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先谋后勤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爹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楚国(首都陈丘,河南省淮阳县)、赵国(首都邯郸,河北省邯郸市)、魏国 (首都大粱,河南省开封市)、韩国(首都新郑,河南省新郑县)、卫国(首府濮 阳,河南省濮阳市)再缔结南北合纵同盟,一致抗秦。 各国推选楚王(二十二任考烈王)芊完,担任盟约长兼任联军统帅,“春申君” 黄歇担任上将执行官,向秦国(首都咸阳,陕西省咸阳市)发动攻击,攻陷“寿陵”, 直逼函谷关(河南省灵宝县东北)。秦国朝野为之震撼。 秦王赢政听“五大夫”(秦官阶第十一页)李斯建议,命“大庶长”(秦宫阶 笋二级)老将军蒙骛为统帅,其子蒙恬为副帅,命“侍中”(秦官宫庭侍卫,比同 第十八级大夫职奉)王翦为前锋,以“关内侯”(秦官阶第二级)“长信侯”嫪毒 为总督军,集结三军将士二十万人马,五日后开拔赶往“函谷关”支援。 “长信侯府”前院书房,门前放置高架盆火通明,四周胄甲战上持戈戟,个个 精神抖擞戒备森严。 书房桌面摊开一张牛皮大地图,地图上面插著以楚国为首及代表列国的小旗帜, 一看即知是布兵图。 嫪毒主座,其胞弟嫪每、首席参谋范陵、“五大夫”李斯、“神獒兽王”许冲、 大将茅效起、偏将项嚣依序而坐,还有敬陪末座的李色尘及那头神獒,正共同商议 机密。 嫪毒兴奋击掌道:“本侯买通‘春申君’黄歇,蛊惑其主公楚王与赵、魏、韩、 卫四国联盟,对我展开攻击,已直逼‘函谷关’,正好阻隔宰相吕不韦回朝视政的 路,这些献策全是首 范陵作揖奉承道:”侯爷过奖了!先堂祖范睢(泰国前任宰 相)手札中记载著他与‘春申君’黄歇(当今楚王的老师)的密议,黄歇建言道: “楚王病重,在下为秦国打算,不如把充当人质的太子芊完放回本国,他若能继承 王位,对秦国一定小心翼翼地侍奉,对你也一定感激无穷,等于培养一个拥有万乘 战车的盟友。若不放他回去,只是个咸阳街头无权无势的百姓而已。‘结果芊完变 装成马夫潜逃回国,独留下黄歇,震怒的秦王(赢异人,赢稷)欲杀他抵罪。” 胶毒微笑道:“这件事本侯曾听史官说过,却不知其中秘辛,请范先生告知, 好增长本侯的见识。” 范陵眉飞色舞又道:“赢稷本来欲杀黄歇,范睢一旁建言道:”黄歇只是一名 臣属,愿为其主牺牲性命示忠,大王杀他反而成全其美名,不如加以笼络,让他风 光回国,芊完若能继承王位,一定会重用他,让他建立一个亲秦的政体。‘二个月 后,芊横逝世,芋完继位,重用黄歇当宰相,把淮河以北上地封给他,号称’春申 君‘。“ 嫪每不屑地插嘴道:“整件事说来,还抵不过胞兄的十万镒黄金,教黄歇怂恿 楚王发起战端,借故来报仇。” 嫪毒当面斥责道:“你给我住口!若非范参谋凭其堂祖范睢和黄歇的交情,出 面当说客,这十万镒黄金还真不够用,也没有门路可送!” 嫪每满脸通红,范陵忙打圆场道:“范某不才,只是受堂祖庇荫而已,还是侯 爷您雄才大略,肯用重金贿赂黄歇,造成他们兵临‘函谷关’,朝野震撼,咱们才 有机可乘。” 嫪毒受夸整个人飘飘然,纵声大笑道:“本侯还得感谢‘五大夫’李斯,在大 王面前推荐本侯为总督军,并且调开蒙恬上将军离城,孤立赢政小儿,李大人也算 得上大功一件。” 李斯捋胡笑吟吟道:“下官只是略尽棉薄之力而已!