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衣堂 作者:优李玲 1.卖花人在楼上看风景 四月初九。 风雨楼头。 黄昏。 夕阳未尽。 卖花人在楼上看风景。 卖花的人是个女孩子,一个美丽的女孩子。 她身上的衣衫已经洗得褪色发白,臂弯里挎着一篮几乎开败了的栀子花。看起 来,她不过是个穷人家的懂事的孩子,为了生计在风雨楼上兜售花朵。可是,根本 就没有人会在意她和她篮子里的花,因为这是在“暖风薰得游人醉,错把杭州作汴 州”的京师。 夕阳将尽,她已经等得花儿也谢了,可买她的花的人依旧没有出现。 她在风雨楼头看天,看风景。 看来,今天再不会有人来买她的花了。 风雨楼下是直通老刑场菜市口的痛快大街。 此时大街上突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有鸣锣开道的声音,有官兵驱散行人的 吆喝声,原来是有人上刑场。 这卖花的女子倚在楼柱子上的身体猛地打了个寒颤,扶着雕花栏杆的白皙的手 背也起了一阵奇怪的痉挛,因而随着她的袖子的轻轻抖动,不经意地露出袖子底下 腕子上一只小小的蝴蝶来。 一只彩色的蝴蝶,精致美丽、栩栩如生。 此时,她的大眼睛向痛快大街的前前后后飞快地逡巡了一遍,目光炯炯,还哪 里象个穷苦的卖花女? 一切,不过是囚车出现的那一刹那间的事情,其实,风雨楼头买醉的酒客里边 根本就没人会注意她,他们以为卖花的人正在斜倚栏杆看风景呢! 依常理论,斩杀囚徒本该是在旭日初升的清晨,让被斩的魂灵早点去转世轮回、 报号投胎,可今天却单单选在夕阳将尽的黄昏,看来,这是一回不寻常的处决,那 么,被处决的犯人也定是大不寻常了? 痛快大街两侧的人虽已见惯囚车,但却没有见过黄昏了还会拉出来干活的刽子 手,所以,押运囚车的这队官兵很是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 狄飞惊在喝茶。 此处是他的“雨前别院”,处理“六分半堂”军机大事的私密重地。 茶是好茶,正宗的杭州乌龙院精制的乌龙摆尾茶,那是雷纯自江南巡游回来是 亲手带给他的。 一想到雷纯,他就笑了,真正开心的笑。 他本落拓王孙,只因沉湎于雷纯丽颜,遂抛却所有投入“六分半堂”,世间种 种得失、胜与败、甜或苦都已经不入他心,只有想到雷纯时,才会有片刻心灵的安 宁。 他爱上“六分半堂”大龙头雷纯,一个美丽的错误,但他错得心甘情愿。 他帮雷纯,把“六分半堂”打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在京师里渐有独占鳌 头之势,一切只为了天天能看到雷纯的笑容。但雷纯却不是天天能开心微笑的,自 掌管“六分半堂”以来,她可能只笑过两次,一次是由狄飞惊策划击败老对头“金 风细雨楼”那一役;一次是狄、雷联手把“九帮十派七十二路风烟”赶出京师一役 ——雷纯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雷纯说:我的担子很重。 一个人的愿望越高,她的担子当然就会越重。 雷纯说这句话时眉尖微微促起的神情让狄飞惊惭愧欲死、心疼欲碎。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娥眉。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狄飞惊要让雷纯开心起来,所以他要做一件大事,他知道当这件事结束的时候, 就又能看见雷纯开心的笑了。 当乌龙茶的清香刚刚在狄飞惊的舍尖绽放,帘外有轻轻的脚步声响动,狄飞惊 剑眉一轩,道:“是十八么?” 帘外人叉手施礼道:“是,禀军师,囚车已进痛快大街。” 狄飞惊低低地自语道:“很好,很好,那么,蝶衣堂的人出现了么?” 帘外又有人掠风而至,垂手禀报:“军师,风雨楼头有蝶衣堂的七当家桑弱水 出现,其余诸人未见。” 狄飞惊点点头道:“好,看来首攻的人便是她了?以此推算,蝶衣堂一方劫囚 车的兵力布置必是七当家桑弱水出击、四当家魔仙儿后续攻击、三当家西门无恨断 后、二当家司徒裙钗全权调度,至于大龙头容蝶衣和五当家王不留、六当家‘大袖 神医”华鹊儿恐怕是作为机动力量出现。