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 五象法生镇狱断魂 苍天有泪被破,李逍遥被震退打滚,身已在崖边,退无可退! 唰啦! 一条地缝裂开,自地底喷出一道气劲。 这道气劲将镇狱明王所发出的撼天爪略阻,却无法将其彻底击灭! 李逍遥手臂使劲,想要举起无尘。 但整条臂膀松软、浑身已没有一分力气,连站著都已经很困难,如何出招自保? 迎面而来的撼天爪已近了。 光影一闪,一股腥味直传入鼻。 憾天爪气竟被劈散! 巫月神刀! 「閤罗凤!你一定要和我作对?」镇狱的口气十分火大。 同时,也隐含著对敕里的几分忌惮。 一向面带微笑、和霭近人的敕里表情出奇冷漠。 李逍遥却叫道:「不要你多事!」 「镇狱铜筋铁骨,刀枪不入,一般的武术对他没什麽用……当初若非灵儿灵力 觉醒,我们早就葬身锁妖塔中。」林月如左手捏起剑诀,话锋一转:「但他会中毒, 代表他的体内器官抵抗力并不特别强。就算有七彩玉灵芝可以使他百毒不侵,我就 不信连「通背贯气剑」也拿他没辄!」 镇狱一闻「通背贯气剑」之名,微微一愕,随即又平复如常,刻意地不搭理三 大仇人之一的林月如,迳向敕里道:「别死撑了,躺下罢。」 「躺下,便成了你的俎上肉,我坐会儿就好。」敕里十分无奈,转向李逍遥道 :「看来这一仗,我真的败得彻底、你是小赢转亏、镇狱大赢。」 李逍遥一怔,道:「苍天有泪也压你不死,你哪里输了?」 「输了,输得很惨。」敕里苦笑道:「我早就知道、阿沁也告诉你们了,镇狱 一定会来,所以我不肯发挥实力与你们作战,就是想保留气力来对付镇狱。结果, 光是一招苍天有泪,就让我气力放尽,镇狱是再也打不来了。要上,你们上罢,我 真的不行了。」 在敕里而言,就算再有任何方法能够击退镇狱,但自己的计画终究是功败垂成, 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输了。 追求完美,却两头落空,敕里的确输得很惨。 硬挺身子挥动巫月神刀替李逍遥挡下憾天爪,已经使他完完全全用尽最後一分 力气,的确,要打镇狱,是绝不可能了。 但山顶上又不是没人! 上就上,怕啥?! 林月如挺起龙泉,当先前迎;一边唐钰见状,急持斩断岩在旁策应。 青松、红桧、黑桐三师兄弟,加上酒剑仙,同时动手! 对付这种家伙,单打独斗绝无胜算! 镇狱六臂全都用上,三只眼睛滴溜溜乱转,同时应付六人。 红桧长剑已折,六人五剑双掌齐上,此落彼起,打得好不热闹。 这六人都是当今第一流的高手,但他们急攻半刻多,却攻不破镇狱的防线。 镇狱那三对手掌,比任何利器都要耐用,即是林家家传的龙泉,竟也难能伤他! 比起在嘉陵渡口时,曾被林婉儿与江闵岫分以玉女剑、长曾弥虎彻伤到手掌见 血的情况看来,镇狱吃了宋贺文与阿桃,不仅将服食毒龙胆所亏损的修行补回,还 更上层楼了! 林月如左手捏紧剑诀,早已聚气许久,但无论怎麽攻,却找不到丝毫空隙可以 欺近镇狱的身子使出通背贯气剑。 有时,镇狱还硬挺身子去当下唐钰、酒剑仙等五人的攻击,而空出手掌来逼退 林月如。 由此看来,他也认为通背贯气剑确实能对自己造成伤害。 还需要一人来替林月如接过镇狱的手臂、制造攻击空档,但此时细数灵山顶上, 君聆诗、徐乞、江闵岫、李忆如、段钰璘、李逍遥、敕里气力不支,巴奇、白柏已 然带伤,阿奴、阿沁的法术难有威胁,喀鲁、凯特的毒药无法见效,鱼、尹思潜、 姜婉儿本身实力不足,黄楼没了武器,程至清、宗飞妍不敢动手,雷乌昏迷不醒, 诸葛静不说也罢,廖公渊早已不见人影…… 真的没人可以出手了? 