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天空地空人亦空 天气是由夏而秋,由秋而冬,不知不觉中过了一年,又是一年新的开始。 锈窗里的岁月是冗长的,白天和晚上一样。 金大智的铜筋铁骨,被折磨得又瘦又弱,头发胡子,长到变成一个“怪人。” 虫叮虱咬,他已经成了习惯,狱中的老犯人,也跟他成了莫逆之交。 就连狱卒也仿佛由中年变老了。 原来,狱中不知时候过,狱外光阴,已经整整过了三年。金大智被关在狱里, 还不知道此时正是戍年间。在他下狱之时,还是乾隆年间。 乾隆皇帝做了整整六十年的皇位,—共下过六次江南游山玩水,写字作诗。 各地方的官员,为这“接驾”,花费老百姓的金钱,论千累万。 由于他花天酒地,害得皇后截了间发来劝他;同时宠用和坤,和坤又用了不少 贪污吏,敲窄百姓,激起了“白莲教之乱”,蔓延九省,几乎把他的宝座推翻了。 到了乙卯年,乾隆便把皇位让给儿子“显琰”,这就是清仁宗,即是“嘉庆皇 帝。” 乾隆本人也作了“太上皇”,又自称为“十全老人”,退隐在后殿,坐享他的 晚年清福。 向来无事嘛,就写他那一笔跟漠族学来的“趄体字”,令人到处建亭立碑,歌 颂他的“功德”。 白莲教的烽烟才息,小民百姓还在流寓失所,和坤仗着太上皇的关照,仍然做 着当朝宰相。 并且,贪污得更厉害,权势也更加了不起,简直是为所欲为了。 金大智在杭州的狱中,对于京师情形,当然知道的并不清楚。 可是,他也听得狱卒说,现在换皇上了,这新皇上,按道理说,是和坤的亲家 儿子,又是他儿子,“岂丰坤殷”的大舅。 因此,金大智在想,觉得今后的和坤,权势更了不起,简直超过皇上了。 因为这样,金大智发鸟火,越加急侥,最令人痛恨的是,那府官,把自己关在 这地狱一般的地方,不砍不杀,永远没有出狱之日。 自然敢没有报仇的机会了。 他在狱中常常怒火如焚,握拳长叹。 在他人狱后第三个秋天,中秋才过,月轮还圆,就在中秋后第二天晚上,金大 智躺在稻草堆上,翻来覆去,始终没有法子睡觉。 他索性坐了起来,移到铁门透风方孔旁边,向外观着,凄凉黯淡的月色。 金大智不禁思绪如期。 就在这六年以前,这样一个晚上,自己北上之前,和冷玉兰就在后花园中,云 雨定情,曾要时?沧海桑田,景况迥异。 她现在和相府家中,不知近况怎样? 恐怕还在那迷人的小楼上吧。 然而,自己被这铁门所阻,恐怕今生今世,也难见关她了。 金大智觉得十分惆怅。 他忽然又想起了家,这三年来,他曾经听见狱卒说,他的大哥、二哥,不停在 外头用钱打占领了,可是始终没有进来探望过。 大概因为他的案情过重,狱卒怕受累所以不敢他亲属前来,私探牢狱。 金大智不知道自己的家庭,弄成怎样?是否跟从前一样? 白发斑斑的母亲,不害人世吗? 思到这里,泪不住的往下流。 他又忆起朱玲,但是思潮刚刚展开,铁门外面。突然起了—阵轻微的剥涿声响。 金大智吓了一跳,他起先以为是狱卒过来巡夜,可是狱辛巡夜时。必然带着灯 火,现在却什么也没有。 只见一个黑影、在方乱外来回晃动。 金大智好奇地低声问:“喂,你是舍郎?” 一连问好几次,也不见回答。 他眼前突的一亮,方孔外探人一把寒光闪闪,冷气森森的剑来。 金大智几乎失声喊道:“哇操。” 只见那把利剑,来回乱动、又挖又削,仿佛剪刀裁纸一般。 剑刃到处,方孔渐渐扩大,铁皮铁屑,簌簌如雨的落下。 