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龙香 楚小桥抓住少年的脚踝时,自己头部已快没入井水中。 金陵五月的天气虽然炎热。 但古井的水却寒气逼人。 少年处于昏迷状态,整个人浸在水里,一声不响。 小桥双脚卡在井壁上,玄功一提,正待冲出井去。 “砰”的一声,井口已被石桌盖上。 情急之下,小桥背上的伤口又剧烈地疼痛起来。 小桥暗叹了一口气。 慢慢地将少年的身躯往上提。 井壁异常光滑,少年身躯每出水一寸,小桥就向下滑一寸。 终于小桥将少年的头部拖出水面。 而自己的脑袋已浸在了水中。 少年的长发在水里飘散着,一绺贴在小桥的脸上。 小桥脑海里浮现出童年时模糊的影子。 母亲抱着他,在花园里晒太阳。 母亲的长发垂下,发丝轻柔地蹭着他的脸。 小桥仰首。 母亲的脸上荡漾着微笑。 好像观音娘娘一样:“小桥,乖啊,快睡吧。” 小桥的真的想睡了。 身体缓缓地下滑。 两人又重新没入水中。 小桥清醒过来,奋力挣扎。 可是井儿狭窄,石壁光滑。 两个人倒着身子,没有回旋余地。 小桥扑去救少年时,背上又挨了岳光明的一记夺命环,负伤在先。 更要命的是,怀里的小祖宗仍旧昏迷不醒。 挣扎只是徒劳的。 两人终于落入井底。 井底却突然宽阔起来。 小桥发现了旁边的井壁上有一个大洞。 于是一把抱住少年,挣扎着扑向洞内。 小桥沿着洞口,向上爬去。 从水中出来的时候,小桥心道:这也算是再世为人了。 少年仍在昏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桥大惊,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少年的脉搏非常微弱,仿佛下一刻就会停止似的。 小桥的身体尚未复原,咬了咬牙,扶起少年,双手抵在少年的后背上。 源源不断的真气成功地护住了少年的心脉,少年的面色渐渐红润起来。 “要是铁匠在,就好了。” 念头闪过,小桥的身子一歪,支持不住,倒下了。 鸡鸣寺内。 钟声远气喘吁吁地压在袁犹忆的身体上。 袁犹忆四十多岁了,可腰肢纤细,皮肤白净。 “自从秦兄弟去世后,我们好久没这样了。” 钟声远淫笑道,肆无忌惮地吸吮着袁犹忆的丁香。 袁犹忆一声哀号,泪水流了下来。 钟声远动作愈加猛烈。 过山霆抚摩着石板,倾听着井内两个人挣扎激起的水声,叹道:“真应该把那 少年留下来。” 岳光明心里也在盘算:“我们家阿亮生的眉清目秀,以后千万不能让过老四看 见。” 许久,井内不再也声音了。 岳光明试探地问:“老四,要不要把人捞上来,兴许还有救。” 过山霆怅然若失,生涩道:“算了吧,救不活了,这小子也没弱了他爷爷‘雪 山神剑’的名头。” 过山霆意兴萧索,道:“老二,我先回客栈,明天动手时,你再知会我一声。” 说罢,转身腾入夜空。 岳光明拣起遗落在井口的“青莲剑”,想想“雪山神剑”祖孙的横死,一时间 也甚觉无趣,转身对房内道:“大哥,厉老儿和他孙子都溺死了,小弟先告辞了。” “爷爷,爷爷,你醒醒。” 小桥睁开了双眼,眼前出现一个清秀绝伦的少女。 小桥恍然大悟:“你是……” 少女扑在小桥的怀里大哭:“爷爷,龙香再也不敢一个人溜出来了……” 小桥纳闷地看着眼前十四、五岁的少女:“龙香?你是谁?我不是你的爷爷。” 龙香破涕为笑,道:“爷爷真坏,这时候还逗人家,你以为‘神偷’很了不起 吗?要不是你当初用偷来的皇后娘娘的胭脂来哄我,我才不认你这个爷爷呢。” 龙香想起自己小时候搽胭脂,结果抹成了个大花脸,顿时脸红起来。 小桥的头大如斗。 晚上探路遇见“四大天王”,为了救人又坠入井中,现在又莫名其妙地成了小 姑娘的“神偷”爷爷。 龙香把头埋在怀里,双臂揽住小桥的颈项,不停道:“爷爷学的一点都不像师 傅,我师傅从来都不说‘老夫谁谁谁’,而是一声不啃,举剑就刺。可惜‘青莲剑 ’丢了,爷爷一定要给香儿再偷回来哦。以前您总是在暗地里帮人家,然后就偷偷 溜走,这次爷爷你再也跑不掉啦。” 小桥气力尚未恢复,苦笑道:“我不是什么神偷,更不认识你。” 龙香好象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腾”地从小桥的怀里跳出来,用眼瞅了瞅 小桥。“哇”地哭出声来:“还说不是,黑头发,白胡子,是不是爷爷不要香儿了?” 