有,还是有! 林月如刚使斩龙诀替李逍遥挡撼天爪,接著又硬挺疲躯应战,眼见气力不支, 镇狱似乎也已察觉,开始反守为攻! 一时,镇狱不再理会酒剑仙等五人毫无破坏能力的攻击,三双臂膀联合急攻林 月如! 镇狱,毕竟是神,神的攻击,凡人怎能当得? 林月如边打边退,脚步已经渐渐虚浮,再也挡不下来。 镇狱趁隙一掌上击,打在龙泉剑柄,林月如无力把持,龙泉竟被击飞! 眼见没有兵刃护身,今番危矣! 镇狱一掌拍上,龙泉又以疾速回击! 御剑术?谁能以龙泉使御剑术? 不,不是,是皇甫望! 皇甫望的武器已在山腰与巴奇一战时遭到破坏,没有兵刃,他著实找不到空隙 出手。 虽然三师叔红桧也是空手就打,但皇甫望自认搏击功夫比起三师叔,是逊色许 多。 好巧不巧,龙泉被击飞,皇甫望跃起接住,落下时顺势便斫向镇狱攻击林月如 的臂膀。 镇狱惊觉,急忙收臂。 皇甫望落地时,唐钰也已挡在林月如身前。 「林七绝,你先休生养息,龙泉暂借我一用。待得气力蓄足,务求一击奏功。」 皇甫望提出要求,好歹他也是北武林盟主,与其父算同辈,林月如自无拒却之理。 更何况,她也的确撑不住了。 於是,蜀山仙剑派耆宿酒剑仙、林家堡首徒唐钰、木色流二代行二、行三、行 五、与三代大弟子等六人合攻镇狱。 青松与酒剑仙类出一辙,一使松风剑法、一使太清剑法,均是一沾即止,击击 都是精要。 黑桐与皇甫望一刚一柔,相辅相成,黑桐当头猛攻、皇甫望在旁为其卸力策应, 配合得天衣无缝。 红桧双掌不如镇狱一拳,但唐钰以剑抗拳之时,又不时以气剑指替红桧分担, 总也勉强抵抗。 细细评估,镇狱以一敌六,似乎势均力敌,但却还有一个林月如在旁掠阵、虎 视眈眈,只待镇狱一有破绽,便要以通背贯气剑将其重创。 说起来,镇狱情势不妙,但仔细一瞧,挡则挡矣、格则格矣,却只是为了不露 出破绽而已,酒剑仙等六人,仍然伤不了镇狱明王! 这又使得情势倒向镇狱! 神,有力尽的一刻否?此未可知。 但出手的六人,又有一人撑不下去了!唐钰! 他与巴奇相斗许久,身上多少带伤,体力也耗费甚钜,再加上不时顾及红桧, 林月如退下後半刻,他也显露了疲态。 还有谁能接手? 气剑指一时灌至! 镇狱振臂格下指劲,唐钰得空,急急喘了口大气。 「师父,交给我罢。」 唐钰一怔,原以为是林月如襄助,原来竟是徒弟尹思潜! 「完蛋!」尹思潜才勉力接下镇狱一掌,心中就已大叫不妙。 凭他现有的实力,著实不是镇狱敌手! 「完蛋!」却真有人将这一声叫了出来。 众人一愕,尹思潜虽然不敌,但有五大高手合击,一时之间还不见得便败,这 一声完蛋,却是何故? 寻来声处,诸葛静! 完蛋语发,镇狱停手。 六人五剑双掌打在身上,彷若不觉。 林月如见状,扑上一指疾点镇狱腰眼,指至劲发,破坏力该是十足! 但镇狱却直挺著身子,浑不似丝毫受创。 七人一时为之气沮,纷纷罢手。 镇狱哈哈笑道:「本来,我是想让你们误以为通背贯气剑对我有效,让你们以 林月如为主力,疏忽自身防守,好寻隙下重手。只是,他的动作比我还快。」 皇甫望不解道:「谁动作比你还快?」 镇狱道:「问喊完蛋的那个人。」 君聆诗闻言,即问道:「诸葛兄,发生什麽事?」 诸葛静伸手一指山崖边,颓然摇头。 众人望去,只见鱼站在李逍遥与敕里身後。 众人仍是不解,又问:「这有什麽好完蛋的?」 「他们不懂,鱼兄,麻烦你来个动作吧。」诸葛静长长一叹,无计可施。 鱼一笑,双手疾抬猛落。 