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江湖人物,头可断,骨可碎,而志不可夺,能令这般武林成名人物闻声慑服, 除去超绝之武功而外,最要紧的还是一个“义”字。这石洞中人,既能有此威望, 当非泛泛之辈,然而,他究竟是谁?是冷浩吗?不!冷浩呢? 说起来冷浩的情形,和铁扇叟等人相差无几,不过他奇缘巧合,不但未被赶了 出去,反而…… 原来他落人那片修竹之际,立即辨出歌声并非发自谷中,侧耳谛听,竟是山崖 后传来,好奇之心一起,已把追踪那小老头之事,抛到九霄云外,当下身形一长, 攀崖而上。 这一带山中套山,各外有谷,悬崖之后,竟然又是一座天然绝谷,景色之幽。 似较前见过的犹胜一筹。 冷浩人谷之后,极目四眺,尚未发觉人迹,耳畔陡然传来一声冷哼,一转脸, 只见背后悬崖上生着一株野花,藤蔓下垂,随风飘拂,碧油油的绿叶之间,点缀着 百十朵黄花,在金色的阳光照射下,如同一串串金针,就在那金铃锦幕之下,露出 一座高与人齐的山洞… 他略一沉思,立即高声说道:“洞中是那位高人,能容在下一见么?” 话声刚落,洞中传出一阵人声:“想死你就进来!” 冷浩哈哈一笑:“不想死难道就进不去么?” “那你就试试看!” “在下遵命!” “遵命”两字出口,身形一晃,两掌半提,大步向洞中走去。 他表面上步履从容,骨子里却像如临大敌,“九九玄功” 蓄势以待,准备随时应付不意的袭击。 嚓!嚓!嚓!刚刚跨出三步,突然之间,洞中飘出一阵轻风,沙不飞,土不扬, 可就是奇寒澈骨,就连冷浩身受金线血蓝之惠,也不由机伶伶打个寒噤。 总算他任督二脉已通,功力已至动在意先之境,心头微微一凛,“九九玄功” 立即发出,双掌淬聚七真力,唰唰两声,闪电推出。 他虽然出手辛辣,但那像是对师门重仇,以及武林败类而言,若对普通人来说, 却是极为厚道。是以两掌推出之后,陡悟武林中能受自己七成真力之人。实在罕见, 心下一惊,双腕陡翻,硬将真力卸去两成。 但闻一声轻微脆响,石洞内传出一声惊咦,冷浩也是双肩摇晃,差点拿桩不稳。 他没想到荒山古洞之中,竟有这般高人,一时瞠目结舌,惊异莫名,也就在他 惊震之际,耳畔又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怪不得娃娃吹牛,果然真有两手,来! 娃娃,这次不用客气,看我这几根穷骨头到底老了没有?” 语意之中,火气业已减去三分。 冷浩慌忙一定神,恭声答道:“冷浩武林末学,敢请老前辈不吝指教广话虽客 气,手底下却不敢一丝含糊,话声一落,向前急欺三步,身形未稳,即闻一声怒叱 道:”娃娃当心!“ “心”字一落,寒风暴涌,恰像四九严冬,一旦冰雪乍解,侵肤冷气,如同利 刃一般呼啸而来。 冷浩双掌一接,饶是“九九玄功”护体,也被震得向后疾退一步,顿时激起了 满腔浩气,只听一声长啸,震得洞壁摇晃,回声刺耳,石屑尘灰,纷纷下落。 眼前烟务迷蒙,冷风飕飕,冷浩掌劈招扫,连攻三招,竟由那疾劲的气流之中, 闪电般欺进人步。 石洞中风敛尘消,惊声又起:“娃娃,你是南苍海那老魔的弟子?” “前辈明鉴!” “哼!好狂的小子,难道我穷神的”黄泉幽风“真就比不上你”九九玄功“?” 穷神公孙鬼之名,武林中只要会个三招两式,没有不知之理,冷浩闻言心头大 震,慌忙躬身答道:“晚辈”九九玄功“ 不过稍涉皮毛,那如前辈“黄泉幽风”已入化境!“ “你以为你师父比我如何?” “家师在日,常言老前辈武功绝世,浩气干霄,为其毕生最最钦敬之人!” “什么?娃娃!难道你师父已经…” “家师已经谢世半载!” 洞中突转沉默,似乎倾刻之间。布满了惨务愁云。好半响,才听究神叹息一声: “咳!娃娃!你错啦!” “前辈,你是说…” “好孩子,我穷神虽居乾坤五霸之首,但武功修为仅与丑鬼在伯仲之间,当年 技。你师父虽未出手,但我自知”黄泉幽风“,抵不上你师父的”九九玄功“,” 乾坤八卦掌’“,更比不上”天魔十三式“……” 穷神说到此处,倏而住口不言。看情形似乎有无限感慨。 冷浩趁机插口道:“家师临终之时,曾命晚辈行道江湖之日,若遇前辈,务必 虚心承教,假若前辈不较家帅局出一筹,以家师性格,怎会…” “南苍海!南苍海!没想到你把我穷神看得如此之重,咳! 只可惜人死不能复生,要不然……“ 穷神那苍老的话声,到此又复中断,似乎是缅怀故人,心中有说不出的悲凉, 凄苍…… 在这种沉重的气氛当中,冷浩想起师仇家恨,也不禁酸楚万分。 终于,穷神又恢复那股豪放的性格,哈哈大笑道:“娃娃! 不要难过啦!南苍海能有你这样弟子,当可含笑九泉,快进来,让我瞧瞧! “ 冷浩心神一震,昂首,举步,直向洞中走去。 如此行约三丈,突觉眼前一亮,现出一间石室。 石室宽度七寻,四周隐露门户,室中设置简陋,当门放着一张石榻,榻上坐着 一人…… 只见他面似干姜,发如飞蓬,两耳前招,腥唇上卷,酒糟鼻头,恰像刚刚上市 的广柑,又红又大,生在神光熠熠的两眼之下,实在丑怪之极。 不过他生像虽丑,人却极为威武,百结破衣,裹着那八尺高躯,虽然坐在石榻 之上,也较常人高出一头,那双巨灵活之掌,更像蒲扇一般。 冷浩不敢稍懈,就在距离八步之处,停身施礼道:“冷浩叩请前辈金安!” 穷神公孙丑,在暗淡的光线下,两目突现奇光,紧瞪着冷浩凝视半晌,突然朗 声大笑道:“良村美质,异禀奇瓷,果然是百年罕见的武林奇葩,可是,娃娃,你 来到这荒山古洞,难道就为的是向老夫请安?” 他说到后来,笑声顿歇,两眼威棱四射,满面俱是怒容。 冷浩看得心头一凛,知道自己来得突兀,已引起这武林人物的疑忌,假如此时 一个应付不当,说不定…… 他人本聪明绝顶,思量中微微一笑道:“晚辈来此,乃是巧遇!” “巧遇?” “晚辈本为追一绿林人物,不意入谷之后,忽闻前辈歌声是以循声而来,不想 竟与前辈相值,这真是梦想不到的奇遇!” 穷神一听冷浩竟是被他歌声吸引而来,顿时眉头一耸,目露奇光,待得他说完 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三西先生忒可怜,荒山无酒梦难成……哈哈!