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缥缈的爱 出了天星教总坛,出了长安城,扬武来到人迹罕至的秦岭山区,对着空旷的荒 野,好想痛哭一场。可是自从记事起扬武就没有哭过,对他来讲,流泪远比流血要 难。扬武不言不动地站着,像木头人一样,任凭寒风如刀般刮在脸上,任凭雪花洒 落在身上,缓缓地浸湿衣服——半夜里天空下起雪来,仿佛扬武的怨气冲动了天庭, 扬武的痴情感动了诸神。扬武没有运功护体,冻得簌簌发抖,他想通过肉体的自虐 求得精神上的解脱。但是扬武失败了。这固然因为他减轻精神痛苦的方法不对,也 因为冻到难以忍受时他体内的真气自发运转,阻止外界的寒气侵入体内。随着血气 的运行,可恨的春药又发作了。扬武痛苦难当,只好就地盘起双膝,运转寒冰真气, 与汹涌而至的情欲大潮相抗。 经过一夜一天的努力,扬武暂时将春药压制住了,拍落身上的积雪,以初升的 太阳判断方向,展开踏雪无痕的绝顶轻功,冒着鹅毛大雪往东南方疾驰。魔宫在东 南方,此刻万念俱灰的扬武只想赶到魔宫,修练“乱魔诀”第九重“魔主天下”。 一旦练成“魔主天下”,他就会脱胎换骨,忘掉往日的恩爱情仇,成为一个全新的 人。这是扬武现在心往神驰,一心一意想做的事。 前行百余里,扬武进入秦岭腹地,闻到一股烤肉的香味,扬武自虐没吃早、午 餐,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循着香气追去,进入一个山洞。山洞里燃着一堆柴 火,一个乞丐模样的年轻男子正在烧烤一只鸟。小乞丐容貌清秀,身材瘦小,以扬 武阅历之广几可断定她是女扮男装。她穿的棉袄破得棉絮都露在外,却洗得很干净, 脸上用泥土或锅烟子涂黑了,遮掩了她本来的容貌。尽管未能看清她的全貌,扬武 还是感到意外:她很像一位故人陆新兰。 陆新兰发现来人是扬武,不由喜出望外,站起身子道:“石大哥,你怎么会到 这荒山野岭来?” 扬武从声音听出她就是陆新兰,不答反问:“陆姑娘怎么也跑到这种地方来, 还这身怪异打扮?” 陆新兰微感羞涩地道:“上次在江宁我没有跟你说实话,我出宫是想找一个人, 不是因为呆在宫里闷得慌。” 扬武微感好奇,问道:“找人?谁的面子这么大,竟然劳驾陆大小姐出宫找他 (她)?”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在我心中他是世上最好,最令女人心动的男人。虽然 我和他只有一面之缘,但他的形象已经深深烙进我的心里。即使走遍天涯海角,我 也要找到他。”陆新兰说得很痴情,眼神在瞬间经历了从羞涩、痴迷到坚定的变化。 扬武听了很感动,暗想世上竟有如此痴情的女子,她对虚幻的爱情都如此执着, 对真实的爱情就更不用说了,赞道:“陆姑娘对爱情的忠贞和执着,在下由衷敬佩, 但愿陆姑娘早日找到意中人。” “谢谢。”陆新兰顿了顿,道:“我在神农架原始森林里看到一座好大的宫殿, 当我接近宫殿的时候发人发现,他们问我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大概是切口(暗号) 吧,我答不上来,他们就要杀我。我打不过他们,只好逃跑。可是他们却不放过我, 一直把我追到这里。我从昨天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饿得不行,就打了只野鸟, 准备吃完了就走,怕万一敌人追来,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你。啊,烤熟了。” 陆新兰将烤好的“野鸟”——其实是野鸡,只不过陆新兰不认识,从火苗上移 开,分一半给扬武,道:“石大哥,给。” 