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再回潞州 两马衔尾疾驰,朔风渐起,刮的厚厚的积雪重又云散絮乱起来,漫天价里狂舞, 须叟间把旷野里又是弄的白茫茫一片,稍远些便辨不清前面的路径。 二人控住马按辔徐行,耿云翔策骑行在前面替陆雪源稍遮些风雪,陆雪源一直 垂着头,默默无言的跟着他走,耿云翔的神情还是那样冷漠,但其实他的内心深处 在这冰冷的冬季里已是热的滚烫,聂香郎在云雾峰上的无心之语,深深打动了他, 他已不知不觉得喜欢上了这个聪明美丽的姑娘,只是对燕残菱的思恋和内疚竟悄悄 的一直骗过了自己的眼睛,直到此时,聂香郎的无心插柳之言才让他蓦然发现在没 有菱儿的日子里,是谁一直在温暖着自己。 岁月悠悠,不知不觉中陆雪源早已不在是做为燕残菱的影子和替身关怀着他, 而是越来越清皙的以一个活生生真实美丽的女孩子的细微体贴,时时打动着自己, 多少日子里,两个青年男女总是有意无意的想让自己相信,是共同的朋友之死,才 使的他们也成为朋友,并做为朋友的朋友而交往着,但是今日他们终于领悟,在情 感的风雨煎熬中,两只心灵的小舟不但没有象预想中那样一直保持着平衡的航距, 反而越驶越近,最终无法抗拒的要撞击在一起,溅起的都是希望中爱的浪花吗?或 许是的,或许还有一丝对背叛前缘的担心和愧疚,这种抉择是需要巨大勇气的,耿 云翔突然觉得自己和两年前相比要成熟了许多,具体表现就是在似乎应该冲动的时 候却令人吃惊的冷静起来,是的,人的感情永远是那么的复杂,有时候甚至连自己 也搞不懂心里倒底想的是什么。他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寒气,将马勒住靠拢了身侧女 孩的座骑旁,陆雪源一路上心慌意乱,聂香郎在云雾峰众多豪杰面前对自己的介绍, 令她又气又羞,待远离云雾峰及天星门众人后,她才慢慢觉出自己的羞气交加更多 的是少女被旁人点破心事时的羞怯和小烦恼,对聂香郎的话其实是一点都不生气, 甚至可以说是隐隐有些欢喜,但自己到底应怎么样决断,此时心中却朦朦胧胧的, 思绪如麻,一时惶惑起来。 难道自己真的象聂香郎所说的对耿大哥一往情深吗?不!不会的!自己只是看 在菱儿姐姐的份上,关心,照顾他而已,不会真的爱上他的……可是,可是自己和 他在一起,真的是觉得很快乐啊!即使经受再大的苦,再大的风险,也不觉的。唉, 话又说回来,也不知人家是怎么想的呢,偏你一个人单相思,羞羞的一个傻丫头… … 她忽而甜蜜,忽而幽怨的寻思着,见耿云翔突然靠近他身边,听着他的呼吸声, 闻着他从里到外散发出的阳刚气息,不知怎么的,心中万分紧张,连牵着缰绳的手 也颤抖了起来,她心中暗骂自己好没出息,这是怎么了?怕什么呀,本姑娘长这么 大,还从没怕过谁呢,她暗暗给自己打气,可腰肢却不自禁的软了,缓缓向马肩处 俯去,耿云翔这时咳嗽一声,按着自己的想法,试探着问道:“雪源,你准备到那 里去啊。” 陆雪源听他询问,忙稳住心情,坐直了身子想了想,喏喏的道:“我,我还是 回家吧,出来很久了,爹妈一定好想我的。” “啊,是啊,是应回去看看。”耿云翔迟疑道:“那么,我送送你吧?路上也 好有个照应。” 陆雪源心中高兴,嘴上却虚辞道:“不用了吧?我自己走好了,再说咱们孤男 寡女的,回疆行程遥远,这一路上饮食住宿,可,可是难办。”