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风云突变 不知唐瑶心思,只道她已不再理会韩月心的诱惑,陆引一边吃饭一边注意着那 年轻人一众的动静,一时不知对方底细,只得静观其变。 不多时,两方人众俱已饭罢,因担心白天行路惹人注意,范名春本想在客栈休 息一日,到得夜间再行起程上路,早已定好客房,此时见那年轻人一众没有起身的 意思,自己便也按住不动,心下越发警惕起来。 唐瑶最是耐不住寂寞,停筷之后,敲敲桌面唤来伙计倒茶,待将茶杯捧在手中, 感觉店内气氛异样,两厢顾盼一下,向范名春问道:“臭家伙,我们就这样呆呆地 坐在这里吗?” 似乎对“臭家伙”这个称呼已经习惯,范名春微笑着点头,反问道:“唐姑娘 有什么提议吗?” 唐瑶看一眼那年轻人一众,摇头道:“没有。我怕你是心怀鬼胎不敢放心休息, 牵累大家也只得陪你干坐。” 范名春“呵呵”两声,心道,你这小丫头,怎地哪壶不开提哪壶!想到耗了这 许久,对方恐怕是有心生事,无奈叹道:“唐姑娘,若是你想略作歇息,便与陆公 子一同回房去吧,在下还得暂留这里招呼一下‘朋友’!” 听到“一同回房”,唐瑶俏脸一窘,粉拳在桌上重重一擂,道:“你个臭家伙,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言罢重“哼”一声不再理他。 唐瑶不再言语,店内一阵寂静。 那虬髯男子忽然拍案而起,手指韩月心近旁那几桌的数名伤者喝道:“除这几 人留下,其他人等速速离去吧!” 听那虬髯男子呼喝,范名春心道,你们终于耐不住了!见他单指那几位受伤的 兄弟,心中一阵罕纳,那几位兄弟在受命攻击恒山派一名弟子时受到一伙不明身份 之人围攻,险些丧在敌手,难道这年轻人一众竟与恒山派是一路?但又为何偏偏指 向他几人,却又不与官沉浮、韩月心二人为难? 不明所以,却又不得不作回应,范名春起身抱拳道:“诸位朋友,这几人都是 在下的兄弟,不知何处得罪,还请示下。” 那虬髯男子冷“哼”一声,道:“既然你们是一伙,那就谁也不得离开了!” 言罢向躲在店角的掌柜伙计喝道:“大内缉事厂办事,无关人等即刻回避!” 范名春闻言一惊,没想到恒山派真的勾结明廷,明廷竟为恒山一派出动了东厂 的力量,亏得小姐还在为恒山派斡旋,极力劝止内部一派对恒山派的用武做法,心 下颇替小姐不值,面色一寒,道:“原来是东厂的‘公公’们,在下真是失敬了!” 大内缉事厂是明朝内廷特务机构,因总署设于京师顺天东安门北,又称东缉事 厂,简称东厂。东厂直接受皇帝指挥,对皇帝负责,权力极大。由于东厂主持均为 皇帝的亲信宦官,故此范名春大为不屑,尤其对那虬髯男子,见他明明是太监却要 蓄上假须,心中更是鄙夷。 其实,东厂虽由太监主持,但大多干事却并不是太监,而是自大内亲军锦衣卫 中挑选出来的精干分子。现下这一众东厂干事均是来自锦衣卫,本对“公公”二字 也是反感,三十几人中虽也有年轻如那首领一般俱都面白无须的,但却没有一人是 净了身的太监,范名春“公公”二字甫一出口,一众俱是刀剑出鞘怒目相向。 范名春一方虽只二十余人,人数上处于劣势,却也毫不示弱,一阵铿锵之声响 过,人人刀剑在手。双方一时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大有一触即发的态势。 东厂那年轻头领仍是端坐饮茶,周遭一切似乎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一啜清幽, 面露微笑道:“你们是什么人?难道竟要与朝廷相抗吗!” 