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荒唐的丈夫、父亲与师父 办理完“玄静”师太的后事后,作为“玄静”师太最宠爱最得意的弟子苏彩绫 不可避免地陷入掌门之位的权力之争中。事情是这样的,苏彩绫头上有一位大师姐, 法号“虚空”,虽已落发,但仍对世间的权位孜孜以求,凡心不泯。 峨嵋派老少七十六名弟子都知道已故掌门“玄静”师太有意传位于苏彩绫,而 且苏彩绫天资聪颖,武功进境很快,虽然她入门最晚,在同门中武功不是最好,但 假以时日她的武功必为峨嵋派之冠,最重要的还是她性情温婉,待人真诚,在派中 很有人缘。因此,峨嵋弟子大都希望由苏彩绫继任掌门,只有“虚空”是个例外。 她提出异议,“峨嵋历代掌门都是出家之人,而且是大弟子继承掌门之位,我身为 峨嵋派大弟子,而且已削发为尼,掌门之位应该由我来继承”。 “虚空”毕竟比苏彩绫入门早十几年,她凭借大弟子身份建立的威望是苏彩绫 无法企及的。她一提出异议就立即得到不少人响应。苏彩绫很想完成恩师的遗愿: 继任掌门,光大峨嵋派,但她又不想引起门户之争,为此她很苦恼。 这天晚上,苏彩绫心里很烦,躺下之后久久无法入睡,便穿上衣服出了峨嵋派 大院,到后山走走,本想散散心。但没走多远就发现一个相貌颇为英俊的青年男子 横卧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生是死。苏彩绫不禁“啊”的一声惊呼,冲上前 探青年男子鼻息。“他还没死。”苏彩绫道,忙将青年男子扶起,让他的背枕在自 己膝上,右掌抵其后心,从命门穴渡入真气。 不久青年男子幽幽醒转,道:“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我姓苏,这里是 峨嵋派后山重地。”“峨嵋派,噢,我想起来了,我是来找‘玄静’师太的,请问 姑娘‘玄静’师太在不在?” 苏彩绫脸上立刻现出戚色,道:“你来晚了一步,先师在三天前不幸仙逝。” “啊!”青年男子得知“玄静”师太去世心中一急又晕了过去。苏彩绫暗忖这 个青年男子求见其师必有要事,便不惜损耗真气,全力抢救青年男子。青年男子受 了极严重的内伤,体内真气紊乱,苏彩绫费了很大的劲才让自己渡给受伤青年的真 气在他的经脉中走了一遍。 好一会儿,那男子再度醒转,苏彩绫望着青年男子,柔声道:“我是‘玄静’ 师太的徒弟,你有什么事跟我讲也一样。” 青年男子这才想起是眼前的美丽少女把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称谢道:“姑娘, 谢谢你救了在下,可是在下伤得太重,除了‘玄静’师太没有人能救在下。我没有 抢回芸妹,我死不甘心啊。”说到最后竟呜呜地哭了起来。正是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时。 “又是为情所困。”苏彩绫暗叹一声,道:“你的伤未必到了没有救的地步, 我在给你输送真气的时候发现你体内有一股很强的真气护着你的心脉,我虽然功力 浅,却也得先师真传,只要你自己不丧失求生的意志,由我为你疗伤,说不定也能 救你。你说的芸妹,想必是你的心上人了。为了你的心上人,请你想信我,也请你 相信自己。” 青年男子转忧为喜,道:“只要苏姑娘能救在下,在下这条命将来就是苏姑娘 的。” 苏彩绫脸一红,瞪了青年男子一眼。青年男子嘿嘿一笑,道:“瞧在下真不会 说话,在下的意思是愿听苏姑娘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彩绫道:“赴汤蹈火倒不用,我扶你进屋吧,我必须马上给你疗伤。”“有 劳苏姑娘。” 