打 扮成一个翩翩美少年,与月前形同乞丐有天壤之别,而且现在石上泉武功大进,剑 法已不下于任何剑道名家,已达宗师境界,李天雄就不认识石上泉了。 虽然石上泉使的是货真价实的华山剑法,但李天雄料想以华山派现任掌门于显 之能也调教不出如此高明的徒弟,压根就没想到石上泉是于显的徒弟,故有此问。 石上泉为表对义兄的尊敬,把目光投向扬武。扬武朝李天雄拱手一礼道:“在 下扬武,他是——” “莫非阁下就是名震江湖的青教教主石扬武?”李天雄大感震惊。 “名震江湖吗?这倒未必,不过青教教主正是在下。”扬武平静地道。 “石教主是江湖中的大忙人,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李天雄道。 扬武见李天雄一听自己的名头就立刻改变态度,将石上泉冷落一旁,未免势利 了些,微感不满,指着石上泉道:“他是我的金兰兄弟石上泉。我们兄弟俩听说‘ 江湖三恶’的徒弟蒋为恶与一个西域人欲对令千金不利,特来相助。只是事先未通 知庄主,来得冒昧。” 李天雄“啊”道:“原来是石教主的义弟!两位隆情高谊,在下感激还来不及, 岂敢见怪?两位公子请屋内奉茶,请——” “二石”在堂屋喝茶。李天雄与几名心腹相陪。李天雄与蒋为恶之战并无多少 胜算,何况还加了一个劲敌木巴合,所以作了最坏打算,以他一贯的威严命妻子与 一双儿女入后堂地下密室。浮云山庄的婢女与家丁的家眷也都已躲入秘道,与李月 容等人在一起。届时若李天雄与三百手下敌不过蒋、木二人,李氏兄妹将启动毁灭 机关,令整个庄院在顷刻之间塌陷,然后与母亲从秘道逃生,逃往九重天宫,请堂 伯父李彦之为父亲报仇。 李月容躲在地下密室,并不知新恋情人的到来,还在焦急地等待浮云山庄与蒋、 木两大恶人大战的结果。 扬武的武功在江湖已被传得神乎其技,与五湖堂新任总堂主一起被誉为武林中 武功最高的两大青年高手。石上泉的武功大有长进,只怕已不在李天雄之下。他们 的到来无疑给李天雄吃了一颗定心丸。李天雄亲自给“二石”倒茶,笑着解释道: “为了安全起见,所有的女眷、老人和孩子都躲进了密室,如果我们落败他们将从 秘道逃生。不过两位及时赶来相助,他们用不着逃了。在下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两 位才好。” 扬武道:“你要谢不必谢我,谢你女儿好了。” 李天雄奇道:“此话怎讲?” 扬武道:“谁叫你女儿这么美貌,害得我义弟茶饭不思,衣带渐宽。” 石上泉急忙辩解道:“谁茶饭不思了?大哥不要乱讲。” 扬武劝道:“我不是乱讲,世上虽然有很多女人,但是你爱的女人未必爱你, 爱你的女人未必是你所爱,要找一个爱你的又恰好是你所爱的女人简直比大海捞针 还难。好兄弟,听我一句良言,李姑娘不错……” 石上泉坚决地道:“大哥,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的心意你 是不会明白的。” 听了“二石”的对话,李天雄有些失望,他虽然是李彦之的堂弟,但是不像李 彦之那样不择手段,他是一位好父亲,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一个好归宿。他对石上 泉的人品武功都很欣赏,岂知石上泉对李月容一点意思都没有。 几个大男人坐着,彼此都不熟悉,也没什么好谈的,等了半天也不见蒋、木二 人找上门,实在无聊的很。李天雄便道:“小女粗通音律,在下把小女叫来,让她 给两位公子弹支曲子。”将身后一名家丁召到身边,吩咐道:“你们去把小姐叫来, 告诉夫人,就说青教石教主和他的义弟石少侠前来相助,不必再躲藏了,叫他们全 都出来。”