传令下去,令’龙虎鹰鸽‘四组里所有高 手随时听命,此役必要大挫蝶衣堂之元气。咦?怎么?行刑队一方没有武功高手压 阵么?“ 囚车行得切近。 共三辆,当先一人,披发遮颜,背后朱漆涂抹过的亡命牌上是“纳兰容若”四 个字。 风雨楼头的卖花人遥遥地看见了囚车上的人,扶在栏杆上的纤纤小手骨节缝里 不由自主地“格”地一声轻响,因为,她知道,她要等的人出现了。 纳兰容若,是个美丽的名字。 他,是京师重臣纳兰世家仅存的最后一人。 纳兰一家,以耿直见罪于当今天子,遭灭门之祸,尽被抄斩,只有状元郎容若 因其文采璀璨,稍稍推迟死期,被打入京师大铁牢,但终究免不了一死。 残阳如血,这是纳兰容若的黄昏。 残阳寂寞,这也是蝶衣堂的黄昏。 蝶衣堂,京师六大势力之一,她们的大龙头容蝶衣曾经跟纳兰容若有白首之约, 所以蝶衣堂的人绝不会眼睁睁看纳兰公子身死。 卖花人,桑弱水。 “弱水三千,吾只取一瓢饮”的桑弱水,大龙头的事就是自己的事,所以,她 来了,她在楼上不只是看风景,她要————救人。 纳兰公子是天子阶前囚犯,救他就是违抗王命,所以,蝶衣堂这次的劫囚车计 划就叫做“捅天行动”。 桑弱水就是这个行动的发动者。 囚车一行迤逦而来。 官兵俱都显得很疲惫,很少执行这样的任务,傍晚杀人,晚上又要做噩梦了。 所以,大家满肚子都是牢骚。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得,天还未晚,他们的噩梦已经开始。 他们的噩梦就是桑弱水。 噩梦起于风雨楼。 那时,最前面的囚车距风雨楼的拱门尚有数丈之遥,桑弱水自楼上翩然冲下。 一冲下,就出手。 一出手,就是满天花雨。 她篮子里堪堪凋谢的每一朵栀子花都变成了一支夺命的暗器,暗器啸风里走在 前边的官兵纷纷倒下,而她俯冲之势蹁跹如轻盈的蝴蝶,她是冲着囚车去的,冲下, 纤纤的右掌“彭”地一声劈在精干打就的囚车栅栏上,口里叫道:“纳兰公子,我 们——” 其实,她要说的那句话是“我们来救你了”,但她下面的字根本就没有来得及 说出,因为,囚车里的人乍然双腕一翻,一双黑黝黝的手已经锁在了她的纤手皓腕 之上。 囚车里的人发已扬起,却哪里是文质彬彬的纳兰公子? 他是京师六扇门里一个有名的恶捕头,叫做“得之我幸”宋我幸。 桑弱水怒,电光石火间左袖飞扬,已然发出了她的“弱水三千”。 宋我幸倏地松手,伏下身去,他是聪明人,因为他晓得桑弱水是因暗器“弱水 三千”而成名,那暴烈的暗器就伏在她左袖里,所以他见敌人左袖动而伏避。 他心里在后悔,其实刚刚的出手应该锁的是桑弱水的左手,一招之间已失了先 机。 其实,桑弱水的心也正在渐渐地沉下去,这是埋伏。 敌人是有备而来,也许,这是个捕蝶人的陷阱,但她已经没有退路。 暗器打在囚车的铁栅上“叮叮铛铛”声不绝,火星四射。 桑弱水飞跃,她去的是第三辆囚车。 很多年后回想起这次“捅天行动”时,她就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不顺 势去看第二辆囚车里的人,而是向第三辆囚车而去?其实依照如何人的想法都会先 检索第二辆车里的人是谁的,可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或许,她想的是反正敌人已经埋伏停当,再依常理行动,是否正中敌人圈套? 所以,她一个起落,已到了第三辆囚车左近。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是她在“捅天行动”里犯下的第一个错误。 那时节,真的已无法考虑太多。 宋我幸于桑弱水背后二次出手。 他真的是出了他的“手”,一只黑黝黝的铁爪凭空飞出三丈余,向桑弱水背后 抓下。 一只要命的假手。 彼时,第三辆囚车里的人披散的发激飞,面上带笑。 狞笑。 斯人于狞笑里出剑。 折剑。 他当然也不是状元郎纳兰容若。 囚车和铁链都是伪装,这是一个精心修饰过的埋伏。 他是跟宋我幸齐名的另一个恶捕头——“不得我命”宋我命。 2.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京师六扇门里名声最坏的两个恶捕头对战自风雨楼头 翩然冲下的“弱水三千”桑弱水。 