小桥心里恨死萧南了,“这个鬼东西,非要用白粉给我染头发,现在好了,水 一泡,头发变黑了,面具上的胡子却还是白的。有什么人长得这么怪异。” 小桥突然想起来了,黑头发,白胡须,不就是“神偷”舒行云吗? 在“清心寡欲谷”内,《武林大事录》曾记载:隆庆十九年,黄河发大水,数 万灾民流离失所,而朝廷拨下的赈灾银子,却大半进了治河大臣穆经为的私囊,穆 深得神宗信任,官员们敢怒而不敢言。 昏庸的皇帝却认为穆经为赈灾得当,下诏书嘉奖,其中有句“成果于前,门楣 生瑞,四邻增辉”云云。舒行云夜间潜入御书房,看见诏书,提笔改成“裸于前门”, 可怜穆经为只得裸身站在前门,待更正消息传来时,又羞又怒,晕倒当场,京城百 姓拍手称快。 十天之后,在一份奖励宁夏巡抚邬法品的诏书中,“赐银三千两”又被舒行云 改为“赐银萬千两”,吝啬的神宗皇帝听后,立刻昏厥在英武殿内,皇宫内鸡飞狗 跳,乱作一团。 皇帝的怒火都发在了起草诏书的大学士和巡逻的御林军身上。 七名大学士,五位宫女,十九个太监,五百三十四名御林军全都倒了霉,天牢 里一时人满为患。 大学士的清贵不用说,不少御林军也都是当朝大臣们的子弟,最后问不出所以 然,责备一下,倒也都放了。 从此后,负责诏书起草的学士们全都患上了强迫症。 大学士倭仁写完诏书后,一天要看数十遍,苦不堪言,身子迅速垮了下去,以 致于三个小妾都学会了和丫鬟磨镜。 太监、宫女们由于用眼过度,大都患上了干眼症。 负责警卫的御林军们连上厕所也不敢,成天憋着,所以京城里治肾虚药材的价 钱疯涨。 舒行云冒充太监,继续在宫中晃悠,结果因站着撒尿,被细心的鄂固伦公主发 现,这才仓皇逃跑,因为喜欢吃御厨“赛易牙”做的春卷,临走时把他也扛跑了。 舒行云的大名从此人尽皆知,但是却没人知道更详细的情况,神通广大的少林 寺也是略知皮毛。 小桥回想起舒行云的种种事迹,微笑浮现在脸上。 看见小桥笑了,龙香又扑在他的怀中,举起小手,捶着小桥的胸道:“爷爷真 坏,就知道逗香儿玩。快些带香儿出去,香儿不要呆在这又黑又潮的地方。” 小桥心道:这小姑娘这么信任老偷儿,自己就权且做一次他的化身吧。 抬头望望周围的环境,竟是一个地道,一边通向井壁,一边却已坍塌,只露出 些许缝隙和微光。周围还有些粮食的腐败后的遗迹。 龙香眨着大眼睛道:“爷爷,是什么人修了这个地道呢?” 小桥微笑道:“这一定是鸡鸣寺前辈们的避难之所了。当有坏人来时,那些尼 姑们只须躲在井下,谁也不会知道的。” 心里却暗自叹息:佛门弟子真是多灾多难。 龙香恍然大悟:“爷爷,我们怎么出去?恶人们会不会守在井边,不让我们出 去?” 小桥捋着假胡须道:“看爷爷的本事。” 从泥土里翻出一柄锈迹斑斑的古剑来,默运玄功,将锈剑弯成了一柄“洛阳铲” (注5 ),飞快地铲起土来。 不一会儿就陆陆续续铲出许多前朝遗物,铜镜、钵盂、夜明珠、匕首、银锭什 么的,龙香抱了满满一怀,直夸小桥好本事。 小桥却心中苦笑,这“洛阳铲”本是少林寺天鉴和尚的发明,也就是现今玄字 辈高僧的师爷,那时,少林的地位被武当、崆峒所威胁,领袖地位岌岌可危。 天鉴为了找到达摩祖师的墓葬,获取秘笈,重振少林声威,用“洛阳铲”挖遍 了少室山,后来竟挖到了洛阳,一年下来,达摩祖师的秘笈没发现,倒是掘出的珠 宝、古玩、字画不计其数,少林现今的建筑有一大半就是那时候修建的。 后来因为有一把损坏了,遗失在某个墓穴内,被别的盗墓者发现,奉为至宝, “洛阳铲”遂流行开来。 二人顺着地道向前走,曲曲折折,推倒一堵土墙后,终于又站在了星空下。 小桥筋疲力尽,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龙香也娇喘吁吁,坐在了小桥的腿上。 夜空静谧,微风习习。 龙香毫无心机使得小桥不忍说再见。 月光下,少女洁白的颈项,处女的幽香让小桥的心境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龙香在小桥身上乱蹭撒娇,突然感觉身下有硬硬的突起在顶了自己一下,一把 握住,喜道:“爷爷,你还有一把洛阳铲呀,给香儿行吗?” 小桥面红耳赤,跳了起来。 注5 :洛阳铲,当今考古人员常用的一种挖掘工具。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