醉鬼! 你听到了么?” 冷浩惊奇地四下一看,石室中那还有第三人在,可是穷神话音一落,耳畔立即 传来一声冷笑:“公孙老儿,你要是呆不下去不妨早说,只要你出口认输,马上就 可出去,何必这样大喊大叫坐立不安呢?” 这声音沉宏刚劲,裂石穿金透壁而来,虽然听起来尚远,但一字一句俱都清晰 可闻。 冷浩见眼见这种功力,顿悟此人定是与穷神同郭令名的醉鬼高弦。果然,话声 一落,穷神立即冷哼一声:“哼!笑话,我穷神一无家财,二无子女,心中无牵无 卦,难道还伴不过你,好,咱们再呆上三年瞧瞧!” “不说三年,谅是十年又当如何?” “哈哈,醉鬼,十年么?我怕馋虫吃了你!” 穷神这几句话,似乎已撩起了醉鬼的馋瘾,话声一落,便听“咕叽”一声,虽 然未见其人,但那付馋涎欲滴,干咽沫的姿态,已经可想而见。 冷浩强忍笑意,向穷神问道:“这谈话之人,可是商老前辈?” “不是他是谁?” “但不知二位前辈如何会……” “娃娃,你坐下来听我慢慢告诉你!” 冷浩刚刚盘膝在洞中沙地上坐下,石壁里又传来一阵醉意朦胧的声音:“娃娃, 还是听我的!” 冷浩正感不知如何答言,醉鬼那自说自话的声音,已由石壁里清晰传来,只听 他说道:“三年之前,中秋之夜……” 穷神闻言大嚷道:“不对,中秋前夜!” “中秋之夜!” “中秋前夜!” 冷浩插言笑道:“两位前辈不必争论,依晚辈看来,且先把日期搁下,还是先 谈谈怎样会在这荒山古洞之中……” 究神没等他说完,忙道:“好!让我来说,那夜在汉阳关帝庙内……” “呸!在武昌黄鹤楼上!” “关帝庙内!” “黄鹤楼上!” “醉鬼,你那夜大概多喝了几杯,连地方也记不得了吧!” “笑话,我醉鬼酒醉心明白,愈醉愈清楚,不说地方不会错,就连细微末节, 全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当时正在举杯邀明月,不想你这究老儿猝然光临,我先还当 你前来讨饮几杯……” “哼!没想你古洞三年,竟还宿酒未醒,凭你醉鬼能记得,难道我清清楚楚地 还能记错?那日关庙内,我正梦入黑甜,与周公畅论长生之道,不想忽然这醉鬼冒 冒失失地跑来,硬要拚个高低……” “胡说,你简直是大白天说梦话,我根本就没有去过关帝庙!” “哈哈,说梦话总比发酒疯强些,你没去过关帝庙,我又何尝上过黄鹤楼?撇 开地方不谈,你找我比试,总不会错吧?” 醉鬼似乎怒极,闻言嘿嘿冷笑道:“竟也会信口雌黄,好好好,你纵然舌灿莲 花,难道想出这种古怪的比试方法,也不是你么?” “当然不是我!那夜我要用”黄泉幽风“领教你那”六阳神罡“谁知你却说始 信峰上较技三日,在武学修为上彼此半斤八两,用不到重新较量,声称改换方针, 与我较量耐力……” “哼哼!你还有说的没有?” “怎么没有?我问你耐力如何较量,你说在大别山连环谷内,发现两座相连的 石洞,由我们各占一座,闭洞潜修,谁先出洞,谁就算输,你自订之规,难道就不 记得了。” 醉鬼冷笑一声:“此事一无凭,二无证,由得你颠倒黑白,反正无人知道!” 穷神扬眉大笑:“笑话!笑话!我穷神可是颠倒黑白之人? 说到这里一转脸;问冷浩道:“娃娃,你说对么?” 冷浩觉得二人言语之中,似乎隐有一种迷团,正在皱眉苦思,闻声神情一愕, 连道:“不错!不错!前辈言出如山,岂能颠倒黑白!” 穷神闻言大乐,轩眉朗笑,声若金石。 醉鬼似乎不服,怒喝一声:“娃娃!难道你说颠倒黑白的是我?” 一点也个错,穷神,醉鬼,全是武林绝顶高人,宁可性命不要,也决不肯说一 句慌言,他心头灵光一现,突然若有所悟地答道:“前辈望重武林,一言九鼎,当 然也不是颠倒黑白之人!” 这句话出口,醉鬼穷神,全都冷哼一声,那情形简直是轻蔑已极。 不用说,这两位武林奇人,此时已把他当成了见风转舵的浮滑少年。 冷浩心中有数,微微一笑道:“在下相信两位前辈惧非谎言!” “此话怎讲?” 穷神,醉鬼的声音,几乎是同时传来。 冷浩也已参透窍奥,闻言淡淡一笑:“据晚辈所知,当年之事,既在中秋之夜, 也在中秋前夜,在汉阳关帝庙内固然不假,在武昌黄鹤楼上更是不错……” 穷神,醉鬼齐声惊叫:“娃娃,你是说……” 冷浩合首一笑:“不错!晚辈是说三年前中秋前夜,有人假冒商老前辈之名, 前往汉阳关帝庙内!第二夜,此人故技重施,伪称公孙前辈之名,渡江重上黄鹤楼……” 说到此处,只听醉鬼嚷道:“娃娃,你想得太妙啦,公孙老儿那付长像,就是 烧成灰也瞒不也我,难道有人假冒,我还认不出?” “易容术若到烬火纯青之境,再加月色掩护,已经足够隐瞒一时,何况前辈那 时满腔豪气,那还曾想到对方曾是假冒?” 穷神心神一怔,由石榻上飞身而下,叫道:“小娃娃说得一点不错,那夜我分 明觉得口音有异,咳!我还当是你醉鬼喝多了黄汤所致呢!” 话音一落,醉鬼也从石壁中嚷了起来:“啊!该死!该死,我那晚见你面无人 色,还认为是穷愁潦倒三餐不继的结果呢…咳!穷神,我醉鬼今天认输啦,这石洞 中我一天也呆不下去…” “醉鬼,你算输,谁算赢?难道我穷神陪你枯坐三年黑牢还不够丢脸么?你一 天也呆不下去,我可一时一刻也不能再呆啦!” 话声一落,人如一阵飓风,直向洞外卷去。 冷浩双肩微晃,也是快通电射一般、由身后紧跟而出。 两人身达洞外,不约而同地扑向谷间的断崖。穷神破袖生风,动如奔雷,冷浩 飘逸轻灵,快似惊鸿。 他们刚达崖顶,前谷中也升上一人… 只见他五短身材,臃肿不堪,一袭监衫。满是油腻,麦团团的脸容上,两眼惺 惺,真像是宿酒未醒一般。 不过他身形之快,却也像电逐云飞,足踏峭壁,如履康庄,眨眼之间便至目前, 身形一定,便即问道:“娃娃,你可知三年前冒充我醉鬼之名的那人是谁?” 冷浩知道眼前之人,就是震撼寰宇的醉鬼商弦,当下躬身答道:“晚辈出道日 浅,一时猜想不出?” “好!娃娃!你把日来武林大势,向我说说看!” 这句话无疑也是穷神要说之言,冷浩略加思索,便将月来所见所闻之事,一字 不遗地向二人细说一遍。 二人听完之后,醉鬼首先大叫道:“公孙老儿……你可知道当年之人是谁?” “难道是千……此事没有把握,可不能乱说!” “哼!