小犬李色尘,既然暗中投 靠了侯爷,父子连心,下官理当效命!” 嫪毒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小李最近表现出色,已名震江湖,不但吸引各大名 家的注目,也让吕不韦心存顾忌,勾结‘魔门”及’妖门‘欲除之而后快,又因猜 忌’杂门‘代掌门’西昆剑王‘虞刀寒与小尘的交情,所以窝在邑封地迟迟不敢回 朝,让我方有机可乘,也算大功一件!“ 李色尘浅然一笑作揖道:“全仗侯爷运筹帷幄!小尘理应听命行事。” 嫪毒满意地朝李斯作揖,笑呵呵道:“下一步的‘猎王计画’,全仰仗李大人 喽!” 李斯作揖谦虚道:“侯爷如有重要指示请讲,下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嫪毒踌躇志满扬声道:“本侯已命人在‘雍县’(陕西省凤翔县)修筑一座‘ 蕲年宫’(雍县城内东南角)。李大人向赢小儿建议到此暂住避难,他就成了本侯 的囊中之物了!” 李斯一默,随即自叹不如道:“侯爷睿智!如此一来,咱们对赢小儿就有如瓮 中捉鳖,万无一失了!” 嫪毒双眼浮掠狠毒之色,却对著“神獒兽王”许冲微笑道:“总护法,这回你 得请出贵掌门‘妖王’寇仙碍亲自出马,倾巢而出,在蒙恬父子领军赶往‘函谷关 ’支援后,就在当地进行暗杀行动,以引起军心浮动,朝野不安,可让列国联军士 气大振。” 许冲应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许冲一切照办。” 嫪毒又向大将茅效起和偏将项嚣道:“茅将军,你率领三千食客及一万都属, 突击‘蕲年宫”,由李斯和李色尘父子俩做内应,杀了赢小儿,偏将项嚣率领三千 士卒屠尽咸阳赢氏一族,大功告成本侯称王,尔等就是开国功臣,世代享受荣华富 贵。“ 茅效起及项嚣双双抱拳得令,嫪每笑下拢嘴道:“胞兄称王,我就是‘安乐侯 ’了!吕不韦就是丧家之犬,我可要他的十万户封邑地,从此可以享乐不用上朝了!” 嫪毒冷笑道:“躇做你的春秋大梦!以后你就乖乖地待在咸阳,替我专职伺觇 揭奸的工作,若放你出去,又不知会惹些什么丢人的大麻烦,贻笑诸国!” 嫪每闻言色变,噘起嘴唇显出一派不悦的表情,嫪毒根本不予理会,和大家继 续讨论谋反的细节,直至天亮才散去。 李斯邀约范陵及李色尘同乘一辆马车,李斯将手掌按在范陵头顶凝劲一吸,摊 开手掌,现出一条赤红的大娱蚣,正蠕动不停,而范陵整个人则像被抽掉灵魂般瘫 痪不动。 李斯得意洋洋道:“阿尘,一切计画按步就班快完成了。阿爹会派人到‘洛邑 ’(河南省洛阳市白马寺东) 城南之‘鬼门“总坛,密告其掌门’鬼录”,诱他倾巢而出,以对付‘妖门’ 掌门气妖王“寇仙仇一干人等,在他们双方两败俱伤之后,你才出面和都队先锋‘ 毒蝎坛’坛主王翦及‘阴阳门”掌门蒙琬,一起联手消灭他们。“ 李色尘沉吟道:“阿爹,孩儿和王叔叔及蒙琬姑娘三个人联手,欲除两败俱伤 的鬼录与寇天仇并非难事,但楚王及黄歇率领联军正虎视眈眈,兵临‘函谷关’, 咱们如何能退敌解除危机呢?” 李斯嘴角掠出一丝诡笑,望著昏厌中的范陵道:“阿爹要借用他的项上人头一 用,连同四人伪造的《墨经),就能让楚王和诸国联军主帅,互相猜忌而自动退兵 了。所以你在‘函谷关”这一仗,才是整个计画的主轴,只许成功不能失败,否则 就前功尽弃了!“ 李色尘不能不佩服阿爹的老谋深算,又问道:“阿爹伪造的这本《墨经)若遭 人看出是假,也会破坏您的计画,莫非您看过这本宝鉴吗?