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逃婚 梅灵过忙问梅独:“大师,我女婿跟这洋神在讲些什么?” 瞧那梅独的神情,惊诧得比任何人都要厉害,吞了一口口水,“翻译”说道: “他们、他们闲话家常啦,没什么。” 梅灵过怪道:“我女婿是凡人,怎能跟神仙闲话家常?” 梅独硬拗:“你、你女婿不是凡人啦,这会,三太子正附身在他体内。”接着 又高举双臂、紧闭双目,口中认了一堆○△。 陈近南再也忍不住了,朝着梅独的后脑勺,一巴掌损了下。 梅独怒道:“你敢打我?” 陈近南耸耸肩膀:“你刚不说三太子附了我的身?是他要我打你的,他呀,还 命令你马上放了这洋人。” 逼不得已,梅独只好叫人开了笼子。 丹多义律大喜,激动地握住陈近南的双手,不住称谢。 陈近南转向梅灵过道:“岳丈,这件嫁妆我收了,请你派人领他下去洗澡换装, 吃饭歇息吧。” 随着丹多义律退下,识相的梅独也找了个借口离开,走得好不匆忙。 梅灵过于焉又道:“第三件嫁妆没法带进大厅,贤婿,你得跟我走一趟后院仓 库。” 陈近南苦笑:“那就现在走罗。” 梅家后院那座仓库系依山而建,凿石挖土,深入山壁,与其说是仓库,不如说 是洞穴,一个好大、好深的洞穴。为了防盗、防窃,仓库外设了许多明哨、暗哨, 全是些手持匕首的壮汉,仓库内则摆了许多废弃的杂物,聊做掩饰伪装。 梅灵过命人搬开部分杂物,领着陈近南走近墙边,在墙上一阵摸索,不知他按 了什么机括,部分墙壁旋而往后弹缩。 陈近南心想:“这里头倒底藏了什么宝贝,要他这般存放?” 梅灵过手扳后缩墙壁的边缘,横向一拉,立时现出了一片洞天,里头更彻有下 行仆役这时递上两根火炬,梅灵过与陈近南一人一根,一前一后走下去。 石梯路程颇长,环境倒还干冷,走了一阵,方得到底。 梅灵过引火点了四周所设的油灯,陈近南跟着也做……洞底的光景渐趋明朗。 原来,此地库藏了许多存粮,米麦是一包包堆积如山,腊肉是一条条吊挂满天, 四壁全是排列整齐的酒坛子,更里头,还有不少珍贵的香料、药材,成箱成柜。 冻近南道:“您、您把整村子给搜括光啦!” 梅灵过微笑轻叱:“搜括?你当老夫是官府呀,这里的东西无一不是我向村民 买的,全是市价买进的哟。” 陈近南诧道:“你们梅家村这么富?” 梅灵过有感而发,叹道:“梅家村位于湖广境内,你没听过‘湖广熟,天下足 ’?湖广是个好地方啊,种什么长什么,丰收就跟暍水一般容易。” 陈近南搔头道:“那我沿途所见,怎么都是些穷乡僻壤?” 梅灵过又叹:“还不是兵凶战危,受烽火给连累的。就拿我们这座村子来说, 光是去年,便被吴周的地方官吏催收了二十九次税。” “二十九次?天啊!”陈近南摇头问道:“税银不是一年一收,最多一年两收 的吗?哪来的名目收了二十九次啊?” 梅灵过道:“税吏说这叫预支,本村已被预支到昭武二十年的年税啦。”(当 时是昭武二年) 陈近南冷笑:“他们怎好意思?也不知吴三桂这皇帝能不能做到那时候。” 梅灵过也笑:“所以罗,村民们有粮无钱,被迫要贱卖存粮给商贾,周转现银, 大家哭诉无门,找上老夫。妤在我家还有一点祖产、积蓄,便把他们的存粮统统买 下。” 那年代,官商泰半勾结,联手欺压农民,收税故意不收庄稼,只收现银,即使 是丰收的村庄,往往也被搞得破产,可以想见若非梅灵过祖上积“钱”,周转了全 村,梅家村势必跟别的村庄一样,人去、田荒、村破。 陈近南心里遂对梅灵过大为感佩,寻思问道:“这又跟嫁妆有何干系?” 梅灵过环指左右道:“老夫想把这些当作嫁妆,全部送给了你。” 陈近南怔然苦笑:“我要这么多食物做啥?给我跟我那票朋友吃十年,也吃不 完啊。” 梅灵过干咳一声,道:“其实……送你这些存粮,倒也不全为了你,而是为了 我那宝贝女儿。” 