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笑月二败周子瑾 汉阳城中,府衙大厅,周子瑾与诸将已然摆开阵势,启门迎客。 这个客不是别人,就是陈近南。 日前,在笑月的授计下,陈近南遗使吴营,与周子瑾重申师生情谊,提出划地、 议和之说。 其时周子瑾问:“他要派谁来谈?何时?在何处谈?” 使者答覆:“洪王要亲门与会,时、地一任承相所喜,只盼愈快愈好。” 周子瑾心想:“近南这么急着议和,莫非……他们的后方有变?” 吴军的局面远较洪军不利,既然陈近南表足了诚意,周子瑾又怎能拒人于千里? 遂指定元月十九日于汉阳城中,面会议和。 元月十九日,午后,陈近南与丹多义律相偕履约,抵达汉阳。 走入府衙大门,沿途尽是全副武装的卫士,火铣、铁弩,一应俱全,从大门口 排进了大厅,人数在千员以上,戒备之严,令人咋舌。 陈近南心下苦笑:“干嘛呀?我们才来两个人,他们何必这么怕?”转念又想 :“唔,是了,我是个武家高手,他们怕我仗恃武功,动用武力。” 今日的陈近南已非昔日的陈三,白莲七煞的部分招式,已能使其独步一方,再 加上陈永华传的华山剑法,更能使之称雄武林了,遑论易筋经与般若气功的底子, 这些年来,使他修为大进,现时世上,怕是少人能敌。 确实教人生畏。 此端陈近南一踏入大厅门槛,彼端,周子瑾当即离座相迎,笑脸相待。 道:“近南啊,咱师徒俩好久不见啦。” 陈近南也真心喜道:“先生,你可好么?我很想你哩。” “我也是呀。”周子瑾旋即干咳一声,道:“你我虽是师徒,但礼数不可偏废,” 立刻作揖施礼,“拜见殿下,殿下千岁。” 厅上众人除卫士外,亦皆齐应:“殿下千岁。” 陈近南道:“免礼免礼。”执起周子瑾的手,连袂入座。 众卫士初见陈近南执周子瑾之手,多有按刀握铳掐弓的,深恐陈近南骤施突袭, 隔了一隔,复见陈近南与周子瑾相谈甚欢,也就不再过于防范。 经过了一场叙旧,周子瑾话锋忽转,问道:“近南此来,是想尽弃前嫌、重返 朝廷么?” 陈近南道:“此来,是想跟周先生罢战言和,将来倘有机会,周先生想到北京 任职,必如先生所愿。” 周子瑾变色道:“近南,当年你还年少之际,获得先皇破格录用,从一名小把 总,步步高升,直至这会头戴王冠、据地称雄,恩泽不可谓不深啊,怎能忘恩负义, 背反朝廷呢?” 陈近南道:“先生何出此言?我奉的还是大周朝的旗子,拜的还是先皇的孙子, 怎能说我背反朝廷了哩?” 周子瑾冷哼:“照你这样讲,岳京(即岳州)城里的那位皇上,你是不拜的罗?” 陈近南傻笑道:“您教过我一句成语,天无二日,我要真是信他,咱们还用得 着打仗么?” 周子瑾凝视陈近南好一会,叹道:“说得好哇,咱们……还用得着打仗么?打 仗,毕竟不是好事呀。” 陈近南心想:“总算可以切进去罗。”应道:“打仗当然不是好事,打仗得要 死人的,话又说了回来,我这一路进城,怎没看见路上有死尸呀。” 自从被尸魔缠上以来,陈近南最怕的东西,就是死尸。 周子瑾不明白陈近南的心思,只道:“我军将士若有死伤,向来都会迅疾处理, 养伤葬死,明快得很,因此路上并无死尸。” 陈近南道:“先生治军严谨,佩服,佩服。”心中喜道:“笑月料得没错,太 好啦。” 须臾,仆役端上热酒,置杯满斟。 周子瑾举杯笑笑:“咱俩好久没在一起喝啦,来,干杯!” 陈近南亦举杯道:“干——” “且慢!”丹多义律上前拦道:“殿下,您须提、提防哪。” 周子瑾倒竖双眉道:“你怕我会下毒?哼!”仰头一饮而尽,翻转杯底,“如 何?” 陈近南叱道:“丹多!你退下,搞什么嘛,周先生是个光明的人,怎会下毒。” 丹多义律抢过陈近南手中酒杯,道:“末将职责在身,请恕末将失礼,这杯无 事,末将便不多虑。”旋即也仰头一饮而尽。 