依我醉鬼看来,此人十九定是千面人魔东方绝!” “他这样做法有何好处?” “这还用说么,如此一来,即可稍伸他当年吕梁山的冤气,又可借引把我二人 僵在这荒山古洞之中,好让他横行江湖之际,少却两名大敌!” “醉鬼有理,可是五霸既息,东方绝就该乘机而起才对,怎么小娃娃刚才畅述 江湖大势之时,竟未提到此人呢?” 醉鬼商弦,闻声仰脸大笑:“穷神,穷神,你直伸越老越糊涂啦!你就没听小 娃娃说,日来武林之中,出现了两个铜钟道人么?” “你说那假铜钟道人是东方绝假冒?” 他既然假冒你我,难道还不能假冒那牛鼻子?更何况先前终南门下,我已发现 当年两名漏网的小贼! “铜钟老杂毛投靠血海,自甘下贱,让东方绝变变花样治他一翻也未尝不可!” 醉鬼闻言眼睛一瞪:“铜钟杂毛之事我不管,但三年来日受馋虫噬心之苦,我 岂能轻易放过东方绝,好!你既怕他我就一个人去!” 肩头一转,就想飞身而去。 穷神哈哈一笑:“醉鬼留步,我二人同仇敌忾,那能让你一个人去送死?” “那你还呆在这里干啥?难道真怕死在山外没有葬身之地么?” “仇既要报,恩也不可忘!” “我醉鬼向来宁结如海深仇,不受点水之恩!” “哈哈,我问你,今日能够走出连环谷荒山古洞亏的是谁?” 醉鬼略一寻思,陡然向冷浩欺进三步,拉着他手腕摇摇喊道:“娃娃,我醉鬼 今天得脱牢狱之灾,全是你的功劳,你要怎样报答,尽管坦诚说来!” 冷浩手腕被他抓住,简直如同上了一道铁箍,心下一惊,自然地一旋一滑,竟 如活鳝一般,从五指中滑了出来,说道:“晚辈乃是一时巧遇,岂敢望报?” 冷浩的身手,穷神已经见过,但醉鬼却是大出竟外,一见他竟能由自己手中滑 出,不禁神情大愕道:“娃娃,想不到你尽得南苍海老魔的真传,还想传你两招, 这样一来,可真叫我拿不出手啦!” 冷浩打蛇随棒上。闻言笑道:“前辈步法妙妙绝天下。假若不弃蒙,冷浩…” 醉鬼哈哈大笑:“好啦!好啦!娃娃!只要你肯学,就算看得起我,难道我这 大年纪抱他带进棺材不成?” 说到此地一转脸:“穷神!你也不能藏奸,今天我醉鬼要借机考考你,看你这 三年黑得是否冤枉?” 肩不动,步不摇,掌带炎炎热风,只向穷神印去。 穷神哈哈大笑,那高大的身躯,神奇莫测地一闪,双掌就势圈回,罩体寒风, 反向醉鬼涌来。 醉鬼也是步履飘飘,不接不架,晃身闪开三步,这才回身出掌。 冷浩知道他俩俱都真力未发,用掌是假,用步是真,不过借较量为名,暗将那 奇绝天下的两种步法传于自己。 良机当前,岂能错过,情不自禁地瞪目凝神,全力贯注。 悬崖上仅宽三尺,长不逾丈,二人就在这咫尺之地,升腾起落,纵跃如飞,转 瞬间百招已过,突闻长笑传来、两条人影,已如风送落,坠入崖下,转瞬之消失在 一丛杂树之中。 崖顶上木叶萧萧,清风震衣。水磨青石间留下两组凌乱足迹,冷浩凝视有倾, 突然飘身而起,踏着那深浅不同地足印,游走如飞,流转不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觉日影偏南,已是响午时分。 冷浩倏然身形一沉,贴地而行,衣袂迎风,唰唰有声,一圈方毕,青石上碎屑 纷飞,足迹已杳,但闻长啸千云,如同弦之箭,下山而。 三天之后,冷浩和陈婉贞来到了豫皖两省交处的叶家集,二人一落店,小妮子 立即向忌弟弟横睐一眼:“今天好好的呆在店里休息,假如再半夜三更的跑出去, 看我以后理你才怪!” 冷浩一见左右无人,顿时舌头一伸,笑道:“好姊姊,只要你肯陪我,就是赶 我我也不出去啊!” 小妮子轻啐一声:“讨厌,谁陪你,赶快出去吧!” 细腰一扭,如同惊鸿一瞥,直向房中闪去。那模样,娇、媚,外带着撩人的俏, 冷浩不是木头人,那还能不跟将进去? 原来那日冷浩回店之后,铁指丐因帮中内闹之事,业已匆匆离去。本来铁指丐 为穷家帮长老,这种事只要他萧公一言,凡可立即解决,可是冷浩因鉴于血海地阙 中人已经插手其间,知道事不简单,因此坚请二哥石惊天赶往相助,这才心放下与 婉贞姊姊连袂而来。 亏得他有此一着棋,不然,非但铁指丐身败名裂,就连那武林第一大派,徒众 遍布九州的丐帮,恐怕也…… 傍晚时分,夕阳刚下,但见轻云冉冉,薄雾漫漫,大别山下的叶家集,显得一 片平静,这家小客栈中更弃满了融融春光。 这一双热恋中的情侣,在馥郁的爱海里陶醉了! 情切切,意绵绵,浑然忘我,无论天地…… 小妮子娇艳的双颊,火热的红唇,在晚风里散发出谈谈幽香,像是一株甜睡的 海棠… 啊!不!海棠虽艳却我香,那比得上这枝解语娇花? 冷浩如沐春风,如饮通体舒泰,抑且醉意朦胧,他两眼射出愉快而贪婪的光芒, 在婉贞姊姊樱唇上转,在婉贞姊姊细腰上溜,向贞姊姊…… 他似乎看不够,瞧不完,看样子,恨不得把人家一口吞下肚去呢! 啊!可不是?你看,他像是饿虎扑羊一般,一把抱住了婉贞姊姊的细腰!在人 家那粉嫩的面颊上没命的吻,使劲的亲…… 怪!真想把人家吞下肚去不成? 小妮子细腰微转,粉婉轻挽着忌弟弟的颈项,胶喘微微地嚷道:“弟弟,你…… 你想吃了我啊?” “好姊姊,我……我要……你答应不要离开我!” “嗯!我早就答应了!” 话声轻得不能再轻了,几乎令人听不到,可是,忌弟弟是听到啦,他惊喜万分 地说:“姊姊,你是说永远?” “嗯!永远,直到我死!” “啊!不!姊姊,应当说直到我死!” 小妮子娇靥上升起一片红霞,又喜又羞深情地笑道:“傻弟弟,你先死了,就 不怕姊姊难过么?” “那…等我们将来年纪大了,不想再活的时候,就一起去死好么?” “嘻!傻瓜,现在谈这些干吗?快点让我起来!” “好姊姊,起来干什么嘛?难道你跑了一天,现在还不想休息一会?” “呸!不害臊!” “好!婉贞姊姊,你既然说我不害臊,我就……”。 冷浩正待乘机撒懒,突然门外传来一阵人声:“他妈的,什么招魂幡萦魂幡, 那小子就算打从娘胎里练起,又能有多大气候,他不去万兽宫一步,到时用不着神 君动手,我青狮耿霸就…” 这自称青狮耿霸之人,满头长发披拂,一双巨眼如电,他正说得唾沫乱飞,突 见人影一闪,耳畔传来一声轻喝:“你就怎样?” 