桑弱水前有宋我命的折剑激刺,后有宋我幸铁爪飞抓,她该如何处之? 桑弱水双掌交错,一照面间已经与宋我命折剑交手三招。 折剑,短极。 折剑不可再折。 所以,宋我命折剑上的招式轻灵敏捷,但却招招毒辣,象一条吐着毒信的铁线 蛇。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心比铁线蛇的毒有过之而无不及,落在他手里的囚 犯不死也得扒几层皮,他这“不得我命”的绰号倒是没有叫错。 那只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功夫,宋我幸的铁爪已及桑弱水后背。 铁爪劲风袭得桑弱水水红色的衣衫猛地鼓荡,铁爪上蓝汪汪的寒光更是亮得逼 人的眼,可见爪上必是淬过剧毒,“得之我幸”的歹毒手段与“不得我命”堪称伯 仲。 桑弱水突然娇叱:“小绿——” 小绿,是一个人的名字。 桑弱水在最危急的时刻,不顺风趋避,而是叫了这样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 又有何用? 但——随着她一声疾呼,风雨楼头,有枪影骤现。 枪。 丈二长枪。 枪尖雪亮,红缨飒飒。 枪刺“得之我幸”宋我幸脑后。 宋我幸本可先以淬毒铁爪杀桑弱水于爪下,但脑后如山崩地裂般刺耳的风声迫 得他的心狂跳不息。 好枪。 好枪法。 那人那枪,方自风雨楼头发出,已经惊了宋我幸的心。 他,回首。 回首已晚,迎面只见碗口大的红缨红得象一团烈烈的火。 如此大开大阖、深具惊人王者霸气之杀招,当是枪中之王、昔年江湖第一的 “霸王枪”无疑。 宋我幸方欲收铁爪而迎击突来之枪,枪势已变——已变为黄河以北江家锁喉枪。 江家枪诀曰:锁喉枪,枪锁喉,枪枪锁喉最难防。 宋我幸的眼睛只看见红焰焰的火乍然化作了白练也似的电光,堪堪就缠上自己 脖颈。 幸好,他还有刀。 锈刀。 长一寸三分的锈刀。 宋我幸完整的外号应该叫做“锈刀铁爪、得之我幸”,锈刀就是他的另一件武 器。 锈刀在手,宋我幸的腰杆陡然一直。 那时,怒来的枪手枪势又变,成山东“铁枪会”来家最亡命的“同归于尽式”, 挟风激刺宋我幸面门。 此人自风雨楼头以苍鹰搏兔之势俯冲直下,仅仅发出了一枪,然则,这一枪却 凌空三变,以“霸王枪”之霸道起始,中间添加了“锁喉枪”的复杂变化,最后合 为“铁枪会”的“同归于尽式”,一气呵成、气势惊人。 一枪三变,三变一杀。 端的好枪法! 宋我幸的锈刀何在? 锈刀在手。 锈刀突出。 锈刀对长枪。 锈刀就迎着长枪的枪尖劈出。 锈刀,一寸三分。 长枪,一丈二尺。 那么,刀与枪对决的结果如何? 桑弱水已经逼退了宋我命的折剑。 宋我命在囚车里不能闪转腾挪,自然处于下风,但桑弱水此来目的是救人,而 不是杀公门捕快,所以,她再度飞跃,趋近第二辆囚车。 囚车里昏昏沉沉的可不正是蝶衣堂、大龙头、容蝶衣的心上人纳兰容若? 她终于说完了那句话:“纳兰公子,我们来救你了!” 说一句话的时间有多长? 也许不过是常人瞬一瞬眼睛的空档,宋我命的另一件武器出手。 宋我命也有一个很完整的外号,叫做“折剑铜锤、不得我命”。 一个武林人,他的名字可以取错,但他的外号是绝对不会叫错的。 所以,任何人都不能小看了他的夺命紫金锤。 一把夺命的锤。 锤击桑弱水。 由桑弱水自风雨楼头冲下到宋我命发出了他的夺命紫金锤,这一系列如兔起鹘 落的变化几乎是同时发生的,所以,宋我命与宋我幸的身体还都没有离开那该死的 囚车,因而大打折扣,不能完全发挥自己武功中的精微之处。 锈刀一出,便深深地斩进丈二长枪的枪尖里去了。 刀过,精钢打就的枪尖一分为二。 然后是红缨、枪杆,尽被一分为二,势如破竹。 好刀。 好刀法。 枪手弃枪。 枪手只能弃枪,因为,锈刀已经由枪杆迫近了他握枪的手指。 他一弃枪,便出拳。 右拳。 一拳便打在宋我幸的胸口上。 彼时,两个人的身体几乎已经面对面地对着,宋我幸双手尽未收回,根本无法 抵挡这一击,而且,那一拳的角度和时间拿捏得极为精准,避无可避,他只有挺起 胸膛,硬生生以自己身体接了这一拳。 这一拳上蕴含的巨大力道击得宋我幸“哇”地狂喷一口鲜血,身体顿时委顿下 去。 那时,宋我命的紫金锤还没有击到桑弱水背上,痛快大街惊变又生(实在对不 起,因系统再次崩溃,《蝶衣堂》的后边接近两万字的完整的部分得拖到14号早晨 贴出,希望不会耽误了华山论剑的截稿日期。