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 同命鸳鸯 吴翩翩姗姗行来,身后随着那名被不色暗袭得手的桃心门弟子。原来是她通知 掌门,她被吴江解开穴道即赶去告知外间变故,吴翩翩听说不色被擒,心中一动, 匆匆赶至及时抢救,没教不色成了残废。 鬼王恨怒未泻,不悦道:“翩翩,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翩翩笑道:“干爹,此人有用,杀不得。” 鬼王掀眉道:“何用?” 吴翩翩的在鬼王耳旁,一番细说,听的鬼王直摇头道:“不行,不行!” 吴翩翩沉声道:“我意已决,非如此去做不可!” 鬼王见吴翩翩不高兴,心知此人生性凉薄,毒如蛇蝎。莫说自己只是她干爹, 就是她亲爹,她也会翻脸不认人,沉吟道:“依你之见,将来你要如何处置我外孙?” 吴翩翩道:“我保证不害他性命!” 鬼王道:“当真?” 吴翩翩道:“可以击掌立誓。” 鬼王寄人篱下,无能可争,考虑再三,叹道:“随你吧!” 且说解英冈关在一座石牢内;那石牢用半人高一人厚的花岗岩砌成,莫说解英 冈身负重伤就是未负伤,三两个解英冈也不可能破牢而出。 吴翩翩还伯他有意想不到的能耐,在他手脚上加带粗重的铁镣。只让他在丈圆 之内活动。 这天过了上午仍不见有人来侍候他一顿例行的皮鞭,他只当吴翩翩要变花样来 折磨自己,所以今天上午的一顿皮鞭便少了。 关他入牢的那一天,吴翩翩曾说要他慢慢受尽世上各种苦刑,每天一顿皮鞭吃 了十几顿,心中以为这种刑罚,吴翩翩感觉乏味了,于是要换另一种比吃鞭子还痛 一革的酷刑,到下午再来侍候自己。 解英冈并不怕,心想要来的尽管来吧。反正只要我解英冈不死,总有出头的一 天。 但他每当想及自身落到这种地步,并非力战不敌被擒,而是外婆亲手将自己交 给人家,内心就如刀剜钢绞一般,寻思:“我了什么不对?人家害我父亲、难道我 就不能报复?外婆啊,你老人家未免矫枉过正了!” 然而他却无懊悔之心,最后就是免不了一死,他也不会懊悔,他认为既是自己 的外婆将自己交给人家,不论什么悲惨命运,也只有默默忍受了。 每天牢饭一缸子粗藕的杂粮,外加一瓦盆监水,跟对待官家牢中死囚并无差别, 实难下咽,但解英冈想到有些死因就这样还能终老,自己要想活下去,也只有吃了。 况且不吃,那来体力忍受酷刑?是以每天他都忍着伤痛爬在地上,无不吃个干 净。 他默算着再一个月后,伤势可自痊愈,当然那不是指皮肉之伤,每天一顿鞭子 早打得他皮开肉绽,日日如此,那有可能痊愈。 但皮肉之伤对内家高手来讲,丝毫无妨,解英冈苦在他外婆那一掌,没有七七 四十九日自疗,万难痊愈。 这还因吕梁道人教他背的八十一句内功口诀之功,否则别想痊愈,须知莲花圣 尼那一掌虽没击毖解英冈,却使解英冈受了极严重的玉雪掌毒,每当发作虽是炎夏 却似裸身处于隆冬大雪之下,痛苦不堪。 长此下去,解英冈只有日见消瘦,虽然他自幼练的也是王雪功也不可能自疗, 到最后痊愈自不可能,终有一天,瘦成饿殍一般死去,然吕梁道人的“三阳开泰”, 正是“玉雪功”的克星,也只有“三阳开泰”可治“玉雪功”掌伤,正如“玉雪功” 可治“三阳开泰”掌伤。 当年解英冈替涂凤疗伤,就因徐凤中的“三阳开泰”掌力,恰巧碰到他,才可 治好,那时解英冈共费四十九日之功。 今天他自己中了外婆的“玉雪功”掌力,用“三阳开泰”治疗,也要七七四十 九日。 这天他想了一上午,只等下午来人换花样侍候,乘那人未来前,用功疗伤,只 要内伤好一层,酷刑也就减一层痛苦。 哪知才静心考虑,牢门打开,解英冈暗暗一叹,准备熬一段痛苦已极的时光了。 抬头望去,陆续走进四位女人,每人手中棒着一个热气蒸腾的食盘,放在他身前, 每一盘都有一大碗香味扑鼻,令人食欲大动的菜肴,鱼,鸭,鸡,肉四样,烧的油 黄满溢,其烹调功夫,显是高手之作。 