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兰杜楼中 北行过了真宁县,距京师顺天(今北京)便只三几日的路程了。由于三年一届 的会试之期将近,连日来,真宁城内大小客栈住满了南方各省进京赶考的举子,一 时之间,各行各业生意火暴,商贾大赚其钱,家家眉开眼笑。 不过,一时喧嚣的真宁城内却也有一家客栈竟是门可罗雀,这家客栈便是兰杜 楼。兰杜楼常年冷冷清清,人们早已见惯不怪,但此时此景仍给人一种极不和谐的 感觉。 一日之间,兰杜楼的景况忽然大异。 天将傍晚时,一行二十几人包下了兰杜楼所有的十二间客房,价格商定,买十 送二,吃住一日整一万两银子。见负责打理那人眉头微皱即舒,依规矩押下三万两 银票,店家、掌柜俱都咂舌不已,招呼自是殷勤有加。 才将这一行人安排妥帖,门声一响,走进一位妙龄少女。 此女一袭嫣红色长裙,外罩轻纱遮去了刺眼的鲜艳,身材修长,玉立亭亭,年 纪大约十六七岁,瓜子般的精致脸庞清秀绝伦,肤色雪白晶莹,眉目如画,巧鼻如 琢,头顶挽着花髻,一绺青丝垂下,飘落腰间随身而动。却不知为何,她一脸薄怒, 红唇微微嘟起,绝美中透出一丝惹人的娇俏。 那少女甫一进来,便毫不客气地坐到柜台一侧的太师椅中,纤指“咚咚”点着 椅旁茶几几面,唤道:“店家,上茶!” 小二“喔唷”一声,急趋上前,躬身施礼道:“这位大小姐,本店已然客满, 这个……您看……” 那少女面色一寒,道:“你这里难道不是兰杜楼?” 小二道:“回大小姐,这里正是兰杜楼。只是……” 少女冷“哼”一声,道:“给我上茶!” 那小二在兰杜楼多年,却从未遇过这样的客人,明明店家已然婉言逐客,她却 毫不理会,若非见她只是一个小姑娘,且长相极美惹人爱怜,早已不再客气。 强压不耐,小二向柜内掌柜看去,等他示意。 那掌柜年逾四旬,面目清癯,一副慈色。见小二看来,微微一笑,吩咐道: “上茶!”随即低头拨弄算盘再不言语。 小二一怔,摇头苦笑,应承一声转进里间,不一刻手捧托盘出来,托盘中茶具 极为精致,几样点心制作也是精美异常。 茶杯一正,为那少女斟满茶水,小二侍立一旁斜着眼角看那少女。 一缕幽香瞬间飘溢开来,那少女巧鼻轻嗅,微微点头,俏脸露出笑意,扭头望 向小二,正欲嘉许,忽见小二眉宇间似有轻慢之意,美目瞬间罩上寒霜。 纤指在茶几之上又是“咚咚”两声,那少女忽地一掌拍下,不知怎的,茶几上 一应物事俱未动静,却偏偏那茶杯应声而起。少女玉腕一回,整个右掌红光一现即 隐,手背向着茶杯缓缓一摆,那茶杯载着满杯茶水竟稳稳地向柜台飞去,眨眼间飘 上柜台,沿着台面一路滑行,最后正正停在掌柜眼前。 那掌柜一惊抬头,少女身侧的小二也是面带异色,俱都懔然望着那少女。 少女冷笑道:“倒茶!” 小二一震,忙不迭地又自托盘中正起一只茶杯再次斟满。 少女举杯轻啜,满脸傲色。 呆立半晌,见那少女放下茶杯,杯中茶水已然饮尽,小二赶忙蓄满,点头哈腰 道:“大小姐,本店刚刚给人包下,实是没有客房,并不是小的……” 不等小二讲完,少女一眼瞪去,见那小二一懔正身,吃笑问道:“是什么人包 下整间客栈?” 小二回道:“也是一位大小姐,与您……自是不及大小姐您……另外,还有二 十几名随从。” 想起刚刚住进上房的那位小姐,小二心道,那小姐虽不比你更加美貌,但人家 才真是千金之体,哪像你这般横蛮! 