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在大厅正中的八仙桌旁,坐着几名尼姑和一名衣饰艳丽的红衣少女,当中那位 尼姑年过中旬,面相庄严,双目开合间隐隐含光,一面品着香茗一面与红衣少女小 声说话。这红衣少女各位看官一定非常熟悉,她便是魔幻公子叶飘零的未婚妻,兵 部尚书汤和的义女汤梦瑶,而同桌的则是她的同门师侄及二师姐圆宁师太,峨嵋掌 门“静尘师太”共有六名亲授徒弟,圆真、圆宁、圆月、圆新、圆清,汤梦瑶是最 后新收的弟子,但在同门之中,辈份已是极高了。由于她们所坐之位正向着大门, 因此如雪刚跨入门槛便一眼见到汤梦瑶,当然,汤梦瑶也见到了如雪,两人都怔住 了,皆感十分意外。 如雪心里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又似乎有着一丝酸意,反正全身都不舒服, 说实话,如雪很不愿意再看见汤梦瑶,甚至打心眼里讨厌她,连自己也不知是为何, 也许因为她是叶大哥的未婚妻,或者是因为她曾经伤害过叶大哥,总之,见到汤梦 瑶是件让人极不开心的事。如雪暗暗冷哼一声,侧脸随着木世祖走了进去,这种女 人,权当没看见吧。 汤梦瑶作梦也想不到会在此地遇到如雪,眼中满是惊奇和紧张。她这次离开金 陵,因为肩负着极其重要的使命,随侍只带了五名黑衣卫士。今日刚到饶州府便遇 到同门师姐和师侄,已经令她非常意外,正闲聊应付间,又突然见到如雪,心中怎 能不惊奇紧张。如雪那一身玄妙莫测的武功留给她的印象太深,而且是非常可怕, 自己身为峨嵋掌门静尘师太的亲传弟子,学艺十年,可以说尽得峨嵋真传,是年轻 一辈出类拔萃的高手,却轻易败在如雪手下,虽然如今学会魔幻宫的秘传绝学“焚 天幻影术”,仍是毫无必胜的把握,本来她还担心如雪会前来寻她麻烦,见如雪侧 身走进去,心中方觉松口气,如果她知道如雪的武功现在根本剩下不到一成的话, 也不会这般紧张了。 汤梦瑶眼神闪了闪,似乎下了什么决心,突然起身走向如雪。 如雪想不到汤梦瑶会主动前来,也是暗觉紧张,因为她明白自己武功大打折扣, 根本不是汤梦瑶的敌手,如果汤梦瑶为了“回天宝录”要擒她回去,只怕自己毫无 还手之力,担心归担心,表面却不动声色,止住脚步冷眼看着走近的汤梦瑶。 汤梦瑶发觉如雪身边还有一位英俊潇洒的年青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终于 还是开口笑道:“妹妹,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如雪面若寒冰,淡然道:“汤小姐贵为尚书大人的千金之躯,小女子一介草民 可高攀不起,这‘妹妹’二字,还请收回,以前蒙你‘关照’之处甚多,我也铭记 于心,从不敢忘,此次不知又有何见教?” 汤梦瑶闻言顿觉尴尬,喃喃半晌,突然转向木世祖笑道:“这位公子气质不凡, 一定出身名门,未请教尊驾是……” 木世祖见面前这位红衣少女居然是兵部尚书的千金,好奇地上下打量几眼,含 笑回道:“原来是汤小姐,幸会幸会,在下是……” “汤小姐!”如雪不想与这蛇蝎心肠的女人多纠缠,突然打断木世祖的说话, 冷冷道,“有事就请直说,何必废话。” 汤梦瑶眼中闪过一丝恼意,她堂堂千金之躯,还从未有人敢这般对她说话,甚 至峨嵋掌门静尘师太都不曾对她过份言语,若不是心中忌惮如雪的武功,只怕她早 已出剑将对方刺上千百个窟窿了。 木世祖也是非常意外如雪竟这般对待兵部尚书的千金,猜知她俩定是有何旧怨, 便释然不语,暗中观察提防起来。 汤梦瑶轻咬嘴唇,耐着性子笑道:“妹妹,姐姐此番只是……想打听个事,别 无他意。” “说吧,不过你打听的事,我可未必知晓。” “想来妹妹定然知晓的,就是有关我夫君叶飘零的事,不知妹妹可否告知他的 行踪?” 如雪心中一痛,仿佛被人在胸口狠狠扎了一刀,不觉冷笑道:“叶大哥与你未 曾拜堂,叫他夫君为时早了些吧,再说,既然连你都不知道他的行踪,我又怎会知 晓?