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淫妇药人 月色朦胧,星辰似灯。 冬寒之夜姑苏隆生客栈中却炉火正旺,热气腾腾。燕无心、燕无双兄妹带着松 竹兰三怪和昆仑掌门神龙剑客白一梦以及雪地寒枭白独行、昆仑七大天魔等群豪正 筵开酒席,酒满金樽地开怀敞饮着。是团聚也是欢庆,众人个个都是谈笑风生,唯 独燕无心酒过三巡就悄悄离座出席,来到客栈后院的桧树下,独自一人仰望着一轮 皓月,双目之中不由盈满了英雄之泪。 他在为枕畔仙杜月仙之死而悲哀。 他在为碧雕梅艳旗失踪而伤心。 他负手而立,寒风拂起深蓝色的袍襟,思翼张开了翅膀在太空之中飘飘渺渺地 游荡着。 父亡母辱的深仇大恨说报也许报了。罪魁祸首毒雕谭笑已失踪在林屋洞中,凶 多吉少;黑衣雕翎杀手,自己兄妹也不知杀了多少;无尽的血可否使九泉之下的父 母安眠,这一点他自己也答不上来。妹妹燕无双已在奇遇之中获得了武林人人羡慕 的绝世武学,天下也可去得。再加上昆仑少掌门衷情于她,她的一生也可自慰了。 然而自己呢?自己在苍茫江湖之中得到了什么,又有什么还想得到?除了一声幽长 的叹息外,燕无心胸中充满了失落之感。他在心中轻轻唤着:“旗妹呀,你在哪里? 在哪里呀!” 突然,眼前一道黑影掠过,一瞥之间似乎黑影还背负着什么重物。也许是本能 吧,燕无心来不及多考虑,身形飘起,电光般直追匆匆逃窜的黑影。 越追越近,已看清前面是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健汉,肩上扛着一个女人在没命 的前窜。 暗劫民女,糟蹋别人妻女这一点特别触痛燕无心的心扉,因为他心中有杜月仙。 想到这里,他不由一挫牙略提真气,一身轻灵地追上前去。 黑影拐入前面山谷,眼看就要奔入不远处的一片杂林。夜深林黑,若让贼人逃 入林中,定然是漏网之鱼了。燕无心吸气长啸身形猛冲,脚不沾地一阵风般的扑到 黑影身后,也不问话,右掌掌刃一斜,凌空划出一刀。 “啊!”黑影惊叫一声,肩上扛着的人“啪”地摔下,双脚一点,身形漂亮地 斜跃二丈,落地又起,闪入黑林之中。不过,一路上洒下的血滴说明此人已被掌刃 刀划伤。 燕无心飞驰林边已不见黑影,无奈只能作罢。他返身奔回,只见枯草败叶之中 躺卧着一位白衣少妇,三十出头年纪,双眉叠翠,檀口含丹,脸似桃花,发如墨云。 胸膛上一对怒凸而出的双峰曲线玲珑,毕露无遗。夜风拂过,吹起少妇单薄的衣襟, 露出洁白似雪的肌肤,似玉似绸又外溢着缕缕女子的美妙体香。 燕无心凑近细看,少妇双眸紧闭,浑身僵硬想是被人闭了软麻双穴,已经昏死 过去。燕无心伸手握住少妇的玉腕,探息对方的脉搏,只觉得跳动极微,想是闭穴 已久,如再不解穴,很可能使受害者留下终身残废。为救人性命也顾不得避什么忌 讳,燕无心一脸至诚,心无杂念地出指连点七下,又扶起少妇,双掌按在其命门穴 上输入自身的真气。 一刻,少妇才哦一声睁开眼来,惊讶地问:“这儿是何处?妾身怎会到此地?” 燕无心松下双掌,一边进行自身调息,一边答道:“夫人是被人劫到此处,在 下恰好看见,便救下了夫人。” 少妇惊道:“呀哟,这可如何是好?” “夫人是怕回不去?” “妾身家住姑苏皇府里,这更深夜静妾如何走得回去?” “请夫人放心,在下愿送夫人归家。” 少妇闻声一喜,想站起身来施礼答谢,不想头一昏,身子朝燕无心倒去,燕无 心急用双臂抱住。少妇不知是娇慵无力,还是故意耍娇,软软的身子直朝燕无心怀 中偎来。