青狮耿霸为万兽宫五大神兽之一,内外功俱都不弱,一闻人声,陡然后退三步, 双掌一立,抬眼观看… 这一下可真叫他有点惊疑不置,只见八步开外,站着一位十七八岁的文弱书生, 黄衫飘飘,那像是武林人物? 青狮两眼一连几转,陡然大笑道:“怎么?哈哈!假若招魂幡真敢闯进万兽宫 一步,我耿霸就生吃了他!” 黄衫书生扬眉冷笑:“你胃口倒不错,只不知牙齿是否硬朗?” 站在青狮身后是个矮小精干的汉子,闻言陡然欺进三步,望着眼前少年嘿嘿冷 笑道:“不长眼的酸丁,不说耿大哥,就是我白虎张弓也可啃得动太行山的石头, 难道那小子真是铁打铜浇的不成?” 少年双手一推,睁目怒笑道:“是不是铁打铜浇,你不妨试试再说!” 话声中闪电般身形一晃,已神奇莫测地落到白虎张弓身前,两掌一扬,就向白 虎口边递到。 这自称能啃得动太行山石的白虎,此时竟不敢吃人,身形一错,向后连退五步, 惊惶万状道:“你!你是……” “不错,在下就是招魂幡的新主人,天涯游子冷浩!” 面寒似水,话冷如刀,青狮,白虎,只觉心头猛震,机伶伶打个寒噤。 招魂幡震撼武林,青狮白虎可并未看到,眼见冷浩那付书生模样,不禁由惊生 疑,因疑而胆气大壮…… 沉默半晌之后,青狮用眼一扫白虎,陡地哈哈狂笑道“好小子,招魂幡就是你 这般形状?好!我今天就试试你有多少斤两!” 声落声进,两肩一沉,雷厉风行般连攻两掌。 冷浩冷笑一声,手腕一翻…… 他势已发,真力未吐,突闻一声娇呼:“忌弟弟手下留情!” 婉贞姊姊的声音,冷浩当然听得出来,心神一怔,肩不动,步不摇!快若风送 落花,硬生生飘出六尺。 陈婉贞巧笑盈盈,随着一阵香风,已由室内飘出。 冷浩目注瑶池仙姬般的婉贞姊姊,愕然道:“姊姊,你……” 本来嘛!婉贞姊姊与万兽宫非亲非故,怎会替青狮求B呢? 小妮子横眸一笑:“你不懂么?一下把他打死怎办?让我试试嘛!” 冷浩知她由铁指丐那儿学到半套“神行无影步”,心中急欲一试,当下微微一 笑道:“姊姊当心!” 青狮一招落空,心中不由大惊,现在见冷浩退下,竟换上个花枝招展的妙人儿 来,顿时心头一松,嘿嘿大笑道:“小丫头,你想死么?” 跨步欺身,抬腕亮拳,暗中九成真力,直向小妮子肩上劈到。 眼看两掌落实,不由心头大喜… 可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摹听小妮子格格娇笑,芳肩神奇莫测地一摇一晃, 业已踪迹不见。 青狮睁目四视,心头惊骇万分,但白虎张弓在一边可看得清清楚楚,但见小妮 子身形一晃,业已问到青狮脑后,顿时大喝一声,扬掌攻上。 青狮,白虎,虽不是武林一流高手,但武学造诣也颇不凡,小妮子若凭硬攻硬 打,恐怕一个也难对付,可是此是这套“神奇无影步”施展,却就截然不同。 只见她身形飘洒,如同穿花蝴蝶,在二人凌厉掌风踏虚走隙,流转不停。 青狮,白虎,四掌齐飞,尽展平生绝技,但闻风吼雷动,可就是眼看毫厘之差, 摸不到对方衣角。 转眼间百招已过,小妮子芳肩晃动,由二人如山掌影中一闪而出,手一掠秀发, 娇喘微微笑道:“啊!真好玩,累死我啦!” 白虎张弓,闻言怪叫一声:“招魂幡,你有本领尽管使,再让丫头变戏法,可 别怪太爷骂你!” 冷浩冷笑一声:“无知蠢贼,你想死还不容易!” 脚步一错,直向白虎冲去。 白虎双掌猛翻,用足十成真力,闪电般向他胸头打到。 冷浩如同未见,手腕奥妙无比地一转,疾抓手来掌。 他出招快捷,已足令白虎心惊胆落,这一下反腕出掌,更加劲气迸发,罡风四 溢,掌未到,已经刺肤若裂。 白虎惊叫一声,就想抽身疾退…… 但凭他那点火候怎成?只听哎哟一声,左腕已落入冷浩掌中,顿时又酸又麻、 痛入骨髓。 这仅是眼间事,青狮来霸不但来不及抢救,反被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冷浩一把擒住张弓,冷笑一声,就想抖手摔出… 突然,陈婉贞急闪而来,皱眉娇唤:“浩弟弟!” “姊姊? “怪可怜的,放了他吧!” “姊姊,万兽神君乃是小弟师门……” ‘可是,他们不是万兽神君啊!“ “这…” “你不是说过,当年欧阳老前辈放过黑熊花豹吗?” 陈婉贞天性仁慈,心有未忍,冷浩经她一说,只得将手一松,向后连退步,望 二人沉声喝道:“看陈姑娘之面,今日暂饶尔命,作速回转万兽宫,告诉彭九麟老 贼,三年前黑熊花豹所带的口信,问他收到了没有?” 白虎张弓惊魂乍定,半响之后,才遥向小妮子拱手一拜,与青狮耿霸飞身而去。 夜幕低垂,华灯四起,冷浩似乎获得一个启示:能令一个坏人改过向善,比除 去一个坏人要好得多。 已凉天气未寒时,伏牛山莽莽丛林之中,已出现了片片黄叶,飒飒金枫,带来 了萧杀,凄凉…… 冷浩与陈婉贞,离开了叶家集,经光州,罗山,直达信阳,洞桐柏山西向转北, 越泌阳,直至方城,已人伏牛山境。 方城那时称为裕州,乃春秋时楚国旧地,城在山峦掩护之下,薄暮斜阳里,隐 隐约约,几不可辨。 二人距城十里,突闻马嘶人啸,百骏雄飞尘土蔽天,如同急水下滩,沿着宽大 的大道急射而来。 马临切近,突然收缰缓驰,冷浩看清为首四人,正是万兽宫的四大神兽——一 黑熊、花豹,青狮,白虎——顿时面色一寒,重重地冷哼一声。 可是,出乎意外的是四人一见冷浩俱都飞身而下,肃立道旁,齐声高呼道: “万兽宫弟子,恭候冷少侠与姑娘!” 侠义中人,最讲究的是个。“礼”字,人家以礼相待,冷浩虽有千仇万恨,也 只得暂时按住,下马还礼道:“冷浩不敢当诸位大礼,各拉拦住在下,可是……” 青狮向前缓行两步,插言说道:“耿霸等奉神君之命,特来迎接少侠!” 冷浩剑眉一扬,仰面大笑,如凤吵龙吟,直震得万兽宫四大神兽,俱都心旌摇 晃,忐忑不已。 笑毕,面色一沉,怒声说道:“万兽宫不是龙潭虎穴,彭九麟更比不得西楚项 羽,纵然你布下鸿门之宴,我冷浩又有何惧?” 青狮满面惶恐,说道:“请少侠随耿霸进城!” 冷浩轻喝一声:“请!” 请字出口,青狮将手一摆,数十条大汉飞身上马,因转坐骑,率先驰去。 冷浩面罩薄怒,丝见缰抖,与婉贞姊姊在后并鲸而行。 