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美女盗贼 急匆匆选了一匹大宛骏马,临到付钱时候,陆引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未带银两。 不知他怎会疏忽至斯,车马行东家、掌柜俱都识得他这陆家少主,东家有几个儿子 都是陆家主的记名弟子,自然不会与他见外。见陆引似乎急于赶路,那东家非但不 计马匹购资,反而捧出一叠银票,给他作为上路之用。想到傍晚即可到得济南府, 那里便有自家生意,陆引推拒不受,私下嘱咐掌柜尽早派人前往陆府收取购马资费。 不愿多作耽搁,陆引交代完毕,牵起马匹行上街去。 将至城门,忽见一队官府仪仗整队入城,陆引心知不可阻滞官差,只得皱眉驻 足耐心等候。眼见一众县府衙役缓缓行过,一乘官轿之后,队伍官衣颜色一变,后 队人马竟是头戴圆帽、褐衫皂靴的东厂干事,一干人等俱都执缰步行,却有一人骑 在马上,赫然便是东厂山西督检使袁彬。 不知那被唐瑶重伤的虬髯汉子是否也在其中,陆引循着队列一望,见队中并无 车辆,想来那人应是留在他处养伤,并未跟着前来。再见袁彬,陆引心中不禁疑惑, 怎么山西督检竟会屡屡涉足山东境内?难道真如范名春所言,他们是为恒山派而来? 担心被袁彬认出,陆引背过身去,假意与路人搭讪。多人均识他是陆家少主, 见他竟然放低身份与自己交谈,一时俱各凑近前来,颤着声音结结巴巴回话,心内 却在想着赶回自家街巷之后如何与邻里吹嘘,心神荡漾之间脑中充斥街坊的羡嫉神 色,脸面之上全是欢愉。 仪仗行尽,陆引再不耽搁,攀鞍上马,长长呼出口气,心念一定,两手疾抖丝 缰,双腿猛夹马腹,一人一骑弛出城去。 陆引原本不擅骑马,家中骏马良驹不少,给他驾御的机会却是不多。为着他的 身体着想,陆亭舟、水向东夫妇在儿子是否学习骑术方面意见倒是极为统一,除非 有绝对温顺的马匹,否则概不允许陆引驾御,陆引即便得到机会上得马背,那马匹 奔跑的速度也决不会快过常人步行。幸好武林大会召开在即,陆亭舟夫妇二人各自 忙开,一时无暇顾及。为赴京师赶考准备,陆引私下会同三师兄徐昊在郊外荒野练 了多日,临行之际便自家中牵出一匹骏马。 当日离开泰安,陆引乘马逍遥好不快活,只是可惜不懂看顾,迷路之间一时疏 忽大意,竟让那畜生跑了个无影无踪。想到步行也可赶得及时,陆引索性丢了找寻 的念头,徒步潇洒、自得其乐,左右路过集镇便可再买一匹,既有银票在身自也没 有顾忌。 陆引留宿道观遇到钟葳蕤便在那时。 出城上了官道,陆引催马一阵疾弛。大宛骏马确是不俗,一路奔行竟如追风。 起始之时,陆引还有些不大适应,心惊胆战一番,渐渐便觉操控自如。真源内力缓 缓催动,牵缰引镫愈见娴熟,陆引一时心怀大畅,奔行之际越发快慰。 红日缓缓西沉之时,陆引已然进了济南府。 济南府乃是山东布政使司衙门所在,府城极具规模,街道宽阔、建筑嶙次,街 上行人川流不息。武林大会日近,济南府虽不如泰安县城热闹,却也可见不少挎刀 仗剑的武林人士,街市景象较之平日自有一番不同。 前次赴京赶考,陆引绕路北去并未进入济南府城,如今有事在身,同样无暇流 连,进了城门,一路打马直奔自家产业明湖山庄。 明湖山庄正在大明湖畔,与大明湖隔堤相望,前后景致极为秀美。较之泰安陆 府,明湖山庄富贵虽显不足却是更具清幽雅致,庄园白墙墨瓦、槐正柳垂,庄内亭 台轩榭错落有致,回廊处处拱桥相望,比诸同处北方的质朴雄大的庄院却是另有一 番气象。明湖山庄是泰安陆家在济南府所有产业中的佼佼之所,陆家与泰山派均有 派人驻守在此,兼负管理济南府产业之责。 管事见是陆引到了,虽觉奇怪却也不敢怠慢。