燕无心急忙伸手想挡,不挡尤可,一挡少妇反而娇呢起来。燕无心也觉得 不对,触手处正好是女子其软如棉、轻软中又富弹性的紧要之处。燕无心吓得猛一 缩手。这下少妇热烘烘的身子全然倒入燕无心的怀中。一身媚骨柔软无比,娇喘息 息如兰芬芳阵阵入鼻。燕无心正感尴尬为难之时,突然感到腰肋一麻,功力顿失, 软麻之穴已被人制住。 燕无心猛惊道:“你……” 少妇格格一笑,双臂一环已将燕无心抱入怀中,一对又薄又红的朱唇已经紧贴 在燕无心嘴上,啧啧有声中吮吻着。少妇的双腿也不老实,莲足左右一分已将燕无 心挟入其中,双腿水蛇般盘上燕无心的腰际,然后仰躺下去。一双手儿已经迫不及 待地松解着被囚之人的腰带。 月光星辰之下,荒山野岭之中,堂堂煞刀客竟然身不由己地被一个女人尽情玩 弄着。气得他双眼发黑,胸腔欲裂。他大骂起来:“你这荡妇竟敢于出如此无耻勾 当,还不松手!” 连声吼喝怎能阻止欲念如焚、情愫如潮的女人。她一边加紧为彼宽衣解带,一 边自己也解除了武装。一件件男女衣衫飞入杂草丛中,两人很快便光了上体,燕无 心结实、雄健的体格和块块滚圆的健肌更刺激了少妇的贪欲,她似乎等不及了。一 把撕下自己的内衣内裤,整个儿精赤条条地扑向燕无心。 煞刀客仅剩下了最后一道脆弱的防线,一击便破的防线。到此时候,他唯有闭 眼长叹而已。 忽地四周爆开一片狂笑,笑声中充满了邪恶之味。少妇一惊跳起,慌忙找衣衫, 可惜怎么也找不到了。 “不用找了,全在老夫手中,香喷喷的还真妙呀。” 少妇四顾,只见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她的四周一圈站着十三个人。十二 人一律黑纱蒙脸,仅有一个黑须飘胸的干瘦老头没有遮住庐山面目,一手之中抓着 她和煞刀客的衣衫,另一手中抓着一只碗大的铜铃,奇怪的是这铜铃之下还垂着十 二只小小铜铃,母子连铃少妇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媚眼一扫,主意已经打定,一点 不顾羞耻地果然摇着双乳,摆着双臀走到老者面前万福道:“贱妾贪淫之举有碍前 辈法眼,还望前辈能饶贱妾性命。” 自称贱妾,自谓贪淫,这般自我检讨倒也别出心裁。 黑须老者扬声大笑道:“老夫三十年来忙于炼药,无法顾及女色二字。想不到 刚下山不到两天便碰到你这个尤物,可谓天幸也。” “前辈想要我?”少妇皮厚地问。 “要,老夫就喜欢你这种惹人心痒痒的骚货,这样才来劲。” “我真是骚货,并且骚极了,不信前辈请试试。” 黑须老者又扬声大笑,笑毕将手中子母铃轻摆,厉声道:“尔等散开些,守着 不许任何人来妨碍老夫寻欢作乐!” 十二个黑纱蒙面人无声地退开,四散成圆形站着,如石雕泥塑一般一动不动。 只见,少妇双眸之中闪过惊喜之辉。 黑须老者已经手忙脚乱地脱光了衣服。望着面前淫荡无比、胴体奇美的女人连 喘气声也越发粗重起来,少妇扭着楚楚蛮腰,已投入老者怀中,一边芳唇鸡琢米般 在老者脸上乱琢,一边问:“哟,前辈,你好强健的身体,你到底是哪路神圣呀。” 老者摸着滑若凝脂、柔媚无骨的胴体气喘咻咻地回答:“老夫乃夜毒药王冯阳 山,此番出山带着十二个药人将称霸江南,你若侍候好老夫,老夫定然叫你享不尽 荣华富贵。” “多谢药王了。” 突然,黑须老者猛惊,大叫起来:“你……你是散花女魔花烟雨!” 底下的少妇格格一阵荡笑道:“现在才明白太晚了,你的元阳即将泄光,只剩 一具干尸,怪就怪你坏了老娘的好事。” 