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初秋的天空象一床厚厚的棉被,阴沉沉而又泛着灰白,微凉的风悄悄拂过,偶 而带起片片枯黄的树叶,不知不觉,触动着如雪心中的思绪与情怀,她俏立在庭道 旁的草地上,望着眼前飘忽飞过的小虫羽蛾,脸上渐渐流露出淡淡地忧虑。 有二件事,她一直觉得左右为难,心中最担忧的,便是回乡路上父母亲人的安 危,江湖险恶,路途遥远,老的老小的小,真的能平安顺利吗?也许他们正有危险, 期盼着有人前去援救呢?想到这些,如雪心中更是忧心如焚,恨不得立即便飞到他 们身边去。可是,她又牵挂着叶飘零的伤势,在他未恢复功力之前处处有着凶险, 虽有魔宫四凤随侧保护,但如果再遇上陈公公那般绝顶高手,又怎能确保万无一失? 有人悄然走至如雪身后,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如雪知道后面的人是谁,回转 身来,淡淡瞟了他一眼,神情复杂之极,似嗔、似怨、似怜、似忧,捉摸不定,嘴 里幽幽道:“叶大哥,你怎么来了?” “出来随便走走”叶飘零上前靠近如雪一些,柔声怜道:“雪儿,什么事让你 这么困扰?还在担心你父亲他们吗?” 如雪垂下眼睑,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我真想现在便去追寻他们,迢迢万里, 风雨飘零,奶奶和母亲身体更是孱弱,确实令雪儿时时担心。”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稍后你便去向徐大人辞行,赶紧追去吧。” “那你呢?你的伤势未好,内功未复,又叫人怎能放心?”如雪凝望着叶飘零 俊朗的脸庞,语气中不禁露出深深地关怀。 叶飘零晒然一笑,轻松地道:“我只是内功未复,无法与人动武而已,身体并 无大碍。” “叶大哥,没有百花散的解药,你的武功便无法恢复么?总还有其他办法吧?” 叶飘零遥望着东方的天际:“我打算过几天便赶回东海,宫主婆婆武功盖世, 精通药理,一定有方法令我恢复如初,放心吧,宫中还有许多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 奇珍异草,区区百花散,怎能难倒我?” “可是……”如雪还是不放心,“这一路山水万里,处处凶险,万一要是……” 叶飘零笑起来,他觉得如雪有时候真是过于踌躇多虑了,便安慰道:“四凤武 艺高强,有她们保护,只要不遇上如陈公公般的江湖高手,绝对安全,再说叶大哥 虽然武功尽失,但逃命的本事还在,放心回湖广老家吧,以后有缘,我们定会相见。” 如雪心想也只有如此了,她实在太担心父母的安危,一日见不到他们,便觉寝 食难安,所以,也就默默认同叶飘零的提议,只是不知这次离别,何时还有相见之 期?她久久注视着叶飘零,依依难言。 两人站在风中,相互凝望着对方,天地万物仿佛倾刻间不再存在,很久很久,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随后,如雪便找到徐二伯,向他说明了辞行之意,徐达虽不放心,但也知道无 法阻止,本想派遣十名侍卫护送,却被如雪婉转拒绝,只好吩咐下人立即准备快马 和盘缠。稍后,如雪又悄悄向徐达说明了叶飘零等人情况,请求徐达暂时收留,徐 达知道四凤也在,先是稍有犹豫,后来便也爽快答允,并叮嘱如雪转告四凤和叶飘 零,让他们这几日千万不可轻易露面,因为牵连到回天宝录之事,万一有什么麻烦, 只怕连他这个当朝丞相也难说保得住。 如雪随即回到客房,先是向四凤和叶飘零辞行,接着又转告了徐达的叮嘱,叶 飘零等人当然知道现今的情势微妙,自然明白道理。莹莹听说如雪要走,红着眼睛 依依难舍,其余三凤虽没说什么,脸上却多少有些黯然。 徐达备轿亲自护送如雪出了南门,官道旁早已为她准备好一匹黑色骏马,鞍旁 拴着出行人常备的包袱,里面装有几件换洗衣物、水馕、干粮和银两。 如雪小时候曾跟随大哥白敬庭学过骑马,故熟练地接过缰绳,轻轻跃上马背, 稳稳坐于马上,动作干脆利索,技术娴熟,徐达见了顿时放心不少。 在大家的殷殷惜别中,只见如雪用纱巾蒙好脸面,马鞭轻挥,骏马长嘶一声, 纵蹄往南疾驰而去,尘土飞扬中渐渐消失了身影。 道路在眼前延伸,树木从两旁飞逝,群山渐渐在远处移动,冷风呼啸着刮过耳 鬓。