四人中,一胖妇朝解英冈身前一站,她就是每天侍候解英冈鞭子的行刑手。解 英冈撇咀冷笑道:“怎么今天没带鞭子?” 胖妇拿出一罐老米酒,“砰”的一声,凶霸霸的放在地上道:“吃吧,吃完了 好归天” 没想到这是一席终酒,苦笑道:“也好,少受活罪。” 话虽这般说,内心绝望已极,不想吴翩翩变了卦,根本不变什么花样子,他倒 宁愿再受些令人发指的酷刑,只要挨过下一月,功力恢复,挣断铁镣,就不怕了。 如意算盘难打,解英冈拿起酒来,喝一大口,问道:“什么时候行刑?” 胖妇没理他,只叫:“快吃!” 解英冈英雄气短,含泪道:“怎么死法?” 胖妇不耐道:“那有那么噜苏,不吃马上撤席!” 另一名女子好像颇为同情似的,劝道:“怪可怜的,跟他说明吧!” 胖妇道:“要说你说!” 那名女子道:“咱们掌门要借你之心,活祭莲妹三七之忌。” 解英冈默默一算,今天正是吴爱莲死去第二十一天,喟然一叹,自知再无生还 之望,索性做了饱鬼。 于是抓起整鸡,张口大嚼,一罐子老酒吃到一半,已有醉意,想起父仇未报, 母子未叙天伦,玲玲下落未明,不禁泪沾满襟。 四样大菜吃完,喝干最后一滴酒,解英冈神智恍忽,猛将酒罐摔去,大叫: “来吧,动手吧!” 他撕开衣襟,露出胸膛,坐在哪里摇摇晃晃,就等人家剜他一颗沉痛的心,所 谓酒能壮胆,醉得他再无一丝临死前的惧意。 他不知胖妇和那另三名女子早已悄悄退去,只当胖妇抽出解碗尖刀慢慢走近了。 那知等了半天不见动静,猛睁醉眼,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只觉身前好像横陈一支 白羊似的。 他摔了摔头,努力看去,那不是白羊,而是一位满头乌黑长发披散的裸身女子 睡在自己身前。 他也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只是那头黑发,那身白玉般的凝肤吸住了他的目光。 倾刻间,他欲火高涨,大有不泄不快之感。 起先他还尽量自制,一颗未泯的灵智告话自己,不可在临死作下孽事,然而越 制,怒火越盛,咬破了嘴唇也不能稍稍清醒。 可怜他不知吃了多少迷魂药,当年他父亲功力末散,尚不能自制,何况他此随 身受内伤,根本不能运功抗御了。 终于他带着铁镣扑过去,那女子仿佛死了,不动也不说话,任他肆意摆布。 天色渐黑,这天晚上石牢内特别点上四支粗如儿臂的红烛,仿佛恭喜他们两人 成就好事,又仿佛要解英冈看清他所蹂躏的女子是谁。 酒醒了,人也醒了,解英冈从那女子的怀内慢慢爬起,红红的血,湿湿酸泪, 那裸体的人儿,这一切,触目惊心,他呆了,好半晌不知说话。 那女子从头到尾没吭也没动过,但却流着没完的眼泪,只因她知道这是阴谋, 一如当年吴翩翩害解英冈父亲解学先的阴谋。 等解英冈明白了,不由他打个寒战,赶忙脱下外衣披在那女子身上,同时伸手 揭去,揭下那女子一头假发。 于是一颗光头呈现解英冈眼前,她不是不色是谁?解英冈默默坐着,心乱如麻… 好一阵,突然不色哭出声来,抽动着香肩。 解英冈知道她不说不动的原因,现在时效一过,穴道自解,于是一直流着眼泪 的她,才哭出声来。 解英冈黯然道:“我,我害了你! 不色摇头道:“不,不,是我害了你!” 她披紧解英冈的外衣慢慢坐起。咬牙道:“可是我不会教那恶女人顺心!” 解英冈一怔,问道:“你要怎的”’不色蹙着峨眉,站起身,茫然说道:“我, 我……” 她想起大仇未报,望着解英冈,哀求道:“我要求你一事!” 解英冈道:“什么事?” 不色呐呐道:“我大仇未报。” 解英冈知道她要求自己报仇;为难道:“但…” 不色不再说话,转身走去。解英冈大惊失色,猛扑上抱住她脚,厉条道:“不 许你寻短见,你的大仇只有你自己能报!” 不色流着眼泪道:“我不能害你蹈令尊覆,身败名裂!” 