夜毒药王脸色灰白,四肢无力,连扭身离开压着的女人的力气也没有,只觉到 本身的元阳真罡正滔滔不绝地泻出体外。至此他后悔了,三十年苦熬换成今晚一梦, 夜毒药王哭丧着脸求着:“散花仙子饶了老夫吧。” “嘿嘿,你在老娘面前也敢称老夫?” 是呀,散花女魔至今已是八十岁的老妇人了,自己怎么会上此恶当?夜毒药王 是在自己控制不了一泄为快的元阳时才发现对方的身份的。他挣扎着想伸手去抓落 在一旁的子母铃。 若能抓到此铃,他就有十二名无敌帮手,就不必怕散花女魔了,可惜…… 花烟雨猛一弹身,夜毒药王象一捆干草似地被震出几丈,咚地落在地上,一动 也不动了。 花烟雨慢慢地站起身来。她感到自己十分充实,浑身都是用不完的劲。而且用 别人的劲根本不用担心浪费不浪费。她瞥了瞪着双目,躺在乱草中的煞刀客燕无心 一眼,眼光又落到草丛中的子母铃上,她笑了。有了此铃等于掌握了十二名忠诚的 无敌奴仆,再带上精壮的煞刀客,还管他什么海思柳不海思柳的,别说一百个小和 尚,就是一千个也不怕弄不到。 她先穿上衣衫,然后才拾起子母铃,纤指拨了其中二只小铃,就见两名药人电 掠般闪到,一声不吭地躬身站在散花女魔面前。 她想了想,说:“把面罩拿下!” 两名药人果然摘下了黑纱。两张可怕的脸,没有眼睛,没有鼻孔,甚至连嘴巴 也没有,除了五个大小不等的孔外,连散花女魔看了也觉得心悸,忙说:“快戴上 黑纱,将地上两人扛上跟我走。” 一切都十分顺利,十二名无敌奴仆,一个煞刀客。夜毒药王本来也要带走的, 只是他浑身突然散发出一股极难闻的尸臭味,所以散花女魔决定抛下他。这一点她 错了,错得连命也会由此丢掉。 浮云飘过了,月色明朗起来,弯月象一钩冰轮挂在闪着光亮的宝石蓝般的天幕 上,也照着一行连夜赶路的奇怪队伍的前前后后。 等队伍去远了,夜毒药王突然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接着抬起了上半身,四 处看着,直到确信无人时才翻身爬起。先从衣袍内摸出一只小盒子,一开盖一溜银 光飞出盒子,栖落在夜毒药王的手背上。他喃喃着:“去,去把驼背叫来。” 银光一弹射入夜空,一条银线似地划向姑苏城中。 夜毒药王嘴角露出了微笑,一歪身又软弱地倒在乱草中,他一个劲地睁着双目 望着该来人的方向。 该来的人终究来了,而且不至一个,是海思柳和驼背两人。隔了一个时辰,两 人在银光的带领下终于来了。 银光双翅一敛又重新落在夜毒药王的手背上,夜毒药王高兴地说:“天蝉儿, 今日你立了一大功,明日老夫定奖你一匹马的精血。” 银光是一只天蝉,这只天蝉一顿能吃一头马的精血,可见它的厉害了。 海思柳望着萎顿在地的夜毒药王,冷冷地问:“发生了什么?” 夜毒药王道:“主人,这一切不能怪我。” “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夜毒药王便把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叙了一遍,结果挨了海思柳正反两记耳 光,大骂道:“猪,贪色的猪!” 他三不顾地命令驼背速向老爷子报告,自己两足一弹,身化长烟向北滚滚而去。 隆生客栈。 白一梦和燕无双在小院中清茶两杯谈了许久。白一梦把所遇全部一字不漏地说 了出来,对于地下古洞凹穴里的老人,燕无双最感兴趣,问了再三,又再三问。最 后她喃喃地自言自语:“会是他么,会是他么?” “谁,双妹你猜他是谁?” 