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援手拒敌 螳臂当车,陆引已知无幸,一时之间脑际满是钟葳蕤与唐瑶的一双倩影,丹田 忽起一团热火,汹汹烧过胸腹,双臂瞬时生出沉重难举的感觉。“咔咔”两声闷响, 陆引只感两条手臂骤然巨痛,急急收回抱在胸前,双手来回摩挲痛处,眼前景象却 令他大大一惊。那使锏之人竟不知什么原因忽地飞身而起,仰面砰然坠落前方,却 正落在韩月心身侧不远。韩月心虽未起身,眼疾手快仍是一剑挥出,正正斩在那人 小腹。一声惨号,阴间又新添一位手使双锏的鬼雄。 眨眼间,唐瑶到了陆引面前,怔怔看他片刻,两手伸前拨开陆引抱在一起的双 臂,一下钻进陆引怀内,紧搂陆引雄腰,禁不住哭出声来。陆引抖搂着两只手臂, 鸭飞一般难看,虽是满脸痛楚却又不忍推拒唐瑶,一时皱眉苦脸,形状极为不堪。 二人相拥半晌,陆引俯首唐瑶耳边,柔声道:“唐瑶,我没事!” 唐瑶轻“呀”一声,稍稍脱开些许,纤手抹去腮边泪痕,上下端详陆引半晌, 樱唇一嘟,俏脸顿时红晕飘飞。 轻轻推开陆引,唐瑶扭头看那敌方几人,竟见已无一人生还,不禁一呆,娇躯 微微颤栗,重又躲向陆引,肩头触到陆引胸膛,“哼”地一声全身又自投入,螓首 埋入陆引怀中,战栗扭动竟又啜泣起来。 陆引正在劝慰唐瑶,场中情势已然变化。 范名春与袁彬相斗,双掌击出力道用老,一个收势不及,背上已中一掌,身形 俯冲向前几欲着地,仓促之下以掌疾拍地面,借反弹的力道陀螺般向一侧疾旋,挺 身站起时,胸中忽起一阵郁闷,喉间一甜,连连吐出几口鲜血,脑际眩晕身体不由 自主摇晃起来,显是受了极重的内伤,竟已再难与袁彬争斗。 一招得手,袁彬挺剑再上,剑芒陡然一张,直指范名春胸前。已然无力相抗, 范名春面露苦笑,双目一闭,心中竟无杂念,默默祈祷小姐平安,神色忽而变得安 详宁定。 袁彬一剑刺出,抵到范名春胸口,却又停手不发,大喝道:“全部停手!” 一声喝罢,袁彬看着东厂一众撤出战团,将对手围在客栈前方一侧,神色一肃, 眉宇间露出一丝傲色。 范名春张目四顾,长叹一声,抚胸轻咳,推开胸前敌剑,起身踉跄着退入己方 众人之中,一时之间,两方又成对峙局面,只是胜负之势已定。 一番剧斗厮杀,两方人众俱都伤亡惨重,东厂一方已有十数人丧命,除袁彬与 那虬髯男子毫发无损外,余下近二十名干事全部受伤,各人狼狈不堪,原本人人衣 冠齐整,此时大多已然找不到自己的帽子,头顶尚未空缺几人,帽子也是歪歪斜斜 各不相同,伤重几人衣裳也已破烂,委顿在地任由同伴撕扯衣上布帛包扎伤处。范 名春一众经过检点,死者十一人,除官沉浮外,原本重伤几人中那使暗器的黑袍人 被对方那虬髯男子所杀,另有三人也已战死,先前一直跟随范名春的一行人中也有 六人身亡,余下一众只有十五人,人数已然大打折扣,且连范名春在内无一不是重 伤在身。 陆引一番软语安慰并未起到明显效用,见两方已然罢斗,手抚唐瑶秀发看向场 中。 唐瑶本好惹事,惯常与人动武,只是从未伤过他人性命,一时之间竟连杀五名 敌手,实在不是出于本心,只因对韩月心没来由地生出奇怪的情感,见韩月心势危, 一时情急,竟然大开杀戒。