金大智看得目瞪口呆,方孔已经越削越快,变了四尺高矮,二尺多宽一首夹缝 接着,突然门外有人叫道:“金哥哥。卡紧出来。” 哇操。这声音好耳熟。原来是刚刚想起的朱玲。 她手中所拿的,大概是她师父的龙泉剑。 龙泉宝剑真的锋利无比,刹那之间,便把方也扩大,大得如同一座小门。 金大智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她伸手取出千里火,“啪”的一晃,青黄色的火焰,照得狱内通明。 朱玲举起龙泉宝剑来,用且迅速的手法,把金大智身上铁镣,以及手镣脚铐, 三两下完全砍断了。 铁链子折断的声音,把狱中的囚犯,完全惊醒过来。 有的吓得坐起身采,有的尖声大叫:“哎哟,是劫狱哩。” 巡夜狱卒不听见才怪。 “铛铛铛……”一片锣响,自各处响了起来。 朱玲急忙熄了千里火,一手拉着金大智,便向狱外飞跑而出。 那知金大智被囚禁了三年,两条腿已经不听话了,朱玲伸手用力一拉,金大智 不支跪地,朱玲转身把他背了起来,飞快地奔出。 “唰唰。”金大智便觉腾云般,随着朱玲的身子,飞上三丈高的狱墙,几个起 落,已经掠出老远。 等到狱卒们执着刀,赶到出事的地方,金大智已经走的无影无踪了。 朱玲背上的金大智,一路上感到十惭愧,一别三年,朱玲的气力大得像一头牛。 轻功造诣已更精纯了。 当他睁跟一看,原来是到了自己的家里。 这悠扬劫狱救人的事,只有金大仁夫妇晓得,朱玲把他扶进屋里。 夜是这么的静。 金家道中之后,本来没有什么外人,何况一切人都在沉睡之中。 金大智的大嫂,赶紧把门关上,连灯也弄得小小的,不敢放亮。 说话也尽量压得低低的,金大智的的大哥金大仁,忙得一团,连连的问:“天 色渐凉,官差知道你们越狱,立即会追来。那时如何是好,还是到别处躲一躲吧!” 朱玲摆手道:“这无要紧。那知府决不敢怎样。因为我早在他的枕头旁留刀柬, 警告他不准声张。” 众人非常吃惊朱玲又道:“我要他通知和贼,说犯人在狱中病死了,就可推个 一干二净,除非他不要命来搜拿的道理。” 会大智,。,下心弟朱玲随即叫金大智躺在床上休息。 金大仁忐忑不安说:“老三,你在监狱已经三年了。家里没有什么事,只是为 了你这件官司,我们确实花了不少的钱。不然的话,恐怕已经把你押到北京去了, 可是为了你,老爹留下来的占玩字画,已经全部卖掉,田地也卖了不少,老二的纸 门也出让厂。” 金大智激动的问:“哇操,那二哥呢?‘’金大仁叹了—口气,说:”老二为 了避债,也躲到江苏去,可是仍然救不了你,衙门的人也口口声声说:“这件案子 是牵涉到和中堂的,极不好办,我们只能做到一个拖字‘。” 说到这里,他又重重叹了口气,才又道:“我还在想你这一辈子,恐怕要待在 狱里了,好住在三天前,来了这位朱姑娘,说是特意来救你的,我起初还不信。后 来,她道出你们的关系,让给我看了家传的玉佩,我才相信,把她让进你嫂的房中, 连老母也不敢给她宰羊。 朱姑娘真有两把刷子,三两下就把你给救了出来,你们在这里住十三、四天, 赶紧离开这里,到北京去,一定要割下和坤的头,我愿意在出事之前。担当杀头之 罪。就是凌迟,做大哥的也不怕。“ 本来是文人的金大仁,想不到也变得脾气了。 一向软弱的大嫂也说:“朱姑娘既然有这么大本事,能够把叔救出来。