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待这一大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从那棵大柏树的背后,似乎凭空幻化出一个身 着白衣的窈窕女子。她的脸上挂着一幅黑色的面纱,让人看不清楚她的长相,但从 她美好身形、修长白腻的双手和露在面纱外如秋水般的眸子,仍然可以相信她是一 位绝色佳人。在这样滴水成冰的季节,她的身上却还是穿着单薄的绸衣,好象不知 “寒冷”是何物。 她望向刘晖他们走的方向,小声的自言自语道:“难道那东西真的是在终南山? ……‘降魔杵’对我倒是没有什么用,不过《道行真解》对我却大有益处……那个 满脸坏笑的小子临走时看了这边一眼,难道是……不会!他应该不会看透我藏身之 处吧!恩,不管怎样,还是跟去看看!”思虑已定,她展动身法,瞬间就消失在这 银色的世界里,天地间又恢复了通常的宁静。 不过这份宁静并没有维持多久。这位姑娘走后没有一会,有两个老者从那棵大 柏树里面现身出来。 他们也朝人们走的方向张望了一阵后,其中一位个子矮一些,更显得老态龙钟 的老者皱眉说道:“果老啊,难道真的是劫难已到,无可挽回了吗?” “哎!”被他称做“果老”的老者叹了口气,悠悠说道:“世间事早有定数。 这次‘降魔杵’还没有出世,就乱相纷呈,许多久未出现的恶灵都纷纷露头,这正 是大乱来临的征兆。而且,云阳啊,这次劫数不仅是灵异界的,连我们都是局中人 啊!” “不错!”那叫“云阳”的老者点了点头,愁云满脸的说道,“记有‘降魔杵 ’埋藏地点的地图,已经出现了十几张了,这个背后一定有谁在弄鬼啊!其实,这 类宝物都是‘有缘者得之’,可是大家还是忍不住贪欲,不由自主的投入到追逐之 中,一些修为深厚的灵异也一样加入了进去……哎!真是‘在劫难逃’啊!” “就是啊!”果老也同样叹息着,“修炼了那么多年,这‘贪’之一字怎么就 是勘不透呢?那也就逃不掉这一劫啊!” “果老”,云阳眼里含着不忍要求道,“仙长刚才说,天道循环之期将近,灵 异界的大劫将至,到时候会有很多修真之灵异都要应劫。仙长,你看可有解救之法?” “我同样也于心不忍啊!”果老摇头长叹了一声,“但是,想要修成正果,其 中本来就要度过各种劫数,这对他们是考验,同样也是机缘。象这天道之期,五百 年一循环,得道成妖,逢期必现,在此期间,大劫随至,修真之士要是能够安全度 过,则对修为大有裨益,比如要达到超然物外的‘神察之境’,非得经过三次这样 的大劫,而能经历九次者,即可长生不死。呵呵,云阳,你就别操心那么多了!一 切皆有定数,这个是非人力可转移!” “嘿嘿,果老说的有道理!”云阳暂时放开自己的忧虑,转念又要求道,“其 实这个我也知道,可是……果老,你是上界的仙长,就为我度过这次大劫指点一条 明路吧!” “呵呵,你呀……”看透他的心思,果老微微一笑,却不直接回答他,而是问 道,“你对刚才那个叫‘刘晖’的小伙子有什么看法?” “他呀……”云阳皱了一下眉头,“我还没有看到过一个与交代遗言的人讨价 还价的呢!而且,他明显隐藏了自己的功力,这样随着那些蒙人,一定别有所图! 我看,他也一样是贪图那宝物!”从语气里可以听出,云阳对刘晖的印象并不好。 “就只有这些吗?”果老也不反驳他,而是微笑着继续问道。 “还有……”云阳回想了一下,接着说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机缘,他能收复 那只毕方,那可是秉天地间五行中‘火’之气而生,当年为黄帝护车之神鸟,而且 我看它还对刘晖非常服气。这样看来,那个‘刘晖’应该还是有可取之处……还有 啊,他临走的时候好象望了我们一眼,难道他有看到我们的修为?”一边说着,云 阳一边探询的望着果老。 果老没有再说刘晖的事情,而是捻须微笑着接着问道:“那后来出现的那个女 子呢?” “她呀”,云阳也捻须微笑起来,“她是我的邻居,是一只修炼千年的‘九尾 狐’,而且还是世间少有的贞狐,再加上机缘巧合,得到了《冥界三符》中的《狐 符》,三百年前就修成了人形。