苏彩绫搀扶一个伤重的青年男子进入峨嵋派大院内,其余的峨嵋弟子见了都感 到惊讶,知道苏彩绫为该男子运功疗伤后更加惊讶。因为明天是苏彩绫与“虚空” 师太比武的日子,谁获胜谁就会成为峨嵋派第四代掌门。 苏彩绫将青年男子扶进自己的闺房后,便开始为他疗伤。苏彩绫为他疗伤直到 次日黎明,花了将近四个时辰。苏彩绫一夜的功夫没有白费,负伤男子的内伤已经 好多了。负伤男子看到疲惫不堪的苏彩绫在给自己疗伤之后盘膝而坐恢复内力,不 由一阵感动。等苏彩绫收功还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负伤男子也没闲着,他自行疗 伤。 天色大亮后苏彩绫停止调息,负伤男子跟着停止疗伤。“你的伤好些了吗?” 苏彩绫问。 “好多了,在下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苏姑娘才好。” “不知道怎么感谢,那就别感谢了。哦,对了,你是怎么受伤的?你认识先师 吗?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在下不认识令师,但在下知道令师是佛门得道高人,不仅内功深湛,而且有 一颗济世救人的慈悲之心。在下伤重垂危,所以来贵派向令师求救。想不到令师竟 然仙逝,幸好在下遇上了苏姑娘。至于在下何以受伤,这就说来话长……” 原来负伤男子名叫邝达,是魔门六派中邪宗宗主葛青的得意弟子。葛青性情之 古怪、行事之邪异,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葛青之妻白氏美貌如花,品行端正,葛青 竟无端怀疑其妻将会对自己不忠,请相士给其妻看相,相士批语:“性妖冶”。为 此葛青给其妻下了三条禁令: 一、不许和其他男子说话,如若有违,第一次割该男子舌头,第二次以残忍手 段杀死他。 二、不许多看其他男子一眼,如若有违,第一次挖该男子双眼,第二次将他处 死。 三、足步不许踏出邪宗院墙所圈定的范围,外出活动必须有葛青陪同,如若有 违,葛青就将胡乱杀人,杀人多少视葛青的心情而定。 有了这三条禁令白氏果然“收敛”了许多,目不斜视,不苟言笑,几乎成了一 个木头美人。表面上白氏比葛青养的那只鹦鹉还听话,但在白氏的内心深处,对葛 青的背叛与反抗在一天天成长,她对葛青强加给她的三条禁令越来越难以忍受,对 以前自己并不讨厌,甚至深爱的丈夫越来越讨厌了。 有一天邪宗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那位客人是葛青惹不起的人物——剑魂阁西 方追魂使翟坚。葛青为了表示对客人的尊敬,向翟坚引介了白氏,并破例准许白氏 看客人超过第二眼和与客人交谈。其时翟坚尚未娶妻,惊讶于白氏的美貌,对葛青 的艳福羡慕不已。而白氏又存心勾引翟坚,两人一拍即合。结果白氏跟翟坚跑了。 邪宗的实力无法跟剑魂阁斗,葛青自己的武功也不是翟坚的对手,十几年来葛 青一直不能洗雪夺妻之恨,脾气变得更暴躁、更古怪、更加变化无常。 白氏为葛青生了一个女儿,芳名葛芸,出落得如花朵一般美丽,已经到了谈婚 论嫁的年龄。葛芸与师兄邝达青梅竹马,情到浓时,一个发誓非君不嫁,一个发誓 非卿不娶。但最后这对鸳鸯还是被葛青生生给拆散了。原因是这样的,江湖中新近 崛起两位青年高手,“东徐冰西扬武”中的徐冰和石扬武,徐、石二人纵横天下, 罕逢敌手。葛青希望一向势弱的邪宗也能出一位绝世高手,但他自己已到知命之年, 盛年已过,且资质有限,武功难再精进,便把希望寄托在他最得意的徒弟邝达身上。 葛青认为习武之人只有受到刺激武功才能突习猛进,所以他拆散邝达与女儿的 姻缘,将女儿许配给九重天宫三少宫主李得广。葛青与李彦之结为姻亲,还有一层 深意,就是借重九重天宫的势力,在不久的魔门六派聚会中统一魔门六派,然后杀 翟坚报夺妻之恨。 