谢谢大家的浏览,请多指教。) 3.纤腰怒马魔仙儿 捅天行动中,桑弱水迎击的是行刑队的队首,已然护住纳兰 公子。 那时,“折剑铜锤、不得我命”宋我命的夺命紫金锤即将掠到桑弱水背上。 桑弱水未回身,她平生对大龙头容蝶衣敬若天神一般,大龙头有事,就算拼上 性命也在所不惜。所以,她宁愿背后受袭,也再不肯离开纳兰公子半步。 纳兰公子是大龙头的一切。 大龙头是桑弱水的一切的一切。 铜锤夺命。 宋我命的心里有依依的不舍。 美丽的女孩子总是叫人无端地起怜爱的,此时宋我命的心里有一声小小的叹息, 毕竟,当今的京师,美女是越来越少见了。 都怪那个该死的皇上,选美选美,把美丽的女孩子都选进宫里去了,留在外面 的大都是丑得不能再丑的丑八怪。 最后一次看见美女是什么时候?连宋我命自己都早就记不清了。 所以,他不舍得。 但,他又不能不痛下杀手,毕竟蔡相的命令不可违抗半分的。 所以,锤下无情。 如果不是那个人突然出现的话,桑弱水几乎已经死定了。 但,那个人一出现,便出手痛击宋我命,解了那铜锤一击。 那人。 腰肢纤纤。 黑衣,黑裙,黑巾覆面,胯下黑马。 一团黑。 可他的手段更黑,出手不容情,一条又粗又重的狼牙棒挥动开来,于官兵丛中 纵横开阖。 其实,他是奔囚车而来,奔纳兰公子而来。 当宋我命铜锤堪堪得手之时,黑衣人暴喝一声,狼牙棒在手里猛然一抖,棒上 铁钉应声飞出,由背后飞袭宋我命身后。 小园。 楼阁亭台。 花木扶疏,流水淙淙,回廊九曲。 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 瞑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 有人凭栏而立。 这人,青衣小帽,身材微微有些发福,双目半闭,若有所思。 夕阳将尽。 青衣人突然地道:“这个时候,大约已经开始了罢!” 他的脸向着痛快大街刑场方向,指的自然就是囚车那件事。?“ 他的双眼并没有睁开,但摄人心魄的杀气依然从他微阖的眼帘下喷勃而出。 这句话问的是他身后的白衫文士。 白衫文士的腰间挂了一柄短剑,镶金嵌玉,一柄很美丽的剑。 他答了一个字:“是。” 他一张口就带着笑,一笑就满面春风,笑得唇红齿白。 他的笑容与刚刚青衣人的杀气似乎起了一阵小小的搅动,令得满园的竹叶刷刷 地响。 青衣人的肩膀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似乎不耐穿林打叶而来的清风,道:“那 么,你,都安排好了?” 白衫的人顿了一顿,没有答他的问话,反问道:“难道蝶衣堂的人都得死么?” 青衣人霍地转过身来,双眼骤然张开,道:“不错!”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甚是骇人。 他的满身的杀气象一阵平地里刮起的旋风,向白衫人猛扑过去,激得白衫人衣 带飘飘。 白衫人又笑了,他的笑象一张无形的屏风,顷刻间就把杀气消于不动声色之间。 一笑,就垂下头去看自己腰间悬着的那柄美丽的剑。 在那样咄咄的目光逼视之下,任何人都会不由自主地下意识的受震慑而垂下头 去,但这白衫人的一低头间表现出的气定神闲、风流倜傥却没有人能比得上,似乎 是要在春花满园中垂首折一朵迎春簪在美人发际一般。 青衣人也笑了,无可奈何的尴尬的笑。 因为,他感觉到眼前这人琢磨不透,有驾驭起来无法得心应手之感。 他笑道:“我说错了么?” 白衫文士笑道:“怎么会?相爷叫谁死,谁就应该死!” 青衣人也笑了。 他就是仅在皇上一人之下的当朝权相。 跟他同在的那白衫文士来自川中唐门。 川中唐门当家人。 唐月亮。 权相蔡京跟唐月亮,一个贵在京师,手握权柄;一个远在江湖,睨视群雄。 两个分量都重若泰山的人。 权相道:“蝶衣堂的人都该死,除了容蝶衣之外。不过,他要是知道死在川中 唐门之首唐月亮亲自指挥调度下,也该死得瞑目?” 好厉害的一句话,只不过寥寥几个字,就几乎把杀人的主使责任推倒了唐月亮 的身上。 唐月亮心底里掠过一阵寒意,他明白面前这个人的脾气禀性,笑里藏刀、指桑 骂槐,杀人不眨眼,简直就是一直残忍暴戾的巨鳄。 唐月亮笑了,当他感到难以措辞的时候,往往就会以这样的笑来回答。 