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已过六个年头。 夕阳西下,乌落兔升,苍翠的原野渐渐黯淡失色,取而代之的,遂是盈月洒落 的隐隐银光。 跪在这原野当中的涂元及天宝两人,望着眼前恩师的碑墓,心中满怀无限感伤。 想起六年前,曾经让这么一个失魂落魄的年轻人,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这似 海般的恩情,又怎能说忘就忘呢? 看得片刻,正要动身往山下走去,在涂元身旁的天宝轻拍他的肩膀,道:“涂 兄,你要去哪里?” 涂元回过头,道:“天宝,你应该知道我活在这世上的目的,就是要追杀那个 曾经毁我家园的人魔于魁,如今恩师驾鹤西归,我的心中再也无任何挂齿,希望你 能够了解我的心意,别阻止我报仇雪恨。” 凛冽的话语,听在天宝的耳里,却有另一番解释:“涂兄,您误会了,其实我 的意思是想与你一起去闯荡江湖,离开这少林寺。” 听罢,涂元不禁瞪大双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是个出家人, 又怎可以双手染血,陷落红尘之中呢?” 天宝摸摸那颗闪亮的光头,嘿嘿笑道:“其实师父曾经跟我说过,我的命格与 君宝相同,都不适合出家,必须继续在红尘之中打滚才是,即然师父生前已经赞成, 死后更应当不会反对我离开,莫非涂兄觉得我碍眼吗?” 涂元立即解释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顿了顿,又道:“即然你心意已 决,我也很高兴能够有位甘苦与共的兄弟做伴,这样好了,您若不嫌涂元身份低贱, 咱们就在师尊灵前义结兄弟,从此祸福同享。” 这六年来,涂元不眠不休的专心苦练觉远所传授的‘还精功’,凭着过人的资 质再加上天宝的鼎力协助,非但日进千里,闭目不忘,且还举一反三,共同新创出 颇异于还精功的绝艺,虽然也以养精为主,以兴奋之心为辅,但其中遂加入以意控 气、以气凝精、以精归神的‘周天运精法’,将其潜力能够在瞬间迫展开来,极为 深奥。而此神功,两人则将它取名为‘帝王神功’。此帝王两字,乃为‘唯我独尊, 天下称王’之意。神功共有九层,是采渐进式的,由第一层至第九层名称为‘帝王 初现’、‘二虎同路’、‘极阳开泰’、‘精贯山河’、‘真气破天’、‘神龙化 虹’、‘风云变色’、‘雄霸天下’、‘帝王在天’;练法的程度是为第一层‘精 气初纵’、第二层‘精益求精’、第三层‘精益化气’、第四层‘精精日上’、第 五层‘精添冻帝’、第六层‘精光饱绽’、第七层‘精气填海’、第八层‘精灵妙 化’、第九层‘精神永存’。虽说帝王神功为涂元所发明,但怎样都无法突破最难 突破的帝王在天,勉强只能练到第七层及第八层开端,因为知易行难的缘故,非但 得悟得‘自然无我’的‘超’兴奋之心,且还须无时无刻保有才可,当兴奋的感觉 已然到达无我的境界,则蕴含于会阴里的元精,则会形成最为可贵的‘紫精’,也 即是‘神之至阳圣精’,由此之后,紫精便可上达百会,下贯涌泉,融合于全身血 液气脉间,变得无所不在,纵然与敌撕杀半月,也不会有任何疲惫的感觉,因为不 灭的紫精化气,源源不绝,到时就可改变人体磁场,活化细胞,甚至可达到返老还 童,长生不老的地步。 六年来与涂元共同生活,发觉这个人挺好相处的,尊师重道,对朋友有情有义, 唯一的缺点大概是仍忘缺不掉那段伤痛的回忆,脸上均无笑容。登时天宝心念甫动, 立即点头应道:“当然好。” 涂元依旧没有笑容,彷佛早就忘却究竟笑为何物?正准备动身下山去买些美酒 好菜、蜡烛冥纸庆祝一番,结果料不及天宝快他一步,施展轻功飕的一声便奔至山 下。 