少主极少驾临济南,此时正是大 献殷勤的绝好时机,命人速去通禀泰山派驻此相协的两位门人,仆役接过马缰牵马 走去,管事引着陆引一路经过天井进到一座极大的厅堂之中。 落座不久,便有两人出来招呼。见这二人俱各气宇轩昂、谈吐豪爽,一经引见, 知是本派长辈,陆引少不得讲了一些敬仰的话语。两位师叔也不见外,与陆引倾谈 半晌,听他匆忙上路未及携带银两,向管事示意无虞,管事早已殷勤,得到认可自 是忙不迭准备下去。不消片刻,一叠银票及百十两金银便即奉上前来。 见最上一张银票面额已是千两,陆引点头收起。略作短叙,管事备好一桌酒菜, 四人边吃边谈,酒饭撤去时院落已是处处灯火,弯月斜挂,天色已沉。 陆引虽是急着赶路,却也不愿令人起疑,应承暂住一夜,随管事到了后宅一间 里外三进的宽敞居所。 更深夜静。陆引盘膝用功,堪堪一个时辰,功行一周,一身倦意全然消退。 独坐榻上,陆引一时思绪难宁。 不知唐瑶是否真的去了真宁,她若记恨兰杜楼那伙计的瞒骗,上门“兴师问罪” 也有可能。其实,伙计受了好处自然要与人办事,唐瑶若是去了真宁恐怕不止计较 此事,或许唐行前辈会去那里与她会合。想起唐行替自己解除顽疾时的连番言辞, 陆引忽有所悟,只是隐隐约约想不清晰。是否那时便已注定了自己与唐瑶的因缘? 自经唐行医治,自己病体不但得到康复,更从唐瑶那里学到了绝世武学真源诀。开 罪唐瑶,自己本是出于无意,不过,始终也是伤了她的心,但是那时自己又怎能有 其他的选择? 不知钟葳蕤是否已与同门会合,她的武功已超一流,安全自是不用担心,只是 她伤病仍未痊愈,倒也实在令人牵肠挂肚。 一时想着钟、唐二女,陆引也觉奇怪,自己怎会如此多情?竟在短短数日之间 招惹到了两名女子!钟、唐二女与自己梦寐所求均有极大不同,她们虽也都是绝美 佳人,却都各具武功,处身江湖,这在自己脱去顽疾之前绝对是无法想象的。 现下,钟葳蕤、唐瑶之事尚未调理清楚,竟又突然冒出个青城派的张大小姐来。 想到张含韵,陆引不禁对那武林十大美女好奇起来,一时竟颇有些后悔没有听全徐 昊的解说。 陆引正自胡思乱想,忽然之间感觉神识有异,似乎左近某处正有一名内家高手 行动。自从修习真源诀以来,陆引初次有了这种灵敏的神识,心念一动之间,试着 凝起神识察探一番,所觉竟然不错,那人似乎已经到了自己门外,蹑手蹑脚便要进 来。一懔之下,陆引悄然躺回床榻,心中不禁大感疑惑。夤夜之间,究竟什么人竟 须这样悄没声息地窥伺自己?他既有意进来,是否便要对自己不利?会不会是庄内 之人?如此隐秘究竟出于什么目的? 外间门声“咯楞”一响,虽是轻微,陆引听得却极真切。难道是那泰山派的师 叔?他们殷意留我在此或许已然看出什么倪端?可是,即便往来泰安通报消息,也 绝无可能这么快便即回返。自己看过,那两位师叔似乎任谁都没有徐三哥的功力, 自己既可在不备之下令徐三哥落败,对这来人也可同样施为。想到捉了来人即可问 明情由,陆引一时心定,借着窗外透入的隐隐难辨的微弱月光定定望向门口。 “咦?” 那人身处外间,似乎对那屋内摆设极为陌生,磕磕碰碰声音虽弱,却断续不止, 间或停顿半晌显是翻弄屋内物事。莫非竟是盗贼?若是盗贼,竟敢在泰山脚下偷到 泰山派门上,此人大胆可谓至极!如此情势,若是被他得手岂不贻笑大方! 微风浅荡,门口人影一晃,那人竟已进到陆引卧房之内。 见此人身材较之自己尚自矮了半头,体态也不宽厚,陆引暗自“哼”了一声, 小小蟊贼看你怎得逃出我手!细看之下,陆引心道,此人确是大胆,入室偷盗竟还 宽袍大袖,难道功夫高得竟都不屑换身紧身的衣装? 他也不似偷盗之人,怎么给人感觉笨手笨脚?见那人四下摸索,不时驻足一处 甩袖顿足,似乎颇有些气恼的样子,陆引心中一时好笑,忽然起了同情的念头。笨! 那银两银票就在桌上,这都找寻不到,怎能成为一个出色的盗贼? 