燕无双想了想,说:“他可能就是武林巨著天斩谱的著作人,武君子柳德。” “会是他?” “很可能,我总觉得他没有死,不该死。若死了,海柳两家之争究竟谁对谁错, 究竟谁真谁伪该由何人来主裁,来定夺?” “海柳两家之争是什么?”白一梦向纵深探问,他十分有兴趣听双妹说,哪怕 说一天一夜十天十夜也行。 燕无双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连自己和争斗双方的每一句对话都说了。 白一梦不禁问道:“依双妹所言,江南第一刀海思柳和姑苏名妓、也就是海夫 人全没死?” “是的,全没死。不但没死,海思柳已经成了一个十分庞大、十分有威力的组 织头子。 而神雕殿正好是海夫人柳媚娘一手缔造的对抗营垒。“ “柳媚娘不是曾疯过吗?” “当然疯过,因此也死了许多人,不过这疯是假疯,不是真的。” “那么,海柳两家的仇恨决不是海思柳和柳媚娘的婚姻所造成的,他俩的婚姻 只是一种彼此报复和反报复的戏剧而已。那么海柳两家究竟有什么仇恨呢?” “关系到一个人!” “谁?” “武君子柳德。” “柳德莫非是柳媚娘的生身父亲?” “对了,正是柳德的原因才造成了今日的纷乱局面。” 白一梦又问:“还有双妹所言的墨玉残刀究竟在谁手里呢?” “在……” 燕无双话没说完,墙外卟地飞入一支袖箭,深深地钉在桧树干上。燕无双拔出 神箭,展开袖箭带入的信,看着看着不由失声惊叫起来。 原来信中所言是——令兄燕无心已被散花女魔劫去云台山,如不早日赶救,令 兄将成一堆药渣,元阳将被散花女魔吸尽。没有落款。 燕无双急问:“白兄,云台山在何处?” 白一梦忙答:“朝北,在长江边金陵附近。到那里一问便知。” “小妹这就赶去,明日白兄可吩咐三怪随后赶来。” “为兄立即随双妹同行。” “不,白兄留下向大家说明一切,小妹就此告辞了。” 言罢,香风掠面,燕无双已去得无影无踪。白一梦并没有等到第二天,他立即 叫醒众人,吩咐昆仑七天魔带领众弟子暂住隆生客栈,自己带着雪地寒枭、松竹兰 三怪一共五人连夜赶向云台。就差燕无双一步,就再也赶不上燕无双了。她全力施 展的飘絮步法岂止风驰电掣! 等这儿前后六人一走,墙角边闪出一个秃头和尚来,他正是寒山寺主持虚空神 僧。他一脸冷笑,当然一则传信与燕无双,让她去与散花女魔撕拼,不论哪一方胜 都对他有好处。另一则偷听到白一梦所言的怪人,他也想到了武君子柳德。为此今 晚之行大大便宜了。他是个细心人,一回到暂住的环秀山庄,立即手谕一道命令, 各路追拿武君子柳德。 武君子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没踏进姑苏城,天罗地网已经布下了。 燕无双风驰电掣般的急奔了两个时辰,估计也追出了百把里。但是前途茫茫, 夜色浓浓,根本不见一个人影。不知是否追错了方向,还是散花女魔花烟雨已将兄 长带回了云台山。百思之中不由想起了怪禽金珠儿。她撮唇吹哨,一刻天际已流光 掠影般射落一物,栖在姑娘肩头啾啾地鸣个不停。象金珠儿这般仙禽根本不用人饲 养照看,它平时总随主左右自食自栖,对主人来说它就如不存在一般。若有事找它 只须吹起预定的哨音,不管何时何地它总能及时赶来,迷雾潭便是一例,这也就是 仙凡不同之处。 金珠儿一栖落,燕无双便朝北一指说:“速去追寻我兄长,他被一个恶婆抓走 了。” 金珠儿拍着双翅似是答应一般,红足一弹,金黄色的身形已冲入云霄,迅速地 朝北飞去。 有仙禽金珠儿帮助,燕无双安心了不少。她仰望北斗,再次测准方向,继续朝 北赶去。 