少女“哦”一声道:“我只要两间上房,要他们即刻与我让出,若是他们不肯 ……”略一思索,少女续道:“请他们下楼来将此茶饮下,我便不再纠缠。” 少女一边讲话,一边漫不经心地将茶杯端在手上,向杯中一望便即放回托盘, 道:“你去吧。” 小二连忙点头,不禁有些疑惑,向那茶杯一看,心下大骇。 兰杜楼房价虽是高得离谱,却也接待过一些豪阔之人,其中自是不乏江湖大鹗、 武林豪侠,一众店家也都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但这美貌少女的功夫却是 令人震惊,此时那掌柜一眼看来也是骇异非常。 那少女一触之下,茶杯茶水俱已异变。整个茶杯似经火炙一般变得犹如燃炭, 满杯茶水“突突”地竟已煮得沸腾起来。 小二哪敢怠慢,急忙应承匆匆上楼而去。 等了半晌,那少女正不耐烦,楼梯“噔噔”作响,一人随小二下得楼来,正是 先前那一行人中负责打理事务的中年男子。那人身形高瘦,长须朗目,一身管家打 扮。 那人一眼看向少女,微微一怔,心道,怎的如此年轻?几步上前,微一拱手, 道:“在下范名春。请问小姐……” 那少女最是讨厌别人讲话吞吐,见这范名春的“请问小姐”之后忽地没了下文, 蹙眉道:“我叫唐瑶。” 没料到这唐瑶竟如此爽快地报出闺名,范名春不禁摇头,含笑问道:“唐小姐 可有什么吩咐吗?” 唐瑶慢条斯理捏起一块点心,道:“听闻这兰杜楼被你一家包起,可是真的?” 范名春道:“在下一行人众,不得已而为之。” 唐瑶一撇嘴,尝了一口点心,回味良久,道:“我想要你让出两间客房给我。” 范名春呆立半晌,眉头早已拧成疙瘩,好不容易待她讲出一句,却是毫不客气 地索要房间,不禁心中有气,冷冷道:“唐小姐,不是我不愿相让,只是我们尚且 拥挤,实是没有办法。不若唐小姐另想办法,看看其他的去处如何?” 唐瑶双手一拍,俏然起身,道:“好!” 本以为唐瑶一直做作,此时遭拒定会发难,没想到她却应得如此干脆,范名春 倒是一呆,回头看一眼缩在身后的小二,神色颇有些不豫,心道,怎的你竟把这位 小姐讲得那样不堪! 正思忖间,范名春忽地一惊,两道炽热的剑气迎面而来,速度竟是快得惊人。 身形疾退丈许,范名春眉间青气一闪,双掌挟着浑厚的内力左右夹向攻上前来 的剑气,竟似欲用两掌之力制住对方的利刃。 唐瑶的一对左右双剑剑身极短,只较寻常匕首长出寸许,名为卧云剑,取意龙 凤卧云。卧云剑本是峨眉派上任掌门玄清师太俗家的祖传之物。七年前,唐瑶十岁 生日时,她的爹爹唐行带她去峨眉派作客,不知如何花言巧语竟“借”了卧云剑出 来给唐瑶把玩数日,数日后,峨眉派寻遍整座峨眉山却再也找不到唐行父女的踪迹。 据闻,唐行父女失踪之后,玄清师太大病一场,待到痊愈即卸去峨眉派掌门之责, 独自跑到峨眉山金顶建了一座卧云庵,发誓终此一生再不入峨眉派半步。 卧云剑以上古玄铁铸制,吹发可断、削铁如泥,实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神兵利 器。唐瑶此时持剑疾刺,将真源内力贯注剑身,两柄短剑通体如赤,剑芒周遭的空 气将视线完全扭曲变形,几欲熔化一切的剑气势无可挡地袭向范名春。 范名春双掌几乎夹上唐瑶的卧云剑,忽地撤掌抽身,身如陀螺疾转,眨眼便到 了唐瑶身后,食中二指疾点而出。 唐瑶忽觉肩头一麻,知道对方指力极强,趁其尚未及身,护体真气大张,全身 瞬间笼罩在一片红光之中,足尖轻点,一团红云飘然荡去,纤腰扭转,已然俏立范 名春对面。 