权相在唐月亮的笑容里象是自言自语地道:“皇上要的只有容蝶衣,其余人、 杀无赦。” 他的衣袖在夕阳里如同有风鼓动。 唐月亮心里的惊若大海之怒涛:“他为官这么多年,身上的杀气仍是如此巨重?” 他道:“为什么单单是蝶衣堂?单单是容蝶衣?” 蔡京笑了,暧昧地笑,道:“皇上要宠幸容蝶衣。” 蔡京这话的确不错,皇上与容蝶衣曾经有一面之缘,之后就念念不忘,一半是 为了容蝶衣的美丽,另一半是为了容蝶衣的江湖个性。 他虽有后宫佳丽三千,但他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一个有血有肉、嬉笑怒骂俱全的 容蝶衣,而不是对自己摇头摆尾的三千只狗。 所以,他要容蝶衣。 所以,他把任务压给了蔡京。 唐月亮道:“那么,我还听说纳兰世家的灭门之祸也是为了容蝶衣的事?” 蔡京笑了,道:“唔,跟皇上抢女人,哼哼,会有好下场么?” 唐月亮突然就叹了口气,有时候,他在反复地考虑跟权相蔡京的合作是否是他 领导唐门以来最危险的一次尝试? 蔡京道:“这件事,好像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罢!” 他的眼睛炯炯地盯着唐月亮的眼睛,期望从那里边看出些什么来。 唐月亮道:“正因如此,我才只调派了‘一天只杀一人’的第二高手宇文秀跟 六扇门宋家兄弟参与这次行动,您的话孰敢不从?” 蔡京又笑了,道:“击杀蝶衣堂匪类,活擒容蝶衣,然后以天麻散废去她的武 功,敬献给皇上,这次,皇上一定会大大地奖赏你,唐门一统江湖的大计实施有望 了。” 唐月亮看着渐渐笼罩下来的夜色,没有说话。 一统江湖一直是川中唐门几百年来的梦想,能实现当然是求之不得,但,这件 事有那么容易么? 唐月亮不信。 就象他不相信“六分半堂”能独霸京师一样。 他想到了“六分半堂”的雷纯和军师“断颈神龙”狄飞惊,他们在这次针对蝶 衣堂的行动中又是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他也想到了京师里另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诸葛先生和他座下的“红颜四大 名捕”,他们呢?面对京师里波诡云谲的风云,他们绝不会听之任之的。 若彼等出手,又该生什么样的变化呢? 黑衣人。 纤腰怒马。 一现身就逼退“折剑铜锤、不得我命”宋我命的夺命紫金锤,解了桑弱水受袭 之困。 她,就是蝶衣堂统管八路杀手分队的四当家魔仙儿。 一场残酷的混战。 桑弱水、小绿、魔仙儿以及蝶衣堂请来助拳的关外长白山悍匪“满山白”白家 兄弟终于救得纳兰公子退去。 她们退去的方向是京师里路径最为复杂曲折的八大胡同瓦子巷。 其实,捅天行动还没有完全结束,更为残酷的战斗在后面等待着他们。 4.第二高手 宇文秀黄楼桥。 状若垂虹。 过黄楼桥已经是八大胡同瓦子巷。 魔仙儿低低地松了口气。 当然,她也晓得做这件事根本不会如此容易,但只要退进瓦子巷,纳兰公子的 性命就算保住了。 想到纳兰公子,她的心开始有几分甜蜜了。 她曾经暗恋纳兰公子,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一行人方踏上黄楼桥,劫杀却又开始。 此时,来的是“六分半堂”的杀手。 “六分半堂”“龙虎鹰鸽”行动组中,龙组负责守卫、虎组掌管军机、鹰组受 命狙杀、鸽组主攻传讯,责任泾渭分明。 来的就是由副堂主雷鬼鬼领命的鹰组。 一场残酷的战斗。 桑弱水与小绿重伤,白家兄弟战死。 雷鬼鬼来的使命就是杀人,这,是他的强项。 魔仙儿拼死护卫纳兰公子,但她好像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信心。 能跟纳兰公子不能同生,但能共死,这是此时唯一支撑她战斗的甜蜜的动力。 突然,有人自黄楼桥的彼端踏歌而来。 那人。 峨冠在首。 碧色衣衫。 袖带飘摇。 行云流水般踏歌而来。 唱的却是——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魔仙儿的心 放下,救兵已到。 来的是蝶衣堂三当家——箭神西门无恨。 那人。 西门无恨。 一个善射的美丽的女孩子。 