根据本门探子回报,这 次楚王敢兴兵来犯,虽是为黄歇所惑,但其军营中暗藏‘魔门”所培训出来的一都 份’尸兽军团“,也下容轻匆呀!” 李斯得意地搓挣胡须,诡异微笑,避重就轻道:“阿尘,反正《墨经》失踪百 年之久,又有谁能认得出来?你可知道‘尸兽军团’由谁来领军吗?” 李色尘道:“莫非是‘水魔神’蜡灵领军?” 李斯笑呵呵道:“除了蜡灵之外,还有一个魔门长老‘火焰魔’共同领军,这 敌明我暗,咱们先除掉鬼、妖两门,再斗魔门,就稳操胜算了!” 李色尘叹道:“阿爹运筹帷幄算无遗策,这下子更能博得秦王器重,宫廷中的 勾心斗角,不亚于江湖上互相残杀并吞的可怕:这对阿爹来说,可谓驾轻就熟,把 秦国朝政玩弄于股掌之间。” 李靳语重心长道:“一代枭雄吕不韦,最终还是会失败!阿尘知道原因吗?” 李色尘摇头不知,连忙请益。 李斯得意道:“阿尘,吕不韦虽有远见,却犯了奸商的大毛病,就是喜欢一手 包办承销,大小通吃不留余地,逼得同行之间水火不容,走上绝路。” 李色尘好奇问道:“阿爹,他既然有雄厚的财力及靠山,如此做法也属平常, 当然竭尽能力打击对手,这有何不可呢?” 李靳微笑道:“政治上若想披靡纵横,应讲求政通人和,不能因对人施恩,就 要求对方永远的回报,这是一锤子的错误做法,如该贿赂的话,这一单就是一单, 对自己的亲爹也是一样,在政坛上才能呼风唤雨,长保安泰。” 李色尘若有所悟道:“是呀!吕不韦当年为了讨好皇太后赵姬,将嫪毒送进后 宫排解其寂寞,却常对嫪毒冷语冰人,且又不当人看,如今嫪毒得势,当然会无情 反扑。” 李斯笑吟吟地轻拍其肩,点头道:“阿尘,你如今已是一派之尊,要谨记阿爹 的话,在朝在野、为政为商都必须如此,否则很容易被时间的巨轮轧过,无情地汰 换。” 李色尘眉问一蹙转了话题道:“阿爹,列国受贿开启战端,首当其冲就是我的 ‘降国村’奴兵,如此一来,会影响培训‘猎魔士’的计画,这如何是好?” 李斯摇头莫可奈何道:“秦国此次调兵遣将,大权皆操在老将军蒙恬的手中, 他当然会先考虑抽调‘奴隶兵’及其眷属为拉夫,沿途运送粮饷及一切重型的防御 器械,等上了前线必然就是先锋肉盾,死伤惨重自不待言了。” 李色尘忧心仲仲道:“阿爹,您可有办法保全我的‘降国村’奴兵,不受征调, 否则当初您命我潜伏其中的计划岂不泡汤了?” 李斯冷眼一瞅,搓揉胡子叹然道:“孩子,你长期在外闯荡江湖,难道不了解 各门各派中的精英,大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哪像你‘剑尘门’中的老弱妇孺皆 聚落成村,掺杂在一起,形成一种极为不利的负担。他们若不想被征调,你唯有去 请求蒙骛,这才是正途……但根本是不可能的!” 李色尘轻叹道:“我知道蒙骛个性方正不阿,所以才向您求助呀!” 李斯诡异一笑道:“阿尘,我是有办法让蒙骛不征调奴兵……但‘降国村’会 付出极大的代价,恐怕你会受不了这种打击。” 李色尘惊讶道:“阿爹,您怎会如此说呢?” 李斯冷酷道:“阿尘,物竞天择、弱肉强食是自古颠扑不破的道理,只要我在 村里井中下了‘黑疫毒’,就会迅速蔓延开来,形成疫区,自然不受征调了,但一 些老弱体衰的奴兵会因此丧命。” 李色尘不以为然道:“阿爹,这‘黑疫毒’的药性温和并非剧毒,又怎会让奴 兵丧命呢?况且咱们又有解药,可以及时抢救那些体弱之人,是不可能造成重大死 亡的。” 李斯挣胡轻叹道:“阿尘,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再五天都队就必须集结了, 时间不允许咱们慢慢来,如果下下猛药的话,已来不及了。