很快的,在盈月的照耀及儿的呜啼之下,两人双双跪在觉远的墓前,义结金兰。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涂元,愿与李天宝结为兄弟…”声音沉厚,响彻四 周。涂元的话尚未甫尽,便被旁边的天宝止住:“大哥,您说错了,愚弟的真实名 字非叫做天宝,” 忽觉好奇,涂元侧首问道:“哦,那叫什么?” 天宝笑道:“嘿…其实愚弟的真名叫做‘李念祖’,只因从小与君宝同为少林 寺俗家弟子,不得已之下师尊才将我改名叫做天宝。” “原来如此。”接着又照实念了一遍。 结拜完后,两人偷偷摸摸地拾起地上的酒菜,回到屋子里,开始述说一生的种 种际遇,当喝得带有七分醉意,便倒在地上呼呼地便睡起觉来。 隔日,天尚未亮,两人不约而同地起身后,移步至觉远的墓地,深深跪拜后, 涂元说道:“师父,今日弟子与念祖便要起程,以师父所传授的还精功,诛杀那扰 乱天下的人魔于魁,请师父在天之灵保佑弟子一路顺利。”说完两人骤烈磕头。李 念祖轻拍涂元的肩膀,道:“大哥,我们走吧。”语毕,两人同时起身移步,旋又 流露真情地回首望向坟墓,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几株柳树随风吹拂,黑幕里的晨星闪闪发亮,隐隐照亮这个世间。赶了几天的 路程,终于来到这繁华的荣阳之内。只见城镇里头的春宵楼热络非凡,丝毫不受时 间限制,庭院两旁灯火通明,喧哗叫嚣;门坎前的姑娘们俱穿着一袭粉彩嫣红的衣 裳,脸上涂抹着浓厚的艳妆,正骚弄曼妙的丰姿在招览顾客上门。 头一次路过这诱人的风月场所,整个人感到颇为新奇。登时尾随在涂元身后的 李念祖,顶着那颗又圆又亮的大光头,好色的双目紧盯住那些在外头互别风骚的姑 娘们不放,一颗悸动的心跳着不停,张大嘴不知要说什么是好。 昔日经常光顾的春宵楼,如今看来也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想起那些惹火的 姑娘们,涂元心中不禁产生阵阵悲楚,不知不觉间又思忆起那美丽且善解人意的小 师妹,可鞠婉约的笑容历历于脑海里盘旋的模样,使得凄酸更增一层。 时已秋末,凛冽的朔风吹得让人衣袂生凉,有些姑娘们为了招览好色的顾客上 门,竟然不惜抛头露面,伫立外头饱饮寒风。正待涂元两人要从大门经过之际,忽 从春宵楼庭院里头传来句温柔娇嗲的呼声,顿时使两人停歇步伐,不约而同瞥首观 看究竟。 “恩公,真的是你…” 涂元不具任何表情的凝视那名呼喊的女子,彷佛在哪里曾经见过,有点熟悉又 怀念的感觉涌上心头,当即纵身跨步走到庭院,剑眉内敛,问道:“你…你是…” 灿烂的烛光映照女子泪水婆娑的芙容之中,更显得美丽动人,那双秀眸的眸子 睁得好大,款款深情地流连在涂元受尽风霜的俊容间,接着只听扑的一声,女子整 个人竟倚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恩公,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突如其来的举止,使得涂元猛地怔住,鼻间嗅吻着女子娇躯四溢的馥郁香味, 蓦地整个人宛若受到电亟般,嘴唇抖瑟道:“你、你是蜂柔。” “是!我是蜂柔。” 稍稍抑制激动的情绪,纤纤玉臂微缓擦拭浸湿桃腮的泪水。过不久后,蜂柔渐 渐抬起头来,却发觉涂元的左边衣袖空荡荡的随风曳摆,忽觉疑惑伸手一抓,但却 吓得连退数步。 “恩公,你的手呢?怎么会不见?”认为他是故意甩帅,才会把手藏匿衣褛内, 登时四处摸索一番,但却毫无发现,这才知晓涂元不知何由已然惨断一臂。 