呆愕~除了镇狱明王与诸葛静,人人都怔了。 鱼双手竟各持一柄亮晃晃的尖刀! 见这态势,分明是挟持! 鱼挟持敕里,也就罢了;但李逍遥可是大理的英雄啊! 诸葛静叹道:「尹兄,你忘了,忘得太乾净,我不是要你看著你这兄弟吗?这 下好了,完了,没戏唱了。」 尹思潜懵然道:「这……这是怎麽回事?鱼,为什麽?」 鱼不发一语,尹思潜又望向诸葛静。 诸葛静道:「错了,我千算万算,没算到镇狱明王!原来鱼兄不是南绍的间谍, 是镇狱明王的间谍。他一再不肯与我合作,因为他认为我会破坏大理与南绍之间的 均衡,使得大理强上几分,一旦灵山一战南绍轻易落败,镇狱就没有现在这麽好的 机会出手。结果我虽然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但教主更强,我来这儿,跟本一点作用 也没。他会偷偷探察林七绝与逍遥剑仙的行踪,只是因为我在,他知道我对他有疑 心,他不想明目张胆随意离开大理招惹嫌疑,所以利用出阵的机会确实眼见林七绝、 逍遥剑仙已经康复,他就以某种方式连络镇狱。我要你俩一起上来,就是为了要时 时监视著他。结果~唉~失算,大大失算呀!」 他叨叨连句,几乎根本没人能全然听懂,镇狱却哈哈笑道:「好!好个诸葛军 师!没错,他是我的人。」 诸葛静道:「理由呢?他是个深爱大理的白族人,没道理毫无条件的与你合作 罢?」 镇狱道:「他认为,南绍与大理都不应该存在非人者的力量。」 非人者?敕里与女娲? 镇狱又续道:「你们想的不够,不只是閤罗凤与女娲,还有李逍遥!他认为人 必须自立自强,而不是一昧的求取保护、崇拜偶像,所以我们协议,他随时给我女 娲与李逍遥的消息,让我来除掉他们。顺便,也除掉閤罗凤。由於女娲与李逍遥的 存在,大理军民一直心存侥幸,想得到这两个人的力量战胜南绍;南绍也是一样, 因为出了一个閤罗凤,黑苗族人自以为无所不能了。这两股非人者的力量,就是造 成白族与黑苗之间争斗的最大因素!」 段钰璘忽然出声:「所以在若儿战死时,你才会问我,打算怎麽办?因为我是 逍遥剑仙的徒弟,有继承「非人者」力量的可能性?」 鱼微微一笑,回道:「你果然很聪明。如果当时你给我的回答,不是你自己离 开大理,我一定当场毙了你。只是你虽然离开了,却又回来了,让我很不是味道。 所以我告诉镇狱有此一战,是最好的机会,可以一举铲除女娲、李逍遥、以及拜月 教主的存在。当然,拜月秘术也要一并销毁,曾经看过的人也一样。」 他侃侃而言,说得轻松自在,一语之中,竟已决定了李忆如、李逍遥、敕里的 生死;还有雷乌、阿沁、巴奇、喀鲁、君聆诗也都看过拜月秘术,自算在必杀之列。 论实力,李逍遥与敕里根本就不可能被鱼制住,但一来他二人气力放尽,早已 无力相抗,二来鱼又将两把尖刀抵在二人灵台穴上,这是人体大穴,只要微微受到 伤害,便会功力尽失、成为废人,也让二人不敢稍动。 想动,也无力可动。 镇狱狂笑,笑得好狂。 他日思夜想、打心底憎恨、将自己这伟大神只打败的李逍遥、女娲、林七绝, 今日就要死在他手上了! 「我知道你用传心术向你女儿说过,要替女娲将天命斩断,你放心,你成功了, 这是最後一次。」镇狱一顿,哈哈笑道:「今天,女娲就会灭种,天命也不会再继 续下去了。」 李逍遥恨得咬牙切齿,偏偏背门灵台又抵著冷锋,真真然无计可施。 镇狱双目四顾,忽然笑道:「我想到一个很有趣的游戏。这样罢,我知道在场 者某些人还有大仇未报,我让你们打。胜出的那一个,可以选择杀掉灵山顶上随意 一人,然後我就放他走。