那家丁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李月容来到堂屋,手上抱着一具古色古香的七弦琴,款摆腰肢,踏着 碎步入内。李月容轻垂螓首,眼睛望着脚尖,好像很害羞,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瞟石 上泉。“恋爱可以使她改变这么多。”石上泉暗暗地想。 李天雄轻咳一声,道:“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小女月容,这位是青教石教 主,这位是华山派石上泉石公子。” 李月容一手抱琴,双膝微屈,道了一个万福:“石教主、石公子万福,小女子 这厢有礼了。” “二石”起身离座,还了一礼道:“李姑娘不必客气。” 李月容抬起头,平视着“二石”,缓缓道:“两位公子仗义相助,小女子感激 不尽,无以为报,唯有献上一曲。弹得不好,还请两位公子不要见笑。”说罢走到 一张案几旁,放下七弦琴,和了和弦,便“叮叮咚咚”地弹奏起来。琴音清越,余 韵恒久,弹的是经典名曲——《长恨歌》。 不久蒋为恶与木巴合一同来到浮云山庄大院门口,见门口无人把守,院内也看 不见一个人,但庭院深处却传来悠扬的琴声,都感到惊讶,止步不前。 木巴合道:“今天是我们要李天雄交出女儿的日子,怎么不见人,还有琴声传 来?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蒋为恶“嘿”的一声冷笑,道:“什么古怪,我看是李天雄无计可施,想学诸 葛亮唱‘空城计’,只可惜我不是司马懿。” 木巴合虽是异族,却通晓汉人的历史,恍然道:“空城计!若非蒋兄提醒小弟 一时还想不起来。走,我们进去,看看李天雄玩的什么把戏。” 入庄不到百步,蒋为恶忽然停下,道:“木兄,你的武功比我好,还是你探路, 小弟在后面接应。万一真有什么古怪,我们也好有个照应。”其实蒋为恶与木巴合 的武功在伯仲之间,但蒋为恶为人狡猾,疑心重,便自承武功不如木巴合,让他打 头阵。 木巴合是个粗人,被蒋为恶恭维一下立刻飘起来,连爹娘姓什么都忘了,一口 应承下来:“好,我来探路。我倒想看看李天雄能弄出什么花样来。”展开身法, 轻灵如飞鸟般向庭院深处投去。 蒋为恶远远地跟在后面,保持百步之距。木巴合一路畅通无阻,很快来到前堂 殿前。虽然木巴合一身汉人装束,然而他高鼻深目,金发碧眼,一看就不是汉人。 庄丁看见一个胡人疾驰而来,忙禀报李天雄。数十丈外扬武已听到足音,起身 道:“有人来了,李姑娘请继续,别停下。”此刻庄丁方来禀报,果然来了一个西 域胡人。只是奇怪“无恶不作”蒋为恶怎么没来。 李天雄和石上泉的内力修为不及扬武深湛,听不到数十丈外的足音,而且是混 在琴音之中的足音,对扬武大感敬佩。石上泉忙起身离座,与义兄一道飞奔出殿。 只见地上已倒了十数位庄丁,死了一半,没死的也是筋断骨折,惨叫不绝。想不到 一个胡人竟也如此厉害。 木巴合一面与众庄丁交手,一面高声叫喊:“李天雄,你快出来,你的手下不 堪一击,不要再让你的手下白白送死了。” 扬武见这胡人如此嚣张,不当我汉人存在似的,而且出手狠辣,不禁心中大怒, 忘了把机会留给石上泉,让他扮演英雄角色,怒喝一声,跃到木巴合跟前。 木巴合只觉眼一花,面前便多了一人。来人没说什么就出手。木巴合虽然在浮 云山庄庄丁的包围中如入无人之境,但是在扬武的手下简直成了一个毫无反抗能力 的婴儿。扬武单拳击出,直击木巴合的心脏部位,拳风呼呼。 木巴合识得厉害,仓促之下来不及多想,只是本能地伸臂封挡。扬武不待招式 用老,化拳为掌,向下切木巴合封挡的手臂。但闻“啪”的一声,木巴合左手臂的 骨骼断了。木巴西合又惊又怒,忍着痛,急出右掌,狠命拍向扬武小腹。这一掌拍 得如此一往无前,拍得如此孤注一掷,就算扬武这时能将木巴合的脑袋击碎,木巴 合的这一掌还是能击中扬武,令扬武受伤。 