她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周楠’。”话说到这里, 云阳心里一动,疑惑的望着果老,“奇怪!以往极少看到她的,怎么她也出来了? 难道是……” “我们先不说这些了,也跟去看看吧!”果老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打开 革囊,取出一张白纸,展开后再一口水喷了上去,于是一只神骏至极的白驴出现在 人的眼前。果老边偏身坐了上去,边说了句,“走吧!” “我也去看看吧!”云阳手里幻化出一根拐杖,接着说了一句,然后把拐杖轻 轻一点地,疾如飘风的跟在了白驴旁边。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宗真知道今天是到不了那里了,于是就决定找了个背风的 小山谷歇了下来。他们这些人都习惯于在野外露宿,点起几堆篝火,吃了点干粮, 安排了值夜的人后,就把皮裘拉起来盖住脑袋,找个靠近火堆的地方,躺了下去。 而宗真打坐搬运了一番内息后,心里放心不下,又把刘晖叫起来,确认似的问 道:“你说,我们明天中午时分就可以到地图上的地方了吗?” “恩,不错!”刘晖压抑着心头的不满,勉强答道,心里暗道,“这个老秃驴, 要不是看你路上一直待我还不错,不然……哼哼!不过,我看他们腰里好象都有点 宝贝……嘿嘿……” 宗真也知道他并不高兴,但仍然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那一切明天中午就可以 知道了……这个事情也巧得很!我们从关外一路追踪那些汉人,正好到这终南山追 到了他们的最后一个,拿回了地图,结果那宝贝还就在这附近!嘿嘿,看来是我宗 真的运气好啊……” “不过……”刘晖犹豫着打断了他的“美梦”,“我也不能确定那里到底是不 是地图上说的地方……” “什么?”尽管刘晖先前也说过这样的话,但宗真对他现在打破自己的美梦很 不满意,怪眼一翻,提高了音调,“你不是说那里与图上很象吗?” “是……是很象……可是……”刘晖一缩脖子,断断续续的声音马上就被宗真 打断了。 “什么‘可是’啊?”宗真愈发不高兴,脸色也难看起来,“难道是你欺骗佛 爷?”说话间,他死盯着刘晖,把手指捏得嘎巴嘎巴响。 “我……我哪里敢啊!”刘晖叫起了“撞天屈”,“我先前也是这样与大师您 说的,那是我去年采药去过的一个地方,与地图上画的非常‘象’嘛!没有找到您 要的东西,我可不敢肯定那里一定就是您要找的地方……” “那倒也是!”宗真的脸色稍霁,把手指松了开来。他也知道,象要得到这样 的宝物,是不会这样顺利的,肯定会有很多波折。就在他们追踪上官远等人的时候, 他听说过有多张地图,他当时就半信半疑,不过既然目标在前,他也就没有管那么 多,决定先抢到上官远的那份地图再说。而且在路途上,他发现也有来历不明的高 明人物与他们的目标相同,只是大家暂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这样吧!”宗真想了想后,开口说道,“你也别去边上歇息了,就安顿在我 旁边吧。万一晚上有什么事情,我也好照应一下!呵呵,你是我们的‘重要’人物 啊,我可不想你有什么闪失!”他并不知道刘晖早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最 后还笑着幽上一默。 在远处宗真等人看不见的黑暗里,此刻正有好多双眼睛在关注着他们。 “老鬼,你看我们要现在趁他们不备,把他们都灭了吗?这样明天也少了个对 手!”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跃跃欲试的问道。 “嘿嘿,不必!”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阻止了同伴,“我还正愁不热闹呢!多了 他们这波人正好!” “说的也是!”先前那个声音奉承道,“我们中间,还是老鬼你的手段高明, 已经有那么多人……嘿嘿!” “好了,不说了!”