周子瑾冷笑:“我已干杯,酒如有毒,岂不是毒了自己,何须再试?” 丹多义律放还酒杯道:“丞相此言差矣,有人下毒,是将药抹在杯口,而非掺 在酒中呢。” 陈近南赶紧赔礼道:“先生莫怪,洋人嘛,不懂礼数的。”忙将桌上空杯斟满, “来,我回敬您一杯。” 周子瑾故问:“你,不怕有毒?” 陈近南道:“先生见笑啦。”举杯作揖,待要仰头去饮…… 丹多义律忽地大叫一声,抱颈曲腿,直视陈近南的酒杯说道:“真、有……有 ……”难过得吐不出那个“毒”字。 陈近南吓得松手,碎了手中酒杯。 周子瑾更是吃惊:“来人呀,快来瞧瞧,快来瞧瞧!” 几名文官面面相觑,都当己方有人下毒,只不知道是谁干的。 陈近南冲近丹多义律,将他扶起,施以眼神问道:你把“药”给吞啦? 丹多义律还以眼神答道:是的。 陈近南又以眼神再问:那怎么还不“死”? 丹多义律摇了半下头:我嘛无知。 原来这是一场事先套好的戏,酒中无毒,有“毒”的,是丹多义律手中夹带的 “龟息粉”:云丝鹊调制的一种魔药。 此药药如其名,常人服之,彷如断气,有如乌龟冬眠,药效一过,立时恢复, 丝毫无损身体。 周子瑾这时也来探望:“他、他是不是先前吃坏了肚子?” 陈近南没好气道:“吃坏肚子,能是这种情况。” “啊!”药效渐起作用,丹多义律浑身抽搐、双脚乱踢,转眼间,已然口吐白 沫断气。 陈近南假惺惺道:“丹多!义律!丹多!义律!你、你醒醒呀!醒醒呀!” 周子瑾见状心想:“他死了?真死了!该不会是……我身边的人自作主张,偷 在近南的杯中抹毒?”转身回顾诸臣将,神色狐疑。 诸臣将神色亦均有异。 这时会,陈近南暴跳而起,指着周子瑾怒道:“先生!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 可以这样?我来这里,是真心诚意的呀!你却……”指着桌上酒杯,“你却如此待 我!” 心里却甚愧疚:“对不住了,先生,这可是笑月教我的哟。” 周子瑾大愧:“相信我,这勾当,绝不是我的命令。”环视属下质问:“说! 是你们谁干的?说呀!谁干的?” 就中竟有一名将领应道:“是我们大伙决定这么干的。” 陈近南与周子瑾同声一愣:“什么?” 那名将领道:“毒死了洪王爷,洪军势必群龙无首,不战自退。我们、我们也 是为国为民呀。” 陈近南心想:“你娘卡好,你爸玩假的,没想你们却玩真的……”猛然想起丹 多义律,怕他真的中毒身亡,蹲下喊道:“丹多!丹多!你真死啦?你真的死了吗?” 周子瑾一旁奇怪。 陈近南抬头质问那名将领道:“你说!你下的是什么毒?解药在哪?” 诸将都把目光移往一名文臣身上。 那名文臣应道:“这、属下可不懂啦,属下还没来得及下毒呢,怎么……他 (指丹多义律)就中毒死了呢?怪哉。” 周子瑾怒喝:“还不快把解药交出来!罗唆什么?” 那名文臣道:“回禀丞相,此人中的并非卑职下的毒,卑职怎知该用哪方药解 哩?” 正争之际,丹多义律的“尸身”缓缓立起,浮于中空。 是尸魔来了! 陈近南暗自窃笑:“你这碰肚短命(闽语,类似”杀千刀的“),总算来啦。” 厅上众人大惊。 卫士们更是围了近前,操刀拔铳。 尸魔(附于丹多义律身躯)凌空冷笑道:“陈近南,今天我倒要看看,还有谁 来帮你。” 陈近南道:“你别乱来!不怕地藏王再教此人复生?” 尸魔大笑:“本座早就防到了这招,已派小鬼去阴间打探,地藏王今日不在地 府,嘿嘿,我看,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陈近南又自窃笑:“你这憨鸟,它当然不在地府罗,它呀,到人间帮我来啦。” 周子瑾叱道:“何方妖孽!竟敢来此撒野。” 陈近南故意反叱:“少装啦,这还不是你请来的帮手。” 周子瑾一怔:“我怎么看它好似跟你挺熟的。” 陈近南掰道:“它是邪神,三番两次要置我于死地,我当然跟他熟啦。”