自然能 够带三叔去杀和坤,咱们家里的仇必说她越说越激动:”这些年来恶那个不叫和坤 以及他手下这些贪官,害得颠沛流离,家散人亡,现在应该教恶人遭恶报了。“朱 玲淡然道:”这不用急,金哥哥在牢里待了三年,身于已经磨坏了,至少要休养一 半个月,把精神气力完全恢复过来,才能上路。“看来,她仍然和三年前一样小心 谨慎。 三年来,不知道朱玲做了什么?是不是仍然在上清官? 金大智在微弱的灯兴下看她,仍是梳着辫子,身子仍是那般娇小窈窕,可见还 是一个处女。 所不同的是,面容消瘦了不少。她到底是为谁消瘦呢?朱玲穿的是青布夹袄, 很温柔的坐在床上,和金大智的大嫂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到屋里去睡觉。 由这天起,金大智就在家中住下,朱玲就像他的妻子一般,小心体贴的服侍他。 金大智起初一、两天,还恐怕杭州会振人来追查,因此惴惴不安。 说也奇怪,一连几天过去,家中仍是那么静悄悄的,一点事也没有。 难道若大一个杭州府城,所以差役捕快,完全是瞎子和哑巴,一点也不理会吗? 哇操。没事,金大智反而觉得诧异起来。 他的大哥大仁,每天都到街上探听,回来都说,府衙中一点事敢没有,捕快差 役全都闲着。 知府也照常的工作,没有提及金大智案件半个字。 这些现象,已表明了朱玲警告的生效。 金大智十分钦佩,他休养了半个多月,精神气力渐渐复原,手脚也灵活起来。 到了这时,金大智的大哥大嫂,才带他去见母亲。 三年不见,他的母亲不但头发全白,精神更颓废,而且连双眼也失明了。 但是,这饱经忧患的老妇人,一反从前畏怕事的口吻,切切的嘱咐:“阿智啊, 你今后不必记挂家中了,以后在外面遇着事,也不必回来了,你趁这个时候,卡紧 找和坤,还请朱姑娘倒脚手(帮忙),把那个奸臣的狗头切下采。现在换了皇上, 千万别叫那个奸臣,得到善终,快快报仇去吧。我在这里瞎了眼等你回来。” 金大智悲痛的掉下眼泪。他咬牙拭去泪水。 第二天,金大智和朱玲二入,又再起程北上。 一清早,街上没有什么行人,他们两入两马,走在街上,蹄声“哒哒”,打破 清晨的寂静。 他们两个在路上,也不停留,数日后的黄昏,便到了江苏。而且,还听到一件 大消息。 这一个月以来,灌云县,连同宿边,各地在内,连个使拳棒在街卖艺的人,都 没有了。 因为,衙门卫见了会武的人,就要抓去蹲大牢:为的是这一个月来,江苏各地 发生许多奇案。 原来。清高宗在位后半期,因为和坤朝政关系,贿赂公行,贪污风气,特别的 兴盛。 尤其是江南—带,富饶之地,几乎都弄到无官不贪,无吏不污,以两江总督 “廉耀辉”,贪得最是厉害。 有一天,北京皇上大内那里,突然来了一个织造大臣,名叫:德禄,是个满员。 清朝的“织造大臣”,就是呈上内务府的衣服总管。 古时候的皇帝,生活穷奢极侈,皇帝本人,—天固然要穿几件衣服,连同三宫 六院妃,以及内侍太监人等在内,总会有几千人之多。 几千人的衣服,都由内务府负责管理。 因此,内务府每隔一年半载,就要派了个织造大臣,到江南采办贡缎。 因为苏杭一带,自古以来,都是出产丝绸地方。 的怪,织造大臣采贡衣料,一定要到扛南去,帮皇帝买东西,这是一件好差事。 除了一定回佣这,还有许多数目,可以开支浮报,贪污中饱私囊。 这备禄是和坤的姑表亲,当然能得到这份肥差了。 廉总督见强造大臣到来,那敢怠慢,亲自迎接之外,还请了南京的文武官员, 大排筵席。 