幸而扬武的“天魔幻影”有神鬼神莫测之能,心念一动便飘忽后退,令木巴合 一掌击空。木巴合目眦欲裂,盯着扬武,目光似能喷出火来,活像一头欲择人而噬 的野兽。扬武虽然艺高人胆大,也不禁收起轻敌之心,功聚双掌,凝神戒备。 木巴合盯了扬武好一阵子,觉得扬武虽然只是简简单单地那么一站,却挑不出 任何破绽,只好大声求援:“蒋兄,快来助我!”连喊三声无人应答。木巴合向后 一望,不见蒋为恶,气得破口大骂:“姓蒋的,你背信弃义,一个人跑了,我决不 会放过你!” 蒋为恶一生只为自己打算,看见扬武哪还顾朋友的死活,早就溜了。不过天网 恢恢,疏而不漏。蒋为恶号称“无恶不作”,当真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老天岂能 让这种恶人逍遥法外! 李月容不但是扬州第一美女,也是新近入选的江湖十大美女之一,扬武早就将 她列为“重点保护对象”,命巡察堂堂主卫锟率十二巡查使,护卫堂堂主孟依然率 十名红衣护卫守住浮云山庄四周,暗中保护李月容。扬武吩咐他们不要露面,不要 阻挡蒋、木二人入庄,由他亲自处理。 蒋为恶向西而逃,正是孟依然守护的主向。孟依然见有人自庄内奔出,神色惊 惶,便现身拦阻,喝问:“你是谁,可是无恶不作的蒋为恶?” 蒋为恶怒道:“既知是本少爷,还敢阻挡本少爷的去路,真是嫌命长,就让本 少爷超渡你吧!”说罢一剑刺向孟依然胸口。不愧是“江湖三恶”的徒弟,果然有 两下子。 蒋为恶的剑势虽快,但就在剑尖离孟依然不到半尺的时候,孟依然的身体忽然 向后一仰,避开剑锋,左手挥出,连刀带鞘斩向蒋为恶持剑的手腕。虽然刀未出鞘, 但只要孟依然略使内力,便能令蒋为恶腕骨折断。正是攻敌所必救。 蒋为恶急忙后跃,闪身避开。孟依然乘势挺直了身子,同时拔出佩刀。这一回 合两人都遭遇一番凶险,彼此都收回轻敌之心。重新打量对手,马上又斗成一团。 刀剑互撞,砰砰作响,附近的四名红衣武士发现情况后立即赶来相助,因见堂主稍 占上风,四名红衣武士只是分别占据四角,对蒋为恶采取合围之势,并不动手。 “唰”的一声,木巴合自腰间抽出一把缅刀,寒光闪闪,耀眼生花,一看即知 刀非凡品。刀法并非木巴合所长,他擅长的是西藏密宗血手印功夫,只可惜他左手 骨折,这套功夫无法施展。木巴合的刀法传自波斯,以“狠辣实用”为要旨,“狠 辣”就是出手绝不留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于“气势”看得极重:“实用”就 是刀法务求简单,去掉一切繁复无用的招式,不求好看,但求有用,最好是一招毙 敌。木巴合自知内力、轻功均与扬武相去甚远,已存拼命之心,出手充满了一往无 前的气势。 扬武未摸清波斯刀法套路之前亦不敢轻撄其锋,脚踩“天魔幻步”,在场中游 走,避而不战。木巴合可开碑裂石的每一招都落空了,气得用胡语叽哩咕噜地乱骂。 扬武与木巴合斗得正紧时,西面传来兵刃碰撞声,扬武在漫天刀影中游刃有余, 对石上泉道:“二弟,这里由我来应付,你去西边助孟依然一臂之力。” 石上泉道了一个“好”,奋力往西边奔去,翻越西院墙,见一个中年男子和一 个青年男子正在相斗。那中年男子虎背熊腰,眉毛浓密,双目有神,颏下留着短须, 神情甚是威猛,长得甚是俊朗,只是肤色微黑。那青年男子虽长得不错,但一脸奸 诈相。 石上泉虽未见过两人,但一见之下几乎就可以肯定中年男子就是义兄的得力部 下孟依然,而持剑青年则是“无恶不作”蒋为恶。孟依然与蒋为恶斗得正紧,刀光 霍霍,剑影幢幢,刀剑互不相让,这场激战不知何时方是了时。 石上泉不想徒作无聊的等待,向一名红衣护卫走了过去,打算问他谁是孟依然, 这也是为了慎重起见,以免判断失误,误伤了自己人。