陈近南道:“您怕嫁妆太少,我会待她不好?” 梅灵过道:“我、我是怕她跟了你,会吃不饱。” 陈近南大笑:“在下固然贫穷,可也没穷到养不起一个女孩儿家,您多虑啦。” 转念心想:“干!我肯定是要逃婚的,还跟他讲这么多做什?” 梅灵过支支吾吾道:“有、有件事,老夫……还没跟你说说清楚,老夫所以买 下全村的存粮,一方面是为了帮助村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为了我女儿的惊 人食量……” 陈近南质疑:“惊人食量?她一个女孩儿家,食量能多惊人?” 梅灵过道:“她一天要吃十二顿饭,就连半夜睡觉,每隔一个时辰也会醒来, 照、照吃不误。” 陈近南听得将信将疑。 梅灵过继续说道:“而她每一顿饭,少说要吃七——” “七碗?我的妈呀!”陈近南惊问:“您是在开我玩笑么?” 梅灵过纠正道:“是七桶,不是七碗。” 陈近南听完,神色就像是被马车撞到,然后再被牛车压过一般,一般的难看。 呐呐问道:“你女儿,她是不是很胖很胖很胖很胖呢?” 梅灵过摇了下头:“没有啦,没有那么多个‘很胖’,只是很胖很胖很胖而已。” 陈近南跳脚嚷道:“那还不一样!” 梅灵过安慰道:“但她没发胖以前,可是个美人胚子哟。” 陈近南没好气问道:“那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胖的?” 悔灵过思索苦道:“大约是从……她满月那年。” 陈近南瞪着梅灵过道:“也就是说,她打从娘胎开始就很胖啦!” 梅灵过故不答腔,脸上浮现美丽的回忆,迳自说道:“我夫人生前都叫她‘小 猪猪’,后来大家都叫她‘阿肥’、‘肥怪’、‘梅村肥妖’……”忽又安慰: “你放心,相信你们结婚之后,她会瘦下来的。” 陈近南绝望问道:“会吗?” 梅灵过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信满满道:“一定会的。因为你再也找不到,像我 们梅家村这样,愿意以全村之力供养她一个人的地方罗。” 陈近南的脑海有如五雷轰顶,嗡嗡做响,回荡着这一句话:“以全村之力供养 她一个人?”旋即恍然大悟:“难怪,难怪听到我答应了婚事,全村的人好像过年 那样高兴。” 梅灵过见他面有难色,遂道:“我女儿或许胖了一丁点儿,并非绝色,但她才 华洋溢,能诗能文又能画。”引着陈近南再往洞里走去,手指洞壁上挂的一幅画, “哪,这幅便是她画的,是她的自画像。” “自画像?”陈近南赶忙细看自己未来的老婆相貌如何,但见那图画的却是一 幅雪山,山色虽甚壮观,却与人物无缘,“不说是自画像么?她在哪里?” 梅灵过道:“喔,梅雪这是以景喻己,要我们见山如见人。” 陈近南突地有一股冲动,颇想马上奔出这里,逃之夭夭。 梅灵过还笑问道:“我看你不是一个会以貌取人的人,对么?娶妻娶德呀,贤 婿。” 陈近南狠狠摇了头,斩钉截铁道:“我最会以貌取人了,老实告诉您,我根本 就是个色狼,把女儿托付给我,您会后悔的。” 梅灵过掐胡笑笑:“你是色狼?那才好哇,若是寻常男人,怎么可能跟我女儿 洞房呢?” 陈近南颓然,再也无话可说了,一心只想着他的逃婚计划。 回到地面,梅家上上下下已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众人都为婚礼而欢欣布置。 陈近南哭丧着脸道:“大家急什么呀,难不成婚礼明天就要举行?” 梅灵过道:“当然不是,是今晚!” 陈近南惊道:“有必要这么赶?” 梅灵过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触良多道:“相信我,太有必要啦。”