耿云翔闻言长长舒 了一口气,心说我可不要胡思乱想,陆姑娘冰清玉洁,聪明要强,看在她过世的义 姐份上,一直关心照顾我,把我当做朋友,我若会错了意,丑态百出,对她贸然表 达爱意,不但对不起菱儿在天之灵,而且如惹恼了她,将我痛责羞辱一翻,拂袖而 去,那我耿云翔堂堂七尺男儿,今后还有何面目再见世人! 想到这里,把一颗蠢蠢欲动的心静下来,点头道:“不错,咱们到了潞州地界, 就该分手了。你回大漠,我没什么要事,这便回天山祭扫师父的坟莹去。”陆雪源 见自己稍一客气,他便退缩了,不由的心中气恼,暗说你也没什么要紧事急着去办, 就算是普通朋友,我一个女孩子家千里迢迢只身北归,你也应执意送我一程,当真 这么薄情么? 她却不知,耿云翔若当二人是普通朋友,自会送她一程,正因为心中有了他念, 听她如此说,才不敢坚持要送。 二人一时无话,良久,陆雪源轻轻叹息一声,心中还存了一线指望,无奈先开 口道:“那,那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啊?”若是多情浪子何非吃此一问,早就 心中雪亮,借梯往上爬了,偏生耿云翔却是个直性汉子,猜不透女孩家的心思,只 是环顾四野冰雪世界,傻傻的道:“明年冬梅怒放时,希望咱们还能在云雾峰上相 见。”“明年?”陆雪源再也忍不住,气的狠狠挥鞭抽向座马道:“蠢家火,不打 你不知道往正路上走!”马儿吃痛,咴叫一声奋蹄向前,耿云翔纵马急追上来道: “雪源,为何走的这么匆忙,小心路滑失蹄。”陆雪源冷冷道:“我想家了,快些 到潞州,便能快些分手回家。” 耿云翔心中不安,刚才因逃避了内心真实情感而产生的那一点点快乐,瞬间又 消失无踪,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暗自叹气,随她一路扬雪,向潞州方向急驰, 透过鹅毛般纷落的雪花,遥遥似看见一片城楼了,只听的号角声响,旗旗飞舞,一 队马军迎面驰来,约有五七百人,二人不知何事,忙驳马闪在一旁,让出路来,大 队官军忽拉拉耀武扬威的奔来,为首一将经过二人身旁时向他们瞄了几眼,忽然叫 道:“这不是耿兄弟么?” 耿云翔听得那军官叫他,也是吃了一惊,忙放眼细看,不由惊喜道:“是欧阳 兄?”那军官正是欧阳平,他驳马回转,笑呵呵道:“果然是耿兄弟,快随我入城, 公主正等的心急呢。”他与陆雪源当年公主府中交手,虽见过一次侧脸,但时光匆 匆,已是认不得了,只当她是耿云翔的伴当,略拱了拱手,便急催着二人进城,耿 云翔奇道:“是蕊宁公主?她还没回京师?欧阳兄又怎么知我在此?”欧阳平一挥 手令手下前队变后队,掉头回城,边走边道:“老弟有所不知,自从灭了魔教后, 众将推公主军功第一,圣上大喜,便应公主所请,将潞州赐为她的封地,哥哥我也 正式升为了潞州太守了,前些日子风传,江湖上丐帮正追查一个杀死他们帮主的剑 客,我一打听,竟然就是你,今早儿又有探马来报,说云雾峰附近有大批可疑江湖 人物聚集,我和公主一说,她猜想或许你在其中,便分咐我带人前去相宜行事,不 料半路却被一伙关东马贼袭扰,纠缠了大半天才击退他们,却在此处与你相逢。” 耿云翔向他简要叙说了云雾峰上发生的事,只说是丐帮寻仇,藏金图与聂香郎的事 自是瞒了下来,一路闲谈不表。 约莫行了一个时辰,众人返回潞州城,欧阳平引着二人往公主府来,陆雪源勒 住马,没好气的道:“要去你们去,我还要赶着回家呢。”