话声方歇,在外头等待的李念祖终于鼓起勇气来,走到春宵楼内,问道:“大 哥,这姑娘是…” 细瞧蜂柔一脸惊惶无措的表情,又再思忖起自己目前的处境。涂元曾经听蜂柔 说过自个是从魔陀花里出生的蜂类妖精,十四岁后便被魔界军妓处收领,受尽诸多 难以形容的非人折磨,好不容易费尽千辛万苦才逃脱出去,如今生活也稳定下来了, 又岂能狠心地再把她推落地狱的深渊呢?纵使有多难舍,也决计不行。 心念至此,涂元装出一付漠视蜂柔的态度,理都不理便冷酷地转过身去,提醒 在旁的李念祖,道:“贤弟,咱们走吧。” “等一下。”误以为自己说错话,惹得涂元极为不悦,蜂柔赶忙奔至两人面前, 歉然道:“恩公,蜂柔不再多嘴了,求您别离开好吗?” 看得出来她用情颇深,这点看在李念祖的眼里,很受感动,于是合力劝阻道: “大哥,我瞧这姑娘好像挺认真的,若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似乎有些过份,况且咱 们也赶了一天的路,愚弟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噜噜的响,不如先留下来,明天一早再 动身也还不迟,这样你说行不行?” 即然连李念祖都帮蜂柔说话,涂元哪有拒绝的藉口,点头道:“好吧。” 如若听见天籁之音般,蜂柔原本担忧的脸色化做喜悦,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旋即三人走到春宵楼里头,待请顿丰盛的晚餐之后,遂领着两人来到后方一间颇具 规模的闺房之内。涂元从头到尾皆不发一语,只是呆然地坐在木椅上,品尝起特别 端来的香茗,也令在旁的李念祖根本没法插入话题,改变沉静的气氛。 或许是遭逢到极大变故,以致于令涂元一反平日那潇洒豪迈的个性。蜂柔隐约 猜臆这其中的缘故究竟为何?本想开口问个明白,又担心他会藉故离去,所以只好 三缄其口,装做哑巴静静享受这份难得的相聚。 夜深了,所有人均已进入梦乡,寻找现实中无法求取的美梦。辗转难眠的蜂柔, 带着一份不安的心情,支影孤单的来到花园之中,随着天上乌压压的一片,苦涩的 味道更浓,有些失落、有些哀伤,第六感正告诉着她事情恐怕要比想像的还要来得 严重。 好巧不巧,还没走到凉亭之中,朦胧间便见到李念祖顶着一颗圆亮的光头,随 处欣赏夜晚的风景春色,瞧他红光满面的模样,肯定因为是听到阁楼里头客人与姑 娘们做爱时发出浪声的关系,使得他浑身充满力量,即将爆发开来。 “李公子。” “啊!”突地一声呼喊,令李念祖措手不及,全身怔的好大力:“呃,蜂柔姑 娘,是你啊。” “抱歉,吓着你了,没事吧。” 傻兮兮地摸摸那颗光头,李念祖笑道:“没事、没事…”顿了顿,又道:“对 了,你也睡不着啊。” 蜂柔答道:“是的,心里头仍然有些疑虑…”话未甫尽,心中突然晃转,眼看 涂元不在身旁,心想这实在是个好机会,当下贴近李念祖的耳际,轻吹口气,施展 出美人计来,软语温馨地问道:“你能解开我心中的疑惑吗?” 李念祖双眼昏眩,有生以来头次与女子陇靠这么近的距离,心跳狂烈加速,无 法抑止袭来的羞意,问道:“蜂柔姑娘,你、你要问什么?” 抓住弱点后,但见蜂柔更加把劲,为了明了其中的原因,不惜牺牲色相,肆无 忌惮地上下抚摸李念祖的身子,湿润的唇瓣轻轻吻着脸颊,耳语般地问道:“请告 诉我到底发生何事?为何恩公会变成这付德行,你是他的结拜兄弟,我想你应该知 道才对。” “他…他…” “告诉小女子好吗?” 一波接一波的抚媚攻击,终于在诱惑尤胜理性的情况之下,李念祖不禁怦然心 动,宛如身处于天堂般的梦幻,嘴唇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照实将这六年所发生的 经过全部告知蜂柔,等到他清醒过来,只见眼前的蜂柔神色乍变,喃喃自语道: “这怎行呢?