万兽神君威镇一方,值得他如此大礼相迎的人,岂是等闲之辈,坐骑一进城门, 街道上人人回避,寂静无声,但一双又好奇的眼睛,却分从四面八方偷偷地射来。 可是,那些偷窥之人,一见在四兽护卫下缓缓而来的,竟是一双粉装玉琢般的 少年男女俱都惊愕不已。 入城后行约盏茶时分,一行人马突然在一座酒楼前停下,马上人纷纷抛鞍离蹬, 酒楼内传出一阵刺耳奸笑:“小老儿已经恭候多日,冷少侠怎地现在才来?”,话 声中,由楼上咚咚跑下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鼠眼鹰腮,秃顶微发。一眼之下,就知 是个老投巨滑之人。 冷浩正不知他是何路道,那小老头已经来到身前,贼秃嘻嘻地笑道:“小老儿 汗晓峰,江湖上有个绰号,叫做野狐狸,日前奉神君之使,率领几位兄弟在些恭候 少侠,不想少侠此时才来。请!少侠,今日时光不早,请少侠屈驾在此暂宿一宵, 明月入宫,小老儿亲为少侠执鞭。” 不管这野狐狸内心如何,但他满口客套,冷浩那还能置之不理,由不得强作笑 容道:“如此说来,在下只好打扰了!” 楼梯乱响,骏马骄嘶——冷浩与婉贞姊姊在野狐狸领道下登上酒楼,人马倾刻 散去,只留下青狮,白虎,花豹,黑熊相陪。 略事漱洗,立即大摆酒筵,冷浩艺高人胆大,根本就不把他放在心上,就连陈 婉贞也显得神态从容,视若无睹。 酒过三巡,野狐狸起身形,哈哈大笑道:“少侠远道而来,胡礼无以为敬,尚 望少侠多饮一杯!” 说话间暗踏子午,两手执壶,就向冷浩面前递到。 看情形,这老儿对传闻中的招魂幡似乎不大心服,竟然螳劈当车,亡想试一试 冷浩功力如何。 冷浩心中暗笑,左手拿杯,做作客套道:“有劳胡老师,在下愧不敢当!” 野狐狸口中连道:“那里!那里!”手上暗用十成真力,就想把壶中之酒逼出。 他身为五兽之首,不但功深力厚,尤其心思狡黠,更在青狮等四人之上,就拿 现时敬酒来说,也打的是可进可退的如意算盘。 但冷浩是何等人物,不说是他,就连万兽神君彭九麟亲来,恐怕也讨不到半点 便宜。 野狐狸壶底朝天,真力用足十二成,挣得额上青筋暴露,但壶中却滴酒未下, 顿时羞得面红过耳。 黑熊曹林不知壶中之酒,被冷浩用真力逼住,斟不出来,见状大叫道:“老大, 你那酒壶怕是光了吧?快叫小二再送一壶!” 话声一落,冷浩陡然真力一撒,壶中之酒,唰的一声,疾射而出,野狐狸身形 向前一倾差点没将桌子碰翻。 黑熊人最憨直,见状笑道:“哈哈,原来冷少侠在变戏法哦!” 野狐狸眼睛上瞪,黑熊连忙住口不言。 饭后已是深夜,冷浩在婉贞姊姊外间和衣而眠,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慨,他觉得 恶名四播的万兽宫,并非全是坏人。就拿今天这五人来说,野狐狸花豹固然奸诈可 恶,但青狮白虎似乎均无大恶,尤其是黑熊曹林,更是心无点墨的憨大,明日下手 之际,是否应当…… 他思虑如潮,无法成寐,悄悄地爬起身来,一个人跑到院中,赏鉴月色——突 然,他听到耳房里传来一阵人声:“笨熊,你知那小子是何人门下?” “不是独指飞魔吗?” “你不恨他?” “恨他什么?” “笨蛋,独指飞魔三年前断你一指,难道你就算啦!” “要不是他断我一指,我黑熊那会学好?” “有仇不报,难道你就不怕人耻笑?” “笑什么?你没听神君吩咐过不准对人家无礼?” “你知道神君这是真话?” “我不知道,神君怎样吩咐,我就……” 话声到此突然中断,就听另一个说道:“李彬,你同他罗唆什么,这样把他制 住不就得了!” “计大哥,青狮白虎呢?” “早被我制住啦!” 这两人一个是花豹李梦,一个是黑狐狸计晓峰,不积压为了何事,竟然祸起阅 墙,反向自己人下手? 冷浩心中大震,慌忙掩住身形。 此时花豹李彬又道:“这样恐怕不妥吧?万一明日神君知道……’”哼!神君 知道怎样?他如有异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本帮志在天下,难道还怕一个万兽神 君!“ 野狐,花豹俱是万兽宫五兽之一,这‘本帮“二字如何说起?他们两人又想怎 样? 冷浩疑思未解,屋中慕地穿出两知人影,略一凝望,便向自己窗下悄悄掩去。 冷浩神目如电,月色下看得清清楚楚,只见计晓峰在前,李彬在后,手中各提 一只布袋,不知装的何物。 到达窗下之后,将袋中之物轻轻洒开,然后右手一扬…… 冷浩一见二人晃手打开明晃晃的火熠子,地上洒满了烟硝硫横,心下一惊,立 即反身扑到。 “神行无影鬼飘风”,两种步法,同时施展,恍如鬼魔一般,疾泻而来,人未 到,掌先出…… 左掌寒风劲疾,把两只火熠子全部扑灭,右手化掌为指,分点二人“阴焦” “阴桥”两处要穴。 身如电射星漩,指似狂风暴风,可笑二人连冷浩人影俱未看清,就被点中穴道, 顿时周身软麻,移动不得。 冷浩飘身入屋,放心大睡。 晨鸡三唱,二人穴道自解,心中疑神疑鬼,匆匆忙忙,人屋把青狮白虎黑熊三 人穴道解开。 冷浩故作不知,稍事漱洗,就要五人领路,前往万兽宫。 山路骑乘,也不过三个时辰,便见碧瓦红墙,雕梁书栋,在一处山谷里露出绵 延楼阁。 身临切近,但闻金鼓齐呜,宫门开处,走出个赤面长须,身高七尺,神威凛凛 的老人。只见他急行数步,满面笑容道:“小侠驾临荒山,足令蓬壁生辉,彭九麟 迎接来迟,尚望恕罪!” 说话中拱手施礼,一股强劲内力,如同千斤重担,缓缓推来。 冷浩轩眉朗笑:“隆情高谊,在下铭感不过!神君可知冷浩来意么?” 双掌一拱,表面上是还礼,但实际上一股劲风,业已应手而出。 两人所用真力,最高不曾超过三成,但双方一接,顿闻闪雷似地一声大震,万 兽神君肩头一晃,面色倏变。 冷浩见他内功修为,竟较黑衣阎罗犹胜一筹,心中也觉骇然。 万兽神君不愧武林耄宿,心头虽惊,却能镇定不乱,在转眼之间,恢复了常态, 哈哈大笑道:“三年了,老朽对这项上人头,一直好生看管,少侠不必心急,先请 进宫用茶,稍后老朽再将六阳首奉上如何?” 他愈说面色愈加凝重,到后来,声调凄凉,白发颤抖,那一份慷慨就义之情, 溢于言表。但冷浩鉴于昨日之事,不禁冷笑一声:“你若心有未服。