耿云翔只说她是自己师 妹,与欧阳平又劝了一番,陆雪源转念一想,我要是不去,反而成全了那个不安好 心的丫头,便半推半就的随二人去了,早有从人先行通报,几人一进公主府,只见 庭院檐下笑盈盈的站着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丽少女,正是蕊宁公主,两年不见,她出 落的更加标致了,耿云翔见了眼前一亮,竟怔怔立住,忘了讲话, 蕊宁微微一笑,袅袅婷婷的走下石阶,迎上来软软握住他手说道:“耿云翔, 我又看到你了。”耿云翔也很高兴:“是啊,很久没见了,你还好吗?”蕊宁听他 言语对自己关切,并不计较身份尊卑,顿时笑逐颜开,更加紧握他手,不肯放开, 恨得陆雪源在后面狠狠掐自己手背,又疼又委屈,差点气哭了出来。 蕊宁一歪头见到了耿云翔身后的她,便放开手,笑道:“原来陆姐姐也来了, 小妹很想你呀。”陆雪源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是吗,真不敢当的。” 蕊宁向她眨眨眼,笑嘻嘻的把二人往厅里让,陆雪源猛的醒过味来,什么,叫 我姐姐?这个死丫头,明明和我一般岁数,却硬扮小女孩,居心真是险恶之极! 陆雪源咬牙切齿的咒她,公主已和耿云翔,欧阳平走入了内厅,无耐只得跟上。 蕊宁安排仆从服侍二人洗漱更衣后,排上宴来,时近黄昏,冬日天黑的早,厅 内点起了巨烛纱灯,映的红通通一片,只有他们四人围坐一桌,下人都在厅外待唤。 传杯换盏间,蕊宁佯嗔道:“耿大哥,自那日府后花园一别,便不见了你的踪 影,这些日子来,我一想起你不辞而别的事,便心中有气。”耿云翔只得向她陪不 是,说那天走的匆忙,不及道别,很是不对。 原来蕊宁公主自云雾峰历险后,对耿云翔更加的情种日深,回京之后,念念不 忘,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蕊宁聪明伶俐,人也长的好,向皇上提亲的王 公大臣,外邦异国的媒使,早已是挤破了门槛,蕊宁素知那些贵族子弟都是些寻花 问柳,斗鸡摸狗的秧子货,一个个涂脂抹粉,赢弱不堪,怎会看在眼里?故一概拒 辞。 他那皇哥也是无法,恰好又有西夏国的使者前来提亲,那大宋仁宗皇帝也是个 废物,明知妹子不愿,怕西夏王怪罪,竟打算应充了,还美其名曰西夏人孔武有力, 正合皇妹心意,蕊宁一怒之下,扬言若把她嫁到异邦,则非要说的那西夏王发兵攻 宋不可,吓的皇上忙打消了这个念头,将别的王公女子嫁给了西夏王,这才平息了 此事。 奈何日子一久,终归不可总是待字闺中,她心里想的,只是在云雾峰中救自己 出来的少年英侠耿云翔,日思夜想,觉得燕残菱既然葬在云雾峰,那么很可能耿云 翔不定什么时候会去祭拜她,想到这儿,索性告命出京,常住在封地潞州,盼望能 有个机缘重见梦中情郎,没想到老天成全,今日真的遂了她心愿。 耿云翔怎知这些,只以为她是在京师待的烦了,到潞州来散心,恰好相遇,欧 阳平连连招呼上酒,众人久别重逢,一个话题接一个话题聊了开去,蕊宁公主喜气 洋洋,多喝了两杯,借着酒意不免娇气涩语起来,欧阳平为人老道,这两年来追随 公主左右,日子久了,她的心思自己岂能不知,这时言道不胜酒力,找个由头起身 告退,蕊宁也不拦他,任其自去。 陆雪源见状心中不安,却又无法可想,索性一杯杯的喝着醇酒,让那一股辣辣 的感觉来麻木自己心痛的情绪。 蕊宁见欧阳平告退,心下更加没了顾忌,笑嘻嘻道:“耿大哥,陆姐姐,听我 唱个曲儿来助酒兴好吗?”陆雪源心下暗恨,偏你这丫头会卖弄,竟要拿出勾栏歌 伎的本事来撩人,正要出言相讥,耿云翔已开口赞道:“好啊,正想听公主佳音妙 辞。”陆雪源只得悻悻然扭头不语。 