那个阴恻恻的声音打断了他,“我们走吧,去为我们这些 ‘尊贵’的客人们好好准备一下!” 随着他的这句话,他们这群身影凭空幻化在黑暗里。 出乎宗真的意料,一晚上平安无事,害得做了“外松内紧”安排的他白紧张了 一场。不过,早上大家起来整理身上的时候,忽然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 “哎呀!是哪个王八蛋趁老子睡觉的时候,把老子的银子偷跑了!” “啊!我的也不见了!” “天!我的仙丹啊……” “我采的药啊……” “到底是哪个孙子干的!” ………………………… 原来,昨天晚上有“盗贼”光临了他们的营地,除了宗真和踢过刘晖一脚,叫 察罕的汉子外,其他的所有人,包括刘晖都发现身上的值钱东西丢了。这自然是一 片大哗,大家纷纷吵嚷起来。 昨晚一直很警惕的宗真感到有点莫名其妙:“自己虽然也睡了一会,可是也很 惊醒啊,并没有发觉有人来了,怎么会这么多人丢东西呢?难道是内贼?不会吧, 他们谁也没有瞒过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偷了几乎所有人东西的能耐啊……奇怪!到 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时候,因为察罕没有丢东西,已经开始受人怀疑的眼光和责问了,“察罕, 是不是你这个小子干的?……” “察罕,你过来!”听到他们这样的话,宗真心里一动,把脸一沉,“你怎么 会没有丢了什么东西呢?老实说,是不是你贪图大家的财物,趁大家都睡熟的时候 做下这等事情?” “没有啊!”察罕满脸的委屈,“大师,你是知道我的,我一直都是条汉子, 哪里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再说,就是要做,我也没有这样的能耐啊……” “或许是你暗通什么外人做的呢?”刘晖在一旁打断了他的叫屈,说着他寻求 同意的看了看周围,见好多人都点头赞同自己的话,脸上的坏笑越发明显。 看到包括宗真在内,很多人都狐疑的望着自己,察罕急得脸色通红,“我一直 都与大家在一起,从来没有单独行动过,怎么可能联络外人呢?不信,我解衣服给 你们看……啊!这,这……”急于洗脱罪名的察罕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当他解 开系住皮裘的腰带,瞪大眼睛,看着随之掉落在地上的几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钱袋 和药瓶,不禁瞠目结舌,手足无措起来。 “啊!这不是我的钱袋吗?……” “哎呀!这就是我的仙丹!……” “原来真是他干的!……” …………………… “你还有什么话说?”听着这样的话,宗真心里信了九分,声音也阴沉了下来。 “扑通!”察罕知道宗真一向对敌人心狠手辣,这时再也站不住,腿一软,跪 了下去,声调里带着哭腔,“大……大师啊,真的不是我做的啊!我……我也不知 道这些东西怎么跑到我身上来的……” “哼!不是你做的?那大家的东西会长脚啊,自己跑到你那里去了!”刘晖说 出了众人心里所想的话。 “这……这……可是,大家丢的也不只这些东西啊!要不大家全都解开衣服, 好证明自己也是无辜的!”无奈之下,察罕想到了这个。 “哼!难得你认为上人也你一样,也要脱衣服给大家检查吗?”刘晖怪笑着说 道。 “不不不!”察罕看到宗真的脸色更加的阴沉,连忙否认着,脸色红一块白一 块,越发的尴尬,“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知道不这样,你就不死心!来来,你们看看,我的身上有你们的东西吗?” 刘晖表现得最为光明正大,先把皮裘解开,让大家看到里面空空如也。 “你们也都让大家看看吧!”宗真心里想看看这群人里还有没有察罕的同伙, 心思一动,这么吩咐道。 等到见其他所有人都是清白的,察罕脸色变得煞白,膝行了几步,抱住宗真的 两腿,哭诉起来,“大师,大师,真的不是我干的啊!