那人辗转来回,半晌终于到了桌前。一番翻弄,陆引见他一手攥着几锭元宝, 另手捏起一叠物事,显然便是银票,只见他脸面贴近银票一阵端详,忽地前仰后合 似乎大笑,却又没有声音。实在憋忍不住,陆引“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呀!” 那人闻声一呆,瞬即抢上前来,手中兀自攥着元宝银票,只是看护元宝那手高 高抬起,对正陆引头顶,低低一声呵斥道:“不许出声!”言罢贴身近前,声音又 再一弱,悄然道:“不许出声。否则,我打昏你!” 陆引又是一乐,心道,书中读到的盗贼,威胁事主多是“否则杀死”之类,他 可倒好,竟要打昏于我! “壮士,在下一介书生,绝无反抗之意。还望壮士手下留情,饶过在下性命!” 陆引拿腔作调,故意示弱,倒想看看那人作何反应。 “谁要你的性命!我……我只是想……想向你借些银两……” 陆引一听之下,不禁张口结舌,遇到这样的盗贼实在匪夷所思。或许他只是一 时为难,不得已而为之? “壮士,请问你是否全要借去?若是壮士无意为难在下,便是全都借去也无所 谓。” “我……我做什么全都借去?我若全都借去,那你怎办?” 陆引一时哭笑不得,只得顺着他的言语问道:“壮士想要借去多少?” “我……我怎么知道?你这里有多少?……还是让我看看吧!” 知道陆引不会反抗,那人望着陆引点燃火烛、罩好纱罩、置盏桌上,略一沉吟, 凑到桌前放下元宝银票,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看了陆引一眼,一怔之下低头半晌, 长长呼出口气,坐下道:“事前言明,这银钱只是向你借的,他日定当归还!你可 万万莫要认我偷盗!我派中人可是从不偷盗的!” 陆引摇头一笑,道:“谨遵壮士吩咐!” 那人忽又抬头,微一皱眉,轻“哼”一声,自言自语道:“书生就是没用!” 借着灯光,陆引见到那人容貌,心下不禁一愕,原来她竟是个女子!怎地世上 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她的年纪似乎较钟葳蕤、唐瑶还要稍小一些,只是她眉宇之 间怎会有那样媚人的神态?那神态竟然令人不觉情动,且难自已! 那少女一张张摊开银票,螓首左右来回,美目大大瞪起,“呀”地一声,道: “你怎么这么有钱?这里足足有两万两银票!” 一时看得发呆,陆引竟未听清她的言语,只是她一出声便即搅了神思。知道自 己失态,陆引略定心神,摇头道:“你想要多少便请随意吧!” “喂!”那少女面容一肃,道:“说好只是借的,我可不会强‘要’你的!” 她倒蛮可爱的!陆引深吸口气,忽然极想知道这样一个绝美少女怎会夜行入室 做这盗贼的勾当。 那少女左看右看,点点头举起一张银票,道:“我向你借一千两。改日我自会 送还给你,你可一定记得,我只是向你借的,可不是要的!” “你只要……只借一千两?不多借一些?” “我为什么要多借?你这里最少的便是一千两了,其实我也用不到这许多。” 你倒不贪心!陆引微微一笑,问道:“可否告知在下你的名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陆引一笑摇头,手上已然准备停当,见她正借灯盏光亮似乎检视那银票的真伪, 一时不再多想,双手拇、中二指疾扣疾点,竟已猝起发难。陆引所使便是早前为恒 山派门人解穴时自钟葳蕤那里学到的点穴手法,所知虽只指玄功点滴,而且尚显稚 嫩,却也瞬间功成。负手后退,陆引笑道:“在下若不知道你的名姓,到时又将如 何讨还债务呢?” 那少女猝不及防,穴道竟已被这貌似书生的坏人封住,一时大惊失色,骇然道 :“你……你要怎样?” 