此时心生悔意,唐瑶惴惴不安,惶恐之下竟已讲不出话 来。 韩月心撑持起身,见唐瑶瑟瑟地蜷在陆引怀中,摇头轻叹一声,舍了官沉浮的 尸身,来到陆、唐二人身旁,向陆引道:“陆公子,唐姑娘一时心结难解,若是不 加疏导恐怕对她不利。” 丝毫不懂唐瑶此时心态,见韩月心有意接过唐瑶,陆引大感为难之际,不自觉 地点头应道:“我也很担心她……” 韩月心温柔一笑,手抚唐瑶肩头,柔声道:“遥遥,到韩姐姐这里来。好吗?” 唐瑶轻啜抬头,见是韩月心,珠泪簌簌而下,腰肩一别脱开陆引,扑进韩月心 怀抱,一时竟又呜咽不止。 韩月心轻拍唐瑶肩头,哄道:“遥遥不哭!韩姐姐在这里。” 见她二人如此情状,陆引暗自摇头,心道,唐瑶若是与韩月心生出情谊,恐怕 便要一生麻烦,此间事了定要好好与唐瑶谈谈,决不能任由她陷溺下去。 范名春一方败局已定,显然除了束手就擒已然别无他法,不知东厂会做如何处 置?陆引自知凭借自己身家想来东厂应该不会为难自己,但唐瑶出手伤敌,自己二 人处境已是变得极为尴尬,只盼适才混乱,唐瑶所为可以蒙混过去。虽知这种想法 颇有些异想天开,但万事均有侥幸,眼下也只有见机行事了。 始终不知范名春一众的身份,但见他们竟敢公然与朝廷相抗,而且各个舍生忘 死,心知定然大不简单,想到一天多时间的相处,虽然被他们挟持,却也没有受到 什么不恭的待遇,现时见到他们落败,反倒起了些许同情。 陆引正在筹思,忽见东厂一名干事凑到袁彬身旁耳语,不时还向自己方向指指 点点,心头一沉,看向唐瑶。一望之下,陆引心意已决,若是实在难以脱身,即便 拼了陆家的身家也定要保住唐瑶周全! 经韩月心温言软语一番劝慰,唐瑶的情绪似乎稳定许多,抬头看看陆引,樱唇 嘟起,微红的双颊上兀自垂挂着几颗晶莹珠泪,眼睫呼扇仍然可见美目中莹光流转, 娇怯的样子煞是惹人爱怜。 陆引微一摇头,向唐瑶温柔一笑,唐瑶腰肩轻扭,螓首抵住韩月心额头,也自 露出一脸窘窘的浅浅笑意,显是已然脱开了刚才的阴霾。 见唐瑶心神恢复,陆引忽对她与韩月心的亲昵大感不妥,正要上前分开她们二 人,却听范名春向自己唤道:“陆公子,可否借一步讲话?” 闻听范名春呼唤,陆引不禁一怔,深知此时实是不宜同范名春一伙有任何交接 的举动,心内踌躇,忽见韩月心向范名春点头呼应,二人神色似乎颇有深意,虽是 不解,却也不愿被他们看轻,望一眼东厂一众,趋身到范名春身前,拱手道:“范 先生,请问有何见教?” 范名春轻叹一声,道:“陆公子,现下情势相信你已了然,我们一众兄弟既然 失手落到东厂宦党手中,想来已然无幸。陆公子并非与我同路,相信境况无虞。既 然就要分手,范某有几句话想同陆公子做个交代。” 陆引点头道:“范先生请讲。” 范名春微微一笑,道:“陆公子,无论你是否相信,我家小姐相邀陆公子实是 并无恶意。陆公子曾亲眼见到恒山派为人攻击,虽然那也是我们‘帮’众所为,但 我‘帮’势大,派系之间颇有争执,我家小姐为免陆公子不便,是以相邀同行。如 今,我家小姐已然前去说项,不过,既然恒山派勾结明廷,东厂也已介入,想来我 们与恒山派为敌也不必再作掩饰,如此倒是显得我家小姐多虑了。