人魔于魁武功深不可测,恩公如果去报仇的话,只有去送死的份,根 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初吻甜蜜滋味,李念祖整个人犹似虚脱般,软趴趴地坐在草地上,像个白痴一 样傻笑不休;然而此时的蜂柔,遂坐在凉亭里的石椅,闭起双眸烦恼的头发都快变 白。 不!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涂元白白丧命,纵然练有帝王神功增强功力那又如何? 因为于魁的强并非在于武功方面的强,而是在那拥有无限力量的‘魔根’当中,这 点对于出生在魔界的她来说清楚的很;况且现在于魁树大招风,企图占领统治人界 的元朝,好使日后有足够的筹码与暗神魔天互争魔主之位,如今他就在荣阳不远的 石山当中,举凡在江湖行走的人士都可探查知情,涂元也应该很清楚才是。假使说 真要正面与于魁发生冲突,倒不如把所有心思放在受到封印的白面者身上还比较容 易,毕竟传说中的白面者,甚至连暗神魔天也曾经身受其害,魔力自是不容小觑… … 金色朝阳努力地扑洒温暖的光芒,照亮这个世界。 涂元一早便伙同李念祖,急忙的告别蜂柔后,便离开春宵楼、离开荣阳往南而 行,欲往最终的目标‘石山’,与人魔于魁进行最后的战斗。 层峦叠嶂、峭壁嶙嶙的石山,吹来猎猎刺骨的凛冽北风,扬起澄黄的泥砂尘土, 然而所有的恩恩怨怨,也随着今日这一战终于要划下句点。 “大哥,你看咱们是否要直闯过去。”李念祖指其山径道的左右两旁,手持利 器的魔界兵士。 “嗯。”涂元答允一声,凌利的目光暴瞪多如云霞的兵士,丝毫不惧地往前缓 行:“所有的仇恨从此刻起一并清算!”话锋甫落,剑眉一挑,双腿猛蹬扑空人影 旋飞,犹若大鹏展翅般引亢不凡,疾迅轰出渗杂浑风的掌气,使出觉远所传予的少 林拳法‘达摩无量掌!’刚劲绝伦的朝左方兵士天灵盖上扑堕而下,登时只见鲜血 四溅,那兵士应声脑浆并出,哇地一声魂归离恨天。 “有人闯到我们的禁区,大家快上。” 做事不考虑后果,竟从正面迎击杀来,或许是常年来怨念积聚的缘故。数百名 兵士个个披肝沥胆;有人伺机射箭、有人近身战斗,想一鼓作气的解决不知死活的 两人。 李念祖蕴聚真气,一股源源不绝的气流随着经脉引至双掌,呼噜噜地从八万四 千的毛细孔处迫散开来,电光火石般斜飞击向兵士,一面躲过兵刃刺体,一面运劲 抟杀。 “大哥,小罗喽交给我便可,你快到山顶找于魁算帐。” 聆听李念祖的声音,涂元立即心领神会,暗忖这些兵士只不过拖延时间罢了, 并没有任何值得畏惧之处,对付起来游刃有余。念头方起,后方奔雷的利箭已然迅 射飞来,飕飕数声,涂元快速回身翻闪,同时间运蕴第三重帝王神功‘极阳开泰’, 元精化做紫阳真气,振起全身气脉骨骼,使其能力大幅提升,刹那翻天覆地的气机 陇罩四周,疯狂扬起大量飞沙走石,右掌骤然化劲横扫飘飞虚空中的双翼妖魔,扫 射出一道万钧雷霆的弧形气芒。 五脏俱裂,几乎是一击毙命。只听得双翼妖魔嘴里叫起尖锐厉声,简直像是挖 心撕肉般地疼痛。涂元当下把握绝佳的机会,运起高速移动的轻功,速若电闪惊虹 迳从山道直冲顶上,敦料还没来得及催气奔行,第二层山腰间的兵士们已然蜂拥而 来,再度阻扰去路。 神挡杀神!魔挡灭魔,谁敢阻扰谁就得死。 战影再现,血海染红整遍石山,支碎的横断骸到处可见。呈现发狂状态的涂元, 杀戮之心倏起,单凭只手便杀得魔类死伤逾半,士气低落,纷纷逃窜。 崖顶括体寒风咻咻吹来,天空乌云隐盖住刺眼的酷阳,几道劈哩啪啦的交织雷 电轰隆作响,令人不寒而栗。 呼啸的强风吹得涂元衣袖飘飞,虽然仍面无表情,但从血丝如网的双眼中,却 透露着满腔愤怒的火焰。