反问 :“你呢?你找它来,也要置我于死地么?” 周子瑾叹道:“咱们的误会愈弄愈深了,看来,若不保你安然离开,你是不会 相信我的。” 陈近南等的就是周子瑾这一句话:“没错!我是来议和的,如果让我死在汉阳 城里,洪军上下,必定跟你没完!” 尸魔喝道:“喂!你们吵完了没?该我了吧。”高举双手,立即施展神通! 但见一道黑通通的光,射到陈近南跟前,陈近南纵身一跃闪过。 黑光旋而射中正首桌椅,将正首桌椅变不见了。 尸魔心底惊道:“这厮武艺如此之高?竟能闪过我的‘化身术’,唔,得施展 更强的法术才成。” 周子瑾见状命道:“来呀!消灭这个妖孽!” 一干卫士列队向前,掏出铁弩,瞄准尸魔准备发射。 尸魔的致命处正是附身的尸体,倘使尸身毁烂,可就没戏唱了,眼看不妙,倏 地挺身高飞,冲破屋顶而去。 周子瑾命道:“追呀!” 卫士们此吆彼喝、内外传啸,当即分拨人手去追。 陈近南凑近来道:“周先生,我看你还是甭追了,多留点人手在这里,比较妥 当。” 周子瑾道:“你放心吧,我这——” “启禀丞相!出事啦!”一名将领冲入厅上,作揖报道:“北门出事啦!” 周子瑾问:“出什事啦?” 这名将领道:“大批僵……冲破城门、涌进城里来啦。” 周子瑾皱眉再问:“大批什么?说清楚些!” 这名将领抬头看了周子瑾一眼,支吾说道:“大、大批僵尸。” 周子瑾气道:“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来的僵尸?真是混帐!” “启禀丞相!不好啦!”又一名将领冲入厅上,作揖报道:“西门出事啦!” 周子瑾冷哼:“喔,又有僵尸闹事啦?” 那名将领一愣:“您怎么知道?” 周子瑾气得跺脚。 陈近南一旁拦道:“周先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坚持不信怪力乱神?那刚才 这里的那具活尸,又怎么说!” 周子瑾愣道:“你的意思,僵尸出没,还是真的事罗?” 便在这当儿,门外传来骚动,府内阵脚大乱。 一名军曹奔入急报:“启禀丞相,门外来了许多活尸,吓、吓坏大家啦。” 周子瑾大怒:“你们都是军人,活人尚且不怕,却怕死人?给我杀呀!” 诸将与众卫士于焉列阵,或有保护周子瑾等人的,或有出门与活尸厮杀的。 府衙内、外遂成战场。 且看箭矢与枪弹横飞,长枪与短刀齐扬,可闻杀声震天而喊声震地。 成千上万的活尸不断冲了进来,无论尸中弹中箭中刀中枪,不管是轻伤重伤外 伤内伤,它们倒了还能爬起,“死”了还能再活,根本无惧于吴军卫士的攻击。 一名将领见状忙道:“丞相呀,咱们的人死了可就死了,它们可死不了呀,这 样下去,我方迟早得败。” 周子瑾看了这等局面,亦甚惊慌,遂道:“去!去府外调兵过来增援,快去!” 将领道:“还增什么援,咱们快逃吧。” 周子瑾悟道:“也对。”转问陈近南:“你跟我- 起走么?” 陈近南指着天花板苦笑:“我是想呀,就怕它不答应。” 众人循向去看,尸魔正从稍早冲破的屋顶上方,缓缓降了回来。 环视众人笑问:“你不是想派兵跟本座打吗?本座的‘活尸部队’,这就来陪 你玩罗。” 数名卫士上前冲着尸魔,发射火铳。 碰碰碰碰碰,尸魔张嘴连连吹,咻咻咻咻咻,把子弹一一吹回,反将那几名卫 士射死。 其余卫士看得大骇,都不敢再逞强出列。 尸魔笑笑:“姓周的,把你的人马撤下,让我带走陈近南,我就把我的‘人’ 也撤下,放你们平安离开。” 周子瑾慨然道:“慢说陈近南是我的学生,更是前来议和的使者,即便他什么 也不是,我也不答应你的要胁。” 陈近南心里愧道:“先生呀,你就是这种正义凛然的脾性,才会中了笑月的计。” 笑月的计,正是教陈近南假议和之名,进城与周子瑾面会,如此,以周子瑾的 脾性,必不教陈近南有毫发之伤,免得损及信誉与议和机会。 