弯弓如满月,箭发似流星,箭射“六分半堂”杀手。 “西门善射、小李飞刀”。 西门无恨的箭术跟当年的三代探花郎李家的飞刀并称当世两大绝技。 她的箭,有的长逾三尺、有得短若绣花针,有的薄如锦缎、有的厚重有加,有 的上下翻飞,有的左右盘旋各式各样的箭,但它们的作用却都是一样的,那就是— —杀人。 杀“六分半堂”的人。 她来解围。 以箭术护送魔仙儿及纳兰公子一行通过黄楼桥,进入瓦子巷。 雷鬼鬼受阻。 其实,雷鬼鬼此来的目的已经达到。 狄飞惊给他的命令就是尽量折损蝶衣堂势力而非将一行人绞杀干净。 所以,他可以退了。 知难而退,聪明人首选。 雷鬼鬼能在京师第一大帮派“六分半堂”里坐到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的副堂 主位置,当然是个聪明人了? 雷鬼鬼退。 西门无恨弓尚未收,又有人到。 其人,御风而来。 满头白发飘飘然如仙如幻,扑击西门无恨。 来的就是权相蔡京座下“一天只杀一人”的“第二高手宇文秀”。 西门无恨当然知道来的是谁,她之所以等在黄楼桥畔,一大半的目的也是为了 阻截宇文秀对“捅天行动”的追击。 西门无恨发箭,一发九箭。 宇文秀的身形似乎若有若无地闪了一闪,箭空。 西门无恨再发十三箭,箭若飞蝗。 宇文秀在箭雨里猱身而进,迫到西门无恨身前。 西门无恨回手去箭囊里取箭,箭已空。 宇文秀已到。 西门无恨以弓格挡。 弓——碎。 那一刻,宇文秀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西门无恨眼睛里的绝望、失望、痛苦的表情, 他的心里突然一酸。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酸涩的心情?他不过是杀手而已? 宇文秀单掌击出。 西门无恨倒下。 宇文秀号称“第二高手”,他为自己立下的规矩是一天只杀一人,但今天,他 似乎杀了一个自己最不愿意杀的人。 世间美丽的东西越来越少,毁一分美丽就是多一重罪孽。 宇文秀开始叹气 5.变中有变 一条悠长巷子里的一扇朱红小门。 魔仙儿一行就退进小门里去。 进门,是一个大大的花园。 园中有池塘,塘内有假山。 魔仙儿伸手触动了池塘侧一个小小的开关,池塘里的水缓缓地分开,露出一条 向假山底下延伸的窄窄的阶梯来地道幽深。 此时,众人已经在假山池塘之底的密室里。 魔仙儿在一间单独的密室里给纳兰公子治伤,一条铁链冷冰冰地穿过了纳兰公 子的琵琶骨,刺目惊心。 外面的人只听见铁链哗啦啦的响声,而后是纳兰公子与魔仙儿几乎同时惊叫了 一声——* * * * * * 追兵在后。 尾随追来的人只有四个。 六扇门最精于追踪术的高手“红颜四大名捕”里的冶艳。 “锈刀铁爪、得之我幸”宋我幸。 “折剑铜锤、不得我命”宋我命。 第四个人是个小小的捕快,宋我幸跟宋我命的亲随,“他叫旭引豪,我们俩的 好兄弟。”宋我幸这样对冶艳介绍道。 那时,冶艳他们一行人正穿行在曲折弯拐的八大胡同瓦子巷里。 冶艳的鼻子抽动了一下,道:“她们曾经从这里经过。” 冶艳,闻风而决胜千里、辨气而运筹帷幄,她的追踪术无人能比,所以,听了 她的话,宋家兄弟只有点头而已。 瓦子巷悠长而潮湿,星月无光,照不进这块阴暗的地界。脚底下的青石板街湿 滑冰冷而且高凹不平,四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不做声地前进。 冶艳走在最前面,但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追踪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终于,她的脚步停在一扇朱红小门前面。 高耸的水磨对缝青砖墙两边都见不到头,只有这扇小门孤零零地沉默着。 冶艳轻轻地俯近身去,仔仔细细地把小门下边的门槛以及柏木的朱红门框检索 了一遍,然后说:“她们进了这扇门。” 这其实只是很普通、很常见的瓦子巷里的一扇小门而已,非要说它有什么奇怪 的话,不过就是比别的门口更精致一些罢了,怎么能断定蝶衣堂的劫囚叛党就在门 里边? 