如何?」 众人无言。李逍遥与敕里成为人质,根本就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馀地。 镇狱仍在笑,他已经笑得停不下来,笑著朝林月如道:「林七绝,你也是我必 杀的对象,我知道林家堡人被喀鲁下毒,死得只賸你与唐钰、君聆诗,现在我让你 报仇,你和喀鲁打吧。你也可以选择不打,去剁了你大师兄,就不用打。」 林月如咬碎银牙,恨恨地向皇甫望道:「皇甫盟主,请将龙泉还我。」 皇甫望明知林月如讨剑,必是要与喀鲁一战,喀鲁与四师叔交手,结果四师叔 不慎中了「议断食髓」,他赶赴山下战场寻来凯特才解了毒。喀鲁的实力,自是不 可小觑,现下又已入夜,喀鲁身著黑衣,行动势必更难捉摸,林月如的胜算又少了 几分。纵然清楚危险性极大,也只能百般无奈的交还龙泉。 林月如接过剑,拖著疲惫不堪的身躯,走到喀鲁面前。 其实凭喀鲁的身法,如果要走,镇狱未必追他得上,但一来教主已为人所制、 二来挑战者都已到了自己面前,若不接战,实是有损「云南第一暗杀高手」的名头。 镇狱再加一句:「唐钰,如果你敢插手,我就不客气了。」 唐钰恨恨地瞪了镇狱一眼,心中百般无奈。 於是,「镇狱游戏第一场」,林七绝对云南第一暗杀高手,开打。 还没动手,林月如便先喘了几口大气,希望体力回复得一分是一分。 喀鲁见状,冷哼道:「看来金蚕王也不算有太大用处,最多保你服食冰蚀蛊不 死。你现在和我动手,只是送命而已。」 「送命,也比等死来得强。」林月如回道:「而且,你怎麽认为自己一定能够 胜我?」 喀鲁道:「不如问,有什麽理由能让我不赢?」 一旁阿沁叫道:「喀鲁,你有样学样!你学教主的那一句「不如去找我做不到 的事」!」 敕里一笑,喀鲁全身上下唯一暴露在空气中的部份:双眼,盯著林月如。 林月如用双手将龙泉提起,似乎非常的重。 喀鲁眼神没变,心中却想道:「连剑都快拿不动了,怎麽和我打?要我出手去 杀这样的对手,实在是大材……」 心中念头还没转完,忽觉一股劲气近身! 喀鲁大惊,急忙跃起! 气劲到了他脚下,竟又转弯,追了上去! 指劲灌剑,一阳指! 这道一阳指力更胜当初唐钰用以对付巴奇的情况,竟还能转弯攻敌! 这会儿,喀鲁身在半空,避无可避! 眼见喀鲁力尽,将要落下,一阳指力也将击中! 就在喀鲁於半空中上跃之力与地心引力正好相等,静止的那一瞬,喀鲁腰腿同 时使力,竟硬生生向右又纵出丈许。 这是什麽样的轻功?竟能於空中二度转折?众人无一不见之愕然。 但喀鲁才堪堪避开一阳指,忽觉刃气迫身! 黑夜中的黑衣人,林月如捕捉到他的动作了! 林月如竟能跟上喀鲁的速度?这哪像一个气力放尽的人呀? 「你再换方向给我看看!」林月如怒叱一声,龙泉扬起,一剑上划! 这一剑直斫喀鲁腰眼,见其势道,著实打算一招将喀鲁腰斩! 唐钰见了,不禁赞道:「好啊!」 喀鲁心中也暗悔,小看林七绝,果然不是有趣! 只见黑衣包缠的臂膀空挥,林月如忽然嗅到一股腥味,身在空中,硬是收招急 挽数个剑花,但听得锵铿啷声连响不绝,不知挡下了多少暗器。 金铁声尽,林月如、喀鲁也先後落地。 两人都紧皱眉头,对手所展现的实力都大出自己意料之外。 但回头一想,若不拥有此等实力,又怎能当得「七绝剑」与「云南第一暗杀高 手」的名头? 喀鲁忽然闭上了眼。 阿奴施展炎杀咒所落下的火石,早已被镇狱明王打灭,黑夜中的黑衣人,隐藏 了自己所有的光明。 