接着,笑月再令士兵于城外,挖出原本埋好的尸体。 一旦尸魔现身城内,周子瑾命吴军抵抗,尸魔还不躯役尸群涌入城中么? 这便给了笑月可趁之机…… 尸魔怒道:“不识好歹!”又待施展新一波的神通,丹多义律身躯忽起变化— —自言自语说道:“尸魔,你快滚吧!” 陈近南心下大喜:“是丹多!丹多他醒过来啦。” 尸魔指着自己问道:“你还没死?” 尸魔(丹多义律)白答道:“你才死了哩,我只不过昏迷过去罢了。” 尸魔若有所悟:“陈近南!你敢耍我?” 陈近南笑笑:“是你自己太笨,同样的撇步,也能耍得到你。” 未几,丹多义律大发寒颤,头顶冒出一阵青烟,清醒过来。 那阵青烟(尸魔)立即飘向厅外一具活尸,欲再附身,无奈才刚得逞,尸身便 遭火焚。 乃因一道劈空而至的火焰所致。 陈近南顺着火焰源头去瞧,一名圆脸的彪形大汉降临,正是地藏王的分身来施 法。 心下又喜:“好耶!地藏王菩萨果然守信,来帮忙啦。” 每当尸魔找到一具活尸附身,该具活尸,旋就被地藏王施以火焰焚毁,一而再、 再而三,双方仿佛以此作为斗法的手段。 看得厅上众人一时傻眼,不知所措。 地藏王一边与尸魔斗法、一边喊道:“本座无暇理会你们,在场生人快自离去!” 示意陈近南等人快走。 陈近南明白,赶紧催促周子瑾:“咱们走吧。” 一行人于焉绕往后进,寻路奔逃。 沿途仍不断有活尸从四面八方杀至,专找陈近南下手,有人阻扰,尸群便即攻 击之。 陈近南、周子瑾等人左冲右突,好不容易,方才爬出院墙,逃到市井。 然而汉阳城中已经大乱。 试想满街都是活尸窜来跳去,城中百姓如何不怕?各个携家带眷,涌向城门。 大街小巷因此人满为患,马路官道因而壅塞难行。 周子瑾与一干部属、侍卫迫于无奈,随着人潮缓步行走。 陡见数骑快马冲近,马上俱为吴军军校,手舞长鞭,见人就打,硬是冲开一条 路来,奔到了周子瑾跟前。 周子瑾怒道:“我且不敢鞭笞百姓,缓步行走,尔等竟敢如此!” 马上军校作揖道:“丞相,实在是情非得已呀,我们有要事相报。” 周子瑾道:“报来。” 那军校道:“洪军正从北门、西门冲入,大败我军,眼看就要杀到这啦。” “什么!”周子瑾等人相视错愕,周子瑾更问:“洪军如何打进来的?你们又 是怎么败的?” 那军校道:“活尸群冲破城门,跟我们展开厮杀,我们杀不死他们,于是一路 的溃败……” 周子瑾没好气道:“这些我晓得!我是问你,洪军是怎么攻进城的?” 那军校道:“洪军士兵扮做活尸,混在尸群里进城的。” 此乃前述所谓的“可趁之机”。原来,笑月玩的是“阴兵借路”的把戏。 周子瑾恍然大悟:“笑月欺我……”寻思去寻陈近南,要找陈近南理论,怒问 :“洪王人呢?” 左右有人报道:“回丞相话,适才奔逃之时,我见他抢了匹马,往北门那边去 了。” 周子瑾眼珠转了几转,思绪电转,忽道:“糟!汉口危矣!”忙向诸将命道: “你们各自聚集残部,随我前往汉口戍卫。” 一名将领说道:“那汉阳呢?” 周子瑾环顾四周紊乱的情势,叹道:“汉阳守不住啦。” 汉阳城外,陈近南与丹多义律策马急驰,很快便与笑月人马阵前相会。 笑月指着前方的汉阳城,笑道:“图将军刻正挥兵破敌,汉阳很快就是咱的了。” 复问:“丹多将军,你还好么?” 丹多义律舒展、舒展筋骨道:“还好,王妃果然法力无边,药量恰到好处。” 笑月又问:“殿下,地藏王菩萨正与尸魔斗法么?” 陈近南一愣:“你怎么晓得?” 笑月指着汉阳城的上空,道:“你瞧。” 整座城池上方,乌云密布,雷电交加,而且仅限于汉阳一地,其它地方,则仍 艳阳高照。 陈近南皱眉道:“但不知地藏王是赢是输。” 笑月道:“欵,邪不胜正嘛,咱们还是抓紧时机,打赢咱们自己的仗。” 陈近南点头道:“说得也是。” 左右马上取来一副吴军盔甲,交给陈近南穿戴而上,将他给扮成吴军士兵。 