不妨尽出宫中 高手,若能胜我一招半式,这笔血仇,冷浩愿意再等三年,假如心怀不轨,妄想以 狡谋暗算,就基怪我。。。…” “小侠,彭九麟不是江湖宵小之徒,这话…” “这话怎样?侮辱了你是不是?” 冷浩说到此处,用手一指野狐狸计晓峰和花豹李彬,嘿嘿冷笑道:“假若你认 为我侮辱了你,不妨问问他们两个!” 万兽神君脸色突变,身前连跨三步,戟指喝道:“计晓峰! 日前我是怎样吩咐你的?“ “大胆叛徒,你敢叛帮犯上,就不怕万兽宫的家法么?” “哼哼!叛帮犯上的是你不是我,到时自有血海戒律来处置你!” “血海戒律”几字,听得冷浩心下一怔,万兽神君更是脸色大变,须发乱抖, 颤声喝道:“计晓峰!你……” “嘿嘿!我怎样?血海金牌今下弟子岂是你呼来喝去的么?” “叛贼,你何时变成血海爪牙?” 血海地阙中的爪牙,能在万兽宫中潜伏二十年之久,这实在太可怕了。 万兽神君脸色灰白,似乎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可是,野狐狸计晓峰去满 面奸笑道:“彭九麟,这小子乃是本帮大敌,只要你改变初衷把他拿下,我一定看 在多年香火之情,在大王面前为你美言一二!” 万兽神君沉默有倾,突然仰天厉笑,身形一翻,直向计晓峰扑去。 计晓峰似乎没料到他竟敢猝起发难,伦促间晃肩闪躲,两掌斜切横推,以进为 退。 但万兽神君志在一击而中,岂让他离去,大喝一声,如同雷霆乍惊,闪电般劈 出两掌,踢出三腿。 只听惨号一声,野狐狸计晓峰的身躯被他震出三丈,骨断筋折,热血狂喷,顿 时气绝而亡。 也就在计晓峰伏尸而亡之时,花豹李彬也被青狮,白虎,黑熊三人,连气围攻, 劈死当场。 殷殷碧血,溅湿了万兽宫前的芳草。 沉默半晌,万兽神君已恢复了常态,淡淡一笑道:“万兽门中出此败类,彭九 麟已无颜再邀少侠进宫,少侠既要我项上人头,就请下手吧!” 说完闭目垂帘,负手而立。 阵阵山风,吹荡着他的白发,掀起了他的衣角…… 威镇一方的万兽神君,倾刻间变得苍老了,神威全息,光芒尽敛,干涩地面容 上满是沧凉之色…… 冷浩有点迟疑,他不知是否应当向这束手待毙的老人下手。怜悯的心情,盖过 了复仇的火焰…… 饶恕他吧!可是,恩师临死时的惨状,就像是一条毒蛇在在他心头上爬,在吮 着他的热血…… 他感到热血沸腾,两眼中射出愤怒的光芒,他…… 突然,耳畔传来一声微弱的娇呼:“浩弟弟…” 他一转脸,只见婉贞姊姊满面俱是乞怜之色,那一腔复仇的火焰,突然降到了 冰点,他一咬牙,沉声说道:“万兽神君! 看你今日行径,不愧武林一方霸主,假如你能说出当年冷月坪主谋之人,冷浩 与你这段过节,就此放过不提!“ 当年独指飞魔曾告诉他冷月坪主谋之人是七鸟神翁,可是七鸟神翁毙命之时, 言辞恍惚,似乎主谋者另有其人,是以他才有此一问。 万兽神君闻言陡睁双目,向前急行两步说道:“少侠宽宠大度,老朽铭感终身, 不过当年老朽参加冷月坪之会,实是出于令师柬邀,少侠不信,请看此物!” 说毕,递过一只大红柬贴,上书两行泥金楷字,虽然陈旧不堪,字迹仍清晰可 辨,只见上面写道:字从江湖小丑彭九麟,尔自称神君,狂悖无伦,着汝接柬之日 起,改名蠢牛木马,若敢不遵,即于五月五日午时,来云中山冷月坪领死可也。 在这封短柬之后,写着“独指飞魔南苍海”几个大字,铁笔银钩,力透低背, 若不细看,几可乱真。 这一封小小柬贴,使当年冷月坪之事,重新陷入了疑云,冷浩心头瞬息万转, 眨眼间获得了几项结论:第一、这封柬贴,是别人假冒。 第二、当年参加冷月坪盛会之人,俱都接到了这种伪造的柬贴。 第三、恩师所接七马神翁的柬贴,也是出于别人伪造。 这夥武林人物,不分皂白,对恩师痛下辣手固然是死不足惜,但这伪造柬贴, 暗中挑拨之人,更是死有余辜。 然而,这人是谁呢? 冷浩获悉阴山鬼叟业已离开了万兽宫,立刻辞别那改过迁善的万兽神君,在陈 婉贞陪伴下,匆匆地奔向贺蓝山。 仆仆风尘,马不停蹄,由豫入陕,再转北向,已屈秋风四起,北雁南飞的季节 了! 然而,尽管季节是如何的转变,但冷浩心中却充满了欢欣,那飒疯西风,少少 黄叶,俱变成了仙籁天音…… 思亲之情,氢天地间一切忧愁都冲淡了…… 他梦想着再见慈母时的欢乐,他要依偎在慈母膝下,尽情享受那和熙阳春般的 母爱…… 他要把这几年的遭遇,向她老人家从头细说,他更要把温柔美丽的婉贞姊姊向 她老人家引见…… 梦境似的旅程,在喁喁情话中消逝,菊黄蟹肥的凉秋九月,二人终于到这了灵 武,稍事休息,便即弃马备粮,挽手入山。 贺蓝山南起灵武,北抵黄河,迤俪数百里,如同一弯眉月,山上树林奇特,远 望一片清白,恰似万倾蓝天里弥漫着一层薄雾。 石梁飞瀑,峭壁流丹,何处是莫愁仙子隐居之地? 找!为了与慈母相见,不惜踏遍贺兰山万峰千谷! 渡过了潺潺绝涧,越过了巍巍断崖… 贺兰山深处,鸟鸣兽吼,同啸云低。 空山鸟飞绝,万径人迹灭…… 啊!不!秋阳斜照的远山上,此时出现了几条黑影。 那是人?不错!那是武林中人!人影晃动,寒光闪耀,证明他们俱都身带利刃! 他们是谁?他们知道莫愁仙子的下落吗?嗯,追上去问问再说! 冷浩一拉陈婉贞的细手。穿溪越涧,如飞而去。 “神行无影步”,果真不同凡响,不说冷浩步似流水行云,就连陈婉贞那小子, 仅不过从铁指丐那儿学到半点皮毛,此时也神态从容,如同凌波仙子。 二人只顾放脚疾驰,那料到寂静的贺兰山,此时已充满了步步危机,冷浩这一 去半里便宜程,转眼即至,到达近前一看,冷浩顿时一愕。 只见四条人影,一僧一俗,外带两个老道,四人本由山坡下疾驰j一见冷浩, 立即刹住身形,先是满面惊诧,继而冷哼一声,突然转面而去。 一俗二道俱是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但那大和尚,却是在张姓祠堂见过的少林高 手,那传说中失陷潜龙堡大风禅师。 冷浩略一怔神,四人俱已翻过山脊,双手一抖,蓦展“飞龙九转”身法,一掠 三丈,跟踪追去。 陈婉贞心细如发,见状情知有异娇呼一声:“浩弟弟……” 她本想出言阻止,但“飞龙九转!