林月如的呼吸既重且浊,如今要有任何动作,无异都是极为勉强的,喀鲁不动, 她也只能努力让自己的气力恢复。 忽然,愣了。 不只是林月如,在场所有人都愣了。 那是残影吗?若是,为何不会消失?若否,为何喀鲁会有这麽多身体? 喀鲁张眼,十四只眼睛,十四道光一闪。 林月如愕然看著面前的七个喀鲁,手脚为之麻痹。 这算什麽? 喀鲁发出阴笑,七人同时在笑,一样的声量、一样的音调,根本就分不出来孰 真孰假。 更或许,都是真的? 七人又同时扬起右臂。 是旋刃破空的声音!林月如心头一惊,不敢硬接,奋力跃起,七道暗器从脚底 下穿过。 定睛一瞧,七人又一齐扑上! 无论如何闪之不及!一咬牙,林月如紧握龙泉,旋身横划!幸亏七个喀鲁的速 度、跃起攻击的高低都一致,这一划够将他们全都逼退。 其实身向前跃,闪无可闪,林月如这一著应於他人,应可收伤敌之效,但喀鲁 表演过空中二度转折的绝顶轻功,林月如心中便只能想著退之、不奢伤之。 果不其然,但见七个喀鲁腰身一挺,又向上窜起数尺,林月如一招划空,七个 喀鲁都已在她头上。 七人同时抬起左足向下猛踹,林月如本不擅空战,又兼气力不支、已先出了一 招,这一踹无论如何无法闪躲反攻,但天灵又不能被伤,只得勉力扭身,将背门朝 上,硬生生捱住。 只听得砰然一响,七个喀鲁同时踹中,林月如丝毫无法反制,击趴落地。七个 喀鲁藉力一跃,又一列排在林月如身前。 林月如撑起上身,只觉头昏目眩,全身骨头彷似全都散了,哗啦一声,又吐了 一口鲜血。 众人为之挠舌不下~这究竟是什麽武术? 镇狱明王哈哈笑道:「胜负已分!喀鲁,取了林月如的首级,再选杀在场者一 人,然後你就可以走了!」 「慢!」红桧叫道,同时俯身拾起一枚适才喀鲁发出、为林月如跃起避过而落 在他身前的暗器。 那暗器就像一个铜钱,上下左右各生出了四根边刃,射出时会呈急速回旋。如 果用武器去挡格,却没完全将其打落,而只有弹中边刃,此暗器极易为之变更飞行 方向,若此,则在绝对反应不及的情况下,这暗器会否正好注死转向身上另一个部 位,就很能说了。林月如适才不挡而闪躲的决定,作得非常正确。 镇狱瞪著红桧道:「我说胜负已分,你喊慢,是何道理。」 「我说,林七绝还没输!」红桧神色不屑,转向林月如道:「林七绝,喀鲁这 武术我见过,是东瀛忍术!这是他们惯用的暗器,称为手里剑。」红桧向林月如行 去,将手上的手里剑拿给林月如看,又道:「我以前曾和使用东瀛忍术的武者切磋 过,这种人,称之为忍者。当时我武艺未精,遭到惨败。看来,喀鲁可能也学过东 瀛忍术,以他的轻功、还有发暗器的手腕底子,要去学这「裂身术」与射出「手里 剑」,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林月如接过红桧手上的手里剑,无奈道:「知道了,又能怎麽样?我现在根本 就没有力气打败喀鲁了。」 酒剑仙忽然叫道:「对了!有人要我传话给你,他要我向你问好!」 林月如疑道:「向我……问好?是谁?他在哪儿?怎会要前辈代劳?」 酒剑仙道:「他是木色流第三代二弟子陆敬风,曾经与孟映谷切磋过的。他人, 现在镇狱的肚子里!他要我向你问好,因为你是七绝剑!」 七绝剑!这个词让林月如的脑子轰然一响。 所谓的七绝剑,代表的不只是林家堡,还代表了南武林盟、代表了中原武林。 在蜀山仙剑派不染尘事、镇锦屏独据巴蜀、云梦剑派避世不出的当下,中原武林各 门派都以七绝剑为马首是瞻! 比起激烈竞争盟主位的北武林,南武林盟的七绝剑,是个多麽崇高的地位! 