笑月朝陈近南拱手说道:“殿下,务必请你保重。” 陈近南一笑,须臾,掉转马头,独自驰离,迳向汉口城奔去。 笑月目送他走后,转身来问:“诸位,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诸将齐声应道:“好了!” 笑月颔首,道:“那大黟就开始行动啦。” 诸将齐声又应:“遵命!” 话分两头说…… 陈近南单人匹马奔了一程,突然勒马止步,顾盼四周等候。 心想:“但愿笑月估算的正确,否则,我等到的,恐怕是周先生的追兵。” 等了一会,四周涌现了大批活尸,成千上万,每具活尸空洞的双眼,都只注目 陈近南一人。 只要尸魔元神尚未清退,附近所有死尸,都能为其所用。 这些活尸也只受命做一件事,那便是捉住陈近南,并杀死所有阻扰者。 供应这些活尸的人,当然又是笑月,笑月借用阴兵破了汉阳,自亦想用阴兵再 破汉口。 引导阴兵攻城的人,当然又是陈近南。 陈近南心底大笑:“笑月呀笑月,不知该夸你聪明,还是佩服我走运。”马上 扬缰呼喝,催马疾行。 不旋踵,来到了汉口城下。 汉口城位于汉水与长江的汇流处,城墙高耸,城下一片广阔江流。 方其时桥梁都被炸断,想要过江,除非对岸的水兵放行。 岸头守军喝问:“你是谁人麾下?要来干嘛?不知今日戒严么?” 陈近南应道:“我是丞相府的,奉丞相命,前来传信。” 士兵听说是丞相府的,不敢怠慢,回道:“你等一等。”随即,摇了一艘小快 船过来。 陈近南一边相候,一边回顾,深恐活尸群追及。 待得小船划近,船头士兵喊道:“亮出你的腰牌吧。” 陈近南笑笑:“腰牌没有,佩剑倒有一把。”刷的一声,拔剑出壳,忽地一跃, 飞身上船。 船上水兵与士兵们登时鼓噪,拔刀招呼,被陈近南一剑一个,统统打杀落水。 陈近南旋即操桨扬帆,驶向汉口。 岸边守军看了这等情状,哪里还让过来?纷纷弯弓搭箭,对准人、船放射。 陈近南施展华山剑法应付,挡得一会,直到……岸边守军不再注意他这端,瞠 目结舌地看着彼端为止。 彼端,聚集了大批狰面狞目、血干肉糊的活尸,正往江水里跳,浮沉游泳,涌 向汉口。(其实是追陈近南来的) 陈近南多加把劲,驾船上岸。 不少守军放箭、放铳拦阻,都被陈近南的轻功闪过。 城头守军也着急了,跟着一起放箭、放铳。 便在箭风弹雨夹攻下,陈近南躲进了城门脚,缩靠城门内侧,苦候尸群上岸 “增援”。 好在尸群也来得够快。 眼见数以万计的活尸冲近,汉口的守军吓得手足无措,放箭又射不倒,放铳也 打不死,巴巴看着尸群们愈聚愈多。 陈近南心想:“是时候了!”当即施展轻功,攀爬上墙,纵步登上城头。 守军放箭、放铳,他只是躲,一个劲往前冲,窜入城里。 引得城外的尸群开始攻门了。 另外这头,周子瑾亲率数千兵马杀出汉阳,直抵汉口。 待其列阵完毕,汉口已是一片火海,城防早被攻破。 周子瑾为之扼腕。 有人进策说道:“丞相,庞笑月势必会挥师尾随,转眼将至,咱们还是伏兵于 此,或许还能反败为胜。” 周子瑾摇头道:“我方八万精锐,汉口就有两万,倘使全失,加上汉阳的折损, 八万便去了一半,如何再跟洪军抗衡?还是赶紧进城抢救,能救多少人马出来,就 算多少。” 部队渐始搭桥之际,忽有探哨来报:“启禀丞相,洪军正从汉阳城南架炮,发 兵猛攻武昌。” “当真?”周子瑾大惊失色,自言自语:“这个笑月呀,总是能出敌不意,这 一着,他下的是什么棋?” 又有人进策来道:“丞相,武昌兵精粮足、城高水深,庞笑月必不能破,咱们 还是先救汉口吧。” 周子瑾立马踟橱良久,忽笑:“我有一计,可以教汉阳失而复得,使武昌坚不 可摧。” 于焉分拨人马,掉转马头,返袭汉阳东门。 ---------- 九色鹿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