宋我幸跟宋我命相互对视了一眼,复杂的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很多很多只有 他们两个人才懂的东西。 宋我命道:“你能断定?” 冶艳道:“门槛上有窄小的脚印重重踏过,分明是有女子背负着很重的物事行 过的痕迹,而且,这女子奔走甚是急迫,以至于把背负的东西或是人重重地擦在了 门框之上,留下的擦痕上有极其强烈的潮湿的血腥气息,这种气息,也许两位宋捕 头十分熟悉的了,那就是京师大铁牢里经年长在的味道。” 冶艳把自己美丽的鼻子凑近那窄窄的门框,再嗅了一下,肯定地道:“就是那 种味道,从这里进去的正是蝶衣堂的高手和纳兰公子。” 宋我幸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追!” 小门里有什么? 蝶衣堂除西门无恨战死外,七大高手尚存其六,小门一开,也许是刀光、剑影 或是暗器扑面,进能进得去,但能不能活着出来就说不得了? 宋我命想到了蝶衣堂大龙头容蝶衣艳若天仙的娇美面容和寒冬冰霜般凌厉的出 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反正,他心里已经暗暗决定要是往里冲的话,他是绝 对不会冲在最前面的。 一直跟在三个人后面没有说话的旭引豪开口:“宋捕头且慢,您可知道这里是 什么人的宅院?” 宋我幸看了他一眼道:“唔,什么人的?” 他在京师里横行惯了,脑子里倒是从来没有过“私闯民宅犯法”的概念。 旭引豪轻轻地说了两个字:“师师。” 师师,就是皇上最宠爱的那个能歌善舞、沉鱼落雁的女孩子。 冶艳道:“不管是什么人的宅院,就算皇上寝宫为了查案也进得。” 她有皇上御赐的“红颜四大名捕”免死金牌,当然什么也不用怕。 冶艳,精于追踪术,当然很容易就发现了池塘边的机关。 她在那个小小的机关旁边蹲身下去。 此时,宋我命与宋我命又交换了一个奇怪的眼神,然后,突然————向冶艳 出手。 这是冶艳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但,权相蔡京曾传下密令:杀“红颜四大名捕”者赏。 宋我命与宋我幸虽然与冶艳无仇无恨,但他们更喜欢钱和升官发财,而且留 “红颜四大名捕”这样的六扇门高手在世上,本身就已经阻挡住了他们升官发财的 道路。 所以,他们要杀冶艳。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锈刀铁爪、得之我幸”与“折剑铜锤、不得我命”同时出手。 冶艳的生命几乎就已完结,如果不是有个人突然出手的话。 那个人,是————跟随宋家兄弟来的小捕快旭引豪。 而且一出手就以最精妙的手法封住了宋家兄弟的穴道。 怎么会是他? 冶艳看着他几乎吃惊地说不出话来:“怎么会是你?你是——” 旭引豪淡淡地道:“诸葛先生有没有跟你说过‘长江暗桩’的事?我就是‘长 江三号’。” 冶艳更惊。 诸葛先生曾经向京师各大势力里派进“死间”,代号“长江暗桩”,而且,更 为惊人的是,这些“死间”里就有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在内。 旭引豪道:“先生他,好么?” 他的表情虽淡漠,但这一句话里的深意却不下万千。 冶艳道:“你是他的——” 旭引豪又回复了那付淡然的表情,道:“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长江三号。长 江五号就在左近,这里的事他会处理,我们该去救容蝶衣了。” 的确,此时地底密室里又生变化。 风华绝代的容蝶衣现身。 但她见到纳兰公子时却没有狂喜的表情。 纳兰公子琵琶骨上的铁链已经除去,当他走到容蝶衣面前的时候,站立不稳, 几乎跌倒下去。 容蝶衣伸手去扶他。 纳兰公子骤然出手,反擒容蝶衣双腕。 容蝶衣临变不惊,急叱:“小红。” 小红,也是一个人的名字。 小红,就在容蝶衣身后。 她欲出手,解容蝶衣之围。 但,她的身子还未动,颈项上微微一凉,已然多了一柄冷若冰霜的小刀。 是魔仙儿。 这一变化,纳兰与魔仙儿联手控制了局面。 容蝶衣看纳兰公子的眼睛里只有淡淡的悲哀,道:“你不是容若。” 纳兰公子笑了,道:“我当然不是纳兰容若,但我也姓纳兰,我是纳兰容与, 圣上派我来请您进宫。” 