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魔教肆虐 老禅伏虎处,遗迹在涧西。 岩翠多冷光,竹禽无凉啼。 僧楼满落叶,幽思穷攀跻。 穿林日堕规,泉咽风凄凄。 太古和尚手抱酒坛,藉酒兴望月当歌,吟唱得手舞足蹈,一旁的张心宝击掌配 合音调,声声契其韵律。 “和尚文才不弱,怎么?想家了?” “唉,贫僧出来混了三年,竟然一事无成,怎对得起师父?又怎么好意思回少 林寺?” 张心宝一手抱坛,一手拍其肩膀感慨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总是有个家 可以回去,不像我得浪迹天涯,去寻找我真正的面目。” 太古和尚纵声大笑道:“人人具足如来本性;生我之前我是谁?生我之后又是 谁?生成一具臭皮囊的地、水、火、风四大假体,怎能当成了主人翁来伺候?何来 真面目之说?” 张心宝仰首狂饮一番,衣袖一抹嘴角笑说道:“人是万物之灵,之所以伟大, 是因为有无穷的欲望;之所以卑劣,也是因为有邪恶的欲望。真正了解真理的人, 再也无法体验无知的幸福。所以求知能令人喜悦,但也暗藏着痛苦和悲哀。但是不 可以因此就拒绝新知,更不能因无知而否定一切真理。” 太古和尚提坛轻碰张心宝饮毕刚放下的酒坛,狂饮一阵叫好道:“张檀越说得 有理!贫僧祝福你早日找到“如来”真面目。” 张心宝喝得满脸通红,豪性大发道:“和尚,如来如去,不如不来不去!以 “当下”为最。所谓酒逢知已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我有缘,更当惜缘,咱 们便浮一大白庆贺一番!” “好!和尚我不忌酒荤之戒,“当下”就舍命陪君子!” 话毕,太古和尚与张心宝相偕举坛仰天狂饮,片晌间便将一坛酒喝个精光,双 双将坛掷地“磅!”的一响,摔得粉碎,好像在见证他们的生死之交,俩人面面相 觑放声大笑。 两人饮完二坛白酒,仍意犹末尽。 太古和尚眯着双眼醉醺醺道:“张檀越……你今晚住在哪里?” 张心宝醉眼惺忪回答道:“住在“中园”南侧的“见山楼”……你又住在哪里?” “贫僧住在“东园”北侧“听雨轩”,虽然离此比较近……但与觉嗔师伯同宿 实不方便……不如到你那里……咱们不醉不休!” “好主意!人生难得几回醉……就喝个通宵达旦……醉死方休!”张心宝已有 七分醉意道。 “是啊!既然喝酒就该喝个痛快,酒量便拼到底!谁也不许暗底里用内力逼掉 酒气……” 张心宝豪迈大笑道:“喝酒如果逼去酒气……哪能体会一醉解千愁的意境…… 若谁先醉例……便自认服输……” 两人各有七、八分醉意,谁也不愿服输,使相偕扶持,前往张心宝住的见山楼。 然而两人不熟悉庭园环境,且醉步蹒跚,根本摸不清方向了。 “见山楼”共用三十六根巨柱,建筑在湖泊之上,从北而望,可远眺“中园” 环境,美景尽收眼底。 陈添进总镖头的卧房位于最南侧,只能临湖望墙,但是十分清静,与北侧张心 宝的卧房隔一条深邃的走廊遥望。 陈添进带着六分醉意来到张心宝的卧房推门而进,却不见他人影,暗忖道: “啐,急死人了!会见沈万山居然去了那么久,也不回来跟我禀告结果,真是嘴上 无毛,办事不牢。” 然后便回房掩门,上床呼呼大睡。 半个时辰之后。 房门“嘎呀——”一声,被人轻轻推开,一阵女人的兰香脂粉气味,随风飘送 进来。 睡梦中的陈添进本是东瀛“红榜忍者”之一,并非省油的灯,一发现有异立刻 警醒过来,却侧身佯睡,将耳贴床倾听室内动态: 他听见进入室内女子的脚步声,居然蹒跚不稳而反还在轻轻打嗝;一股酒气混 杂着脂粉清香味,随风飘来。 陈添进从其脚步声,听出这名女子并不是武林中人。其人虽醉,但是三寸金莲 的步伐却矜持有序,必然是大家闺秀才有的风范。 