散花女魔带着十二药人和穴道被制的燕无心匆匆北上,欲回云台老巢。不知是 连续云雨的劳累,还是身有隐疾,散花女魔突然感到腿肚子阵阵酸软,肚腹之中也 隐隐疼痛。她将手中的子母铃轻轻一摇,十二药人顿时站住。散花女魔道:“尔等 将此地杂草拔净,腾出空地,围坐在空地四周为我护法,我要调息一个时辰。” 话音刚落,十二药人立即动手,拔草的拔草,清石的清石,背负燕无心者因为 主人没叫放下燕无心,所以仍然背着一个百数十斤重的人弯腰搬动着巨石。不到一 盏茶的功夫场地已清出。 花烟雨走入场中,以手支地,两脚朝天环盘,琼首山望,象只蝎子般倒竖在场 心。轻柔的裙裾早已翻落,露出不穿内裤的下体,迎着月光居然也一紧一驰地做起 吐纳来。散花女魔之所以奇淫无状与她所修炼的功法实在是很有关系的。 一圈十二药人全都面朝外地静立着,如同十二尊石雕一般。唯有煞刀客僵卧在 一个高大药人的肩头,头朝着场心。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花烟雨的怪态,心中又好气 又好笑。想到自己落到这种荡妇手中定然凶多吉少。自己出道江湖一年不到已屡遭 惨祸,是自己命运不济呢,还是自己所修所学不够?如今在此受难,一时又无法脱 身。不知胞妹是否知道,每次都要累小妹挽救自己,今后叫做哥哥的脸往哪儿搁? 想到这时,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突然一声熟悉的怪鸣声传来,仰首一望,燕无心脸上露出了笑容。原来是怪禽 金珠儿来了。看见金珠儿也就知道小妹燕无双已在不远处了。是的,尽管燕无心不 能转身回望,但他听觉还在,他已经听到了脚步声,他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不过随 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甚至失望了,因此他知道来者不是燕 无双! 燕无双的飘絮步他见识过,简直是轻若羽毛,疾如劲风。而来者脚步尽管十分 轻盈,但是弹性不足,节奏不快,也就是说与小妹的飘絮步相比还差去一大截。 那么又是谁呢? 来人象是站停了身子,似乎在观察,一刻才嗔道:“你等何人,尽管拦人去路?” 燕无心闻声猛地一惊,这声音太熟悉太熟悉了。 “还不与我闪开!” 是她,是她,一定是她!燕无心的心中狂呼着,几欲喊出声来。但是他不敢喊, 怕惊动了场中正怪模怪样吐纳调息的散花女魔,心中相反一千次、一万次地祈祷快 离开这里,让她快离开这里吧!可是偏偏事与愿违。 “你们以为拦住去路,我就过不去了。呔,看姑娘的厉害!” 话音刚落,一条俏影已闪进场心。绿衣黄裙,姿容艳丽,秀色夺人。这不是日 思夜想的心上人碧雕梅艳旗又是谁呢? 只见她秀目微蹙,一双妙目不住地四处打量,口中自言自语不停:“莫非全是 呆傻之人,怎么问话不答,入内也不顾呢?” 梅艳旗指的当然是十二药人,她哪里会想到这十二药人非要闻铃声才会依令而 行。散花女魔只令他们站在四周护法,没有讲明不容人靠近,若靠近便杀之,所以 十二药人眼睁睁地看着梅艳旗步入场心而视若不见。 梅艳旗的目光终于落在场心中继续在吐纳调息的花烟雨身上,她慢慢走近,等 看清时急娇呼一声掉转身来。足足等了一盏茶的时光她才重新回头问:“夫人为何 在此这般模样?” 没有回答。 “莫非夫人遭人暗算,被制了穴道?” 还是没有回答。 