范名春抬手横掌,朗声道:“唐小姐,停手!” 唐瑶顿住身形,剑芒骤敛,刚刚燥热不堪的空气似乎得到喘息的机会,渐渐回 复先前的清淡。 略一沉吟,范名春已是恍然,拱手道:“令尊可是唐行前辈?在下实是久仰!” 听他久仰,唐瑶俏脸微微一红,道:“你既知我爹爹是唐行,那么便请让两间 房间给我吧。”言语间底气忽地有些不足。 其实,唐瑶深知自己爹爹名号响亮,只是始终拿不准他是因为绝世武功而知名, 还是因为他的“品行”。提起爹爹,唐瑶总是很矛盾,一时很为爹爹自豪,一时又 想脱开爹爹的影响,免得常常给人看不起。想起以往见过的武林人物,一听自己是 唐行之女,首先便是一脸惶恐地看向自己身后,待见没有爹爹跟来,那好松一口大 气的样子实是令她替爹爹、也替自己悲哀。从小到大随爹爹游历江湖,也不知遭过 多少白眼,接过多少逐客令,这美貌少女早已不止一次地暗下决心,尽快找个不嫌 弃自己是唐行女儿的男子嫁了,好自这无边的苦海中脱离出去。 范名春忽觉好笑,哪里有儿女这样直呼自己爹爹的名姓?这唐行虽是武林异人, 听闻武功奇高,不过家教却真是不敢恭维。暗自摇头,面上却赔笑道:“姑娘既是 唐前辈的千金,房间自然得让,只是在下须向我家小姐禀告一声。” 唐瑶一怔,不悦道:“还要向你家小姐‘禀告’吗?”讲到“禀告”二字时声 音极重。 范名春抬手向身后茶几上托盘一指,道:“唐姑娘,我已将你的茶水饮下了… …” 唐瑶看去,心下一惊,他何时喝下的茶水!自己将真源内力以《望岳心经》中 的手法运用出来,即便是一流高手要想喝那茶水,茶杯也定会碎如齑粉,绝无完整 的可能,可现下那茶杯非但完整无损,而且兀自保持着赤红如炭的状态,难道对方 的功力比自己还要高出一筹? 既然先前话已出口,唐瑶愿赌服输,摆手道:“不必与你家小姐讲了,你既已 喝下茶水,我讲过不再纠缠便不再纠缠!”言罢气哼哼地坐回太师椅中。 范名春闻言一笑,道:“既是唐姑娘,怎地也要向我家小姐禀告。请唐姑娘稍 坐,在下去去便回。” 唐瑶“喂”一声,抬手阻止道:“不必了。我便在这里坐一夜,想来你家小姐 不会赶我出去吧!” 范名春一笑,心道,这唐行的女儿怎的如此要强,一声“请了”摇头回转楼上。 唐瑶本是坐惯了冷板凳的,此时既已输与人家,便也不再用强,纤指捏起精致 的点心悠然品尝起来,浑若无事一般。 连日来,唐瑶心情郁闷至极,不知爹爹怎会如此紧张那个叫做陆引的人,接了 泰安陆家的传信便放下一切事务拼命寻找陆引。自己也分配了任务与他分头寻找, 每日守在泰安去往京师的道路之上,每逢独行的少年男子便大呼陆公子上前搭讪, 碰到那些知书懂礼的,三言两语只道错认也便罢了,偏偏有些同自己一样心情不佳 的,问他十句回你一句,爱理不理的甚是恼人,还有一些不开眼的竟然笑指自己是 花痴,当然自己也毫不客气地送上老大的耳光,最气便是意图对自己非礼的淫贼, 不过下场自然很是悲惨,几日来世间又多了百十来位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士。我唐 瑶难道像个花痴?唐瑶恨恨不已,想到终有一日会找到那个陆引,到时定要拿他泄 愤出气,否则这几日的非人折磨岂不白白领受! 想到狠处,唐瑶“咚咚”敲着茶几几面,似乎那便是陆引的头颅,而那头颅正 是专门给自己把玩敲弄的。 小二闻声赶来,却不见唐姑娘发话,只见她狠狠地敲击那贵重的红木茶几,一 脸疑问地守在一旁,左右不是。 