这件事从囚车出街开始,本身就是一个缜密的圈套,为的就是活擒容蝶衣献给 皇上。 容蝶衣在看着魔仙儿。 她怎么会临敌反噬? 魔仙儿道:“我喜欢纳兰公子,但我得不到,所以,我就退而求其次,跟随纳 兰公子的弟弟罢。” 容蝶衣叹息道:“其实,谁都得不到容若,他已经自废于天牢,生不如死了。” 魔仙儿变色道:“你已经去过天牢了,纳兰公子他——” 其实,容蝶衣在“捅天行动”开始之前就已经带“大袖神医”华鹊儿潜进天牢, 欲救纳兰容若,可惜纳兰已成废人,朝不保夕,就算华陀再世也救不了他,所以, 他宁愿死在天牢。 容蝶衣心灰意冷,只好离开。 临别,纳兰容若道:“照顾我弟弟容与,他是纳兰家最后一脉。” 可惜,纳兰容与却不领这个情,反制住容蝶衣。 蝶衣堂众没想到会有此变故,措手不及。 恰在此时,密室的门开了。 进来的是双手被手铐锁住的冶艳。 冶艳的身后是小捕快旭引豪。 纳兰容与欣喜若狂道:“旭大人,我已经抓住了容蝶衣,我已经抓住了容蝶衣。” 容蝶衣脱困。 其实,小绿就是“红颜四大名捕”里的黛绿,小红就是嫣红。 是诸葛先生安排她们改变身份潜入蝶衣堂,以求借机把这股正邪之间的大势力 引入正途,以此来对抗“六分半堂”在京师一手遮天的局面,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纳兰容与跪地求饶。 容蝶衣叹了口气,想不到纳兰公子那么硬的汉子却有这么一个软骨头弟弟? 她欲伸手搀扶纳兰容与,不料纳兰容与指尖一弹,已经把一件小小的东西弹到 了容蝶衣发上。 那是一条小小的蚕,迅捷无比地钻进容蝶衣发际。 这是苗疆最恐怖的蛊毒之一——天蚕蛊。 这一下的变化就连容蝶衣自己都想不到。 纳兰容与当然是想以蛊来要挟容蝶衣就范,但没想到旭引豪的出手是如此快不 留情,也没看到旭引豪如何作势,一枝短短的小刀已然割断了他的喉咙。 旭引豪道:“我不是捕快,做事只凭良心。” 奸相蔡京的捕杀容蝶衣计划失败。 蝶衣堂的“捅天行动”也未成功,反而受创巨重。 得利的只有“六分半堂”,所以,雷纯笑了,开心地笑。 此时的京师就是“六分半堂”的天下了。 6.尾声 京师城南长短亭。 何处是归程? 长亭更短亭。 春天里的别离是最令人伤感的。 要走的是容蝶衣,送别的人是黛绿、嫣红和冶艳。 嫣红道:“容姊姊还回京师来么?”,她的话音里带着很浓很浓的不舍。 容蝶衣道:“也许罢!我到南疆解得了这‘天蚕蛊’之后再说,其实,这些年 的江湖生涯我真的倦了,京师是伤心地,想想心里就痛得淌血。” 她姣好的面庞上有推不去的疲倦神态。 嫣红道:“若容姊姊不回来,蝶衣堂的姊妹们群蝶无首,岂不是——?” 她没有再说下去,经过劫囚车这一战,蝶衣堂其实早已经人气涣散,绝无斗志、 名存实亡,假如容蝶衣再离开,看来曾经名列京师六大势力的蝶衣堂要毁于云烟了。 黛绿接道:“红姊的意思是容姊姊离开,蝶衣堂烟消云散,岂不是正遂了‘六 分半堂’狄飞惊的心意?” 京师六大势力里:金风细雨楼颓败、百忍堂堂主死、瓦子巷日渐消沉、九帮十 派七十二路风烟四下分散,再加上今日蝶衣堂分崩离析,那么,自然而然地,‘六 分半堂’已经在京师帮派势力中一统天下,倒真的是遂了狄飞惊的心愿。 这恰恰是诸葛先生所不愿意看到的。 奸相与居心叵测的“六分半堂”相勾连,京师还有晴天的时候么? 黛绿这一问,其实也是承接诸葛先生意思而来。 容蝶衣一笑(她,有多长时间没有笑过了?),满脸地苦涩,道:“其实,我 很早就想离开蝶衣堂了,很早很早,从纳兰公子一家蒙祸,公子入天牢开始就有这 个念头了。江湖,很美丽也很豪壮,但,那不属于我。” 其实,容蝶衣因己开罪皇上而累纳兰全家蒙祸,心里早就痛苦万分。 她心灰意冷。 冶艳道:“此去南疆,山穷水恶,请容姊姊多加珍重。其实,三姊新月此时也 正在南疆调查关于有人以‘失心蛊’借刀杀人的案子,到时候若有事可联系她帮忙 的。” 容蝶衣走了。 蝶衣堂已经完全交付二当家司徒裙裾管理。 京师里暂时回复了些许宁静。 但,诸葛先生和黛绿、嫣红、冶艳都明白在平静的表面下暗藏的汹涌澎湃的激 流。 所以,他们肩上匡扶正义的担子还重。 路,还远,。 (全书完) ---------- 转自21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