扬武说了声“谢谢”,就大口大口地嚼起来,看到陆新兰斯文的吃法,扬武感 到不好意思,也斯文起来。 饱餐了一顿后,扬武与陆新兰扯着闲话,渐渐地扬武的神色变得不自然起来, 不久就脸泛红潮,呼吸急促。原来他的春药又发作了——兴许是“饱暖思淫欲”— —这里有火驱寒,有美女在侧。 陆新兰注意到扬武的变化,关心地问道:“石大哥,你不舒服?”扬武答道: “我没事。”暗运寒冰真气压制欲火,可是有“江湖第二大美女”之誉的陆新兰就 在眼前,扬武如何还能静下心来,这回寒冰真气也不管用了。 正当扬武欲火如焚,痛苦万分,心中两个想法——一个是向陆新兰求救,一个 是绝不能玷污陆新兰的清白进行交战时,“江湖三恶”追进山洞。“江湖三恶”虽 见陆新兰身边多了一个同伴,却没放在心上——因为扬武背对着洞口。铁无心肆无 忌惮地狂笑:“哈哈,小丫头,任你机警过人,还是逃不掉老夫的掌心。你这身细 皮嫩肉,味道一定很美,哈哈——老夫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郑无义着急地道:“老大,说好了,我骑过她后,你再把她煮了吃。你可不能 说话不算数。”“老三,这你就不懂了。美丽处女的肉最有味道。你破了她,她就 不是处女了——” “够了,你们三个老怪物都得死!”扬武已知来人是“江湖三恶”,站起来转 过身面对江湖三恶大声道。 “是你?”铁无心微惊道,“老夫正准备找你算帐呢,杀徒之仇、岳州楼一掌 之辱今日一并讨还。” 扬武轻蔑地哼了一声,也不见他屈膝,身子平射而至铁无心跟前,展开“万魔 手”,掌力范围将“江湖三恶”都圈定在内。三大恶人与扬武交过手后才后悔没有 逃走。扬武迅速将内力提至十成,十招之内震碎史无情、郑无义的内脏,再施“劈 天掌”将铁无心击毙。之后扬武将“江湖三恶”的尸体踢出洞外,回到陆新兰身边。 陆新兰对扬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像与生俱来的神秘的亲切感——这或许是 因为扬武身上有陆新兰梦中情郎的影子。扬武给陆新兰免去了一场比死更难受的受 辱而死,也终止了她连日来的担惊受怕,陆新兰心中一阵感激,就扑进扬武的怀中, 啜泣着道:“石大哥——” 扬武轻拥着陆新兰,轻拍她的肩和背,安慰道:“别怕,有我在。现在已经没 事了。” 陆新兰啜泣不止,道:“每次都是你救我,我却不能报答你——”陆新兰发现 扬武将自己抱得越来越紧,手也从肩、背移到腰部,最让陆新兰感到难堪和气愤的 还是她已经感受到扬武男性最原始的反应,对扬武的印象立刻从极好变成极坏—— 陆新兰在受到惊吓后扑进扬武怀中寻求慰藉是很正常的反应,是她对扬武绝对信任 的表示,这已经超出男女之情的范围,升华为一种纯洁的友谊,兄妹式友情,想不 到一向在陆新兰面前表现正人君子的扬武竟趁机对陆新兰无礼。 “啪。”感到受了污辱的陆新兰重重地打了扬武一耳光。 扬武也感到受了侮辱,是他自己侮辱了自己,而不是陆新兰侮辱了他。扬武也 有自己的尊严,他不是一个滥情的人,除了自己真心喜爱的女人,他不会和任何女 人亲热。但是春药却使扬武丧失了尊严。陆新兰的一巴掌使扬武清醒了不少,他深 切感到自己的行为卑污可耻,他痛恨自己的自制力竟克服不了药力。扬武的情欲已 通过与陆新兰的身体接触被全面激起,他现在是欲火焚身,难以自持,羞耻感、罪 恶感在心中一闪而过,哀求道:“陆姑娘,我中了厉害的春药,我忍不住了,我想 ——我求你救救我,我会对你负责的。”说罢便按倒陆新兰,将她压在身下。 陆新兰又羞又怒,左右开弓,连扇扬武几个响亮的耳光,骂道:“你不是人, 你是衣冠禽兽!你太自私了,只为自己着想,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会毁了我!” 