当下左 呼右唤:“来呀——” 四名手持钢刀、身着劲装的护院分自暗处跃出,拱手齐声应道:“在!” 梅灵过下令:“立刻召集全村壮丁,围住我家四周,严密保护,不准走脱了一 人!” “是!”护院们立时退下,火速办理。 陈近南暗自忖道:“哇哩,这哪叫做保护?明明是怕我逃走,简直是强迫取‘ 婚’。” 时值中午用膳时刻,梅灵过自去忙他的了,陈近南则被领至一间偏堂用餐。 堂内早摆了一桌酒食,包括丹多义律,常无赦、唐赛儿等人都在。 洋人丹多义律经过了一番梳洗,这会儿,他的金发、碧眼与大鼻子,格外醒目。 用膳间,听了陈近南的所见所闻,竟无一人赞成他的逃婚计划。 唐赛儿便道:“胖女人就不是人吗?你又有多好了?这样嫌弃人家。” 笑月亦来和道:“是嘛,娶妻娶德,梅雪不过胖了点,也没有其他毛病呀。” 陈近南斜眼睨着他:“你说得很对,哪,我把她让给你吧,你来娶她。” 笑月赶紧低头扒饭,不再说话。 陈近南旋将碗筷一推:“我吃饱啦。”悻悻然起身离座,转身出门。 他向梅家的仆役要了间空房,独自躺在床上生闷气。 隔得一会,有人敲门入内,却是空空和尚。 陈近南坐起身子道:“师父?有事么?” 空空合掌欠身,念了佛号,道:“近南呀,关于这桩婚事,你不会真想言而无 信,毁约逃婚吧?” 陈近南皱眉道:“你这个出家人管得也太宽了,连我的婚事都要管。”叹了口 气,躺了回床,“放心,我不会逃婚——才,怪!” 空空道:“此事老衲本不该管,然而那位女施主乃是神仙做媒付托你的,万万 不可拒绝。” 陈近南重新坐起,张大了嘴巴道:“什么?又有神仙给我做媒啦?这回是谁? 弥勒佛吗?啐!” 空空道:“昨晚睡梦中,为师梦见了玄天上帝,玄天上帝正是当下的玉帝,便 是他托梦相告,要将此女给你作为妻子。” 陈近南笑:“少来啦!他是道教仙,你是佛教徒,他要托梦,也不会托给你呀。” 空空道:“这一点,老衲亦不明白,总之你必须完成婚礼,不得造次。” 陈近南不悦道:“我若是绝意不肯,你想怎样?押着我的头拜天地?” 空空拉下了脸道:“你若是执迷不悟,老衲未尝不会。” 陈近南也跟着拉下脸道:“或许我打你不过,但你别忘了,我可是清楚令你疯 癫的法子,等你发了疯,看你还怎么治我!” 陈近南熟知,只要空空内息充沛,一听“玄法”二字,立时便会心魔窜生,疯 癫如故。(详见第二集) 空空自亦明白这一层,遂道:“既是这样,休得怪我,老衲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陈近南还搞不懂这句成语是什么意思,瞬间已遭“先下手”,被空空连点了周 身十七处要穴,浑身僵硬地躺了下床。由于口舌俱已麻痹,心遂骂道:“老猴!竟 然用少林的止水神功对付我,X 你娘的XXX !XX你XX!”脏话一串接一串地骂,直 把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好几十遍。 空空旋凑近说道:“请你原谅师父,这也是为你好啊。哪,等到婚礼一开始, 为师自会扶你去拜堂,洞房后的第二天,你的穴道就能自动解开。” 陈近南四肢无法动弹、嘴巴又无法说话,于焉呜呜哀鸣,似乎有话要问。 空空了然,又道:“你是想问师父,强迫你拜堂也就罢了,为何连洞房花烛夜, 也不解你的穴,对么?” 陈近南点了下头。 空空解释:“师父又不是白痴,拜完了堂,你一样可以逃婚啊。等到入了洞房, 生米煮成熟饭,变成熟稀饭了,那时就算你想毁约,也来不及啦。”拍拍陈近南的 头,“至于洞房花烛夜,就让新娘……主持全局吧。” 陈近南心里又骂:“死老猴!这种事情,你这出家人懂得比我还多!X 你XX个 XXX !” 待得空空出门,陈近南立刻潜心思索解穴之道…… 这陈近南熟读易筋经全本,洞悉人体奇经八脉的运转,空空点穴的手法固是高 深复杂,毕竟不脱佛家内功的范畴,半个时辰左右,便被陈近南找出了关键。