如雪稳稳夹住马蹬,左手执缰,右手扬鞭,心中挂念远方的亲人,不停地催马 急驰,只见她裙带飘飘、秀发飞扬,霎是好看,幸亏如今时辰尚早,行人不多,否 则定会引来众人匆忙回避、驻足惊望。 黄昏,如雪匆匆赶到宁国府境内,身心俱感有些疲惫,便勒马停下来,见路边 有处茶棚,生意不错,决定先休息一阵,争取入黑前再赶到宁国府住宿。茶棚老板 是个中年妇人,徐娘半老,风姿犹存,一面高声吩咐小二上茶上菜,一面又前后热 情地招呼着每位来客,许多路人似乎与她很熟,不时笑着调侃几句。 如雪翻身下马,牵到一棵杨树下拴好,提着包袱走到茶棚前。老板娘见是一位 单身姑娘,忙上前招呼道:“姑娘,一路辛苦了吧,天色尚早,喝壶茶提提神,歇 一歇再上路不迟啊,来来来,这有干净桌子,快快坐下,小二~~上茶。” 如雪点点头,依言在角落边坐下,淡淡道:“老板娘,请问三天前,可曾见到 二辆马车从此经过?” 老板娘眨眨细眼,回想到:“马车啊?这条路上每天人来车往的,哪能记住那 么多啊?” 如雪沉吟道:“车上坐的人有老有少,男女大概六人左右,对了,其中还有个 独臂少年。麻烦您再想想,是否曾经见过?” 老板娘摇摇头,来往行人太多,她实在没什么印象。 “啊,我记得,是有这么一行人坐马车从这经过。”小二端上一壶好茶,刚巧 听到如雪的问话,抢着答道,“老板娘您忘了?其中有个姑娘送茶给车上生病的老 婆婆喝时,还不小心泼了你一身呢。” “是啊是啊,我也记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行人经过这。”老板娘经小二提醒, 顿时忆起。 如雪眼中一亮,终于打听到父母的行踪,本来松了松心弦,然而听闻老奶奶生 病,又不由一急,忙道:“小二,你知道他们往哪条路去吗?” 小二挠了挠头,回想道:“好象……听他们说要到宁国府留宿,然后前往徽州 府去。” 如雪取些碎银谢过小二和老板娘,便一面举杯品着香茶,一面想着心事,虽然 路边茶棚沏的只是普通的茶叶,与以前府上那些温口清馨的极品香茗简直无法相比, 然而人处难境,疲惫之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如雪正想得入神,突觉有异,扭头一看,身边的包袱竟不翼而飞,诧异中游目 四望,见不远有名衣着褴褛的年轻汉子正低头抱胸偷偷往树林中窜去,心中不由忽 地冒起一股怒气,人影疾闪,瞬间掠到那汉子面前拦住,冷冷道:“人活着要安守 本份,你年纪轻轻为何学这宵小手段?” 那人本来以为贼情败露,心中一慌,后来见如雪只是个弱质女流,哪会买帐, 咬牙道:“走开,老子在这里发财也不是一天二天,用得着你教训?识趣的大家各 走各路,相安无事,否则……哼,看你细皮嫩肉的,只怕经不住老子半根手指。” 说罢在如雪眼前恶狠狠地晃了晃拳头。 谁知他话音刚落,突然“砰”地一声,已被如雪一拳打飞,跌翻在地,顿时间 皮青脸肿、鼻血长流,情形狼狈之极。那汉子痛得狂嚎一声,跳起身将包袱猛地往 如雪一扔,不要命地挥拳狂扑而至。 如雪眼中闪过一道冷光,伸手轻轻将包袱接过,随意抬腿一踢,那人便又倒飞 着跌到草丛中,哼哼哟哟地爬不起来。 喝茶的众人闻声聚上前,问清发生什么事后,有人笑骂、有人嘲讽,茶棚周围 一时热闹起来。 老板娘笑斥道:“死马三,总算尝到厉害了吧,平时作恶没人敢管你,今天摸 东西摸到老虎须了,哈哈~~说你蠢还不服气,也不想想,人家一个单身姑娘没有 几分本事,也敢独自出门在外?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众人跟着又是一阵轰然嘲笑。 老板娘向如雪道:“姑娘,这马老三平时为人倒也不是那么坏,就是手脚总不 干净,也怪他父母死得早,留下这个不争气的逆子,哎,姑娘大人大量,饶他这遭 算了。” 如雪本意也只是想教训他一下,见老板娘求情,便对马三冷冷道:“看你年纪 轻轻,若能改邪归正,本份做人,将来总可以过上好日子。今日之事算罢,以后你 好自为之,休再做这鸡鸣狗盗之事!” 那马三似乎没想到今天栽这么大个跟头,在众人的嘘哨声中,羞得无地自容, 挣扎着爬起身,垂首认错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以后再不敢了。” 如雪点点头,转身解开骏马,翻身一跃而上,手中马鞭轻抽,便在众人惊叹声 中扬尘而去。 -------- 幻剑书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