奇怪?单独的女子怎会摸上这里?既然不会武功,便放心地看她欲要如何。 浓烈的兰香靠近了床铺…… “噗!” 料不到这位大家闺秀竟然跌床而睡?莫非是摸错了房间。 “嘤咦……” 甜蜜的声音呼出一股浓烈酒气后,居然翻身将陈添进搂个正着,莫非把他当成 了跨腿的被褥不成: 陈添进的背部被这名女子的丰满双峰紧贴着;隔层轻薄的丝衫感觉出她一股充 满年轻活力的弹性及体温,再加上半醉半醒之间的摩挲,足以教正常的男人融化。 陈添进很久没有这种酥麻的感受,油然而生一股最原始的迫切渴求;忙不迭地 转过身来,欲探这名自动送上门来的糊涂女子容貌…… 于窗外月色余辉中,她半苏醒间的晶眸,射出一股激情荡漾、扣人心弦的渴望…… 在她鼻下呼出的热气,搔得让人酥麻,而微翘起的朱红檀唇,微微蠕动,让人 情不自禁想一亲芳泽。 尤其她双颊如桃花般的粉红晕辉,散发出一种花香夹杂着酒气,让人间之陶然 情醉。 更胜的是,她乌泽光亮的一丝丝秀发,竟来扰人;痒酥酥的感觉直透心房再钻 到丹田处,让正常男人欲火高涨,荡魄销魂。 这个女子居然是艳名远播秦淮河畔的一代尤物!!“花魁”饶曲柔。 ——也是时常到“龙腾间”招男妓的名女人。 陈添进当然认识这位任何男人都想与她颠鸾倒凤、死而无憾的性感女神。 但她忽然出现这里,必是沈万山才有这种财富能耐聘其离开集庆,来娱乐贵宾 的。 必定是她不熟悉环境,醉到这里来…… 真是天大的艳福。 这到口的天鹅肉……不吃白不吃,反正她是干妓女的。 陈添进口干舌燥的嘟起臭嘴,正欲亲吻其樱桃般的朱唇时,她却将头偏到玉臂 之下。 陈添进怎么按捺得住?色急地伸出碌山之爪,朝其一手无法掌握的丰满胸部捏 去…… 她恰巧又转过头来,好似款款情深,也伸出一只白皙柔掌对着陈添进的瘦胸而 来…… 当陈添进瞧见饶曲柔的白皙玉掌,忽尔迸出一团红色光罩,红得令人情醉心跳 之际…… 他骤间双眼露出死亡前的骇芒而脸色如土,警颤颤地哀声脱口道:“催魂红酥 手!……是“幽冥魔教”的绝技!” “嗤!” 饶曲柔的红通通纤细五指印上其胸膛后,使将其衣衫化为粉糜,印个清晰的五 指掌印,瞬间藉着回劲翻身飘离床铺。 陈添进本欲轻薄抚胸的手掌作垂死挣扎,如钢铁般戳进体温犹存的床上,差点 就杀死饶曲柔,反应不谓不快。 陈添进望着胸膛鼓垄而起的火红掌印,感觉导入一股如丝细劲,一下子便缠住 了整个心脏,令其脸色发白,喘不过气来…… 这道如丝气劲骤然收缩,有如钢丝般绞得他心脏爆碎。 “呕!” 陈添进喷出一股血箭,整个人瘫于床上,只能用死白的双眼瞪着,用颤抖的手 指指着饶曲柔,已经无法讲出狠毒的咒骂字眼。 饶曲柔厌恶的双眸顿时转为满意的眼神,望着自己艳红的手掌道:“你这只老 狐狸的功力深厚,不比任何门派的掌门人来得弱,若不贪花好色,奴家也不可能轻 易得手……” 陈添进只能饮恨“呓喔……”一声,颓然而逝。这下子心爱的张郎就名正言顺 成了总镖头! 饶曲柔声如铜铃,笑得十分满意,忽闻楼下两名醉汉上楼,踩着嘈杂的步伐上 楼,便立即肃静,转身推开窗扉,如猫般轻灵纵出。 张心宝与太古和尚各抱一坛酒,摇摇晃晃额步进了房间;饮了半坛之后,张心 宝不胜酒力便倒床呼呼入睡。 太古和尚一脸通红酒气薰人,一拍膛胸笑指道:“贫僧就说嘛……你的酒量怎 可能比得过和尚……” 语音末落之际。 阎王出巡……生人回避…… 阎王令下生死判,岂能留人到五更! 凄厉嘹亮的声音荡气回肠,旋迭整座庭园空间,促使夜鸦惊啼,聒噪不安。 太古和尚闻声为之色变,立刻震醒,快速凝然内元将一身的酒气迫于双掌逼了 出来,使得室内酒香四溢。 “糟了!“幽冥魔教”怎会在“武林联盟”狂欢的节骨眼来犯……” 他望了醉死于床的张心宝一眼,僧袖一拂窗户乍开,便投身而出。 