这帖猛药必然会造成一 都份死亡,才能挽救更多的奴兵不用上战场送死。” 李色尘犹豫不决问道:“阿爹,您难道没有更好的方法,不伤人命吗?” 李斯以冷漠无情的口吻,严厉斥责道:“阿尘!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你 这种烂慈悲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保全不了那批已在受训的‘猎魔士’,你一手辛苦 创立的‘剑尘门’,到头来只会成一个空壳子。” 李色尘无言以对,点头赞同,只好接受这种事实。 李斯双眼挥掠诡谲异采,笑吟吟道:“阿尘,做大事之人,绝不可因小失大, 得失之间的拿捏,要准、要狠、要快,都份的牺牲换来丰硕的成果,是值得的!” 李色尘气愤道:“阿爹我知道!但也不能昧著良心做事呀!” 李斯和颜悦色道:“孩子呀!你若想率领‘剑尘门’在武林争夺一席之地,就 好像一将功成万骨枯,你刻下的心境就如那些争战沙场的大将,他也不愿意子弟兵 白白牺牲,却也为时势所逼,无可奈何,绝不能有妇人之仁呀!” 李色尘毅然决然道“阿爹,事不疑迟,赶快动手,否则就来不及了!” 李斯挥胡哈哈大笑道:“当断不断,则自乱阵脚!阿尘果然有为父之风,三天 后自有好消息,这几天内你得保护蒙骛老将军之安危,以防有失。” 李色尘掀帘望著车窗外马路上的稀少行人,感慨道:“秦国百姓对国家安危的 警戒性颇高,一遇战事逼近国境,人人皆恪守本份,点都不显得惊慌,不愧是当今 最强盛的国家。” 李斯傲然微笑道:“百姓守法已成习性,这都归功于历代宰相治国有方,如今 先除嫪毒再杀吕不韦这两颗毒瘤,稳定政高之后,欲一统列国完成霸业,并非难事。” 话毕,李斯纵声哈哈大笑,双眼中充盈一股睥睨天下,舍我其谁之气概。 李色尘遥望街尾就是“大庶长”蒙骛府,卫兵警戒森严,立即喝停马车拜别李 斯,从车厢出来慢步走去。 匆闻右侧屋脊传来一声细微的瓦片破裂脆响。 李色尘回头往右上方一瞧,惊见一颗流星锤,在阳光中闪闪发亮,捷若流星直 堕,往李斯的车厢砸去。 李色尘当下空有一身本领,根本来下及救援,吓得魂飞魄散,惊叫出声,希冀 藉此声大叫能引出车厢内的阿爹,免受其难。 只见马夫瞬间弹身掠空而起,李色尘眼睛二兄,一柄宝剑已在马夫手中,待他 想看清楚一点时,点点剑芒,已闪烁在半空中。 剑气若细碎雨点般爆开,铺天盖地,席卷而出。 “叮叮!咚咚……”有若一串风铃股脆响。 偌大的流星锤,为如雨剑气点点撞击,在车厢上方滚动弹跳,落于车旁。 “蓬!”地一声大响,陷地盈尺,尘埃滚滚飞扬,真是有惊无险。 车夫旋身落于李色尘面前,把剑负背,露齿微笑道:“阿尘,傻愣个什么劲? 快去缉凶!” 李色尘当下才认出车夫身分:原来是王翦叔叔,也就是最擅长剑法的“毒蝎坛” 坛主,难怪能轻易挑开重逾二百斤的流星锤。 李色尘暗忖五翦叔叔和阿爹李斯在自己的门派中是平起平坐,居然充当车夫来 保护其安危,可见欲扳倒嫪毒之事,势在必行。 李色尘毫不犹豫立即掠身上屋顶,只见一条人影正朝街尾方向狂奔,随即追凶 而去。 蒙府十几名护卫立即围了上来,扣住马车,王翦本欲出手教训这批不长眼的护 卫,车厢内的李斯笑呵呵道:“王老弟别动手!咱们趁机见一见蒙老将军吧!” 李斯话毕随即下车,和卫翦一同被护卫们强制拥进蒙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