这六年里!这苟且偷生的六年里,莫不无时无刻想着报仇 两字。爱妻、恩师、同门兄弟…眼前那名狂傲振摆双翼的冷血人魔,就是夺走他生 命里最重要东西的人,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又怎能够不愤怒呢? “你来了,小子。”于魁嘴角露出一抹森冷的笑容,负手倚胸傲然说道:“看 来这六年的磨练,使得你变强许多啊。” “于魁!” 贯天掀地的怒竭声震耳欲聋。涂元眼中倏地杀气大盛,随着厉声方起,顷刻间 身影奇快无比的冲向于魁,握紧那挟杂长年怨恨的铁拳,从脸颊扑击过去。只听碰 的一声,拳头打在他脸上根本就不痛不痒,唯有速度勉强及格。 “妈的,我还以为你强到什么程度,竟然连半点缚鸡的力气都没有,让我太失 望了。” “这怎么可能。” 凌厉的语气饱含轻蔑,令涂元猛然震摄。在这片刻,于魁弯踢起骤力的右膝, 从他腹部狠狠痛击,此招看似扑拙,但在速度力道上绝非常人所能抵挡。 “啊…” 发出细微凄叫,裂腹之痛犹若绞碎肠子般地疼痛,瞬间脑海一片空白。涂元不 敢相信这个事实,怎地六年来的辛苦修练,所换来的竟是这种结果。 “你这个没用的杂碎!” 向来把敌人当成玩具看待的于魁,举起无双的臂力顿然将涂元猛摔至右方峭壁, 在一股重力加速度之下,“碰拉”一声,后脑勺硬生生地与坚石撞击,渗出大量的 鲜血。 “哈~~真是‘兴奋’啊,慢慢将人折磨到生不如死的地步,才是让我活在这 世上唯一的理由。” “兴奋…”粗旷之语如余音缭绕,隐隐传来涂元的耳际:“兴奋之心!”惊疑 间,眼中星芒闪绽,脑中一抹觉远的影像依稀猝闪,渐渐忆起以前刚修行时所交待 的事:“‘涂元啊,你可知七情六欲当中,以何种情绪最能激发人的潜力。’”涂 元答道:“回师父,弟子想应为愤怒才是。‘觉远哈哈笑道:”错了,错了。’涂 元问道:‘莫非是哀伤?’觉远摇头。涂元继续猜道:“亦是恐惧?‘觉远仍摇头。 涂元又道:”那就只有欢喜了。’觉远清笑道:“差不多,其实于诸多情绪之中, 属于兴奋最为可贵。你要清楚,‘’希望‘’的根本精神则在于兴奋的存在,试想 想一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人,无论是做任何事都俱是抱持着一股兴奋之心做事,然 而利用这股兴奋,便可化做无穷的干劲,自然而然身心就会热烈投入工作之中,朝 希望之路一步步迈进。‘涂元答道:”是。’觉远抚捻须髯,遂道:“今日传授予 你还精功的主要意义,非是要你报仇雪恨,相反的,为师则望你能够消泯仇恨,化 做兴奋,对未来时时抱持着希望,唯有如此才可跳出以往的阴霾,开创自己的一片 天空……” 心念晃动,忆起了原来之前击殴于魁的时候,心里头的愤怒已然将兴奋给完全 抹刹,因帝王神功遂以兴奋为原动力,自是难以发挥铁拳的威力。想到此,渐渐收 复起复仇的心焰,利用觉远所传授的‘冥想大法’,随着脑海的想像,提升为‘狂 暴’的兴奋之心,直接窜跳第七重帝王神功‘风云变色!’务求速战速决。元精化 做灵动之力,非但散溢出强憾的紫阳真气,催引全身脉络血液,霍然响出咯咯骨骼 轻声,且周遭还布满能源偌大的‘紫玄气罩’,光芒又涨又亮,耀眼璀灿;右掌蕴 劲待发,登时速逾光影地再次冲向于魁。 排山倒海的掌劲陡然从于魁身上炸开,若似爆怒的裂地巨雷,刹那整个人便被 击出数百尺之外,峭壁之间被轰得凹陷大洞,全身硬生生地黏在壁间,纵使是金钢 坚石也决计难以抵挡这般摄骇的一掌。 于魁脸上五官扭曲变形,体内难过的从嘴里吐出渍血秽物,两颗眼珠突得简直 快要迸出来。难以想像这掌劲与适才那一拳比较,力量居然强了百倍,莫非是要让 自己失去戒心,所以装出弱不禁风的模样,其实眼前的这个人,是个恐怖且心机颇 深的对手? “嘿…很不错,涂元,这样子才对嘛,不然游戏岂不好玩。”