身法,实在是快捷无比,她一言未落,冷浩 已经身如飓风,由山脊上掠过。 小妮子心下一惊,细腰一扭,就待随后赶上…… 可是她身形刚动,陡闻衣袂凌风之声,一名黑衣背剑的中年道人,由一声巨石 后飞身而起,人未至,掌先发,风声霍霍,一连三招。 陈婉贞芳肩一晃,退后三步。 道人撤掌收招,落在她身前八尺之处。 小妮子心急浩弟弟的安危,见状秀眉一挑,叱道:“你拦我干什么?” “奉掌门人之命,请姑娘回庄!” “掌门人?那个掌门人?” “武当一叶道长!” “我不是武当弟子,他管不着!” “可是令尊、…” “我爹爹怎样?他也来啦?” “陈师叔赶赴武当之时,掌门人业已下山多日,假如他在此地,怎会让姑娘与 冷浩那种江湖败类在一起?” 斯可忍,孰不可忍?小妮子一间他辱及心上人,顿时芳心大愤,秀眉高挑,满 面飞霜,怒气勃勃地冷笑一声:“冷浩是江湖败类,你是什么?你再胡说八道,可 别怪我要对你不客气!” “纵然姑娘对我不客气,我看在师叔面上。也不会怪你,只要姑娘从此不再与 冷浩在一起……” “我偏要和他在一起,看你能把我怎样?” 身形微晃,由那道人身边一闪而过,步履诡奥,看得那道人心神一凛。 然而,此时贺蓝山中,布满了中原六大门派的高人,岂能容她轻易通过?只见 她身形未稳,面前又纵出两条人影。 这二人,一个是布衣竹笠老农,一个是僧衣麻履的和尚,看年纪均是三十出头, 印堂高凸,显见功力不弱。 那和尚身形落定,敛眉合什,高宣佛号道:“阿弥陀佛! 此地不是姑娘应来之地,还是听信良言,即速回去吧!“ 陈婉贞见状大惊,知道石惊天之言已验,这一批装束不同的武林人物,定是专 为对付忌弟弟而来,她此时恨不得一步奔到忌弟弟的身边,纵不能助他一臂之力。 也要…… 思量中一言不发,玉婉轻扬,左指右掌,快捷无论地连攻三招。 掌是得自老父所传的武当绝学,指乃十三省绿林盟主石惊天戟招演化而来,凌 厉奥妙,两皆不弱。 那和尚见状一惊,推掌错步,打出两少林罗汉拳。 那乡农打扮之人,身形一低,双手击出两股劲风。 两人出招,似乎均想把姑娘逼退,是以快捷有之,凌厉不足。 陈婉贞一见有机可乘,芳肩虚晃,倏展“神行无影步!” 出左脚,跨右脚,左三右四,由二人招风掌影中极尽奥妙地疾闪快挪… 眼看一步之差,就可脱出二人拦截之势,孰料人影一晃,那武当弟子,又复飞 掠而至。 讲功力,陈婉贞比三人中任何一个,均觉稍逊半筹,现在三既成合围之势,纵 然“神行无影步”妙绝天人,也无法越过雷池一步,不由芳心大急,娇叱连连。 可是这僧道俗三人,虽然占尽优势,但出掌发招,俱顾得颇有分寸,只要把姑 娘去势截住,立即适可而止,因此一时之间,竟成了胶着状态。 按下芳心焦急的陈婉贞,且说冷浩越过那条山脊,见大风禅师等人,已经隐入 茂林之中,他冷笑一声,飞身掠下。 孰料双脚刚一落地,陡闻唰唰连响,密林中如同黄蜂出巢一般,转眼间穿出十 多条人影。为首一人,道装背剑,面如古月,向冷浩略一注视,便节敛眉说道: “阁下可是冷少侠么?” 冷浩神情一怔,忙道:“有劳长者下问,在下正是冷浩,不知道长法讳如何称 呼?” “贫道武当一叶?” “啊!原来是武当掌门人,不知前辈千里而来,有何要务?” “无量寿佛,贫道跋涉万山,为的是向少侠讨教几招绝艺!” 神情疑重,语意不善,冷浩心头一怔,忙道:“前辈……” 他一言未毕,蓦见一叶道长身后一名面如淡金,五十来岁的道人,飞跃而出, 厉声喝道:“冷浩,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故作糊涂?” 冷浩面色一寒:“道长此话怎讲?” 那道人仰面干道:“哈哈!怎讲?本派沧浪前辈与一个道长难道说不是死在你 的手下?……” 冷浩听他说到沧浪羽士,顿时把满腔的怒火压下,和声说道:“道长不要误会, 沧浪前辈与一个观主,实在是丧生在血海地阙…。” “哼!血海地阙?你到把事情推脱得一千二净,你冷浩是血海爪牙,九州有谁 不知,有谁不晓!” 这一来,顿时激发了冷浩的傲性,只见他仰面大笑,声若龙吟,笑毕,剑眉倒 竖,沉声说道:“不错,我冷浩就算是血海爪牙,你能怎样?” “我要你血债血还!” 身形一跨,两掌猛向外翻,劲风如怒潮光涌滚滚而来。 冷浩冷笑一声,单常反拍,一震一推…… 一推之力尚未用足,陡然忆及婉贞姊姊老父赤面神龙乃是武当俗家弟子,爱屋 及乌,真力猛撤三成。 只听轰然一响,那道人被震得连退三步,方能勉强拿桩站稳,但脸色苍白,气 喘啾啾,似乎已吃了大亏。 一叶道人见状大骇,勉强笑道:“冷少侠果不愧武林一时俊彦,贫道不揣鄙陋, 想在剑术上讨教两招!” 武当剑术,驰誉九州,沧浪羽士有天下第一剑手之称,身为掌门的一叶道长, 还能错到那里去,冷浩欲待分说,又恐人笑他胆怯,迟疑半晌,终于沉声说道: “在下敬请指教!” 一叶道长反手亮剑,冷浩手无兵刃,折枝以代。 场中突形沉默,一叶道长剑交右手,反握剑把,剑叶隐在肘下,剑尖斜指天际, 用的是武当绝艺“天罡剑法”的起手式“鸿蒙未分。” 冷浩以掌指见长,剑法可说一窃不懂。不过天下武学,兵刃虽异,脉络相通, 以他功力,尽可随心应用。 他此时斜握一根三尺来长的树枝,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招不像招,式不像武, 乍看之下,毫无半点奇处。就连执掌武当门户的一叶道长,也未看出奥妙所在。 就在众人惊异之中,冷浩轻唤一声:“请前辈赐教!” 一叶道长廉应一声,身随剑进,剑化七杂争花,洒向对方左肩以下五处大穴。 以武当掌门的身份,剑走偏锋,可说是慎重已极。 谁知碰上冷浩这种怪异招式,差点一下吃瘪。 他一招攻出,冷浩兀自卓立不动,容得人剑气沾衣,突然把树枝交到左手,前 后倒置,反腕弹出,同时脚下撒错,用出两种妙绝武林的步法,不但避开了来势, 抑且由树枝上透出旺肤劲气,硬袭一叶道长周身穴道。 一叶道长心头大惊,沉剑退步,闪电般连攻三招,这才扳回劣势。 “天罡剑法”能够称雄武林,实在有其独到之处,加以一叶道长功力深厚,合 来天衣无缝,招式俱都隐含玄机。 