暂时不愿点破她的女子身份,陆引道:“这位公子,你夤夜闯入,行此盗贼之 事,却又问我要怎样,这不是很荒谬的事情吗?” 那少女强运真气连试几试,终知不可,辩解道:“我……我只是向你求借,我 才不是盗贼!刚才不是已经讲过……好吧!若是你不愿意,这一千两我也不借了! 你放我走吧!” “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情!你要借便借,不要借便不借!好像这银两不是我的 一样!” “那你还要怎样?” “告诉我你的名姓来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陆引心中一动,冷“哼”一声,手指床榻道:“你既不愿讲,我也不勉强你。 你我今夜便睡在这里,到得明日,或许你愿意讲了,又或许我不愿意知道了,大家 就各自东西。” 一听这坏人竟要自己与他同床,那少女面露骇色,急道:“你若敢对我无礼, 我青城派上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定要……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陆引闻言一呆,她竟是青城派弟子!难道…… “你可不要拿青城派吓我!青城派会为你这盗贼出头?我可不信!” 那少女纤足狠狠一跺,愤然道:“我才不是盗贼!我爹爹……我爹爹便是青城 派掌门张兆丰,我娘亲便是三圣教蓝水晶!” 张含韵!我的未婚妻子!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是张含韵。” 长吁口气,陆引退回床榻旁边,缓缓坐定,呆呆看着眼前这美丽的少女,她怎 会离开父母一个人跑了出来?张掌门怎会如此任由女儿一人到处漂游?青城派门规 极严,她既上门“借”钱定是万不得已,如此绝对不是办法,现时定要设法妥善安 置于她,先要令她不至颠沛,再想法带她回去泰安。 “你怎么还不放我?难道你不怕青城派、三圣教?……你放我走吧!” 犹豫片刻,陆引终下决心,左右已然如此,现下只能带她一同去往真宁,寻到 唐瑶之后再行回返泰安,到时将她送回青城派,也免得她自己乱闯惹了什么祸事。 计议一定,陆引轻叹一声,温言问道:“张小姐,你现下要去什么地方?” “你……你知道我是女子?我……我……” 忽然觉察屋外有异,陆引向张含韵微一摆手,示意要她禁声坐下,起身到她身 旁吹灭灯盏,悄声道:“不要担心,我决不会对你不利,现在,你要乖乖听话,否 则你我二人都出不了这个庄园!” 陆引坐到桌前,皱眉思忖,这么晚了,他们怎么都不歇息?如此众人聚在我的 住处外面,难道他们已经同家里通了消息? 本对他吹灭火烛极是惊骇,忽然听他言语谨慎,似乎大为担心的样子,张含韵 穴道受制神识模糊,却也隐隐感到有所不妥。难道他“也”是“盗贼”?或许是的, 不然,他怎会见到我后还会发笑?不知他的武功怎样?若非自己大意,竟然以为他 是书生,能够这样轻易制住自己的,江湖之中应该很难寻到几人!他若真是坏人, 自己岂不大大糟糕!可是,现下若是呼喊求助,自己的所为也是同样没法解释,爹 爹若是知道自己竟然向人强借银钱,定将狠狠责罚自己,到时娘亲定也不会再偏帮 自己,若是嫁那死书生陆引还不如流浪天涯的好!可是,他既然是坏人,若是欺负 我可又怎办?他竟然能够制住我的穴道,武功也不会差到哪里。我们怎么离开这里 呢? “喂!我可不是盗贼。不过,我倒觉得你很像盗贼的样子……” 听张含韵这样悄声同自己讲话,陆引不禁莞尔。感觉外面人声渐定,竟有多人 已然守住前后门窗,陆引心念辗转,不禁叹道:“不管我是不是盗贼,现下恐怕都 不得出去了。” 