嘴角咧出森冷的 笑容,眼中却暴露层层杀机:“你注意来,我要开始认真的玩游戏了!” 收摄起好玩之心。于魁平敞双臂,当即从嘴边吐出浓浓的黑雾,但见下体那支 森绿的魔根澎涨勃起,龟头凹凸处一缩一伸,咕咚咕咚地不停。那谜般的黑雾化做 能够护体且具有腐蚀性的双重气罩,飞龙似地螺卷旋转,滚滚阴寒魔气绿芒吞吐, 双臂血管立时浮现,啊的一声,暴啸道:“菜花万碟掌!” 百道气劲倏然窜射,犹若流星疾雨般虹影立现,眩烂地激闪蓬飞,灿耀异常。 涂元心神忽颤,叱喝道:“千手观音!” 阴阳两大不同浩憾之气互相冲击,顿时尖锐如雷、星火喷溅,一蓬蓬惊天气劲 宛若炸震整个天地般,交击之际炸发出爆竹般的轰隆巨响,漫空尘沙卷袭飞舞,迷 迷朦朦看不清结果究竟如何? “于魁,我要你血帐血还。” 烟雾弥漫中,涂元飞跃腾空,霍然往前扑纵过去,藉此欲抢得先机。料不及于 魁已然是个人魔,双目要比常人来得精明,凭着这点便可知晓涂元所在的位置。 果然与所想的相同,当扑空的涂元准备发击一掌,在地面的于魁竟然快先一步, 表面装出蒙憧的模样,实际是蓄劲待发,引诱敌人上当。顿时五指成掌,赫然出掌 斜击。涂元定神一看,暗叫糟糕,瞬间人影环绕飞旋而出,但此掌因来得迅捷,根 本就闪避不及,惨挨此威力强憾的阴气魔劲,只觉喉间一甜,大量鲜血随空喷溅, 跄踉地滚飞而出。 “可恶…我竟会上当…” 涂元左足跪在草地上,脸色煞白如霜,急忙运起“紫阳真气”疗伤,化解恐怖 的阴寒魔劲,倘若说到一般的武功心法,总须挪费颇长时间疗伤方可,但他所练的 是能够将气骤升到最高的帝王神功,只须片刻即可痊愈。 不过于魁哪有可能让他有时间做复元工作,刚才的气掌相击已然深深的遭受威 胁。只见他振摆羽翼飞往涂元的面前,嘴角轻挑笑道:“往地狱报到的遗言准备好 了吗?”右手高高地举在上头,掌间黑球内遂发出如蛇般的滋滋黑电,露出獠牙恶 狠狠地看着涂元。 黑芒乍现,宏憾的气流聚集,登时两人四目相交,正当于魁准备击出汹涌狂润 的掌劲,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披星戴月的透明细针迎面而来,使料未及防不胜 防,从于魁的左眼直穿过去。 “哇啊,我的眼睛!” 惊叫声不绝于耳,黑色护体芒罩应声消逝,于魁痛得滚在地面大叫。只听远方 传来女子嘤柔的叮咛声:“恩公,快趁这个机会逃走。” 涂元抬头观道:“蜂柔,你怎么到这边来?” “快逃啊,你还在等什么?” “哼,想逃,没那么容易。”忍住失眼之痛,于魁勉强的站起身来,摆动双翼 飞往上空,速度快的简直看不清楚,当下右手尖利的五指刷地刺穿蜂柔娇弱的身子, 血雨溢泻洒落,怵目惊心地映放在涂元的眼中。 “蜂柔!”涂元尖叫一声。 自六年前那件惨事之后,变得面无表情的涂元,再也禁不住悸颤的情绪因而骤 换紧张的容颜,随着冰冷的遗体被于魁抛落下来,心中乍涌无限感伤,眼眶泛红, 跪在她的面前,频频摇头:“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傻?” 最不愿意见到的事实,终于也发生了。其实自六年前那一夜的缠绵之后,除小 师妹外,涂元把她放在自己心中的第一顺位,偶尔都会忆起她的温柔、她的体贴。 那晚凑巧在春宵楼碰到了她,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惠,之所以不让她跟随身旁,就 是深怕此类的事情发生。 用尽最后一丝力量,蜂柔强睁疲惫的眸子,唇瓣俱是抖瑟:“恩公…你知道吗? 