忽然“哗啦”一声,那茶几终是受不了唐瑶狠狠一记重击,散了身子,骨架倾 了一地。 唐瑶不禁失笑,怎的如此不堪?竟坏了!不免可惜那清茶点心,见小二也是一 惊,安慰道:“不用担心,我赔给你就是了。换一张结实的,再上些茶点来。” 小二连声应是,转身时留给掌柜一脸苦色,见掌柜也是无奈摇头,暗叹一声取 物事清理残局。 茶几换罢,清茶点心重又上来时,范名春也到了楼下。趋身唐瑶近前,范名春 躬身道:“唐姑娘,现下楼上已让出两间上房,我家小姐吩咐,既是唐行前辈的千 金,自是不可怠慢。” 唐瑶神色淡然,不置可否,仍是自顾自想着心事。 范名春讨了好大个没趣,却也不与她计较,讪笑着去了。 兰杜楼彻夜灯火通明。 唐瑶支颈靠在太师椅中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店家也不敢打搅,任她一人独坐, 只是怕她忽然醒来有什么吩咐,是以留了专人随时伺候。 刚刚过了三更,一阵暖意袭来,守在厅堂的伙计感觉有异,惺忪着睡眼看向唐 瑶坐处,一眼看去,不禁大感诧异,似乎刚刚还在的唐瑶,倏忽间竟已不知去向, 太师椅中空空如也,好像根本就没有人存在过的样子。 唐行离开那一片废墟,见陆引抱着钟葳蕤躲进长草之内,龌龌龊龊不知做些什 么,不好上前打搅,知他天亮前应该不会走远,放下心来,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已 经几日不见,屈指一算,今夜她应到了真宁县,略一思索,不禁大吸一口冷气。 唐行出门,每到一地,落脚务求当地之最,这真宁县的兰杜楼他虽从未去过, 倒也有所耳闻,知道一应价格极是不菲,心中当然惊慌。自己最近颇有些拮据,虽 然在泰安陆家家主陆亭舟那里得到允诺,但为人所托之事尚未圆满,自是不好狮子 大开口。如今女儿若是耽搁在兰杜楼,那银子流水般花去,心疼自不必讲,只怕到 时结不下店账,落得个好臭的名声,倒真是不妥。其实,唐行的名声已然不好,这 个担心倒也实是多余,但当局者迷,唐行依然是极看重声名的人,至少他自己是这 样认为。 撇下陆引,唐行一路疾奔,半夜时分到了真宁县城,低矮的城墙当然拦不住他, 只是寻找兰杜楼颇费了一番周折,到最后终于见到自己的乖女儿正坐在厅堂支颈小 睡,心头升起一股暖意,不待上前招呼,女儿已然发现自己,一老一少,一个大瞪 虎目口若月牙,一个寒脸撅嘴强忍笑意,只一瞬,唐瑶跃上前来,拉起爹爹,转眼 便进到了二楼客房。 一见爹爹,唐瑶连连诉苦,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知道已然寻到陆引,面色忽地 一稳,美目大张,点漆般的瞳仁叽里咕噜转个不停,险些便要掉出眼眶,心内计议 如何整治这个将自己害得好惨的陆引,一条条毒计瞬间大成。 听唐瑶讲到住在兰杜楼中的一行人中竟有人能抵御她即将大成的真源内力,唐 行颇感诧异,待问明当时情形,不禁怨道:“乖女儿,你怎地总不听话,你的真源 内力尚未大成,怎可与《望岳心经》互用!既是你不听话,威力大减也怨不得丢丑。 其实,若是你独用真源内力或者《望岳心经》中的任一武功功效都将不同。” 唐瑶倒是并不放在心上,既已知道那范名春的功力并非高出自己,心下已是满 足,岔开话题问道:“爹爹,现时已然找到那个什么陆引,我们应当怎办?” 