心里 笑道:“哈哈!老猴原来是先点了我的神道穴,再将内息从这里灌入任督二哌,遍 及其余的十六个穴道。嗯,止水神功果然高妙,难怪能在瞬间制人,嘿嘿,可惜呀, 遇上了我却是没用。”于是进出丹田真气,使之冲击神道穴。 谁想这一来竟适得其反,神道穴刚刚解开,任督二脉的那十六个受制穴道同时 反噬,逆向流回了数股更强的内息。 陈近南来不及应变、阻止,神道穴再次受制,更惨的是,那些空空预存的内息, 趁着陈近南丹田大开之际,窜了进去,把陈近南丹田锁住,令他再无真气可以解穴。 心里愣道:“你娘哩!空空竟还藏了这一手陷阱,干!没看过出家人这样奸的。” 又是一串XXX 的大骂。赶紧地苦思脱身之法。每当他百思不得其解,就要放弃时, 一想起梅雪那座庞然巨物压向自己的场面,便又暗自砥砺,非要解开穴道、逃离此 地不可。 看看窗外,天色已渐暗下,时间已渐不多。 梅灵过偶然也会绕经此处,看看陈近南是否还在,见陈近南躺在床上不动,便 松了口气离开。 陈近南心底苦笑:“他难道看不出我被点了穴么?”转念又想,“晤,就算他 知道了,恐怕还更高兴哩,那样我就逃不掉啦。”一顿,寻思自己练过白莲七煞里 的五煞,其中的“百穴易破搬”正是一门专擅移经转穴、缩筋变骨的绝技,周身百 穴既能随心变易、破解与搬移,何愁不能解除钳制?转念又想:“但是我的丹田已 被锁死,没有内力真气,如何施展这一门绝技?”转念又想:“唔,有一个法子倒 是值得试试。”急将左腋下胁尚能移动的一条筋脉,与膻中穴对调。由于失去了真 气、内力,花了他一个时辰,方才勉强成功。 约莫也在这个时候,门外鞭炮声此起彼落、人声喧腾,举行婚礼的吉时良辰到 了。 空空和尚领着数名梅家仆役走进房内,让他们为陈近南穿上新郎倌的礼服,戴 上礼帽,披上彩带,套上马靴,好生打扮打扮。 一名仆役见陈近南跟个僵尸似的,好奇问道:“大师,新郎倌这个模样,真的 没问题么?” 空空右手弯进陈近南的左胁,把陈近南叉了起床,道:“你们瞧瞧,这不就好 了么。” 仆役们面面相觑,也没敢多问。 陈近南则心下窃喜:“这一注,给我押中罗。” 想那陈近南人高马大,空空为了叉他起床、押他拜堂,势必用上内力,搀扶左 或右腋,而陈近南早将左腋换成了膻中穴,膻中穴又称气海,专门用以储存真气, 一经接触内力,立刻吸纳而入。有了这一点外来的内力与真气,陈近南便可借来施 展“百穴易破搬”,慢慢地移经转穴,破除空空加诸的钳制。 梅家大厅内外,此时聚满观礼的人潮,厅堂正首,贴着借大一个红色喜字,烛 火照映中,显得熠熠生光。梅灵过三兄弟依旧并坐其下。 新郎倌甫一跨进厅心(就陈近南而言,该说是被叉进厅心的),群众当下报以 热烈掌声。 常无赦、唐赛儿等人亦在鼓掌之列。 音音与陈近南四目交视时,不忘投给他一记祝福的微笑,神情煞是欣慰。 “音音啊,你是在欣慰啥小?”陈近南心中颇没好气,体内,则继续忙着解穴, 已然解开了十六处要穴,止剩神道穴一处。 门外忽响起一片炮仗声,观礼群众喊道:“新娘子来啦!” 但见八名梅家壮丁,吃力地簇拥、扛抬一张大花床,走了进门,旋将大床搁在 厅堂地面,震震有声。 床上躺着一名身材异常肥胖的女子,少说也有四个大汉合在一起那般重,因为 过于肥胖,无法站立,也找不到适合的凤冠霞披,索性用一大张的锦绣红被,盖住 她的巨大身躯,再用一小张的红色巾帕,遮住她的肥头眫脸,勉强当作礼服与头巾, 算是尽了礼数。 此情此景,梅家的人早就都见怪不怪。 常无赦、唐赛儿等人却是看得眼珠脱眶、舌头打结。 最吃惊的莫如陈近南了,盯着那一整床颤来抖去的“肥肉堆”,心想:“新娘 就是这东西?这、这不是咱漳州人在拜天公时,才会抬出来的东西么?” 