这头领始终未发一言,范名春本以为他定是太监,讲话一定细声细气,不想他 一开口,声音浑厚竟丝毫不像宦官。心下一阵疑惑,范名春道:“各位朋友何以冒 充东厂宦党?” 那年轻人轻“哼”一声,道:“本官乃大内缉事厂山西都检使袁彬。我这里没 有公公,却也俱是东厂司下。你们也无谓浪费言语,要么束手就擒,要么……”略 作停顿,冷笑一声,续道:“对抗朝廷,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 范名春轻舒口气,问道:“请问袁‘大人’,你要捉拿我们,准备为我们安个 什么罪名呢?” 袁彬一笑,道:“你们自己做出的事情难道自己不知?那几人因为什么受伤, 自己应该很清楚吧!” 范名春心下苦笑,看来确与恒山派有关,点头道:“没想到恒山派位列武林七 大名门正派之一,竟然勾结明廷,实在令人心寒。”言罢环视一周,一掌击在桌面, 向己方一众大呼道:“众位兄弟,今天便与这明廷的宦党拼了吧!” 范名春与袁彬讲话时,韩月心向唐瑶招了招手,唐瑶微一蹙眉,俏脸一红,偷 眼见陆引并未注意,竟不由自主地溜了过去。 待唐瑶到得近前,韩月心拉她坐在自己身边,低声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 名字?” 唐瑶脸红道:“我叫唐瑶。” 韩月心微微一笑,道:“原来你真的叫做‘遥遥’。遥遥,韩姐姐或许没有机 会传你《素女经》了,但是,韩姐姐却要你知道,《素女经》并不像凡俗所想只是 房中之术,它也是上古传下的不世武学,只是韩姐姐修习不得其法,是以始终未得 大成。”言语一顿,韩月心忽起一脸怅惘,续道:“韩姐姐若是能与心爱之人双修 《素女经》,现下的武功决不会比少林、武当、七大门派中任何一个绝顶高手逊色, 只是韩姐姐命苦,没有这个福分。这《素女经》便传与你吧。” 韩月心言罢,将一方叠得整齐的素色锦帕摁在唐瑶手中,随即纤指在唐瑶肩胸 连弹几指,柔声道:“韩姐姐真的好喜爱你!” 经韩月心一番施为,唐瑶穴道全解,此时锦帕入手,竟觉滚烫,大羞之下扭捏 着便要不收,但见韩月心胸口微微起伏,似乎伤重之下为自己解穴颇耗内力,又见 她满脸温柔地看着自己,一时竟感手足无措,刚刚想起归还便又忘到了脑后。 忽地小嘴一扁,唐瑶道:“韩姐姐,你不用担心,遥遥定要护你周全!” 唐瑶一语才落,店内情势已然突变。 范名春一声呼喝,率先动手,双掌挟足内力悍然攻向袁彬。袁彬鼻息一“哼” 起身相迎,手中一柄长剑青芒暴吐,剑势滚滚如潮,一时竟将范名春的气势压制下 去,身形飘忽之间剑意流畅极具大家风范。 二人动手,双方一众俱都抢上,店堂之内瞬间金铁交鸣一片混乱。 范名春一伙人数虽处劣势,却都各个拼命,相较之下,东厂一众气势便显不足。 客栈厅堂虽不狭促,但五十多人混战一起便无腾挪空间,片刻之间,双方已各有几 人挂彩。范名春且战且走,带领一众兄弟少倾便退出了客栈。 一众乱开,陆引端坐未动竟也无人过来为难。眼见店内众人纷纷斗出门去,正 是时机已到,陆引起身欲携唐瑶离去,猛一回头唐瑶竟已不在身旁,心内一急,四 顾之下一眼见到唐瑶正坐在韩月心身边,顿足心道,你怎么就偏偏喜欢招惹她! 听唐瑶竟要保护自己,韩月心心中一酸,摇头道:“遥遥,为韩姐姐冒险,不 值得!”言罢轻叹一声,看一眼正冲出店外的官沉浮,双手玉指一扣,身形纵起追 着官沉浮冲向店外。 唐瑶伸手没有拦住,呆楞片刻贝齿狠咬下唇,卧云双剑瞬时握到手中,便要抢 上相助韩月心。 “唐瑶!” 听到陆引一声召唤,唐瑶忽地顿住,看着已到身边的陆引,嗫嚅道:“陆大哥, 我要去帮韩姐姐。” 