蕊宁顺手拾起双箸,在碗碟边叮咚咚的敲击着,轻启朱唇,漫声唱道:“纷纷 呐,那个坠叶飘香啊砌,夜寂静,寒声碎,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年年 那,那个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残灯 明灭枕头倚,谙尽孤眠滋味。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唉呀呀,那个无 计啊相回避。” 她一边敲唱着,一边把似水柔情的目光,送向耿云翔,耿云翔用手指扣在桌上 合着韵律,一句句的品着公主所吟唱的曲词,听到‘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时’, 不由的砰然心动:寒冷孤寂的夜晚,有情人面对孤灯,诉说着不尽的相思,愁怅的 无可排遣,绵绵的爱恋之情,这种种意境,无一的不让他心神痴醉,蕊宁公主的心 思,也在这首唱词中表露无疑。耿云翔故地重游,忆起了当年往事,心中感慨万千, 恍惚中竟觉得蕊宁公主和陆雪源都化做了菱儿的倩影,又仿佛一男二女同结良缘, 效那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佳话续写今篇。他柔情荡漾,不觉中把那好酒一杯杯倾 进口中,不一会的功夫,三人各怀心事,都已喝的六七分醉了。 蕊宁公主殷勤的给他斟酒劝饮,陆雪源见耿云翔有些不胜酒力的样子,便劝道 :“耿大哥,你喝的太多,不要再喝了。”耿云翔醉眼朦胧,寻声望向她,借着酒 意,双手一伸揽住二女的软腰,陆雪源不防他有这一下,忙挣扎道:“耿大哥,你, 你喝醉了。”耿云翔醺醺然的摇头道:“我没有醉,雪源,其实我真的好想搂你一 次……”陆雪源见他越说越不堪,另一只手还搂着蕊宁,蕊宁巴不得投怀送抱,娇 哼着顺势往他怀里倚。 陆雪源又羞又恼,她自己也喝了不少的酒,这时力不从心,却挣不开他的怀抱。 不禁委屈的流下泪来。耿云翔见状稍清醒些,心中大悔,沮丧的松开手抚额喃喃道 :“我真是醉了,雪源,原谅我,你不要生气。” 陆雪源扭过身以袖拭泪,不去理他,耿云翔一时不知应如何安慰她才是,忽的 腹中酒气上涌,“哇”的呕吐起来,蕊宁忙起身替他揉捏胸腹,招手让侍者进来, 几个侍从七手八脚搀扶着耿云翔到后边厢房歇息,陆雪源见她对耿云翔举止关切亲 密,心中似打翻了五味瓶般不是滋味。 这时蕊宁却歪歪斜斜绕过桌子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双手搭她肩上,借酒献乖道 :“好姐姐,你把云翔让给我吧,我真的很喜欢他呀。”陆雪源羞气交加,拂开她 手道:“公主你喝的多了,不知说些什么,让人不懂!”蕊宁装疯卖傻,索性把话 挑明道:“陆姑娘,你只是个很普通的江湖女子,无钱无势,云翔若和你在一起, 你会让他幸福吗?你们只会流荡四方,受那风霜雪雨之苦,若真是为他好,你就不 应缠着他,应该让他跟我在一起,剿灭明教,耿大哥立了大功,我皇哥若知道了, 一定会让他做大官的,陆姑娘,你放过他吧,我二人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陆雪源脸色苍白,全身微微颤抖,听她说罢,两行清泪已是滴雨般浸湿了衣襟, 不由的凄然暗想:“是啊,蕊宁公主与耿大哥才是天生一对,他从来没对我承诺过 什么,我却一厢情愿的紧跟着人家,我怎么这么傻呢?耽误了人家的前程,却不自 知,真是好没羞耻。” 