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忘情剑 作者:日耳之心 我叫仪笑天,是一名剑客,有时候,也有人把我叫做浪人。我之所以用剑而不 用刀,是因为我年少的时候曾经去过大漠。在那片荒凉的沙漠里血腥味充溢着空气。 一切景象都被热气蒸得扭曲。还有远处那两个拼杀着的帮会。那天,我只记得如血 的残阳,和那些刀客冷漠而迷离的眼神。于是,我决定再也不去大漠——因为,我 并不属于那里。 十七岁那一年,母亲传给了我忘情剑,便独自朝着大漠的方向走去。那一天残 阳如血。母亲的影子拉了好长,我突然觉得这像是生离死别。 我有一个好朋友,他的名字叫余言风。他问“你我什么不跟着她走”我说“我 发过誓再也不去大漠,而且,她说如果她会死,那么我去她一样会死。”余言风听 完就走了,他说“我去苏州,等你真正了解了忘情剑的奥义,再回来找你”我没有 送他,他也没有回头。 扬州是个飘摇的地方,每到春天,梨花便惨烈妖冶的飞散,我哪儿都不想去, 我只属于扬州。可是春天转瞬即逝。 腊月初八,忌沐浴,大利西方。余言风的鸽子落在我的肩上。我起初以为那只 是一只落单的乌鸦——余言风养的一只聪明伶俐的黑鸽子。会给我传信。 信上写了一句话“生了根的人做不了浪人”我反复的读了好多遍,突然难受得 要死。于是我喝了好多酒,还做了一个梦,梦里梨花满山似皑皑白雪。 第二天我烧掉了草屋,起程去蜀山。蜀山,这让我想起了几个月前见过的一个 叫耗子的剑客。面容清秀,眼神明亮。他说“在下江洋八子之耗子。”他来的目的 好象是为了一个叫林梦庭的人。我说“我是剑客,不是杀手。”他冷笑了一番,让 我的心头为之一惊。“只有忘情剑才能杀了林梦庭。一百万两杀一个人,怎么样?”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从我手里夺过去然后省下这一百万两救济几个穷人?”他飘上 屋顶说“在蜀山静候佳音”我想他的轻功很好,然后他就飞走了。我突然觉得他很 不一般。 天空飘着白雪,洋洋洒洒。那一天我忘记了是什么日子,我在蜀道边上,遇见 八个人。雪很大,瞳孔了那几个人影飞扬跋扈。我看到了七个眼神写着杀字,只有 一个人的眼神透着不忍。 我抽出忘情剑,砍碎了十四片雪花杀了七个人。地上的血隐约得像一片红砂。 我看着最后一个人说“耗子,你走吧”耗子说“你杀了我的兄弟,我必须报仇!” 我笑了笑“我等你”他依然像上次一样决断的飞走。我想他的轻功很好。 十九岁。余言风带着他的黑鸽子来找我。我说“我并没有弄懂忘情剑。”然后 他问我“你还记得那个叫项冰莲的女人吗?”我仔细回忆了一会说“不认识,她是 谁?”于是余言风莫名其妙地笑,很刺耳,我突然发觉心在隐隐作痛。 后来我发现自己总是很容易忘记,忘记许多东西。有时候面对一个人或一件事, 虽然我不知道有什么联系,但我能感觉到曾经我知道的,但现在我是忘记它了。 二十一岁的时候,扬州不再飘梨花,我只能看见残败的梨花树,摆着种种悲惨 的姿势。听说,扬州城来了一个剑客,杀死了所有的梨花树,我在心里想,能杀死 树的人,一定很不凡。 果然。 初九日,宜出行,忌久眠。月亮刚刚出来,他就来了。我说“耗子,我不知道 为什么我还记着你,而忘却了那么多的事情。”他说“因为你知道我会结束你。” 我看着月亮被一片云偷偷地遮住。“你永远杀不了我,因为你没有忘情”他倏的又 飞上屋顶转过身去。我听见一滴眼泪的滑落。那时月亮正照在他的侧脸上,我看到 了他耳边皱起的假面。我想他很不一般。 我抽出了忘情剑向他飞过去,他也许以为我要刺他,手颤了颤,却一动不动的 等待死。剑从他耳边掠过,削下来一张发白的假面。有一滴血,从他的耳边飘落。 面容清秀,眼神明亮。他缓缓地放下飘扬的长发。我看得着了迷“耗子,你是个女 人!”然后她闪电般的飞过来举剑便砍。 