经女儿提醒,唐行立时想到自己正闹饥荒,赶忙道:“乖女儿,不如我们现在 便赶去与陆引那小子会合,这兰杜楼不住也罢。” 虽知爹爹定是心疼钱财,却也不愿离开这刚得的舒适住处,唐瑶撒娇道:“爹 爹,这兰杜楼我们暂时还是住下吧,左右又不用我们付账,只要你将陆引那小子弄 到这里来,到时你要那个陆什么叔叔会账,他又怎会不肯!” 唐行一想,也是,点头道:“乖女儿,那你便歇息吧,爹爹这便去把陆引那小 子接来。”想了一下,又嘱咐道:“竟能包下兰杜楼,那些人定不简单,爹爹不在, 你不要招惹他们,尤其是那为首的女子……近来,江湖中一些希奇古怪的人物纷纷 出场亮相,一时间搞得乱七八糟,恐怕要出什么大事。哼哼,你们这一辈的年轻人 又要大开眼界喽!” 本已淡了与那下了自己面子的范名春争竞的念头,听爹爹讲得慎重,唐瑶反倒 起了好奇,被爹爹激起了逆反心理,一时竟盼着爹爹快走,自己好想法如何给范名 春与他家那小姐好看。一连声诺诺答应之后,唐瑶目送着爹爹隐进了夜色之中。 次日一早起身,唐瑶在兰杜楼上下走动一番,见那十来间客房俱都静悄悄似无 人声,不禁心里老大没趣,趁楼内没人注意,揪了一个正在洒扫的伙计,进到给爹 爹留出的那间客房里问话。 摆明用强,唐瑶怕那伙计不识自己的功力,将卧云双剑绞在他颈间,道:“小 伙计,本姑娘问你话,你要老实答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若是你答得我满意……” 纤指捏出大大的一锭银子,续道:“这个就是你的了!” 那伙计竟不害怕,看一眼唐瑶手中的银子,诡笑道:“大小姐,您那是‘银’ 的呀!” 唐瑶一下子楞起美目,急道:“你还想要‘金’的!” 那伙计不置可否,只是露出一脸的无所谓来。 唐瑶胸腹内真气一阵鼓荡终于压住,收起银子,又捏出一锭黄灿灿的元宝,道 :“这个行了吧!” 伙计一笑,也不待唐瑶问话,不理她杀人般的一脸忿色,硬是抢下那锭元宝揣 进怀里,道:“大小姐,今天一整日,您老的一切吩咐小的俱都听命,抵死效力, 决不含糊!” 唐瑶心疼那一锭金子,却又拿那伙计毫无办法,总不能杀人越货吧!刚才与那 伙计抢夺金子,自己本就没有用到丝毫内力,此时想来倒是有些后悔,真应该给他 点颜色看看。 轻“哼”一声,唐瑶收了双剑,双臂一抱,摆起主子的架势问道:“知道那十 来间客房住的是什么人吗?” 伙计答道:“小的不知。” 唐瑶鼓了鼓眼睛,深吸口气,又问道:“他们一行中有位‘小姐’,知道住哪 间客房吗?” 伙计摇头答道:“小的不知。” 唐瑶紧紧握了一下拳头,呼出一口长气,问道:“知道他们在这里住几日吗?” 伙计想了想,答道:“小的不知。” 唐瑶再也忍耐不住,一掌抡圆,“啪”地一声脆响,狠狠扇在那伙计脸上。 那伙计连转了几圈,漫天繁星落定,手捂火红鼓胀的一侧脸颊,呜噜着讲不出 话来。 唐瑶瞪起美目,手掌空空一托,道:“把金子还给我!你一问三不知,还敢收 本姑娘的钱!银子你还不要!反了你了!” 伙计捂住衣袋侧身向后一躲,忍痛道:“小的不知,但可以帮您老探听,您老 何必动气呢!” 唐瑶恶瞪了半晌,感觉眼睛有些酸涩,连眨几下,恨恨收回手掌,道:“以后 不许再叫‘您老’!知道吗?去给我探看一下那些人的来路动静,尤其是他们那个 小姐,有什么消息便来回报。知道吗?” “小的知道了。” ------- N维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