范某在这里代我 家小姐向陆公子致歉了!” 范名春伤势颇重无力起身,却仍是躬身深施一礼,抬起头时眼含泪光,道: “他日若是陆公子见到我家小姐,还请陆公子不要介怀才好!” 范名春身陷险境生死难卜,却仍是记念家主之事,陆引一见之下大是感动,再 不顾忌东厂一众,俯身扶住范名春,道:“范先生,不必如此!陆引只是一介书生, 实在当不起!” 范名春一笑摇头,正容道:“陆公子,当今明廷黑暗,昏君不理朝政,宦官专 权窃国,异族虎视眈眈,天下即将大乱。泰安陆家在江湖中举足轻重,陆公子必定 脱不开是是非非,何去何从,还请陆公子三思!” 听范名春一番言语,陆引心道,你都已沦落至此,难道还要劝我陆家作反!微 一摇头,陆引问道:“范先生,可否告知陆引,你们究竟是什么身份势力?” 范名春道:“不是我不愿相告,只是事关重大,在下实在担当不起。他日陆公 子定会与我家小姐相会,到那时,我家小姐必会坦诚想见。” 陆引微微点头,心中却颇为不悦,难道我就一定要见你家小姐?略作犹豫,陆 引问道:“范先生还有什么话要讲吗?” 范名春笑道:“陆公子既已不计嫌隙,范某实是感激不尽。他日若有机会,范 某定当竭尽所能为陆公子效犬马之劳!” 听范名春言语古怪,见他一脸笑意颇觉诡异,陆引心下一懔,忽觉手腕一紧, 浑身顿时无力,惊道:“你……你想怎样?” “范某实是出于无奈,请陆公子暂留我处,若是危局得解,范某再向陆公子赔 罪!” 忽然想起刚才范名春与韩月心二人的怪异神色,陆引立时恍然,猛一回头,心 内大呼上当,与范名春短短数言之间,不知那韩月心给唐瑶灌了什么迷魂汤,此时 唐瑶神情凛然竟已站到场中,手中双剑剑芒宛如凝血,赤红的光华围绕剑身缓缓流 转,竟似双手擎住两团火炭一般。 一时大悔,却又动弹不得,陆引回头狠狠盯着范名春,喝问道:“你们对唐姑 娘做了什么?” 范名春正容道:“唐姑娘连伤五名东厂干事,她若不想牵累陆公子,就必定要 助我们退敌。将来陆公子若是见了东厂的人,只要假称……倒也不必假称,陆公子 不会武功天下皆知,只道为我方挟持,自然不会被他们为难。明廷若是追究唐姑娘, 唐姑娘只要不现身料想也应无事。若不如此,现在受困东厂,唐姑娘自然无法脱罪, 陆公子少不得也被牵累……” 懒得听范名春罗嗦,见唐瑶已然与那虬髯男子相向而立,即刻便要动手,陆引 颓然坐倒,心道,唐瑶怎地如此轻信,这样一来,岂非越陷越深!若是不愿束手, 只管逃走难道还有谁拦阻得住?定是又顾着那韩月心!暗自长长一声叹息,无奈之 下,陆引只得注目场中,惟盼唐瑶不要被伤到才好。 听韩月心讲出一番道理,唐瑶大以为然,不禁连连颔首,只是刚刚脱开伤人阴 影,此时又要上前对敌,心下仍是不免踌躇,见自己的陆大哥正与范名春“筹谋”, 只道决计不能令他被朝廷囚禁治罪,纤足一跺,苦道:“韩姐姐,我去打退那些臭 太监,但是我一定不要再伤了他们!” 韩月心微笑点头道:“遥遥,韩姐姐知道你的心思,就留着他们的性命吧。” 唐瑶轻“嗯”一声,又一顿足,扭身上前,隔在东厂与范名春两方之间,卧云 双剑握到手中,真源内力一经催动,护体真气充盈身周,红裙刹时飘飞舞动,整个 人竟隐隐好像燃起火焰一般。 