陆雪源虽外表要强,内心却是个极腼腆的姑娘,她一直希望耿云翔主动表明爱 意,只可恨他和自己在一起,总是显得漫不经心,拖拖拉拉的弄不明白,这两年来 只因一缕情丝牵挂,一个孤身年轻女子,塞外中原的奔波劳苦,饱经风霜,却始终 得不到心上人的回报。她这时喝的也有些多了,加之女孩子本来就心眼窄,受不得 委屈,听蕊宁天花乱坠的一通胡侃,一时间心如刀绞,自伤自怜了起来,哭了一会, 她心中略好受了些,擦干泪水,起身便往外走,蕊宁公主忙喊道:“姐姐上那里去?” 陆雪源头也不转,哽咽着远远送了一句:“回家去!”随即身形一晃,人已出了内 厅,不见了踪影。蕊宁怔了一阵,渐渐的心花怒放,晃晃悠悠径往后面客舍摸去, 转过花廊,刚到后院,只见一人从旁闪出,弓身施礼道:“耿大侠已睡下了,公主 请回罢。” 蕊宁冷不防吃了一惊,退出几步细看,那人却是欧阳平,便冷笑两声道:“欧 阳大人,你不是回府了吗,怎么在我的后花园里躲着呢?”欧阳平吞吞吐吐道: “这个,微臣是要回去的,只是牵挂公主安全,特在此守候护卫。” 蕊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久久不语,欧阳平被盯的诚惶诚恐,浑身不自在,这 时公主方傲然道:“这是我的府第,我愿到那里就去那里,欧阳大人辛苦了,这就 回去歇着吧。”欧阳平却知此事非同小可,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拦道:“微臣身负守 护之责,知道公主对耿大侠很是仰慕,只不过天色已晚,公主乃是有身份的贵人, 我看还是,还是改日……”蕊宁公主柔声道:“欧阳平,该不是有人派你来监视我 吧?”欧阳平一惊,忙道:“微臣不敢!”蕊宁陡的变脸,厉声道:“那你还不走? 深更半夜,没有我的吩咐,你竟敢私留公主府,不想活了你!难道是想寻机非礼我 不成吗?”欧阳平吓的魂都没了,那里还敢再劝说,忙跪下叩头谢罪,然后爬起来 一溜烟的跑了。 蕊宁恶狠狠的盯着他离去,转怒为喜,入院径到耿云翔暂住的厢房,轻轻扣门, 没有人应,她犹豫了一下,慢慢把门推开,闪进房内,又轻轻合上了门,耿云翔虽 然大醉,但他内功精湛,毕竟非同常人,这时听的门开,本能的翻身坐起,喝道: “是谁!”烛光一闪,屋内亮堂了起来,他这才看清点燃纱灯的原来是蕊宁公主。 耿云翔放下心来,迷迷糊糊起身边向外走边道:“陆姑娘呢,我要去向她道歉。” 蕊宁用手抵住他道:“就知道问陆姑娘,她已经走了,你刚才也搂过我了,怎么不 向我道歉呢?”耿云翔酒劲未过,脑袋疼的厉害,虽有些不好意思,仍是明白厉害 关系,执意道:“她不辞而别,一定是生我气了,我要去找她回来。”蕊宁笑了: “你去那里找她?她早就走了,今晚你那里都不要去,就在这里住下。” 耿云翔心神恍惚,自语道:“怎么会呢,她怎么走了呢。”蕊宁眼珠一转道: “我听陆姑娘说,他爹爹给她许了一门亲事,回去晚了,怕误了婚期呢。”耿云翔 听的目瞪口呆,合不上嘴,蕊宁被他看的心慌,嘴里仍胡说道:“她亲口对我说的, 这是女孩子家的私事,怎么好和你们男人讲呢?”耿云翔颓然跌坐回床上,自语道 :“是啊,这是喜事,原该早些回去的。”但他内心却隐隐觉得,我若早下决心, 开口向雪源表明爱意,或许还是有机会赢得她的芳心的。他此时后悔不迭,仿佛陆 雪源这些年来从没给过他机会一般。 蕊宁这时已坐在他身旁,柔声道:“耿大哥,有件事我想问你。”耿云翔无精 打采道:“但说无妨。”蕊宁话未出口,脸已是先红了,她喏喏半晌,终于鼓足勇 气道:“耿大哥,你喜不喜欢我?” 