陆引咂嘴摇头道:“唐瑶,我们并不知道范名春一伙是什么人,况且现下他们 的敌人又是朝廷,你怎能助他们与朝廷为敌?我们受到挟持,眼前正是逃脱的时机, 我们还是速速离开,尽快回去泰安还好。” 唐瑶一阵踌躇,忽道:“陆大哥,是韩姐姐帮我解了穴道,我一定要帮她!不 如,你先找个安全之处躲藏起来,待事情了结我再去寻你。” 陆引无奈一笑,心道,难道这就是江湖?她虽然解了你的穴道,但封你穴道的 不也是他们一伙!见唐瑶面露坚决,陆引道:“唐瑶,我不阻你率性而为,但你要 知道,他们的对手毕竟是朝廷的人,你这不是惹祸上身吗?” 知道陆引也是官场中人,唐瑶不禁犹豫,满脸一阵愁苦,顿足道:“我一定要 护那韩姐姐周全!求你不要阻我!好吗?” 见唐瑶焦急欲泣,陆引摇头道:“你那韩姐姐也不知是什么身份,但她行事颇 为武林不齿……” 唐瑶娇“哼”一声,肩头狠命一阵扭动,不依道:“我不管!总之,她对我好, 我便要对她好!……你就不要管我了!好吗!” 陆引眉头微皱,无奈道:“好、好、好!既是这样,我便与你同去。若是你那 韩姐姐遇上危险,你便帮她,若是没有,你一定不可卤莽出手。行吗?” “嗯!” 陆、唐二人计议已定,携手趋出客栈,正见双方战得激烈,急忙躲到门侧一辆 马车后面,唐瑶目光定在韩月心身上,陆引则紧紧握住唐瑶纤手,随她看向韩月心。 韩月心与官沉浮共同对敌,二人虽是重伤在身,却因吃了陆引的丹药,内伤已 被制住。官沉浮以剑成名,十二式分心剑剑法繁复,剑式奇诡难测,此时事急拼命, 稍加内力催动便见漫天剑影织作剑网,剑网护住二人,端的风雨不透。韩月心前后 服食了陆引两颗灵药,内力竟比官沉浮强劲,虽是勉力而为,指玄功发动起来,道 道绵密内力仍是“咝咝”作响攻向敌人。原本围攻官、韩的只有四人,见他二人颇 为不弱,不多时又有两人加入进来,竟成了以六对二的局面。 围攻官、韩那几人,先前四人俱都使刀,似乎摆作一个阵势,攻守竟极有秩, 后来两人一人使剑,一人使杆半长不长的短枪,招式使来都是大开大阖,倚仗己方 人多,全采攻势竟也凌厉至极。 见几人纠缠打斗,陆引颇觉混乱,想到已然抓住唐瑶纤手,不怕她贸然上前, 四顾找寻范名春和袁彬。 此时,客栈门外处处激战,刀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范名春一方似乎以那受伤几人武功最高,每人俱都绊住两三名敌人苦战,更有 一黑袍之人,显是伤重行动不便,盘膝坐在一处,身负大大一个背囊,双手频入频 出,挥洒之间全是各式暗器,许是受内力所限,破空之声并不响亮,但速度却是极 快,只是力道有所欠缺,数枚打中敌人,却只轻伤对手,他却并不气馁,仍是不断 发射,神情跃跃,每遇己方有险,便是一把撒出,竟也颇具威胁。 东厂一方除袁彬正与范名春缠斗一处外,最是火暴的便是那虬髯男子,虎吼连 声中,一双铁掌呼呼生风,虽遭两人夹攻却稳占上风,掌式沉厚摧山撼岳。闪身躲 过对方直刺一剑,虬髯男子一掌击出,掌风将另人长剑带得一偏,合身直进,肩肘 带动一掌划个半圆疾劈对手肩头,那人躲避不及正自惊愕,数枚硕大铁胆飞来,缓 了虬髯男子的攻势,但他对手仍被掌缘带到肩胸,手上一松长剑径自脱手落地。见 那发来铁胆方向正有一人连发暗器袭扰,虬髯男子大喝一声便欲抢上,怎奈敌方又 有两人攻来,那长剑脱手之人也已拾起兵器重新加入进来。一时之间,虬髯男子以 一敌四战得难分难解,却再也无暇旁顾。 捉对厮杀的一众斗得更是凶狠,武功大都相差无几,俱是拼命砍搠,双方各人 均已带伤,轻重不一,刀剑俱都饮血,全部双目赤红,皆是你死我活的战斗。 