一见唐瑶忽入场中,两方人众多是轻“咦”一声。 这红裙少女实是美极,虽然俏脸仍带些许稚气,但那天人般的美貌仍是令人心 动不已。唐瑶红裙之外本罩轻纱,一袭嫣红已被掩得浅淡,此时真气盈盈,轻纱飘 舞便不时显出裙色嫣然,直如火焰吞吐一般煞是惹眼。两方一众本多青年男子,一 见唐瑶俏立场中,竟已忘记身上伤痛,大瞪双眼一时竟自张口结舌,浑然不知身在 何处。 韩月心劝动唐瑶,见她出手拒敌,虽知自己是为这十几名兄弟的生命考虑,实 是出于无奈,但也不禁心中一酸,泪水泫然而下。不知什么原因,自己竟对这初见 的美丽少女生出深深的舔犊之情,想到十几年前离开心爱男子时的凄苦,那呱呱坠 地的婴孩如今也已是这般年纪了,想来定也如此美丽,只是不知她的爹爹、一众师 叔伯、师姐妹对她是否关心爱护,心内阵阵痛楚,一时竟想得痴了。 眼见己方已胜,不愿属下再遭无谓折损,袁彬吩咐罢斗,要一众属下先自料理 伤处,正要亲自上前点倒范名春一众中尚可支撑的几人,却听一名属下讲到那伏在 一女怀中的红裙少女出手狠辣、极难应对,正自不信,却见那少女挺身而出,一时 震惊她美丽无匹的容颜,一时又骇异她的武功竟已超越一流高手的境界,不自觉间 自言自语道:“这位小姐如此美丽,竟也有恁高的武功!” 身旁那虬髯男子轻笑一声,道:“袁兄弟,这小姑娘确是不俗,我倒真想试试 她能不能受得起我的铁掌。不过,我不会伤她,杀杀她的气焰拿住她也就算了。” 袁彬轻吐口气,点头道:“梁大哥,小心行事……千万不要伤了她!” 虬髯男子梁崇备在京畿一带声名颇为响亮,一双铁掌鲜遇敌手。梁崇备原本在 锦衣卫随驾多年,两年前东厂山西颗(单位名)受命增派高手保护恒山派中一位身 份极为尊贵的人物,他便奉诏随袁彬一同到了山西。 梁崇备与袁彬共事多年,年纪较袁彬长了将近十岁,但对袁彬的武功为人却都 极为钦佩折服,听袁彬嘱咐自己手下留情,虽微感诧异,却也不再多言,大步而行, 几步便到了唐瑶近前。 对这虬髯男子的嚣张颇为反感,此时见他上前,唐瑶蹙眉道:“我不想伤你, 但你也别得意,若是迫得我不耐,你也不会有什么好收场!” 梁崇备一听之下,禁不住瞪起眼睛,“哈哈”笑道:“小姑娘,我也不想伤你, 不过你也别得意。我倒想劝劝你,不要和那些乱党搅在一处,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 吧。” 唐瑶略一沉吟,茫然问道:“束手就擒有什么好处?” 梁崇备一怔,道:“与朝廷作对自是下场不好,束手就擒、改邪归正,当然好 过去做反贼。” 唐瑶擎起卧云双剑,在面前“叮叮咚咚”敲了几下,忽地喜道:“好!” 难道自己的两句话竟有如此效用!梁崇备大感诧异之下倒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梁崇备自己都已不知道了! 正自犹疑,梁崇备忽地一惊,两道炙烈的剑气迎面袭来,剑势疾如闪电,一时 空气忽起燥热,令人窒息难耐。 万没想到这小姑娘一点征兆全无竟然猝起发难,眼见躲避不及,梁崇备急运护 体真气,身体猛向一侧倒去,一掌去撑地面,一掌疾护胸前,虽是仓促应战,总是 心存侥幸,但愿这小姑娘只此一招,或许之后尚有挽回余地。 