她微一挣扎,解英冈差点抱不住,大叫道:“我决不替你报仇!” 不包哭道:“放开我,放开我…” 解英冈柔声道:“试想,我怎么会身败名裂?” 不色道:“我是尼姑,你同找好,迟早会被那恶女人害的身败名裂。” 解英冈摇头道:“解英冈不像他父亲,既无名也无位。反是同门不齿。婆婆深 恶痛绝的淫邪之徒;那么他再做下一椿错事,和他又有何妨?反正他已是身败名裂 的人了,再加几件罪名,也不会再身败名裂到哪里去。” 不色道:“但你总有机会与能力纠正人家错误的观念,然而有我在,再加那恶 女人无所不用其极的阴谋,你会同令尊一样,冤沉海底。” 解英冈道:“咱们不是死人。难道不会防止么?” 不色摇头道:“试想令尊,明明知道可怕的后果,其结果防止了没有?” 解英冈道:“你且坐下,我有一策可以防止。” 不色叹道:“什么计策都没有用的,还是让我一头撞死的好!” 解英冈不悦道:“你想我是那种只顾自己不顾别人的人么?” 不色哭道:“我,我没脸再活下去……” 解英冈放手道:“原来如此,表妹,怪你表哥做下禽兽之行,你没脸活下去, 我还有何话可说?你死后,我一死谢之!” 不色叫道:“不,你不能死!’解英冈道:”其罪在我,我死了,你就可以不 必死了。“不色突然坐下,喊声:“表哥!” 解英冈道:“与其我留在世上。不如你留在世上,我决不能替你杀我外公报仇, 你家山海深仇。只有你自己能报。” 不色道:“好,我不死。你有什么计策可以防止那恶女人陷害?” 解英冈道:“那计策你不会答应。” 不色道:“且说出来听听。” 解英冈道:“表哥在你心中是个无耻之人,致教你没脸活下去——” 不色嗔道:“我一时情急之话,你就当真了。其实——一” 解英冈截口道,“我知道你对我好,才有意说那没脸活下去的话,但你想,纵 你顾虑到我以后声名,一头撞死。请问吴翩翩害不到我的结果,会让我活下去么? 只有让她存着教我身败名裂的想法,我才有一线生望。” 不色听的点头道:“那我更不会死了,表哥,我不怪你,我知道你身不由主, 真的,我一点也不怪你、我…” 她早就暗暗爱上这位表哥,若不是顾到自己是方外之人。早忍不住道出爱慕之 情。 解英冈柔声道:“表妹,你答应嫁给表哥么?” 不色听的一震,不知是喜是惊,慌乱的只知说道:“我,我……” 解英冈道:“你是出家人,但可以还俗,只不知你愿不愿意?” 不色连忙摇头。 解英冈叹道:“我知道你不愿意!” 不色又连忙摇头。 解英冈莫名其妙,呆呆地看着她。 不色道:“那不可能,但,但…我不是不愿意……” 原来她先前摇头指不能,后来摇头指嫁给解英冈他。 解英冈道:“你还俗有什么不可能?” 不色道:“师祖——-。” 她祖父史小山与莲花圣尼史小曼是堂兄妹,他与解英冈表兄妹称呼,那么称姑 奶奶才对,于是改口道:“姑奶奶当我出家受诫之职,曾说你既立意出家决不准还 俗!” 解英冈道:“想来家母也因外婆之告诫,不敢还俗,外婆遭遇悲惨,故有愤世 之心,他老人家不愿亲人蹋他覆辙,自是她一片爱护之情,但迫于情势,最好不必 拘泥,当年家母若是还俗,先父何致于身败名裂,而中吴翩翻陷害之计呢?” 不色羞赧道:“这么说,我答应还俗,嫁,嫁给你……” 不色经解英冈一番开导,明白解英冈要她嫁他是防止吴翩翩陷害之策,加以内 心情愿,便含羞应允了。 解英冈取来一根红烛,道:“咱们以红烛为媒,天地为证,就此拜堂如何?” 不色不好意思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两人拜完天地,解英冈喊声:“爱妻!” 不色低的不能再低的“嗯”了一声。 解英冈望着红烛,想起以前两次拜堂,内心颇为感慨,谁知与两位未婚妻子正 式拜堂都未能成功,反在今天与表妹在牢内草草成婚了。 海天风云阁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