不料那名红衣护卫深深鞠了 一躬,施礼道:“青教护卫堂红衣武士范柯参见公子。”其余三人也跟着欠身向石 上泉施礼。 原来扬武与随行的手下一直保持着联络,只是瞒着石上泉。而红衣护卫与巡查 使一直在暗中密切监视着浮云山庄的一草一木,石上泉与扬武翻墙入庄自然也未能 逃脱红衣护卫的眼睛。 石上泉一怔道:“你们不必多礼。谁是孟依然,使刀的还是使剑的?”孟依然 与蒋为恶大战正酣,无暇给石上泉见礼。红衣护卫忙道:“孟堂主使刀。” 石上泉“噢”了一声,足尖轻轻点地,飘过三丈之距,一剑架住蒋为恶的剑, 对孟依然道:“孟兄,你且休息,把他让给在下。” “石公子小心。”孟依然依言退下。 看蒋为恶与孟依然动手觉得蒋为恶没什么了不起,亲自与蒋为恶交手才知他不 简单。蒋为恶虽然只是“江湖三恶”的徒弟,却受到“魔幻双剑”与“武林双煞” 多年的点拨,与其说是“江湖三恶”之徒,不如说是武林中七个凶名远播的大魔头 的共同传人。因而蒋为恶的剑法既有“江湖三恶”的狠毒,又有“武林双煞”的怪 异,既有“魔剑”的快,又有“幻剑”的幻——幻即虚,剑招多虚,虚能化实,虚 虚实实,虚实难辨。 孟依然与蒋为恶相斗能稍占上风,不是他刀法好,也不是他功力深,而是他经 验丰富。而石上泉自从练剑以来,只是第二次与敌人以剑作生死相搏,经验十分欠 缺。幸而石上泉新近练成断情真气,在内力修为上远远超出蒋为恶,双剑每一下接 触都令蒋为恶的手腕、手臂遭受巨震,气血翻涌。 蒋为恶暗呼不妙,自思敌人功力比自己深,唯有使出快剑方有胜算,当下摒弃 一切虚招和怪招,竭力使出“魔剑”所授“快剑三十三”。 华山剑法讲究的是轻灵飘逸,并不求快,在蒋为恶快剑猛攻下石上泉渐渐抵挡 不住,改攻为守。蒋为恶每攻一招,石上泉就后退一步。石上泉一连后退七步之多, 孟依然正待出手相助,忽见石上泉的剑尖吐出一束粉红色的光芒,直达五尺之外, 将蒋为恶的胸口洞穿,鲜血飞溅而出。 蒋为恶瞪大了眼睛,不能置信地道:“原来你竟练……练成……”话未说完便 气绝身亡,砰然倒地。他想说的是剑罡,剑罡是有形剑气,比无形剑气更厉害,足 可穿金裂石,在江湖中只听说叶望春与他的一个叫陆若萍的妻子练成剑罡,还没听 说过有其他人练成剑罡。 其实练剑者能练成剑罡的,其内力必定深厚异常,其剑法亦必定十分高明,杀 人又何必用剑罡呢?这或许就是世上练成剑罡的鲜有闻者的缘故吧? 石上泉呆呆望着自己握剑的右手,脸色苍白,表情木然,身子微微颤抖着。孟 依然知道他是第一次杀人,心神大受震动,才会有这种异常的表现,缓缓走到石上 泉身边,轻轻拍了拍石上泉的肩膀,安慰道:“人在江湖总是要杀人的,你不杀别 人,别人会杀你,以后慢慢就会习惯的。” 石上泉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杀人的事实,神情呆滞。孟依然劝道:“人来到这个 世上就有生存的权力,谁也无权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力。但是这个世上偏偏有许多坏 人,他们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他们活着只会给别人带来痛苦和不幸,这 种人少一个世上就多一点安宁。这种人是不是该杀?” “该杀。”石上泉不假思索地答道,可神情仍有些茫然。 “你杀的这个人名字叫蒋为恶,是‘江湖三恶’的徒弟,外号叫做‘无恶不作 ’。他的恶行就是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最近江湖上几起采 花案就是他做的,有两个姑娘被他强暴后含恨自杀。