梅艳旗绕着散花女魔转了一圈,仍然猜不透这是什么意思。她目光无巧不巧地 落到了地上一只黄铜铃上,俯身拾起,轻轻摇了一摇,只见十二药人均抖了一下, 似要动又不动。她正想把铃放回地上,突然听到有人在喊:“旗妹,千万别把铃放 下!” 梅艳旗回首望去,终于看清了一个高大的蒙面人肩上扛着另一个人。她问: “谁?” “旗妹,是我,是我燕无心。” “是无心?” “是的,是我。” “燕哥——” 梅艳旗狂叫一声,合身扑来,连手中的铜铃也忘了。随着她挥臂之势,子母铃 在夜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不知落向哪里。 梅艳旗硬从药人肩上抢下了煞刀客,幸好药人没有反抗,否则二个梅艳旗也不 是药人的对手。燕无心是被抢下来了,可惜梅艳旗解不开他被制的穴道,花烟雨的 独门制穴术确实厉害非凡。 “燕哥,这可怎么办?”梅艳旗急得快要哭出声来。 黄铜子母铃丢了,药人是无法控制了,自己穴道一时又无法解开,枉有一身绝 世武功一点用也派不上。万一散花女魔调息完毕梅艳旗又岂是这女魔的对手?暗中 忖此,燕无心只有一条路可走。他轻轻唤道:“旗妹。” “燕哥,你说该怎么办?” “你受些累,快背上我离开这儿再说。” “离开这儿?” “是的,等女魔功息之后,你我就走不掉了!” “这女魔还在忘我之境,不如小妹先去制了她的穴道,等她醒来再追问燕哥的 解穴之法?” 这倒也是个法子。燕无心不由点点头。 碧雕梅艳旗站起身,刚想朝花烟雨走去,却走不成了。她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三绺短须,相貌堂堂的一代枭雄,江南第一刀海思柳。他往梅艳旗面前一站,就如 一座陡削的冰峰挡住了她的去路。 燕无心自然也看到了海思柳,他仰起脖子往上望,一轮皓月正隐入浮云之中, 命运为何总是对自己不公呢? 碧雕厉声道:“你是何人?” “问你身后的情人吧。”海思柳似乎疲倦了,不慌不忙地伸了个懒腰,还打了 个呵欠。 碧雕梅艳旗转身望着燕无心,燕无心长叹一声说:“他是江南第一刀海思柳。” “海思柳?”梅艳旗当然要惊呼,一个死人居然能懒洋洋地挡住自己的去路, 任谁也会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 燕无心在喊:“旗妹退回来吧,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就当做了一场噩梦。这里 的事由我引起,自然该我自己来了结,旗妹你先走一步吧。” 梅艳旗摇了摇头,蹲下身子紧紧地贴近燕无心,一句话也没说,可是又什么都 说了。 海思柳笑了,象欣赏一幅古画、一件古玩一般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一对。过了一 刻才说:“其实你们都不会死,因为你们活着也对我没有什么威胁。一个沉浸在情 爱之中的男人,一个痴迷于温柔之中的女子怎能做出惊天动地之举呢?你们不必死, 当然不死是有个条件的。” “什么条件?”梅艳旗问。 “替我找到子母铜铃。这事不难吧,由姑娘你抛出去,再由你找回来。这应该 说是很合乎情理的,姑娘你同意么?” “我若不同意呢?” “除非你想死,并非也想让煞刀客死!” “所以你就假惺惺问别人,‘你同意吗’?诸如此类的话,干脆摊开来直说。 不找到铜铃就等于死,这样说不是更具挑战性?!”