厉鬼般的凄嚎声音令人闻之撕心裂肺;充塞着一股恐怖的怨念怒气,好像是前 来 索命,顿使整个夜空陷入一片凄风惨雾当中。 魔教鬼卒从东园区四面八方如湖水般翻墙而入,便随即与警卫房的护院壮丁战 成一团;趁着魔音贯脑的威力掩护下,杀得毫无防备的护卫们把头鼠窜。 阿!!弥!!陀!!佛—— 忽尔一声威势浩大的佛号作狮子吼般暴响! 震得杀伐中占尽优势的鬼卒东倒西歪,也掩盖了阵阵的啾啾鬼声,夜空突显一 片寂静。 作狮子吼的觉嗔大师率先抢进鬼卒群中,举手投足之间,非死即伤。 峨嵋绝阴师太及丐帮郭金堂、昆仑宋玄异三位掌门人,如天神般连袂从空而降, 投身战局之中;人人如虎入羊群,杀得众鬼卒遍地哀嚎,住“天泉亭”辽阔空地窜 流聚集。 突然间从正门的“兰雪堂”一窜出四条身法快如闪电的人影,在大家尚未看清 楚的情况下,各与追杀鬼卒众的四大掌门人对了一掌。 “轰!轰!轰!轰!” 四声威力无俦的掌劲旋迭四溢,震得四大掌门人连退三步才止,连带一旁的众 鬼卒如滚地葫芦,纷纷退守在震开四名掌门人的来者身后。 四名掌门人内心皆震惊莫名,想不到“幽冥魔教”来犯之人竟然功高如斯,较 己方功力犹胜一筹。 瞧见四名来犯者皆头戴授珠嵌宝冕旒的帝王帽,身穿滚龙帝袍,腰系玉环,足 登朱丝履,一派君临天下风范,差别只在于红、黄、蓝、绿的颜色不同。 与四名阎王中之绿袍帝君对了一掌的峨嶝绝阴师太,被震得双手麻酸,顷刻认 出了其人的武功,激动得遥指惊骇道:“这位身穿绿袍帝服之人,竟是当年贫尼掌 下的游魂“烈火老怪”卓风……但如今容貌却已不相同?” 绿袍帝君长得面如红枣,相貌堂堂;宽额卧蚕眉,丹凤双眼如电闪炽,唇若涂 脂,五髯美须飘逸,有如汉朝“汉寿亭侯”关羽再世,可惜一脸邪气狂傲。 绿袍帝君哈哈一笑,声如宏钟显得内力不凡道:“不错!阳间的卓风逝矣,本 阎君早己脱胎换骨成了“幽冥圣教”第四殿的“五官王”。想不到事隔多年,老尼 姑你尝过了我的甜头,至今对本座居然还念念不忘?如果怕死想还俗嫁给本座,本 座己嫌你太老了!” 原来他们曾有过一段情缘瓜葛,实在出人意料之外。 其余的三位阎君在一旁嘿嘿取笑,声调显得十分淫秽不堪。 武当陈中鹤、崆峒高猎一干人等及各大门派的弟子众,陆续赶来支援;闻言的 年轻辈弟子脸色皆由诧异转为轻蔑。 绝阴师太老脸气得通红,浑身颤抖举剑直指怒斥道:“无耻淫贼!纳命来!” 绝阴师太真气凝注剑身,如火焰般的光华火炽,光芒蔓然爆开,化作一片炽热 迫体的光雨,漫天遍地,气势夺人神魄,身剑合一,翻浪般直袭而去。 “五官王”卓风蚕眉直竖,丹凤眼突睁,就像怒目铜铃暴出邪光四射,脱口道: “臭尼姑,居然将“九阳炎气”融于“擎天一剑”!可惜本座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 你故技重施,简直找死!” “五官王”卓风气势凝沈,双手有如烙铁般炽热,迎向如漫天红霞般而来的剑 影光华拍去,顷刻间,彷佛魔法变幻般,在身前盈尺处凝化成一柱艳焰光束墙,欲 抵挡住绝阴师太那穷极一生功力凝聚,恨极、怒极投射而来的“九阳炎气剑”。 当两人气劲交击之际,并无轰天大响,但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绝阴师太宝剑雷霆一击的漫天迫体炎气,竟然被那柱艳焰光束墙所吸收,而且 逐渐扩大。 二大高手的剑气与掌劲若水乳交融般翻滚,所放射出的朦胧烈焰炽热程度,竟 使方圆一丈的草木为之干枯。 卓风阴笑一声,大展双掌于胸前画个圆弧,顿然光罩护体,便投身而入这股炽 热气墙之中。 又见他于朦胧火红气墙内、双掌向前一推,庞然气墙便从中分化成两座山大般 的火红掌印,直轰而去。 