这种人天理难容,人神共愤, 你杀了他正是为民除害呀!” “为民除害,为民除害……”石上泉喃喃念了几遍,心结豁然而解,神智顿时 恢复清醒,不禁对孟依然充满感激,道:“谢谢你,孟兄,今天要不是你开导我, 我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样的。” 孟依然对新教主扬武敬若天人,虽然他早过了少男少女的年纪,但他对扬武的 武功与魄力的景仰已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说崇拜更贴切。他的崇拜使他对扬武有 一种盲目的忠诚,一如他当年对其师孔曾辉的忠诚。因为石上泉是扬武的义弟,孟 依然才对石上泉格外关心,见他已经没事,孟依然一悬着的颗心也放了下来。 前堂,殿下。扬武领教了木巴合全套波斯刀法后出手不再保留,突然闯入刀网, 一招“金丝缠腕”扣住木巴合右手手腕,指上加劲。木巴合腕骨立碎,发出杀猪般 一声惨嚎。缅刀“当啷”坠地。 扬武伸出食指,封了木巴合胸前要穴,对李天雄道:“烦请李庄主看好他。” 不待李天雄回答,身形一晃,向西疾驰而去。 扬武未驰出多远,便遇上石上泉。石上泉独自回来,提着蒋为恶的尸体。孟依 然未得扬武吩咐,没有随石上泉入庄。“二石”便一起回前堂。 琴音已歇,李月容与其父并立殿前,伫足西望,心情很平静。 扬武与石上泉并肩而行,走得从容不迫,却迅快非常,片刻即至。 石上泉将蒋为恶的尸体抛到木巴合身边。兔死狐悲,木巴合大感恐惧,面色刷 地一下变成死人般苍白。 扬武望了木巴合一眼,道:“你的武功不弱,只可惜你犯下了种种恶行,我能 饶你,老天也不会饶你。你就安心的去吧,但愿你来世能做一个好人。”说罢伸出 右掌,隔着两丈多距离凌空击向木巴合胸口。木巴合顿时五脏俱粉,经脉齐断,连 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口角溢血,倒了下去。 李天雄见扬武掌力如此厉害,心下大骇,暗忖李家与他为敌只怕不会有好结果。 李月容则只是想,他(石上泉)的义兄武功好高啊!他怎会有这么厉害的义兄呢? 石上泉早知义兄内力深厚,见义兄露了这一手也不感到奇怪。 扬武环视一下众人,自怀中取出一支纯金打造的短笛。那支短笛只是形状像笛, 其实并不能称笛。因为它长仅三寸,直径就只有小拇指那么粗,上面的孔也只有四 个,根本就无法吹奏。除非是内家高手,运转真气吹奏方能发出声音。另外就是以 内力将短笛甩上天空,在极高的速度下产生高速气流,从而发出声音。短笛上刻了 几个字“见令如见人”,旁边注了一列小字“青教教主石扬武”,笛上绘着蓝天背 景下的太阳谷风景。 这支奇特的短笛既是扬武的令笛,又是与教中弟子联系的通讯工具。青教中的 高手依级别分别持有金、银、铜、铁、竹五种令笛。扬武运劲将令笛抛向天空,令 笛发出呜呜的声响,迅速升空,直飞到不知多少丈高。令笛飞到尽头而下落,在观 者的眼中越来越大,下降越来越急,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响,却与升空时不同。 令笛离地面还有两三丈时,在水平方向偏离扬武有十来丈远。扬武劲贯掌心, 使出“乱魔诀”四大绝招之“望空摘月”,掌心生出强大的吸力,将令笛吸至掌心。 众人再次目定口呆。过了一会儿,二十余条人影从四面八方迅速向殿前驰来。来的 人是孟依然和红衣护卫,他们轻功虽有高下之别,但这点距离,他们几乎是同时到 达殿前。众人纷纷大礼参拜扬武。 李天雄的心又是一惊。“他带了这么多手下我都不知道,若他是我的敌人,来 偷袭浮云山庄,这可就……”李天雄不敢多想。 扬武指了指两名红衣护卫道:“你们两个将这两具尸体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埋葬, 距离此处要超过十里。” “是。”