备禄贵作设宴洗尘,欢呼痛饮。直到二更才罢。 当天晚上,德大臣就在总督衙门安歇。 那知到了次日早上,和德大臣到来的随员,看到日上三竿,还不见德大臣起来, 不禁十分奇怪。 可是,他们以为德大臣—路舟车劳顿,以及夜来饮宴,体力透支,延迟一些起 床,也是很平常的事,所以并不是很着急。 西牌过后。仍不见德大臣起来,这才慌了手脚,拥入德大臣的卧室一看,那知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立时吓得胆裂魂飞。 原来,德大臣不知怎的,竟然掉了头项,只剩下一具无头尸体,鲜血把床被帐 褥也染红了。 哇操。睡觉能睡到头都掉了,可是天大笑话。 可惜这件笑话没人笑得出来。 织造大臣三更半夜被杀,这件案情真的是非同小可。 南京全城震动。两江总督咆哮如雷,严令江宁府三班捕快,缉凶破案。 那知道不到三天,听说总督大人有病,纷纷到总督府探望,送礼物问候。 说来也奇怪,总督大人染的是天花痘,恐怕传染,所以不准属下接见。 这些下属员司,不禁疑惑,天花痘是小儿病症,成人很少染上,何以总督大人, 会染上天花痘? 既然染了天花痘,何以又不准员司接见呢? 总而言之,无论在情在理,都说不过。 等到日子久了,秘密方才泄漏了来,原来。总督大人并不是染天花痘,而是在 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被刺客闯入督辕,割丢了双耳,还警告一番。才飘然而去。 这个消息,比起织造大臣半夜飞头,还要采得惊人。 经过这两年事之后,江南各地大小官儿。全都吓得心惊战跳,寝食不安。 长江江南几省,连七、八岁小孩,也都晓得这个月来,江南地方出了一位无影 奇侠。 虽然,谁也没有看见这位“奇侠”的卢山真面目,但是传说纷纷。 有的说那“奇侠”会放飞剑,白光一闪,取人首级数里之外。 有的说那“奇侠”精通法术,能够变一溜烟,破空飞走。 还有一件可笑的事,就是许多官员,害怕做了德大臣廉总督之绩,不敢贪污刮 地皮了。 但是,一般飞武走江湖的人,却是遭了无妄之灾,只要一入城镇,便被官差抓 了。 弄到后来,不但卖艺的不敢开锣,连设场子教拳的师父,也偃旗息鼓了。 这就是江南近来发生的奇事,所以店东一见金大智佩着扑刀,恐怕他惹出事, 立刻劝道:“两位快把家伙收起来,省得叫那些衙门的鹰爪瞧见。” 金大智听了这些事,不禁十分诧异。 朱玲在旁边听完,神色十分冷淡,也不表示什么惊奇。 金大智看在眼里,心中已有几分明白,两人辞别店东,赶往崂山。 上清官。 一别三年,上清官的外号,好像已经变了样子,门口的石阶上,长了些绿苔。 门前没有车马留下的痕迹,双扉紧闭,景象十分萧条。 可见青萍道姑已不像三年前,兴本地知县令相交之时,那样的显赫了。 朱玲上前敲门,半天才有一三十多岁的道姑,把门开了—见是朱玲,立即展开 笑脸道:“师妹回来得好快,这位是金少侠吗?”金大智客气几句,便随她们进去。 宫内静得很,院落虽大,可是不见游人香客,空庭寂寂,鸦雀无声。 那道姑领着他们穿屋过院,来到主持住的灵房。 只见青萍道姑盘坐在床铺上,人仿佛比从前瘦,头发也白了不少,她一见金大 智,不禁呵呵笑道:“哦,原来是你来了,你年纪轻轻的,沉不住气,所以成事不 足,败事有余,三年来的牢狱生活,大概把你火气,磨得差不多了吧。” “哇操……”金大智十分生气。 