……” 宗真虽然心里大怒,但对这件事情有点疑惑不解,这察罕此前一直都对自己非 常忠心,手脚也很干净,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等事来?而且现在时间紧迫,没有时间 再去详查,加上也是用人之际,可不处罚察罕又无法平息众人的怒气。于是他心念 一转,一脚把察罕踹倒在地,喝道:“都证据确凿,怎么你还不承认?哼!现在我 没有工夫来处置你,你就先断一根手指,待回去后,再好好收拾你!” 察罕知道这是自己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了,只好哭丧着脸,拔出身佩的小弯刀, 一狠心,切下了自己的左手尾指。 “好了,这个事情先就到这里了!”宗真环视着众人,见自己的手下们都脸色 郁郁,于是提高音量,鼓气般说道,“就是没有找回自己东西的人,也不要再想这 个了。我们马上要得到的,是天地间的至宝。待成功以后,你们都可以要银子有银 子,要女人有女人,全都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比起来,现在丢的只是小东西!” 听到他这么说,人脸上都露出渴望、贪婪的神情,把刚才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只有察罕和刘晖与大家不同,他们一个愁眉苦脸,另一个则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浅 笑。 看着他们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对财富美女的渴望,斗志昂扬的消失不见,一 路尾随他们到此的白衣女子又如同上次一样现身出来。 她手里提着个小包裹,颊边梨窝微绽,眼睛里含着促狭的笑意,“这个小子还 真有点意思!明明是他做的,还故意嫁祸给别人……嘻嘻,能够做到把那么多人的 东西都掏走,还不让他们知道,恐怕我都做不到呢!……哼!我把你藏的东西都拿 走,看看你到时候是什么苦样子!……嘻嘻!真是好玩,这样我更要追去看看了! ……不过,还是先把手上的东西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再跟上去,嘻嘻,反正他们的 足迹尚在,跑不远的。”她的身影象被风吹动般飘了起来,不带一丝烟火气,点尘 不染,如同一小片美丽的白云,带着一股香风,眨眼间就没有了踪迹。 “呵呵,这个小伙子还真有点意思!”随后出现的果老坐在他的白驴上捻须笑 道。 “是啊!”云阳拄着拐杖,嘴角满是笑意,随即他收起了笑容,带着感慨说道, “你看那小伙子晚上在营地活动时的身形,骤乎在北,骤乎在南,连我都看不清他 具体在哪里。仙长,这……这是什么功夫啊?” “这个……”果老停止了捋须,也严肃起来,“他的身法是属于正宗的道家心 法,依我看,好象是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那一脉的……” “啊!”云阳睁大了眼睛,脸上都是不敢相信和艳羡的神色,“他……他有这 么好的福缘?” “是啊!”果老虽然早已得道,可对他的好运道还是有点羡慕,“想那玉鼎真 人是上古有数的神仙,能够得到他的恩泽,真可以说是‘福缘深厚’了!呵呵,这 个小伙子满身是谜,不知道他还隐藏着什么好宝贝呢!” “呵呵,老实说,仙长”,云阳又眯着眼,笑了起来,“现在,比起‘降魔杵 ’和《道行真解》,这个小伙子更让我感兴趣了!” “呵呵!”果老笑着瞄了他一眼,泄露天机的说道,“老云阳啊,我知道你修 炼多年,并不是贪图他身上的宝物,呵呵!也算你慧眼识人!这个小伙子啊,是这 次灵异界大劫中的关键人物……”说到这里,果老闭上了嘴,笑而不言,顿了顿后, 他边打开革囊,取出那张“白纸”,笑道,“我们也不必跟在他们后面了,走!到 前面看看去……” 云阳心里一动,微笑起来,一点拐杖跟在了果老身后……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