两红衣护卫应道。 “石教主,这个就不用劳驾贵属下了,让我的人来做吧。”李天雄不待扬武回 答,便吩咐手下,“张千、李万,你们把尸体抬到后山埋掉。” 张千、李万上前欲搬尸体。扬武阻止道:“慢着,人是我杀的,‘江湖三恶’ 和那个吐蕃人达加西要替徒弟报仇就让他们找我好了。李庄主不必插手此事。” 扬武既然将此事揽在身上,而“江湖三恶”与达加西又是李天雄惹不起的人, 那么李天雄还是“置身事外”为好。尽管此事因李天雄之女而起,李天雄很难独善 其身,而“江湖三恶”与达加西会不会放过李天雄及整个浮云山庄也不得而知。李 天雄感激地道:“如此多谢了。” “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他。”扬武漫不经心的说道,微笑着望向石上泉。 石上泉尴尬一笑,道:“我和李姑娘真的没什么,我们只是见过两次面,就这 么简单。” “既然你一心一意要找你的蒙面女郎,我就不再劝你了。不过我想提醒你,人 生不如意的事实在太多了,要想过得快乐,就要抓住眼前的幸福,不要为了一个虚 无缥缈的目标而忽视了身边的幸福。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痛苦单恋的体会,你自己好 好想想。”扬武对石上泉说完后对孟依然道,“孟堂主,你和各位兄弟先回太阳谷, 我一个人去找易春深就行了。”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微运内力,信笺平平飞向 孟依然。孟依然伸手接住。 扬武续道:“把这封信交给高姑娘。”“遵命。属下去了,教主保重。”孟依 然抱拳为礼,肃立恭声道。“你也保重。”扬武应道。众红衣护卫一齐朝扬武施礼, 然后跟在孟依然后面迅速离去。来也如风,去也如风。 扬武转过身子,面对着石上泉道:“天下英雄大会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 如果去华山,也许能见到她。我要到雁荡山一行,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大哥不参加天下英雄大会?凭大哥的身手准能进入天下英雄榜。大哥不参加 天下英雄大会太可惜了。” 扬武答道:“虚名要来何用?就算是天下第一又能怎么样?”然后望向李天雄、 李月容父女,拱手道:“李庄主,李姑娘,在下告辞,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扬武飘然而逝。 扬武不去参加天下英雄大会的原因并不如他说的那么简单,还有两个原因:其 一,他不想在天下英雄大会上见到贺桂兰;其二,他志向远大,绝不愿屈居第二, 而以他目前的武功,根本就不是叶望春的对手。只不过他没必要把这两个原因也说 出来。 直到扬武从视线中消失,石上泉才收回目光,对李氏父女道:“李庄主,李姑 娘,在下也该走了。”抱拳一礼,道:“后会有期。” “石公子且慢,小女子有话跟你说。”李月容道。石上泉皱了皱眉道:“有什 么话?李姑娘请讲。”李月容伸出一根指头,指着三百步外的人工湖中的亭子道: “我们到那边去谈。”当先而行,石上泉只好紧随而去。 踏着湖中的石墩李、石二人来到湖心小亭,此时已是初夏,青青的荷叶如盖般 铺在湖面,荷花亭亭玉立于湖上,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一天比一天娇艳,只是含苞 未放,未免有些美中不足。一阵风吹过,“荷花姑娘”低下高贵的头,在风中摇曳, 好像在以独特的舞蹈表达对贵客的欢迎。 阵阵清香随风送入石上泉的鼻端,中人欲醉。