这六年来…其实蜂柔一直好想你…如今能够为您而死…咳、咳…蜂柔已经心满 意足了…“ “不、不,你不会死的。” “恩公…答应蜂柔好吗?您一定要好好的…活、活下……” “蜂柔!蜂柔,你醒醒啊……鸣……哇…” 命运坎苛,且又多情的少女,就这样子撒手结束她悲惨的一生;那冰凉的面容 中,依稀漾着一抹满足的笑靥,对她来说,到最后能够死在心上人的怀里,已是上 苍给了她最好的礼物。 “该死的魔界低等生物,竟然敢伤我的眼睛,别以为死去就可以一了百了,我 一定要将你魂飞魄散,让你永世不得超生。”顿了顿,遂又与哭得肝肠寸断的涂元 道:“涂元,你哭吧,在我的面前大声的哭吧,我就是喜欢看到你们伤痛欲绝的模 样。” “哈……”突然间,放声大哭的涂元笑了起来。 “你、你这家伙有病啊,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笑声中挟杂诡谲的恐怖,与刚刚的情况相反。向来天地不惧的于魁蓦听这般的 笑声,不禁毛骨栗然,看来是受到涂元的变化所怔憾。 猛一回头瞥向于魁,嘴边虽挑起笑容,狂笑不休,但周身产生出一股前所未见 的凛冽杀气,甚至是连天空飞翔的鸟儿们都感觉杀气的庞大,纷纷怯避。 俗话说物极必反,当一个人悲伤到极点时,则会开始化悲转喜,此刻涂元的情 况,就是如此。 “于魁!”涂元暴喝声起,周身产生更加强大的紫玄气罩,与冲天的凛冽杀气 混合为一,很明显的强化自身能量许多。“我要你死!” 于魁闻言一凛,眉头稍皱,旋又恢复狂傲的神情,负手倚胸:“你不是想要我 死了吗?哼!有办法你就试看看吧。” 错了,其实涂元此刻并非是嗔恨的缘故而想杀于魁,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由于情 绪的激动及最后一个重要人物为他而死,使他产生出一股超越愤怒的情绪,化为一 种‘杀戮’的兴奋之心,引动第八重帝王神功‘雄霸天下!’身若离魅奔至于魁的 面前,沉厚的臂力抓住于魁下体的魔根。 “王八蛋!” 撕~用力一抓,杀气临身的涂元,奋然将于魁下体的魔根犹若拔葱般活生生给 撕开。于魁苍白着脸,吓得冷汗涔涔直流,鲜血直似瀑布水流,溅射涂元满身。 魔气外泄,能量散流,于魁失去魔根,等于虎失利爪,无法再嚣张拔扈,只见 他疼痛的在地面翻滚,身后双翼化做点点星芒渐渐消失。相对的,涂元真气澎湃, 加上无法制止的杀气,哪有可能这样放过他,当即施展‘化气成刃’的绝学,弯下 腰来五指并陇化做手刀凌俐地砍下于魁的左臂:“这是我的份。” “哇啊!”鲜血哗哗地乱喷,于魁发出凄惨的号叫。 心性变得凶残嗜杀,涂元看到于魁厉痛的模样,想这六年来的血仇终于如愿以 偿。接着双指突伸:“这是师尊的份。”银光倏闪,把于魁右边眼珠挖了出来。 “这是师兄弟的份。”“这是蜂柔的份。”“这是小师妹的份。”“这是死在 你手上千千万万人的份…” 半饷后,杀气渐止,望着这一片浮屠血海,于魁整个人宛如被分尸般,四肢分 离、五官不全、鲜红迸跳的脏腑突露在外,死状极惨。 “我、我终于报仇了。”涂元大吁喘气,跪在地上仰头朝天:“师尊、蜂柔、 小师妹,你们看到了吗?这个人魔终于死在我的手里,我终于帮你们报仇了。” “大哥!” 说时迟,那时快,已经战完了李念祖才赶来。望了望这片骇人杀屠的场景,不 禁倒抽口冷气:“这个人怎么死的这么惨。”顿了顿,指着他道:“难道他是…” 涂元回首,道:“我报仇了。” 不假思索,可以肯定死去的那人便是于魁。李念祖抱拳笑道:“恭喜大哥报仇 雪恨。那好了,我们走吧。” 涂元嗯的一声。突然间!耳际传来于魁的声音:“哈~~~涂元。”涂元心中 一凛,自然间开口道:“于魁!” 