身负七绝剑之名的人,就等若是中原武林的领导者了! 七绝剑言败,等於中原武林言败。 林月如压根不会想到,自己的报仇行为,其实已经变成中原武林与东瀛两民族 之间的胜负了! 如果今天七绝剑败在使用东瀛忍术的喀鲁手下,日後中原武林人士,遇上外来 的东瀛忍者,要怎麽去面对? 体内一股力量油然升起,一股不能输的力量。 林月如奋力站起,向红桧道:「多谢前辈,我想起来了,有办法打败他。」 「你也打败了我。记住,现在你是「七绝剑」!」红桧微笑,退开了。 镇狱沈著脸,一言不发。 在他而言,是希望林月如落败的。 喀鲁发出阴冷的笑声。 林月如劲聚左掌。是整只手掌,而非食中二指。 「喀鲁,接招了!」林月如手掌一扬,五指,生七劲! 若说一指一劲,尚有可理;但五指七劲,却是何故? 这巧妙的用劲方法,只有林家堡人才能理会。 林家七绝,七诀剑气! 「现真身吧!」林月如猛喝一声,提起龙泉,随著指劲向前疾奔。 七劲分指七人,无比准确! 七个喀鲁脸色一变,眼见劲近,同时向後纵跃。 一般的时间、一般的速度、一般的距离,根本无从分辨真假。 但林月如很肯定,真身只有一个!适才背门捱击,虽然受了七下,但却有极细 微的先後时间差,所以应是一个人踹了七下,而非七人共击。 只见七诀剑气七道气劲向上击起,均被避过。 但裂地之适未止,七道气劲仍向前窜! 与李逍遥练武时,林月如便曾用过这一招! 七道气劲比喀鲁更快!七人落地,七气并击! 无论如何再也闪不过了! 噗地一声,七道气劲有一道消失了。 七个人有一个跌了出去。 林月如赶上前去,一剑送出,正对心窝! 喀鲁身子一扭,仍旧未能避过,剑尖直透过了左肩,将喀鲁的肩膀刺了个透明 窟窿。 没有受创的六个喀鲁消失了。 喀鲁右手紧捉著剑刃,手掌泊泊流血。 林月如想抽剑,奈何已没多少力气,剑刃又被喀鲁捉住,抽不出来。 喀鲁笑道:「红桧,我要纠正你的说法,裂身术的始祖是我,用我的秘药「断 光」,再加上绝顶轻功,才能制造出分身的视觉误差。而且,手里剑也是我发明的, 东瀛人回去发扬光大後,才有了忍术这个名称。」 「废话连篇!」镇狱叫道:「林月如,少浪费时间,毙了他!」 喀鲁也道:「我输了,替你的父亲、师兄弟们、还有江家众人报仇呀。」说完, 也放开了右掌。 林月如一时却下不了手。 就算是大仇人,一击没能将他毙命,要她再去给予一个伤者致命一击,实在是 狠不下心。 喀鲁看到林月如眼神闪烁不定,冷哼一声,迅疾无比地自怀中掏出一柄短刃, 倒刺入腹,猛地横拉! 从旁,银光一闪! 喀鲁肚破肠流、身首异处。 林月如愕然,定睛一瞧,竟是江闵岫砍了喀鲁的头! 不知何时,胸口被重创的巴奇也拿著断岩刀站在一旁。 林月如没有多问,岫也和她一样,一家人被喀鲁杀尽死绝,他会砍下喀鲁的头, 可以理解。 江闵岫却瞪向巴奇,道:「果然是你!」 巴奇却笑道:「不是我。」 江闵岫道:「那你为什麽会想来替喀鲁执行斩首?」 巴奇道:「我再说一次,不是我。我和喀鲁认识了几十年,想让他死得痛快些, 不行吗?他早就说过,他这辈子只会死在自己手下,只希望死的时候能乾净俐落, 最好是我能助他一刀。只是,你动作比我快罢了。我再强调,不管你说的是什麽, 不是我,若是,教我遭天打雷劈。」 林月如不解道:「岫,你在说什麽?」 江闵岫瞪著巴奇,从他的眼中看到坚持的自信,才向林月如道:「不……没什 麽。林阿姨,恭喜你报仇了。」 镇狱恨恨地沈声道:「林月如,再杀一人,然後,滚吧。下次相见,就没有这 麽容易善罢!」 林月如不屑道:「我不杀!