张含韵谨慎道:“为什么?” 陆引道:“我虽能制住你的穴道,却是不会轻身功夫。不会轻功,又怎能出得 去?” “嚯”地一声,张含韵奇道:“你既做贼,怎么却又不会轻功?……” 陆引闻言不禁苦笑,只是一时不得解释,只能暗自摇头。 “不如,你解了我的穴道,放我走吧?” 想到自己既然不能脱困,正好可与张含韵一同回返泰安,陆引摇头道:“你既 是青城派掌门之女,不如便陪我留在这里,到时也好有个照应。” “那怎么行!” 自己若在这里露出身份,被人“带”回泰安,下场一定悲惨。张含韵急中生智, 道:“不如,我传你轻功吧!”话一出口,不禁又有些后悔。他不是青城派弟子, 又不像自己是为势所迫,况且自己只是求借,他却极有可能是个真正的盗贼,自己 怎能将青城派武功传给一个盗贼! 陆引听她要传自己轻功,不禁喜道:“这倒也是个办法!素闻青城派轻功冠绝 武林,若是张小姐传我轻功心法,依我现时功力,想来不消一个时辰便可运用自如。” 话既出口,张含韵自是不愿反悔,一番踌躇,忽地灵机一动,自己可以传他魅 影千幻。这魅影千幻虽是青城派无上绝学,百多年来却只有自己修习得成,想来即 便传他也无不可,他既不得成效,自己便不用担负责任。 魅影千幻入门极易,他若起始修习,在轻功之上也会小有所得,而且他也不会 知道我在骗他,但他若想功力大成,没有高极的内力修为相佐,也绝难成事。魅影 千幻若要有成,内力修为须得做到生生不绝,才可保证功力的正常发挥,若是内力 不纯、有所断续则根本无法达到千幻境界,这也是张兆丰等青城派高手无法练成魅 影千幻的原因。张含韵修习玄冰斩,每每炼化蛊毒便可增加常人一年的内力修为。 自六岁起的十一年来,张含韵炼化蛊毒八十八次,再有一年便可化足百次,玄冰斩 内力一旦大成,几可天下无敌,驱动魅影千幻更是轻而易举。想这眼前之人,虽然 侥幸制住自己,内力修为便是再让他活足百年恐怕也难以练成魅影千幻。如此一想, 张含韵不禁点头。 “要我教你倒也不难,你先解了我的穴道再说!” 陆引“嘿”地一声,笑道:“你当我是傻瓜?解了你的穴道,我还哪里找得到 你?” “那你什么时候解我穴道?” “等你教过之后……再说。” 自己也曾教过张圆、张润玄冰蛊毒的培制方法,娘亲也没有怪责自己,想到眼 前情势危急,即便收他为徒也是权宜之计,况且自己并未传他实际武功,应该也不 会受到责罚,张含韵计议已定,暗自一笑,道:“好!你拜师吧!” “拜师?” “我教张圆、张润功夫的时候,她们每人给我磕了八个响头呢!” 不知道张圆、张润何许人也,陆引是无论如何不会给她磕头的,却又不得不假 意敷衍,只得道:“现下事急从权,磕头拜师过后再补吧!” 有真源内力作为根基,修习轻功自是进展神速。陆引强记心法,真气运行之间, 只小半个时辰便已得益甚厚,一试之下,竟已有成,悄悄将心得讲与张含韵,听得 张含韵禁不住瞠目结舌,若非黑暗之中看不清楚,恐怕陆引便要伸手以待,定会惊 恐张含韵黑亮的瞳仁大瞪之中便会掉落下来。 不怪张含韵惊异非常。青城派轻功以魅影千幻最为上乘,百多年来无人练成, 几乎便成绝学。张含韵不喜普通轻功,玄冰斩小成之时甫一入门便即修习魅影千幻, 张兆丰乐得女儿痴迷武学不再到处惹是生非,倒也任她率性而为,不想短短几年时 间竟然被她练成。这魅影千幻一旦大成,幻术一道便可举一反三,轻功更是独步天 下。张含韵聪颖过人,但练到陆引所讲的境界也用了几近一年时间。万没想到他竟 只用半个时辰便可达到如此境界,张含韵不得不对这英俊潇洒的盗贼刮目相看,对 他能够轻易制住自己已然疑虑大减,神情也再不若先前般轻视。 ------- N维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