扬武终于被骂醒了,自尊心战胜了熊熊欲火——对这样做会毁了陆新兰的终生 幸福扬武并不以为然。扬武从陆新兰身上爬起来,道:“我告诉你我不是禽兽,我 只是中了可恶的春药。你以为我喜欢跟一个我不爱的女人发生关系?我今天对你无 礼,但是我救过你三次,两次保住你的清白,我们总可以扯平吧?我们互不相欠。 要说自私,你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你只想着自己的幸福,你有没有想过我的痛苦? 你就不能为我作出牺牲?如果不是因为春药,我也不会低声下气地求你。我说这番 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明白,我并不如你想的那么坏,你也不如自己想象的 那么好。” 虽然扬武记不起七年前自己救陆新兰时陆新兰的相貌,但许天峰当年曾讲过这 样的话“小兄弟,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救了什么人,她是当今武林的公主,你救了她, 我们会重重酬谢你的。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无论有多难我们都会满足你的要 求”,而陆新兰不正是武林的公主吗?扬武想到自己对陆新兰的恩惠,忽然怀疑七 年前自己救的小女孩就是陆新兰,心中有此见,细看陆新兰就依稀能看出她当年的 样貌。不过当年扬武开玩笑说要娶陆新兰,遭到陆新兰严辞拒绝,而七年来扬武的 相貌变化不是很大,陆新兰完全不认识扬武,所以扬武就想不到陆新兰的梦中情郎 是自己。 扬武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陆新兰独自细细品味扬武的话。陆新兰情绪激 动,没听清扬武的话,忽略了扬武话中很重要的“三”字,陆新兰只知道扬武数月 前在江宁第一次救自己,这一次救自己是第二次,哪来的“三”次?如果陆新兰追 问扬武,或许她一生的命运都会改变。不过很可惜,扬武并不爱陆新兰,错过了这 次,陆新兰很难再有使扬武爱上自己的机会。天意啊! 扬武疾展轻功,风驰电掣般离开山洞,转瞬间已至十数里外,觅了一个隐秘的 地方盘膝坐定,运转寒冰真气消除欲火。一天之后欲火便已消去,但扬武不放心, 怕春药还会复发,又多花了几天时间,等春药的药性完全消散之后才动身去魔宫。 在日落之前扬武来到魔宫附近,发现宫墙内外遍布四方会、剑魂阁和辽国武士 组成的联合岗哨,警戒之森严令人望而生畏——连一只麻雀都休想飞进去——辽国 国内形势危急,天祚帝已将派往宋国作内应的数千御林军高手和武林高手大部分召 回国,留在宋国的只有十分之一,在魔宫的辽国武士也由最多时一千多人锐减到不 足二百人。但是扬武是非常之人,艺高人胆大,自然不会被三方联军的实力吓倒。 扬武如果硬闯魔宫,难免与三方联军一场大战,扬武并非残忍嗜杀之人,血战 能免则免,也因为四方会、剑魂阁、会英堂都是高手如云,应付三方高手围攻必将 是一场苦战,而且没有必胜把握,所以扬武耐心地等到天色全黑,才展开“天魔幻 影”轻功,轻如叶,快如风,悄无声息地潜进魔宫地下密室,点燃羊脂灯,就着灯 光将墙壁上的“乱魔诀”第九重“魔主天下”要诀再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开始依法 修习“魔主天下”。 此后扬武白天练剑法“狂剑九式”、“魔剑九式”和“幻剑九式”,晚上修内 功“魔主天下”。食物都是在深夜从三方联军的膳房偷的。密室之中无岁月,扬武 便每过一天在练功房刻一道剑痕,用以计算时日。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