陆引虽生于武学世家,却从未见过如此众多之人真刀真枪拼命厮杀,此时一见 禁不住咧嘴瞠目,一时不禁震惊江湖险恶。 范名春此时正与袁彬苦斗,心中甚是难耐。这袁彬年纪虽轻,一身功力却是非 凡,竟丝毫不逊于那个给自己吃足苦头的唐瑶姑娘,自己本以轻功见长,但那袁彬 竟较自己还要高出些许,二人对峙之下,范名春竟觉束手束脚,丝毫不得发挥。 袁彬每剑刺出剑式都极普通,偏偏身行疾速,带动剑身犹如剑式变化一般。袁 彬此种剑法极为少见,只因以身使剑剑身极难着力,即便伤敌也会因力道减弱而不 会重伤对手。范名春与他斗了良久,早已看出他剑法中的意境大有君子之风,心中 罕纳之际却也想到应对的办法。只要靠到近前,近身相搏,他的长剑便不得施展, 而自己双掌又正适合近身对敌,但想虽如此想,可这袁彬轻功极佳,自己怎样都赶 不上他的速度,被他带着徒自绕了几十个圈子,头晕脑胀之际内力也大大损耗。 见袁彬又是一剑刺来,剑锋青芒吞吐,直指中宫仍是丝毫不带花哨,范名春避 开剑势斜身趋前,一掌拨向剑背,一掌疾探攻出。袁彬剑式不变,身形疾向旁趋, 带动剑身迎向范名春掌力。范名春收掌后退,随即抢上,双掌连击数掌,整个身体 仍向前冲,意欲近到袁彬身前,化解他长剑的优势。眼见即将奏效,范名春心中一 喜,忽觉有异,袁彬空着的左掌竟已迎面攻来。 缠斗良久,范名春始终未见袁彬出掌,只道他是专研剑术不擅掌法,可未曾想 到自己内力大耗之时,对手却忽出掌力,且所挟内力极其浑厚。大惊之下已然不及 退后闪避,范名春强提真气,内力全然集于双掌,掌力甫接,倏然却无着力之处, 身形随着内力喷吐猛向前冲,竟已收势不住,心中一时大悔,自己怎地如此大意, 这岂不是连累了一众兄弟! 听唐瑶忽地“啊”了一声,陆引急忙回头,正见唐瑶手掩小口,满眼惊异。在 她面前,竟有一人靠倒车旁,胸口赫然插着一柄长剑,长剑插入之处兀自突突地冒 着鲜血。那人属范名春一方,也是当日去兰杜楼接引陆引那几人之一,陆引一见之 下心中大是不忍。那人身前不远,一名东厂干事也已躺倒在地,双手按住小腹,鲜 血汩汩自手指缝隙泉涌而出,一对眼睛大瞪伤处,显是不信自己生命就此完结。 唐瑶虽是常年跟随爹爹游历江湖,但年岁尚小,历练自然有限,加之唐行所到 之处哪里会有如此凶险的场面。此时见到双方俱各饮血,战况竟是如此惨烈,唐瑶 心惊之下,一双小手紧紧抓住陆引手臂,俏脸竟已露出骇异凄楚的神色。 陆引微一别头,这种血腥场面自己也是从未见过,只是佳人在侧,自己却怎都 不能显出软弱。见唐瑶一脸戚色看着自己,陆引叹道:“唐瑶,不如我们速速离开 吧。” 唐瑶连连点头,一双小手死死拉住陆引,胸口起伏,却又站着不动。 陆引奇道:“怎么不走?” 唐瑶求道:“我们带韩姐姐一同走吧!” 听唐瑶仍在顾念韩月心,陆引不禁一阵心动,没想到她竟如此重情,暗自摇头, 道:“若有机会便依你吧!” 得到陆引允诺,唐瑶露出满脸感激的神色,扭头又再看向韩月心几人。 随着阵阵呼喝惨叫,双方又有多人死伤。韩月心这边的情势也已出现变化,那 后来使剑之人已被韩月心几指点中,胸前几处铜钱般大小的洞口突突冒出鲜血。长 剑挥舞几下,那人忽觉身体有异,低头一看,不禁呆住,只片刻,长剑掷地,两手 抬至胸前空空托着,却已不知究竟应该捂住哪处伤口,愣怔半晌,血色全失的脸上 露出凄惨一笑,瞬即委倒在地,眼见是活不成了。 剧斗中,官沉浮右臂袍袖已然失却大半,整条臂膀鲜血淋漓,此时剑交左手, 剑势已缓,再不若先前般灵动。韩月心几指弹出迫退身前二人,纤足一挑,那刚刚 倒地之人的长剑便到了手中。