朱玲见状,立即向师父说:“师父,您老人家好没道理,人家老远赶来,为什 么您一见面,就挖他的臭脚仓(屁股),给人家留点面子嘛。” 青萍道姑不由大笑,刚才那名道姑,这时已送上一杯清茶。 “请用茶。” 金大智一嗅,茶香淡而无味。看看样子,这三年来,她似乎没有因为鱼知县的 照顾,享到什么清福,也没有和坤做护院发大财去。 大概这一位老女侠。还保持—点清高,没有毁了“侠客”的人格。 金大智不由对她直敢敬佩之意。 青萍道姑请金大智坐下,正色的说:“金大智,三年前你一定为贫道仗着鱼知 县供养,给和坤当家奴,替权贵做走狗,当时我因为环境关系,志愿未酬,所以没 有和你反驳,这三年来,你应明白贫道是个怎样的人了吧?” 金大智摇摇头,道:“哇操,我怎么宰羊您怎么样的人?因为这三年业,我被 关在大牢里,一点也莫宰羊外面的代志。” “唉,真是古井水难(井广)。” 随之,青萍道姑微笑说:“你即使莫宰羊,也听别人说了吧,两个月前,江南 织造大臣叫德大臣。贪贼枉法,作恶多端,是那一个侠客,三更半夜取了他的首级?” 金大智冷笑一声,道:“哼,和坤当朝之后,贪官污吏遍地都是,杀个小小织 造,有什么屁用?” 青萍道姑不急不愠说:“两江总督廉耀辉,是和坤的亲戚,搜刮民财,横行霸 道,是谁切了他的两只耳朵,使他一个月内,不敢接见—名客人?‘? 金大智忽然大笑道:“哇操,我宰羊这些事,是你干的,总督的官儿可不少, 你夜入督衙门,割去他的双耳,也是别人做不到的事。” 他冷冷一笑,又说:“操他娘的,两江总督虽然不敢见客,照旧可以刮地皮, 这件事你用不着夸耀。” 青萍道姑柳眉一竖,忿怒道:“你不要以为鱼县令请我吃饭,送我许多香油钱。 就能笼络住贫道的心?贫道不过藉着道点,掩护自己的身份罢了。” 她叹了—口气,说:“在这三年来,贫道把阿玲的武艺,教得更好,杀了更多 的贪官污吏,他们还没怀疑到贫道,还有……” 她用手指着窗外,似笑非笑道:“你看着外面种的稻子,青菜,三年来我们就 靠这个维生,就连玲儿不例外,她白天帮忙,耕种浇水,自食其力,储备里帮贫道 剪除贪官恶霸。像杭州的连老虎,镇江的焦知县,三更半夜失去头,这就是玲儿的 杰作。” 金大智不由转首望向朱玲,心里更加敬佩了。 青萍道姑淡淡道:“连贫道其他的弟子,都没有吃闲饭,鱼县令送来了不少金 银礼物,贫道也收下,但是转眼之间,贫道吩咐其他弟子,将金银礼物拿去周济了 穷人,不比你表面上,口口声声的说替父报仇,却躲在和坤细姨的床上,玩妖清打 架。” 听到这里,金大智已满面通红,想不到自己和冷玉兰那件风流事,竟然给青萍 道姑知道了。 照这情开看来,她一定到过和坤府中。 哇操,对了。用晴蜒针射死北地虎徒弟,在什刹海旁边,替自己和黑面蔡解围 的,八成是青萍道姑了。 真是会笑掉人家大门牙。 直到现在为止,自己却还像在睡梦里。 朱玲一听这话,神色一紧,问:“师父,你刚才说什么?” 金大智见朱玲追问,心里不由紧张得直冒冷汗。 “哇操,拜托,千万不能说了冷玉兰和我的事,不然我就玩完了,拜托,拜托, 你要不说,我就喊你一声奶奶……” 青萍道姑看了看金大智紧张神色,嘴角冷冷一笑,摇摇头,说:“这些都是过 去的事,不必再提了,贫道就因为二十年来,享的名头太大,和坤是个何等奸猾的 老贼,他对于我们这些有本领的人,必定不肯放过,一定要用手段笼络,用金钱来 买。” 