反观冷浩,舍长用短,反党处处击时,虽不至败,但想获胜,也不是三五招之 事。 剑气弥漫,风涛震衣,二人交手,转瞬二十来招,一叶道长心情凝重,正在苦 思破敌之策,突见冷浩轩眉微笑:“前辈当心!” 一叶道长虽是剑术名家,可也没见过这种凌厉诡奥的剑法,一时罡风罩体,还 手无力,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谁知就在他惊骇无措之际,突觉身外一松,剑风顿息,冷浩飘身退出八步,手 中握着那根树枝,微微一笑…… 看情形,他似乎有所欲言,可是一叶道长已经恼羞成怒,脸色一连数变,未等 他开言,便即沉声喝道:“武当弟子,随我回山!” 说完,身形疾晃,带着十多名恨恨不平的老道,风驰电击而去,这情形大出他 意料之外,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他先前使出的两招绝艺,乃是沧浪羽士所传,当日,沧浪羽土传艺之时, 曾要他一有机缘,便将这两招绝学,转传一叶道人,他激斗之际,突然想起此事, 所以在出声警告之后,便将这两招绝学使出。 在他本意,一来是了却一桩心愿,二来想借此机会,证明沧浪羽士既肯以绝乱 相授,则其暴毙滴翠峰头,决非出于已手。 他此时见一叶道长不容分说,掉头而去,立即身形一长…… 他本待拦住一叶道长,把个中原委说明,谁知身形刚动,猛间身后传来一声狂 笑:“冷浩,想走么?武当派怕你,少林寺可不怕你,要走容易,不过得把小命留 下!” 冷浩骇然回身,只见身后黑压压并肩站着十多个武林人物,为道之人,是少林 寺飞龙禅师,其次是泰山观三名老道,另外还有一名手执铁扇,和一个乡农打扮的 老人。 冷浩不知道这两人乃是终南铁扇叟与牧野神耕田苌,不过瞧那气派,知道也是 武林成名人物,心中刚觉一惊,便见那手持铁扇的精悍老叟,越众而出,嘿嘿冷笑 道:“你就是招魂幡的新主人冷浩么?” “不错,冷浩正是在下,长者有何指教?” “哼!我要看着你这小子心是什么颜色?” 刷拉一声,铁骨扇爆出一个寒光,锐啸刺耳,当胸壁到,冷浩联声冷笑:“凭 你这点功夫,今生休作此想!” 身如电闪,指幻风雷,侧腕扬掌,猛向扇面上点去。 铁扇史虽有数十年的修为,但怎比得冷浩异禀天生,奇缘巧合,双方一接,但 闻“崩”的一声,顿被震退三步。 这般武林人物,千里追踪,其目的就是要把冷浩除去,一见铁扇不敌,顿时叱 喝连声,泰山观三名老道,铁如意寒光闪耀,抖手打出。 冷浩傲气凌云,手腕一翻,竟以那根枯枝,硬接袭来的三柄铁如意。 轰然巨响,泰山观三名老道,被震得身形一错。 冷浩以一敌三,虽然功深力厚,也觉双肩摇晃,气血翻腾。 就在此时,来路上传出一声惊叫,光锐刺耳,分明是发自陈婉贞之口,冷浩入 耳惊心,神情大愕。 他本想抽身察看,但未容脚步移动,牧野神耕与铁扇叟已经分别攻到,扇影霍 霍,掌风迎地,卷起了满天落叶,漫空黄尘。 同时,泰山观那三名老道,竟在身形一错之后,又复拧身跨步,三柄铁如意连 手攻来。 冷浩此时,若能运用穷神醉鬼所授的奇奥步法,踏虚走隙,乘机出手,纵在五 名高手围攻之下,仍可抢尽先机。 可是,他生就宁折不弯的性格,见状竟自怒啸一声,叶枝用指,“天魔指”八 九两招“魂消雪窟”,“泪洒冰山”快如电射般连环打出。 双方一接,如同旱地沉雷,劲气排空激荡,沙石凌空飞舞。 泰山观三名老道,同被震退五步,飘萍子,逍遥子,哇呀一声,喷出一口热血。 铁扇叟秦舟扇页向外一荡,身形飘出二尺,脸色惨变,如同金纸一般。 牧野神耕田苌,在五人中似乎功力最深,但在这一击之下,竟也双肩摇晃,蹬 地退后一步,满腔逆血翻腾。 可是,冷浩力敌五名高手,内伤之重,似较泰山观那两名老道更重,不过他生 必好强,虽觉逆血上涌,仍强以真力压抑,不让它吐出口来。 众人运气调息,场中变得沉默异常。 突然,在这沉默的空气中,飞龙禅师爆出一声狞笑…… 得意,狂妄,听得冷浩心情激动,一股逆血,差点脱口而出。慌忙镇慑心神, 运气调息… 飞龙禅师那肯错过良机,身前缓行两步,嘿嘿冷笑道:“天魔指名不虚传,老 衲有心见识见识,冷少侠,你肯赐教么?” 他表面上似是微求冷浩同意,事实上一言刚落,双掌已运足十成真力,硬向冷 浩胸前推到。 冷浩心中怒极,当下冷哼一声,一咬牙,抬腕拍出一掌。 他功力较之飞龙禅师,本来高出一筹,但此时身负重伤,强弱易势,两股真力 一接,只听闷哼一声…… 飞龙禅师双肩一摇,已把身形稳住。 冷浩向后连退两步,那一口压抑的热血,再也无法忍住,只听哇呀一声,喷得 前襟上一片花红。 飞龙禅师嘿嘿冷笑,向前缓跨两步,双掌二次提起…… 他正想乘机出手,将冷浩一举击毙… 突然,山头上人影晃动,如同灰鹤般掠下一名老僧。 这老僧身躯高大,面如争盆,落定后立即挡在飞龙禅师身前,合掌高宣佛号道: “阿弥陀佛,师兄与小施主无怨无仇,何必下此毒手?” 飞龙禅师冷笑一声:“本派掌门人天声大师,被这小子旅往血海地……” 那和尚未等他把话说完,立即插言道:“天声大师乃是受血海转轮王之邀前往, 与冷小施主何干?” “你怎知道?” “老衲亲见之事,怎会不知?” “你是何人?” “老衲恭掌金山寺门户,法号迦陀!” 其实冷浩早就看出来人是迦陀大师,知他功力虽无飞龙禅师深厚,但阻挡一阵, 总无问题,乘机退到身后山脚下,双膝叠坐,闭目调息。 “迦陀”两字出口,飞龙禅师不觉心下一动,刚觉事情要糟,就见牧野神耕飞 身而至,说道:“冷浩乃血海爪牙,纵然……”迦陀大师忙道:“这乃是血海转轮 王故意散布的恶意中伤之言,施主怎可听信?” 铁扇叟身在三丈开外,闻言出声大叫道:“大师此话当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 飞龙禅师陡地冷笑一声:“不打诳语,依我看你真是满口胡言,你有何本领能 由血海转轮王手下逃得一死,不用说十九你也是血海爪牙!” 海天风云阁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