梅艳旗又恢复了平静,她竭力 地寻找脱身的机会,可惜对方象头觅食的猛虎,全身每一处肌肉都燃烧着杀意,脱 身的机会等于零。 “好吧。”海思柳想了想说:“在姑娘去寻找子母铃时,我想告诉俩位一件事, 你们本来是有机会逃脱的,在我没赶到之前。因为散花女魔已经死了,再也不可能 阻止你们逃脱了。” “散花女魔死了?”连燕无心也大吃一惊。 “是的,她在一个时辰之前就死了。更确切一点说,在她背叛我的时候就已经 死了。” “此话何意?” 海思柳悠然叹道:“我给她下了禁咒,她若为我办完事,及时回来见我,我会 趁她不知不觉中把笼罩她的禁咒去除,然而你知道她选择了死。当她一吐纳调息, 安排在她下体的禁咒便发生了作用,于是散花女魔不能散花了,她成了过眼烟雨, 深秋落红。” 果然,散花女魔花烟雨的怪模样一动没动过,她成了一具僵尸。耸立在荒野的 寂静中,而且是何等的怪,何等的丑。她死得不甘,所以上仰的琼颅上,双目还是 圆睁着,似乎把阴世的阴寒之气通过她的双目无情地射出。 海思柳继续说:“结论是很明确的,任何背叛我的人都将死,谁也逃不脱。不 过,今夜我会给你们—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便是由梅姑娘为我找到子母铜铃,我自 然会放过你们,至少是今天这个月辉似水的夜晚。” 燕无心望着爱侣,轻轻地问:“旗妹,你愿意为这个伪君子去寻找子母铜铃吗?” 梅艳旗说:“我不会去找,决不会!” “那么只能死了?”燕无心目光中闪现一种兴奋的光芒。 梅艳旗发现了,不过她只以为燕哥是为自己的无畏和坚贞高兴。所以她放开了 嗓门大声说:“只要和燕哥在一起,小妹宁愿死!” 燕无心也笑了。他对海思柳说:“听到了吗?我们宁愿死,也不会为你去找子 母铃!” “哈哈哈哈!”海思柳扬声大笑说:“小子你不是不怕死,只是你知道自己死 不了,所以才口出狂言。不过今晚你错了,大错特错,因为谁也阻挡不了我要杀人。 燕无双、你出来,出来吧?” 燕无双是到了,而且她已用传音入秘之术告诉了哥哥自己到来的消息。谁知就 这一个小动作已被海思柳发现,并且立即指名叫阵起来。无奈,燕无双从黑暗之中 缓步走去。刚站到其兄面前,她右袖反拂,凌空急点七指燕无心浑身顿松,穴道已 解。 她神态自然地问:“海大侠是你叫我吗?” 海思柳怒道:“今夜月朗星稀,正是个夜战良辰。你我今日只有一个人能活着 回去,你认为你能活着回家去吗?” “你呢?” “我自然会活……” 燕无双猛地打断他的话说:“海大侠,你我若论真实功夫,至多是平手,你何 来多几分的胜机?” “嘿嘿,姓燕的你没想到我能自信取你首级阳魁。” “当然没想到,也不用想。” “你错了,江湖人无论什么情况都应该想到。你今夜没想到,恰恰正是这个没 想到使你死得惨透了。” 燕无双不再说了,朝前迈近三步。 海思柳也迫近,身形微侧,占了个很好的角度。他感到脸上有一股灼热,象无 数芒刺在戮扎脸庞的感觉。他根本没想到对手的眼神目光中具备了震心摄魂的境界。 不过,他还是认为自己稳*胜券,因为他有一样宝贝,一样在武林天斩谱上曾经名 列第一的宝贝。他嘿嘿冷笑着,伸手从怀中摸出尺把长的一样东西,高高举起,如 水的月光照着这件东西,反射出阵阵墨芒寒辉。 这究竟是什么宝贝?江南第一刀海思柳必须依靠这件宝贝才能取胜燕无双吗? 当燕无双看清海思柳手中紧握高举的是什么时,她脸刷地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