朱玲和金大智二人静静地在听。 青萍道姑继续道:“鱼知县纡于尊降贵,和贫道结交,这完全是出自和坤的主 意,他并不是爱才好客,而是要用我们,抵制江湖那些侠义之人。”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又说:“贫道一生清高自守,绝不能给他当家奴,可是一 年前,贫道已经得到一个消息,名震北方的大力神,已被和坤收买……” 这句话一出,金大智不禁吓得跳了起来。 “哇操。”因为,他三年前,还靠着大力神朱经武帮助,才能安然救出黑面蔡。 当时朱经武还对自己说,青萍道姑已经被和坤收买,怎么他自己在两年之后, 竟然会被和坤收起来?这真一件不可思义的事。 青萍道姑又说:“大力神是朱玲叔父,此人嗜武若狂,他拜的师父甚多,至于 他的本领呢?冀鲁一带,无出其石。 而大力神的为人,亦正亦邪,率性而为,他有个短处,那就是贪财好色。 大约在一年多前,麦荣贵就收买了大力神,替和坤效力的条件,是答应他与和 坤两人细姨苟合。 可笑这两个狗东西,一个甘心睁大目光,去做乌龟,一个肆无忌惮,淫人姬妾, 简直令人不耻。 这些原本不值—说,总之,大力神已被和坤收买,这一年来,他到处奔走,给 和坤卖命效劳。 两个月来,江南发生的血案,织造被杀、总督被割双耳,以及各地土豪劣绅, 法储备飞头等等,大力神迟早会知道。 贫道预料总有一天,他会到崂山来找我。“说完了这些话,青萍道姑又叹息不 止。 朱玲却十分生气。 因为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亲叔父竟会做和坤走狗。 金大智沉吟了下来,歉然说:“哇操,我终于明白了,当初我是年轻气燥,没 有看出您用心深处,我更明白,我被关在杭州监狱之中,三年多子,您不是不晓得。 直到最近,您才派阿玲去把我救出大概是觉得把我早救出来,也无舍米路用。因方 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作… …哇操,再说就是炒剩菜了,三年来,阿玲的武艺更好了。我那一点三脚猫功 夫,没进步反而生疏了,可是我的仇却没忘。在监狱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去杀和 坤,这一年来。又有大力神在那里助纣为虐,和坤罪恶不知又增添了多少哩?您能 够等三年,我可是—刻钟也不能等候,别说阿玲在愿意跟我一同北上,她就是不肯 去,我也一样要上北京,扣那和坤算一算总帐。‘’他说这儿句话时,词色极壮, 不但朱玲深深感动,就是青萍道姑也点点头,说:“ 大智,三年前的晚上,你到这里来时,贫道本想收留你,让你和阿玲一样,在 我门下多学几年武艺。但是,你与和坤结的父仇太深了,是人所共知的,所以贫道 不敢留你在此,才故意扳起面孔,把你赶走。好了,现在你明白一切事情了,就和 阿玲去吧。“”哇操,你总处开窍通情厂,三月桃花,谢了。“ 金大智连声称谢,他和朱玲在上清宫中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便动身起程了。 金大智和朱玲,别过了青萍道姑,便下了崂山往北行。 