自唐瑶上前拒敌,范名春就一直关注场内动静,先前败与唐瑶,他还颇有些不 大服气,认为唐瑶只是突袭奏效,在功力上并不见得高出自己,此时想法却已不同, 竟恨不得唐瑶的武功比自己高上百倍千倍才好,若是那样,自己这一众十几人才可 以转危为安。一念如斯,范名春竟在心底暗自为唐瑶鼓劲加油起来。 忽听唐瑶在敌人劝说之下道出“好”来,范名春心内一惊,瞬即好笑,怎么又 差点上她一当?想到此时正是比较自己与那虬髯男子武功高低的时机,一对眼睛竟 已再不眨动,死死盯住场内,看那虬髯男子的反应。 梁崇备趋避极速,但却绝难躲过唐瑶一击,为缓唐瑶剑势身向后仰,腰间忽起 巨痛,感觉剑锋入体忽地一搅,却似只搅一半并未尽兴,一炙一凉,梁崇备砰然倒 地已难起身再战。 唐瑶左剑刺空,右剑却中,玉腕疾反便要在对手身上掏出一个大大的洞口,忽 然心内一懔,自己怎么又要伤及对手性命!一念甫动,剑锋只画个半圆便即收回, 眼中忽现惊恐,怔怔看着对手。 亏得唐瑶留手,否则梁崇备即便不死恐怕终生幸福便会一朝尽毁。手捂伤处, 梁崇备勉强坐起,面色一阵惨白,强忍巨痛道:“多谢小姐手下留情!”其实,梁 崇备不知,他实在应该感谢的倒不应是唐瑶,而应是那五名被唐瑶击杀的东厂兄弟, 正因他们失去了生命,自己才不至命丧黄泉。 见对方尚可讲话,唐瑶手抚胸口长出口气,随即一笑,道:“束手就擒有什么 好处!” 梁崇备身遭重创,忽听对手揶揄,一时苦不堪言,老脸臊得通红,竟似恢复了 血色一般。 此时最为兴奋的便是场外眼睛已然瞪得干涩的范名春。 “呵呵”两声,范名春以拳擂地,上身一阵耸动,心中叫好道,他比我还差! 梁崇备失手倒地的瞬间,袁彬脸色一阵阴沉,他与梁崇备向来交好,见兄弟一 招败北生死不明,心中一痛,对这红裙少女刚起的好感瞬间即被怨恨淹没。 恨意甫生,忽见梁崇备竟能坐起讲话,袁彬急忙趋身上前,俯到梁崇备身侧, 一面检视他的伤处,一面关切道:“梁大哥,伤势如何?” 梁崇备勉力撑持坐住,到袁彬上来时已然支撑不住,颓然躺倒,叹道:“幸得 这位小姐手下留情,否则……”感觉颜面尽失,梁崇备讪笑着不再续下。 待两名属下将梁崇备担了下去,袁彬不无感激地向唐瑶微一躬身,抱拳道: “在下袁彬。多谢小姐适才留手!” 唐瑶对这个袁彬倒不像梁崇备那般心存恶感,只是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颇不自 在,这个姓袁的与那臭范名春为敌,原本也是不错,不过,他那一双眼睛怎地“那 样”无礼!陆大哥看见自己这样被人看着,不知会不会不高兴! 唐瑶回头望一眼陆引,见他正在看着自己,神情之中全是关切,心中一甜,对 袁彬的失神之举便也不再计较,这姓袁的既然也能胜得过范名春那臭家伙,武功自 然不弱,不知比自己如何? 见这美丽少女犹犹豫豫并不理会自己,袁彬轻咳一声,又道:“小姐可否赐告 贵姓师承?” 唐瑶正自思忖,听袁彬又在讲话,心神一定,应道:“我不想伤人性命,你也 不用谢我。