耿云翔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一时朦了,只好口中含混道:“你聪 明美丽,无论谁和你在一起,都会很开心的,可是……”说未说完,蕊宁已用手掩 住他的嘴,颤声道:“不要再说了,耿大哥,你,你肯要我吗?”耿云翔闻听此言, 仿佛被一块天外飞来的金砖打中顶门,脑海中顿觉嗡的一下,天旋地转,竟怔怔呆 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看蕊宁公主已将软软的娇躯依偎在自己肩头,耳中听的莺声细语道:“耿大 哥,一个女孩子向她心爱的男人表达爱意,你不会认为这是一件可耻的事吧?你可 知我,我一直想着你,多少个寂寞宁静的晚上,会在梦中遇到你,可一觉醒来,却 又不见了,我时常在想,舍生忘死,把我从魔窟里救出的那个英俊帅气的少侠,是 否还会记得我这个可怜讨厌的小女子呢?是否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在牵挂他,思念 他,愿意为他抚平心中的伤痛,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来重新换回他对爱人与被爱的勇 气呢?耿大哥,苍天有眼,今日让我终于又见到你,我真的是很想你啊。”听着怀 中女孩子情真意切的泣语,耿云翔不由的将手搂住她腰间,望着她喃喃道:“象我 这样一个负心无义的人,怎么配得到一个纯情少女的爱恋呢,再说你是一朝公主, 我是江湖浪子,怎么可以谈婚论嫁!蕊宁,不要,真的不要……”蕊宁公主紧抱住 他的虎背,仰起俏脸,含泪道:“耿大哥,我知道要爱上一个人是多么的不容易, 你一直为做错过一件事而内疚,但是我相信,生命的阳光既然会因爱的失去而黯淡, 也终究会因爱的回复而重新灿烂起来的,我虽然贵为当朝千金公主,终日受森严法 理所束缚,但是在你的面前,我已不是什么公主,而只是一个女人,为了爱,我宁 愿失去一切,也要换回一次今生今世自己做主的机会,耿大哥,我,我爱上你了呀!” 耿云翔听了她真挚大胆的表白,觉得再没什么表示就有点太弱智了,这时再也 抑制不住胸中翻涌的感激与冲动,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颤声道:“蕊宁!”“大哥 ……”二人互唤着对方,炙热的双唇已紧紧的吻在了一起,此刻,他们是真的醉了, 美酒虽好,只可浇愁,爱情之水的滋润,才会真正的令一对年轻的心陶醉! 耿云翔热烈的吻着蕊宁公主湿润的樱唇,轻啜着她的舌尖,二人相拥着倒在了 床上,蕊宁公主俏脸红晕生颊,方才那一记热吻,把她弄的神魂颠倒,不能自制。 耿云翔这时三两下除去了她的外衣,撩起衬裙,将手慢慢伸进她裙下的绸裤内, 抚摸着蕊宁公主粉嫩腻滑的长腿,蕊宁为他大胆粗犷的举动所惊讶,不禁又羞又喜, 喘息娇吟着紧抱住情郎的腰,任他爱抚。看着女孩乖顺渴求的神态,耿云翔不由的 欲火焚身,将两个人的衣服全部脱光,男人雄壮,女人柔美!他们都被对方青春热 烈的胴体所震撼了,呼吸兴奋急促起来。 …… 耿云翔一遍又一遍的深刻触摸着女伴浑圆肥柔的臀部,蕊宁公主脸红如烧,驯 服的扑在他怀中,耿云翔如痴如醉的将手在她雪白的身子上滑动着,摸娑着她饱满 的双乳,微凸的小腹,蕊宁已是意乱情迷,扭动着白皙柔软的颈子,轻轻吟叫着, 身子却已是绵软如泥,被摸的动弹不了半分。 