咬我啊!」 镇狱冷笑道:「不只是咬,我会吃了你。你体内蓄有无尘天气、还有一条金蚕 王,想必也是很补的。」 林月如心头一惊,不自禁退了一步。 以现在的情况,如果镇狱真的要吃,谁能阻得了? 镇狱却又道:「本明王说话必定算话,你杀完,就可以走。若你不肯杀,也不 要怪我食言。」 林月如朝四周一望,要杀谁? 她提步走向镇狱。 镇狱笑道:「你不会想说,要杀我这种蠢话罢。」 「她会!」李逍遥叫道:「最多我死而已!」 「小王会陪阁下的。」敕里看著苏醒後提剑行出的雷乌,微笑附语。 是的,只要有雷乌在。 只要有雷乌在,敕里即使送命,也不会太操心了。 却有一人扑上,紧抱著林月如不放。 林月如仔细一瞧,却见到阿沁泪眼婆娑。 那眼泪在告诉林月如,你不要向镇狱出手,凤哥会没命的! 一旁凯特已抱起喀鲁的首级,看到阿沁的模样,一时心中百感,再望向敕里, 却见敕里也正看著自己。 「凯特!」敕里叫道:「兄弟一场,你会帮我吧!」 「不帮!」凯特怒吼一声,心却纠结。 「你会帮的。」敕里微笑,忽然回头,身子弹起,撞向鱼抵在灵台穴上的尖刀! 噗地一声,刀尖已没入了敕里背门。 敕里奋尽辛苦养回的一丝气力,忍著背门剧痛,将鱼撞向崖外。 敕里与鱼一起掉落山崖。 陷灵谷。 阿沁大惊失色,狂奔至崖边,跟著跳下。 凯特抛下喀鲁首级,紧随著阿沁,涌身跳崖。 众人震愕,镇狱举手! 金光一闪! 凤鸣一声! 狂风如刀! 落石如雨! 爆火如燚! 寒冰如箭! 降雷如林! 灵山顶上,天蛇杖的天蛇,口中那颗圣灵珠,泛起蓝光。 灵山顶上,风起、石奔、炎生、冰降、雷落! 风疾刮,激起飞沙走石,无人能够睁眼。 石狠击,撞成一片石网,包镇狱於其中。 火连爆,炸出撕裂空间,更胜炼狱真火。 冰成锥,其头利过刀剑,刺遍镇狱全身。 雷化龙,龙爪紧箝镇狱,雷流殛遍周体! 这是,五象法术! 雷乌、巴奇、李忆如、林月如、唐钰、阿奴、君聆诗、徐乞、江闵岫、段钰璘、 程至清、宗飞妍、姜婉儿、酒剑仙、青松、红桧、白柏、黑桐、皇甫望、诸葛静、 李逍遥,全都以袍袖遮面,这风尘之大,绝非自然力量,任谁都感觉得出来! 但会是谁呢? 风雷水火土,五象不止,除了一片沙尘之外,攻击的对象,只有镇狱明王! 每个人都隐隐见到镇狱的面孔扭曲。 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一盏茶时间、一柱香时间、一刻钟…… 风渐渐地止息。 石不再飞、火不再爆、冰不再生、雷不再落。 镇狱体无完肤,身上还冒出阵阵黑烟,倒地。 死,绝对死定。 金翅凤凰自陷灵谷中飞起,飞到一个人身边。她,别首,与金翅凤凰远逸。 那人的头发,银白色的头发,在夜空中飞扬。 李逍遥愣了。 白色的裤脚、大红镶白羽的披风…… 李逍遥看到了,别首的一瞬,她的眼中,闪过一抹蓝光…… 那是…… 是…… 「无……无……」李逍遥的声音在颤抖、哑了,出不了。 金翅凤凰的金羽,在月光下闪耀著,渐渐远去。 「无……无……」像极,像极了哑口的哑子。 金光,只剩下了一个小点。 猛然,一柄剑飞起,飞到李逍遥脚边。 「无尘!!!」李逍遥一声狂吼,踏上无尘剑,冲出! 「逍遥,飞啊!」林月如叫。 「爹,快飞!」李忆如叫。 「李逍遥,飞呀!」姜婉儿叫。 「逍遥剑仙,飞吧!」每个人都一起叫。 是的,飞吧,李逍遥。 再也不要落下、再也不要放手。 飞吧!李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