我知道你们是朝廷的人,你也不必劝我束手就擒、改邪归正,总之,你 能打得赢我,我就没话讲,你若输了,就带着你的人离去吧。” 没想到这美丽少女竟讲出这样一篇话来,袁彬一笑摇头,道:“既然小姐这样 执拗,在下也不再多言了……”虽然尚未问出她的姓氏师门,想到拿到她后再问不 迟,袁彬负剑而立,以守势起手,道:“请!” 唐瑶闻言点头,双剑缓缓抬起,玉腕一振,剑芒顿如火焰喷发,护体真气竟似 有形一般顷刻萦绕身周。一声娇叱,卧云双剑划出两道赤色光环,剑至中途合二为 一,一团炽热的剑气迎面涌向袁彬。 刚才见过唐瑶出手,那一式之间竟颇令袁彬疑惑。袁彬自幼从师修习武功,由 于天资聪颖,弱冠之年便已位列上乘,师门所授渊博,他对各家武学均有涉猎,虽 然不能为己所用,但也可凭借招式辨出渊源,可是刚刚唐瑶击败梁崇备那一招招式 竟极普通,自己怎都识不出是哪一门派的武功,只是见她速度快极,想来梁崇备一 招落败定是输在临阵轻敌以及对手突袭之上。袁彬向唐瑶询问师门,本想证实自己 所想不错,倘若唐瑶真是侥幸得手,自己便有必胜的把握。此时唐瑶再一出手,袁 彬已然明了,却不禁大感诧异,她明明是泰山派门下,怎么竟与乱党搅在一处? 修习真源诀只是掌握对真气内力的控制运用,原本并无招式配合,临阵随心所 欲,只以无匹的强大内力、惊人的速度取胜。唐瑶心性好动,又是女儿之身,对这 种不带一丝花俏的枯燥功夫本就不喜,兼修泰山派《望岳心经》之后,便惯以真源 内力催动《望岳心经》中的繁复招式,虽然二者均未大成,强自互用威势大减,好 在唐瑶临敌机会不多,又鲜遇高手,自是对武功招式的华丽极尽追求,平日放在《 望岳心经》上的心力竟比真源诀多出十倍不止,真源内力进境日缓,反倒是《望岳 心经》日渐纯熟,有时与一般对手动手过招便全然舍弃真源内力,纯以《望岳心经 》中的内功心法配合招式的运用,使来得心应手,功效也颇显著。 《望岳心经》所载泰山派内功本只四重,但越是后来修习越是艰难,唐瑶潜心 钻研,练破第三重便停滞不前,再难进步。四重泰山派内功每重均有一式极具威力 的招式配合,几年之间,前三重的三式唐瑶已然练得精熟,此时与袁彬对阵便即使 用出来。 见唐瑶双剑剑势一合,竟是泰山派的“旭日东升”,袁彬心下不禁踌躇。武林 各大门派三年一届大会,既是相互切磋以促武林繁荣,更是推举一届武林盟主及十 大从事门派共同维护江湖秩序。本届之前,两届武林盟主俱落华山,三年前华山武 林大会,泰山派新秀迭出,武林盟主易主泰山。这三年来,泰山派声势日隆,旁支 泰安陆家财雄势大,巨资辅佐更增威势。朝廷对泰山一派早已着手加以笼络,据闻 与泰安陆家家主陆亭舟已近达成默契,想来控制恒山、泰山两派掣肘江湖已成定势。 眼前这个美丽少女竟是泰山派弟子,虽不知她是正支旁支,但从功力即可断定此女 必是泰山派后起的佼佼人物,自己此时一个处理不善恐怕便会造成泰山派与朝廷的 嫌隙。朝廷积弱,对江湖势力也颇忌惮,一己微力断然不可莽撞行事,但是如何作 为才是妥当实是大感为难。 ------- N维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