我忘记了那时的疼痛,只记得她姣好的面容和滑落的眼泪。 “也许你的眼神把你自己出卖了,,也许我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女人,也许我 早就知道我不会杀你。”我看着自己的左臂直直的摔在地上。耗子说“我决定用你 的左臂换七个人的命”我那一刻好想笑,于是我就笑了,而她却仍然哭。这真是个 很矛盾的对比。最后笑到想哭了,我说“我知道自己为什么忘不了你了。因为你是 我生命里的女人,你砍掉了我的左臂,就要伴我一生,相与出尘”然后我把她拥在 怀里,她柔软的长发摩挲着我的脸,像我那梦里如雪的梨花飘落。 来年春,耗子一直陪着我,我们常常回蜀山,看完漫天的飞雪,在回扬州看遍 山的梨花。日子渐渐流走。 初十五,天龙冲煞,诸事不宜。余言风来找我,黑色的鸽子没有飞来落在我肩 上。他说“听说你要为一个女人杀人?!”我说“我要杀的人,是一个罪大恶极的 刀客,他杀了耗子的父母。”余言风低下头不说话,一直到黑色的鸽子在夜色中破 空而来。他看了看鸽子—有一封书信。我突然觉得头痛,因为那信封的梨花白。他 把新看完然后就直直地盯着我一言不发。我觉得这件事很复杂。于是我说“谁的信? 写了什么?”他回答“项冰莲,忘情剑。”我那种空虚的难受又卷土重来,“项冰 莲是谁?她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会头痛,想不起来?!” 余言风凝重的神色告诉我他在下决心“笑天,你的母亲叫项冰莲,你的父亲叫 仪叶舟”我不想说什么,只想听,听我不知道的这一切。“当年有一个人,叫林梦 庭,是大漠第一刀,跟你母亲项冰莲曾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你母亲项冰莲和仪叶 舟被世事所迫成亲的第二天,仪叶舟出城压镖,半路惨死。凶手就是不忍放弃的林 梦庭。”我觉得心在抽动,仿佛脆弱的薄冰,一触即碎。手中的忘情剑铮铮作响 “你的生父,就是林梦庭,杀了耗子全家的大漠第一刀。”我耳边突然闪过一丝响 动,看来耗子也介入了这个悲剧般的对话。她像几年前一样决断的飞走,我又觉得 心痛。 余言风继续说“这封信,是项冰莲所写,她说忘情剑的奥义就是,除了自己最 不舍的人,将忘记一切。”那一刻,我想起了耗子,我最心爱的女人。余言风露出 一抹苦笑,他说“项冰莲说她和林梦庭就在大漠,等你相聚。我还没有告诉他们耗 子的事……” “我想去找耗子”这是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知道她在哪里,碧溪边的梨花树。我在心里想,想一个好办法,让耗子没有 仇恨。可是我又头痛,头痛得要死。 耗子背对着我站着。风撩起她的长发,我想起那夜摩挲在我脸旁她的长发。她 转过了身子,面容依旧清秀,眼神仍然明亮。还有泪,她依旧轻盈的飞过来,这次, 她缓缓拔出了我的忘情剑,我想这或许也是一种选择。于是,我扬起头,等血开花。 可是月亮被遮住了,我没有看见剑光闪在了哪儿。后来,一股热流喷在我的脸上, 有一股梨花的香味。 耗子倒在我怀里,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希望你能…能为我幸福的活下去。”然 后她就闭上了眼,没有了眼神。我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我深深的想,既然要 幸福,就要在一起。的父母在一起,他们好幸福。我也要和耗子在一起,然后幸福。 于是我拔出血迹斑斑的忘情剑抹在我的颈上,天空突然变成了血色,我把耗子 紧紧地拥在了怀里,梨花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