在葛芸出嫁那天,邝达闯进葛芸的闺房,想把葛芸抢走。但葛青闻迅后及时赶 到,阻止了邝达抢亲。邝达被葛青打伤,无奈之下逃出邪宗,逃出昆仑山。后来在 川西与前来迎亲的情敌李得广的父兄李彦之和李得兴、李得复三人狭路相逢,一言 不合便大打出手。李得兴、李得复兄弟不是邝达对手,李彦之只好亲自出手。李彦 之从邝达的招式中看出他是邪宗弟子,看在亲家的分上,只把邝达打成内伤,没有 取他性命。邝达本已被其师打伤,这样伤上加伤无异于雪上加霜,邝达的内伤重到 无法自行疗治,抱着一线希望上了峨嵋山。 邪宗送嫁队伍护送葛芸下了昆仑山后便全体折回,改由九重天宫护嫁。李得广 亲自迎嫁,与其父及两个哥哥在金沙江畔分手。李得广回宫当新郎,其父兄则应葛 青之邀赶赴重庆嘉陵江畔参加魔门六派的聚会。葛芸与李得广的婚姻是其父葛青一 手包办的,葛芸连李得广的面都没见过,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成了李得广 的新娘。李得广的婚姻亦是被其父一手操纵,其父想借邪宗葛青之手控制魔门六派, 完成统一武林的宏愿的第一步,因而李得广成了其父手中一粒非常重要的棋子。 葛芸自出嫁那天起情绪就非常低落,有自杀殉情之心,但是李得广接嫁之后, 一天中午葛芸下车打尖的时候,风吹起盖头一角,无意中瞥见未来丈夫的相貌,见 未来丈夫仪表堂堂,英姿勃发,一路上又对自己严守古礼,没有越轨之举,在将近 十天的同行中与自己讲的话加起来不到十句,对未来丈夫生出连自己也说不清的好 感。事到如今她只有认命。 李得广虽然隔着红盖头,未能窥见未来妻子的全貌,但只是惊鸿一瞥,未来妻 子的美貌已长留在他的心间,多日来他担心未来妻子的容貌不能令自己满意,但此 刻这种担心已属多余。 经过近一个月的颠簸,葛芸的香车抵达九重天宫。尔后,葛芸与李得广拜堂成 亲。洞房内红烛高照。李得广用颤抖的手掀起新娘的红盖头。那是一张花一样美丽 的脸,李得广顿时欣喜若狂,激动地抓起葛芸的手,道:“芸妹——”葛芸只微 “嗯”了一声,没有回应“广哥”或者“李郎”。 李得广这才注意到妻子的脸色不正常,眼角隐有泪痕,柔声问道:“怎么啦, 你哭过?” 葛芸忙擦干眼泪,道:“没有,我没哭。”李得广感到被深深地伤害了,道: “你还骗我!是因为婚姻是被你父亲包办的,你不愿意做我妻子?还是你另有心上 人?我不会勉强你的,强扭的瓜不甜,我希望我的妻子是一个快乐的女人。趁我们 还没圆房,你要后悔还来的及。” 葛芸被李得广猜中心事,无法回答李得广的质问,大声哭泣起来。“喂,你别 哭好不好?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这么大声哭泣,整个宫中的人都能听见。” 李得广急道。葛芸仍然啜泣不止,只是声音小了些。 李得广抑住心中的失望,装作平静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愿嫁给我,既 然我们没有缘分,那我们就不要绑在一起,这样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你别哭了, 快换衣服,我送你回家。” 葛芸感激地道:“谢谢你,你是好人,将来一定会有好报的。请你回避一下, 我要换衣服。”“ 李得广忙转过身子,听到背后窸窣的声音响起,李得广一动也不动,直到葛芸 含羞喊道“喂,我换好了”李得广才敢回头。李得广道:“在下给家母留张字条。” 说罢挥毫留言道:“广儿与葛家小姐失踪一段时间,详情日后禀告。”然后打点行 装,与葛芸连夜离宫。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