她是个热情奔放的女孩子,当决定了终身的托负时,便全身心的投入进去,与 自己心爱的男人共享爱河的沐浴,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只有这样,才 能挽留住自己的情郎,击败心目中的强敌陆雪源,这是一次赌博,赌的是自己的命 运,是耿云翔对自己的真情,还有他那一颗仁义善良的心! 二人两身相叠,抵死缠绵,蕊宁呻吟着,仰面忘情的甩着长发,双腿蜷起,在 男人猛烈的进攻下,她真的感觉有些承受不住,毕竟这是女人的第一次,但她咬牙 挺住了,她心甘情愿的去做他的被征服者,在男人拥抱中婉转承欢,以一名弱者的 姿态来满足情郎的渴望。 …… 耿云翔的酒意渐渐消退,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但望着身下香汗淋漓,俏生 生扭动的女孩,更多的怜惜与爱意又浮上心头,他终于肯定了自己做的事,见耿云 翔停顿下来看着自己,蕊宁有些慌急了,涨红着脸道:“我行的,你不用管我。” 耿云翔被她的娇憨逗得笑了,温存的帮她擦去腮边的香汗,蕊宁公主被他看的羞怯 难当,不好意思的道:“耿大哥,人家这是第一次,真对不起,是不是让你扫兴了。” 耿云翔亲了一下她的粉颊,柔声道:“不是的,我很欢喜啊,谢谢你又让我成 了一个有血有肉的真正男人。”蕊宁放下心来,甜笑着两条雪嫩的胳膊抬起圈住了 他脖颈,耿云翔轻轻把她手臂扳开,分在她头的上方按住,仔细的又吻了她一遍丰 挺的双乳和臂下温软的腋窝,蕊宁公主哼哼唧唧的欢吟着,被他吻的仿佛心脏都要 跳动出来,整个胸脯辣辣的酥麻,耿云翔不再象先前那样的急风骤雨,而是轻柔的 起伏着,让爱人细细分享体验着这种快乐,当晨鸡报晓时刻,房内终于风平浪静了, 二人鸳鸯交颈,肢体相叠的沉沉进入了梦乡…… 爱情是甜蜜的,蕊宁公主对耿云翔的迷恋一天比一天加深,她努力的去学做一 名好妻子,殷勤倍至的服侍着自己的夫君,耿云翔也是对她疼爱有加,在这充满温 馨的冬日里,蕊宁公主并没有忘记自己应该早做筹划的事情,该是回京师的时候啦, 当务之急,是如何在皇上面前为耿大哥讨个官职,再想想办法在一年半载之内让他 连升几品,直到让外人觉得可以配得上附马爷的身份,然后再把自己这生米做成熟 饭的事情婉转告诉皇哥,还可以让母亲替自己说几句好话,到时候不怕皇哥不依着 自己,只是此事要做的顺顺当当倒也不是太易。 蕊宁盘算着并无十分的把握,但是热恋中的女子是疯狂的,而且她已经绝了自 己的后路,所以对她来说,到这份上,没有什么事不敢去想,也没有什么也不敢去 试的了。如果真的此路不通,她甚至想好了和耿云翔私奔,无论到那里,只要和自 己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她都将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这一日,二人正相拥着在后花园赏雪,侍女来报,门外欧阳太守陪同京城使者 求见,蕊宁不知是何人来此,又是为了何事,她沉吟片刻道:“有请使者至正厅相 候。” 看侍女去了,蕊宁公主向耿云翔道:“耿大哥,你先随处走走,我一会儿就回 来。”耿云翔欣然应允。蕊宁回房换了衣裳,由众侍女陪同来到正厅,欧阳平与二 人正在厅中等候,一个锦袍大汉,一个灰衣宦使。见公主来了,三人忙上前施礼。 那灰衣宦官尖声细气道:“臣龙虎卫指挥使王乾,拜见公主。” -------- 龙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