看似简单的“催心红酥手”,在场高手如:武当陈中鹤、少林觉嗔大师、丐帮 郭金堂、昆仑宋玄异、崆峒高猎等,均看出其乃参透天地造化借力使力的玄功,已 然含天盖地般罩向绝阴师太。 这如泰山压项,沛然莫之能御的滚滚掌劲,令观战的人群内心震憾莫名! 身处局内的绝阴师太却有另一番滋味;她先袭的炎气为对方所吸纳融合,又吞 吐而出,简直就像天崩泄洪的磅礴气势,真是始料不及。 绝阴师太脸色骤变,猛提一口真气,虾弓般抽身而退,但身处两股左迫右挤的 气浪中,有若汪洋大海中的一片叶舟,随之不迭地翻腾无法控制。 但她手中宝剑却边退边匹练出精微的变化,布下一道又一道的炎气,好似以一 敌二般,斩劈四面八方迫挤而来的无俦掌劲,发出了数十声“霍…霍…”闷雷般的 交击。 没有任何喝采声音,但双方战士均面露紧张,呼吸变得沉重急促;因为先天辈 高手精采绝伦的交锋,没有人愿意错过。 感受最深刻的,莫过于丐帮掌门郭金堂、峨眉首座女弟子阁深云、明教“净风” 孔立、“善母”单凤光明使夫妻俩;因为他们所学都是“九阳神功”一脉,所以亦 能感受那片空间的灼热沸腾。 令他们尤其震惊莫名的是:“幽冥魔教”十殿之一的间君,竟能使出类似失传 一甲子以上的“乾坤大挪移”神功,去转化双方所倾力而出的内元,再反制对方于 死。 绝阴师太每送出一道剑气,就能令可怕的烈焰真气热度下降少许,否则让两股 炎阳真气催劲积蓄至巅峰,那时就是大罗金仙也会为之销融灰化。 不妙的是—— 绝阴师太全力施放的每一道剑气,皆被气罩所吸纳,更助长了对方的气势;她 举剑的手臂已然乏力而且颤抖着,随时都有被朦胧气劲压挤成粉碎的危机。 只要数招,便能立判生死,教人担忧。 阁深云视师如母,望其师随气劲翻迭,随时有丧生之虞,便凄喊一声,奋不顾 身地举剑掠去。 两条人影比她更快! 左边的仑昆派掌门人“太乙神拳”宋玄异一拳击出,迸出一柱万年寒冰般的拳 劲冷峰,贯穿那气团,令烈焰逐降…… 右边的武当陈中鹤身法快如闪电,拂袖便将莽撞的阁深云震开,救其一命。 陈中鹤竟奋不顾身投入了那团已为宋玄异冷却的气团内,双掌施展出武当“太 极拳”,舞得漫天掌影,牵引渲泄气场的变化,使之化为无形。 二大高手联手,令人叹为观止。 但是两大名门正派先天辈的高手联合作战,也只能抢救出奄奄一息的绝阴师太, 实令观战的弟子们胆颤心惊。 阁深云掠身而出,将破功体乏的师父绝阴师太扶退。 另外三名虎视耽耽的红、黄、蓝袍阎君尚未动手,还有一旁成千上万的鬼卒及 无数红衣文判与绿胄武判,各个磨拳擦掌跃跃欲试,正派人士岂有胜算? “幽冥魔教”这番倾巢而出,打算血洗“拙政园”的意向十分明确,正派人士 各个心里有数。 经过这场惨败的战局,令正派人士斗志动摇,瓦解了才刚团结一致的“武林盟”。 历练丰富的陈中鹤见况不妙,立即高臂一呼道:“各位武林同道,千万莫心存 侥幸!魔教一向行事残忍不留活口,大家应团结起来抗敌,要不然武林将沦陷魔道, 永无翻身之日。” “五官王”卓风大剌剌地一甩袖袍高声道:“尔等的死活,要等咱们统御十万 金山、十殿阎罗、至高无上的“地藏阴后”降临,才能论断,岂容你们“武林联盟” 产生盟主!” 此话一出,令当场武林人士惊骇莫名! 天下间最神秘残酷、不见天日深藏地底的“地藏阴后”,竟会出现江湖,主持 这次屠杀行动。 正派人士为陈中鹤一席话所激励,五官王这番蔑视生命的话更激起他们的自尊 心,各个慷慨激昂,宁愿玉碎也不愿瓦全。 魔教鬼众将东园区如铁桶般团团围住,还真希望人数约百的武林正派人士及数 百的庭园护卫,自动跳湖淹死最好,免得费事。 双方剑拔弩张地对峙下去。 四名阎君看似悠闲,却已经严控现场,静待“地藏阴后”的现身。 幻剑书盟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