李念祖忽觉莫名,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为什么…于魁,你在哪里?” “别叫,我在你的体内。” “什么!” “你想不到吧,我竟然会练成‘元神宿体’的魔功,占领你的肉体,再过不久, 我们两人的灵魂就要合而为一,到时候,我又可以继续称霸天下,哈~~” 原来在于魁死前,外泄出庞大的魔气,利用魔气的浓雾好让元神藏匿其中,然 后俏俏飞入涂元的鼻腔里头,企图夺取肉体。 涂元道:“原来如此,那真是谢谢你了。”义形于色,遂后呼喊李念祖道: “二弟,愚兄想拜托你两件事。” “大哥,什么事?怎地你的面容有些奇怪…”看的出来涂元不再是那付死气沉 沉的面容,李念祖觉得怪异。 “二弟,愚兄今生最渴望达成的两件事,就是报仇以及将咱们所创造的帝王神 功发扬光大,流芳百世,但由于愚兄资质平庸,再加上怨念太深,别说是要发扬光 大,遗憾的是连第九重帝王神功都无法练成,所以希望你能够答应愚兄的请求,务 必练成第九重帝王神功,然后广收门徒将这套旷古今来的武功扬眉吐气,你能够答 应吗?” 李念祖摸摸还没长出头发的脑袋,道:“嘿…大哥,怎地你今天说话好像怪怪 的,等到咱们下山后,就有时间完成咱们的心愿。” “你能够答应我吗?” 瞧他的眼神笃定坚决,使李念祖无从怀疑,拍胸答道:“好,没问题,请大哥 放心。” 涂元松了口气,后走到蜂柔遗体的面前,望着这个多情妖精居然不顾一切为他 丧命,感到心疼不已,只见他贴近她的耳畔旁,轻声细语道:“对不起,蜂柔,都 是因为恩公的关系才害死尸的,等会恩公就会来找你赔罪,顺便介绍我的家人给你 认识。”轻轻吻着她的脸颊,旋又交待念祖道:“念祖,第二件要拜托你的是请将 蜂柔姑娘好生安葬,毕竟她是个苦命的女孩,生前从没享受过一天好日子,不可以 在死后连个栖宿的地方都没有。” “蜂柔姑娘…”李念祖这才发现到,躺在远方穿着蜜蜂装的女子就是蜂柔,顿 时痛彻心肺,依照涂元的交待,抱着她的遗体,朝山下缓缓而行:“大哥,我们走 吧。” 孰知涂元竟往另个方向而行,移步到绝崖峭壁间,施展出第五重帝王神功,将 体内紫阳真气贯注天灵,困住于魁。 “涂元,你想干嘛!” “于魁,我不会再让你逃走,我要拖着你一起去死。” “你…” “我已经被你夺走太多宝贵的东西,如果你最后要的是我的身体,好!我给你。” 语毕,朝李念祖的方向一喊:“二弟!” 蓦然熟悉呼喊声从后方传来,李念祖回头观望,倏地脸色霎变,劝道:“大哥, 你、你别做傻事啊。”一个箭步赶去阻止。 涂元出一抹清笑,安祥地闭起双眼,道:“永别了。”身子后仰,潇洒的从高 崖往下坠落,心里头不断念道:“师尊、小师妹,蜂柔,我来陪你们了…对不起, 觉远师父,我辜负了您的期望……” “大哥!” 登时,只剩下李念祖跪在山崖边,双手猛力敲击地面:“大哥,你为什么这么 傻啊?” 不知是否真情感动上苍,亦是巧合,由于李念祖稍忽失神的缘故,没注意到在 旁的蜂柔一直往下坠,但听几声小石声,蜂柔的身子随着涂元同样滚落到地面,即 使是死,也要尾随在心爱的人身后。 愿做黄泉双飞燕,莫徒人间守空闺;千秋万载情不灭,生生世世随君飞。 后记 此事之后,后人感怀纪念涂元诛魔的功劳,所以将他封称为‘紫精真人’。原 本李念祖也可以拥有自己的一片天,却因涂元遗言所害,务必练成第九重帝王神功, 致使他变成了臭名远播的采花贼,遭到诸派追杀,遂也步上于魁的路,倘若不是后 来张三丰感怀师兄弟的情谊,向武林人士求情饶恕的话,恐怕早就一命归西;过了 几十年后,才真正收到一个百分之二百符合资格练就帝王神功的张心风,终于达成 他和涂元的最后心愿,不过,关于菜花与帝王的宿命对决,不可能会就此结束。 ------- N维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