剑气一张,韩月心身形忽地变得极其曼妙飘逸,长剑 挥舞之间气势虽较先前的指玄功相差甚远,但招式却华丽至极,紫衫飘飘,剑光眩 目,却比那朴实的指玄功好看何止百倍千倍。 乍见韩月心仙子曼舞般的美妙剑法,唐瑶不禁呆住,自言自语道:“韩姐姐真 的好美啊!” 官沉浮斗得兴起,长剑横扫阻住使刀几人,见韩月心使出多年弃之不用的剑法, “哈哈”大笑道:“心肝!我官沉浮漂泊江湖几十年,竟能得到你的垂青,虽死无 憾了!” 韩月心剑法使开,手中长剑竟如一支一支不断打开的折扇一般,以剑柄为扇柄, 剑身为扇骨,剑光如扇面般铺开,一支接连一支,瞬时之间便是漫天剑影,身形飘 忽犹如踏水行波,带动百千剑影将那使枪敌人罩在其中,招招绵密不绝,一时间竟 令得对手手忙脚乱应接不暇。重重剑光罩住身前对手,韩月心竟仍能分出剑式,不 时在左右身后铺开道道剑气,刀剑“叮当”交击,攻守之间毫无阻滞,端的精妙绝 伦。 剑法虽然精妙,毕竟内力已然不足,韩月心斗得百十招下来便已气息不畅,呼 吸渐重,攻势愈见颓弱,无奈之下弃攻转守,长剑与对手刀枪接架,剑式频被阻断, 渐渐露出破绽。一招趋避不及,韩月心被那使枪之人枪杆扫中小腿,脚下一个不稳, 重心顿失,眼见便要倒地。官沉浮急忙回剑来救,关心之下左臂又中一刀,长剑落 地,手臂瞬时软垂。见那使枪之人对正韩月心胸口挺枪直搠,官沉浮虎吼一声,胖 大的身躯一跃上前,竟用血肉之躯生生挡住那狠搠的一枪,身体连着枪杆砰然坠地, “呵呵”连声,竟已无力起身。 唐瑶一声惊呼,瞬间脱开陆引,飞身上前,卧云双剑赤光吞吐,一团烈火般搅 进战团,双剑疾刺,那使枪之人尚未明白发生何事,胸口左右已透入炽热的两道剑 气,身体陡然一炙,瞬即火热尽去,一阵寒凉袭来,已然失了生机。唐瑶双剑甫发 即收,如暴跳的火焰一般又冲入那使刀四人中间,眨眼间又有一人中剑倒地再不起 身。 韩月心以手撑地,伏到官沉浮身前,戚然道:“官大哥,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官沉浮眼中已现迷离,却仍是“呵呵”笑道:“心肝……月心妹子,官大哥知 道配不起你,却蒙你错爱,跟了你这许多年……官大哥知足了!……我真想再和天 舒那老鬼……喝一坛酒!” 虽对官、韩几人行事颇为不齿,此时见到官沉浮身死,陆引仍是不禁摇头。 担心唐瑶安危,陆引不再隐藏身形,趋身转到车前,目光一刻不离唐瑶。陆引 从未亲眼见过唐瑶与人动手,虽在之前听她讲过,知道那范名春也曾败在她的手下, 毕竟百闻不如一见,此时见她冲入战团,心内焦急,眼中俱是关切之色。 见唐瑶甫一出手便连伤两人,陆引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心道,她的武功似乎比 钟葳蕤还要高出一筹,一身杀气更是那死丫头所无法比拟,心中连连叹息,怎么我 遇上的都是这样的女子! 陆引正自扼腕慨叹,忽见一名东厂干事手举一对铁锏高声呼喊着冲了过来,大 骇后退却正撞到身后马车车身,眼见双锏对正自己头顶砸下,对方大喝之声振聋发 聩。一急之下不及多想,陆引疾抬双臂迎了上去。其实,一对二三十斤重狠命击来 的铁锏以一双手臂又怎能抵挡得住?唐瑶此时又毙一敌,心中忽起异样,猛然回头 一看,见陆引以臂挡锏,已知救助不及,大惊之下几欲昏厥,凄然唤道:“陆大哥!” 心内万般苦楚,一时深悔自己怎么竟会离开他的身旁,卧云双剑赤光暴涨,内力瞬 间勃发,剑芒躁动之间最后两名对手生生被灼热的剑气贯穿了胸膛。 ------- N维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