抱歉,帮不了你,木公子,我们走吧。”言罢,径自走往大厅内侧,丢下汤梦 瑶怔在当地无语。 一道灰影突然闪过,有人伸手拦住如雪,却是峨嵋派的圆宁师太,她面现忿意, 眼中闪出阵阵寒光,哼道:“你们是什么人,居然对我师侄如此无礼?” 汤梦瑶见二师姐竟然出面,似乎要为自己打抱不平,心中大惊,她是知道如雪 厉害的,就算集合在场众人之力,也未必敌得过如雪,何况对方现在还是三人同行, 一旦动起手来,岂不是自取其辱? 如雪曾在“盘优谷”暗中见过圆宁师太,知她功夫了得,极不好对付,虽说有 伤在身,却仍是面无惧色,淡然道:“真是可笑,我们是什么人与师太何干?师太 乃出家之人,应该修道庵中,却来过问这些凡尘俗事,实在有违佛理,既如此,还 出家作什么?还俗好了。” 圆宁师太在峨嵋派中辈份极高,江湖之中也颇有名气,想不到今番却被一个无 名小辈言辞教训,不禁气得连手中的拂尘都颤抖起来,厉声道:“无知小辈,你也 太狂妄了。” 如雪今天心情实在不好,先是落难红袖院受人欺辱,接着听闻落暮山庄的不幸 消息,在这又遇到最不愿见的人,如今还被一个老尼姑拦住无理取闹,性子再好也 忍不住升起一团怒火,便也不客气地回道:“师太如今不也一样咄咄逼人,谈到修 身养性,看来师太还不如我这个凡尘中人。” “放肆!”圆宁师太左手突然划个圈,狠狠拍向如雪右肩,意欲先给对方一个 教训。 如雪内力虽然受制,轻功却还有几分,脚下一晃,鬼影般闪了闪,居然在瞬间 穿过两桌酒席,与圆宁师太遥遥相对而立,那一掌自然也未曾伤到如雪半分,只是 “啦”地打碎了一张木凳。 厅中用餐的大部分是不懂武功的平民百姓,此时见有江湖人动手打架,生怕遭 受池鱼之秧,纷纷起身避难,帐也未付,转眼走个干净,客栈掌柜暗暗叫苦,不过 保命要紧,躲在柜台中哪敢吭声。 圆宁师太更是火大,怒叱着,纵身跃过酒席,拂尘满含“元乙真气”的劲力, 直往如雪当头扫落。 如雪不敢使出内力对抗,一式“如影随形”身法,往后飘出三丈,随手拔下一 支发钗,脑中如电闪过几种应敌之策。 圆宁师太见对方只是躲闪未曾出手,还当对方瞧不起自己,更是怒火中烧,再 次腾空而起,拂尘丝尾凝成一束,使出峨嵋剑招,便犹如漫天幻起层层剑影,刺向 如雪全身各大重穴。 如雪心静如水,居然看出这漫天剑影中的破绽,突然伏身向前冲出半步,手中 钗尖上扬,遥遥指着圆宁师太腋下要害。如雪所站之处,正是师太下落之地,其实 就等于是师太自动往如雪手中的发钗撞去。 圆宁师太暗惊,见势不对,内力回收,半空中一扭身躯,硬是横移方位,斜落 在如雪身侧,同时左掌蓄满劲气,迅速拍向对方胸腹。这收招、移位、出掌,一气 喝成,快如闪电,果然不愧为武林中一代高手。 如雪也不得不佩服圆宁师太的随机应变之能,同时也更无取胜的把握,不及细 想,忙使出“如影随形”身法,险险避开。 圆宁师太差点吃亏,心头更恼,爆喝一声,运足十成功力,使出成名绝学“日 落西河”,左掌右拂,铺天盖地般的攻向如雪。 一旁观望的木世祖见如雪居然身怀武功,开始真是惊呆了,后来又见如雪只闪 不攻,想起如雪定然是因为身体虚弱而不敌,顿时担忧她的安危,一颗心全在如雪 身上,竟忘记自己不会武功,突然冲上去挡在如雪身前叫道:“大家住手,别打了。” 事情太过突然,圆宁师太一时收不住手,眼看漫天拂掌就要打在木世祖身上, 危机时刻,奴仆段帆不知何时出现在木世祖身前,只见他并拢食、中二指,指尖泛 起一层淡淡的金光,奇幻无比地往漫天拂掌点去。 圆宁师太突然如遭电击,“蹬、蹬、蹬”连退三步,勉强稳住身形,空中也徐 徐飘落几根拂尘的断丝。 圆宁师太震惊地注视着段帆,脱口惊呼道:“‘截金断玉指’!你是大理段家 堡的人?” 段帆抱拳行礼道:“师太,得罪了,晚辈段帆,正是云南大理人氏。” -------- 幻剑书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