石上泉不知道是花香还是面前美 女的体香,心中忽然升起奇异的感觉——李月容无疑是石上泉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于静文和崔金凤虽然也是万中挑一的美女,但是比起李月容却颇有不及。李月容长 长的睫毛,清澈如水的眼睛,秀气的鼻子,漂亮的鹅蛋脸,肌肤娇嫩,散发着动人 的青春健康光泽,脸上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只有站得这么近才能看得这么清楚。这 是一张完美的无可挑剔的脸,这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这是一张能让铁石心肠的男 人熔化的脸。石上泉与李月容对视一会儿便不敢再看她,轻轻别过脸去。 李月容幽幽地道:“你还在怪我?” “没有,过去的事我早忘了。”石上泉脱口而出,这倒不是违心之论,他性情 忠厚,天生不爱记仇。 “你骗我,我对你那么坏,两次想杀你,还害你被我伯父打伤……” “他是你伯父?” “嗯,”李月容点了一下头,续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原谅我,我在你心中 一定是一个坏女人。” 石上泉沉默了一会儿,思考之后才道:“你别这样说,你只是凶一点罢了,与 ‘坏’这个字是沾不上边的。我不是骂过你吗,你被我骂哭了,这说明你的本性不 坏。” “说来说去还是我不好。”李月容有些懊恼,又有些欣喜,因为石上泉这样开 解她就表示他已经原谅了她。 石上泉默不作声,不知如何安慰李月容。安慰李月容不是没有办法,但要石上 泉说一些违心的话,去哄李月容开心,石上泉宁愿选择沉默。 “你有没有订婚?”李月容羞怯地问。 “没有。” “你觉得我怎么样,我美不美?”李月容羞意更浓,脸孔发烧。 石上泉想不到李月容这么大胆直接,怔了怔道:“李姑娘容光照人,为在下生 平仅见。” “你愿意娶我吗?”李月容步步进逼。 石上泉惊得后退两步,犹豫着,不敢回答。像李月容这么美貌的姑娘,出身名 门,如众星拱月般有一大群追求者,自己若拒绝她必定会大伤她的自尊心,但是自 己对她实在没有什么好感,又怎能与她共度一生?思绪空自疾转,石上泉仍然想不 出一句好话,既能表达自己的意思,又不让她难堪。 李月容幽幽一叹,道:“非是奴家不顾廉耻,迷离宫少宫主穆崇剑已向家父提 亲。我心中有了你,就没答应。如果我不能嫁给你,今年中秋家父就将为我比武招 亲,穆铁心武功很高,他获胜的机会很大……” “李姑娘,在下非常感谢你的错爱,只可惜我们相识太晚,在下心中另有所爱。 在下曾经发过誓,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 李月容只觉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稳,无力地道:“她叫什么名字?她一定长 得很美,是不是?”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她戴着面纱,但是我有一 种强烈的感觉,在她的面纱下面,是一张美丽的脸。我知道她就是我要找的女人。 无论经历多少困难,我都要找到她,告诉她我爱她。” “你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长的怎么样,就爱上了她!”李月容一连说 了两个“好”,“你不要后悔!”悻悻地离去,头也不回。 石上泉望着李月容苗条的背影渐渐远去,直至消逝,叹了一口气,谁让自己与 她无缘,而后展开轻功离开了浮云山庄。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