漳州习俗惯将猪只养得巨肥无比,屠宰之后,用以祭拜天地。 话呢,又说了回来,梅雪虽然不是猪,可天地还是要拜的,司仪便即喊道: “皇天在上,后上在下,天地福证,男婚女嫁。” 门外接着又是一片炮仗声响,外带喧呐齐鸣,锣鼓相和。 陈近南则继续忙着解穴。 司仪随即喊道:“陈、梅联姻,郎才女貌,忠孝——” 梅灵过忙向司仪挥了挥手打岔,示意他少说废话,快快行礼,免得夜长梦多。 司仪也会意,登时改口喊道:“新郎、新娘就位。” 梅雪那名漂亮的贴身丫鬟立即出列,站在陈近南身旁,代替女主人行礼。 司仪喊道:“一拜天地!” 陈近南一边忙着解穴,一边却也身不由主,让空空押着自己转身面门,打恭做 揖。 司仪又喊:“二拜高堂!” 陈近南再次身不由主,让空空押着转回正首,弯腰执礼。 司仪又喊:“夫妻交拜!” 陈近南再让空空押着与那丫鬓对拜。 司仪又喊:“送入洞房!” 就在这个关头——陈近南终于解开神道穴,舒通丹田,忙不迭运功、起脚,跃 上了大厅横梁,喊道:“我不要!” 众人哗然大惊。 静了一静,空空率先发难,朗声指斥:“陈近南!你都跟人家拜完天地了,还 想毁婚么?” 陈近南道:“是你押着我拜的,要入洞房,你去跟她洞房。”脱下礼帽礼服, 抛弃落地。 “放肆!”空空一跃腾空,出手去抓,摆明是要同陈近南比轻功了。 师徒二人便在梅家大厅的横梁上飞转追逐…… 陈近南固因学过一苇渡江术,轻功高妙,但与空空却是系出同门,妙之不过, 又虽学过易筋经,内功高强,但内功讲究的是长年修为,相较于空空的老道,自又 不如了。 经过一番追逐,空空仍是技高一筹,抓住了陈近南的右踝:“给我下来!” 坠了地,陈近南为防空空再用止水功点他穴道,赶紧施出百穴易破搬,内息散 至任、督二脉,紧接着连筋带骨,倒折下腰,双手反扣空空的两踝。 空空惊道:“这、这是什么古怪武功?” 陈近南逮到这个空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仰头喊道:“师父!师父!我是 玄法!我是玄法呀!” 空空气道:“给我闭嘴!” 陈近南佯哭道:“我是你的徒儿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空空道:“你当然是我的徒儿!但你不是玄——” “我是玄法!”陈近南接口续道:“被你逼死的玄法!被你活活打死的玄法! 被你逼得去做他不想做的事的那个玄法!” 空空脸色顿时大变,放下陈近南的脚,一步步后退。 厅上众人则都莫名其妙,发呆发愣。 陈近南气守丹田,将身躯恢复原状,步步进逼,继续哭道:“师父!我好苦呀, 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当年玄法正是被空空逼迫参研武学,方才走火入魔,丧失心智。而今陈近南也 被空空逼得娶亲,情虽有异,境却雷同,陈近南演起戏来,当然是得心应手(他确 实被逼得好苦),同样地,空空面对质问,也就愈发难堪。 难堪之余更有不堪者,空空忽地四肢抽搐、眼神混浊,乃是真气走岔的征状, 继而又仰头呻吟、抱头踱步。自言自语念道:“是我害死了玄法!是我害死了玄法! 是我害死了他!”嘎然止步,转问陈近南:“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怎么办?” 陈近南指着门外道:“去找他呀!快!去找他呀!向他忏悔呀!” 空空点了点头,“喔”了一声:“是、是啊,我得去找他,得去找他,找他… …”就这样冲出门外,没头没脑地狂奔而去。 ---------- 九色鹿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