途中,全大智忽然想起来,遂想:“哇操,我好几次潜教训相府行刺,结果没 有成功,还有和坤的护院武师北地虎,更是厉我老是打不过人家,现在朱玲的武功, 大概可以搞定北地虎。可是大力神怎么办?哇操,他要真的弃明投暗,情况便不乐 观……”他想到这里,不由皱起了眉头。 济南。山东省的省会。 居省境的中柜,是交通要道。南控泰岱,严峦耸翠,北带黄河,平原千里。 济南恰当山地与平原的要点,京与平津之间的一个大都会。 据历史记载,古代少吴氏迁都曲阜,济南始渐有文化。 禹分天下为九州,属于青州:周化济南为谭国所在地,齐桓公灭谭,更史历下。 汉景公时置济南郡,宋代置济南府,已成这华北重镇之一,明清因之。 现在的济南城垣,建于清代,有内外二笪,在大明湖偿七址二尕之间,有济州, 历山,乐源。新西,范波,新北,新南等七城门。 城外有环城河,清澈可见。 外城除了西市外,把内城外面的热闹闹街,全部包括在内,有水固、麟践等十 个城门。 新市区在城外西关外,是全市中最繁荣的商业区。 由于得天独厚,虽然地处华北黄河下游,但山明水秀,不下江南。 古时中有“济南潇酒似江南”之句,加以历史文化发达,名胜古迹亦甚多。 “家家泉水,户户垂杨”,处处风光,引人入胜。 两人却无心游览,便匆匆渡过黄河。 金大智沿途上,发觉朱玲虽和自己同行,态度却显得十分疏远。 他感觉出来,这并不是的故作矜持,或者是跟自己摆架子。 而是她报仇的心理,比起自己还要急切,甚至连说一句话的工夫,也好像没有 了。 过了河后,自近黄昏时分。 水映着夕阳,一片殷红,宛如离人妁泪水。 岸上的芦花似雪,秋风吹过,瑟瑟缩缩。 总之,晚秋的扛景,在二人眼中看业,无非“愁惨”两宇罢了。 桑梓店,是一个小小镇市,他两人牵马走进镇,来到一家小店前,忽然由店内 走子一个三十多岁的道姑。 这道姑肋下佩着长剑,向金大智招呼道:“你们两个来晚了,怎么这个时候才 到?” 金大智定眼看时,不由吓卜—跳。 哇操。 这道姑不是别人,正是朱玲的三师姐“静音。” 他惊疑还未了,店内又跑出两名道姑来,都是朱玲的师姐,“静宜”和“静安”。 朱玲似乎早料到了,所以并不诧异,她笑着问:“三位师姐,师父她老人家大 概也来了吧?” 静安点头头,娇憨回答:“不但来了,还做了不少事呢。” 当下,她们便引着金大智走进店。 金大智反而有些害怕。 因为由这一点,可以证明青萍道姑的武艺,已到了出神人化的境地,自己明明 从崂山出发,一路上没有停留,怎么会被她抢在前头? 不但青萍道姑到了桑梓店,就连她的三位门徒,也都赶到,可见真的是“名师 出高徒”。 金大智到了客房,只见青萍道姑正襟危坐,正在用晚饭。 不过、饭菜预备得很多,筷子一共摆了六双,她仿佛知道金大智和朱玲,一定 会来这里,所以事先预备好子他俩的份。 青萍道姑的态度,有些骄傲。 她微微的笑道:“你们走了后,贫道左思右觉想一阵,觉得不放心,使吩咐了 首徒,照料宫中一切:立刻起程了。 因为,贫道若是不出面,你们也没多大用处,因此我想趁一息尚存,和大力神 决个高低。 “听了她这般侠情壮义,金大智十分钦佩,可是听了你们没什么用处”这句话, 他又由又恼了。 金大智觉得青萍道姑太轻视自己了,自己武功虽然不及她,不见得没胆去杀和 坤。去斗大力神啊。 他心中虽很忿怒,可是没有说出来;青萍道姑子端着碗,只顾吃饭,她的饭量 很大,先前少说也吃了三、四碗。 静音等人的饭量,也不比她来的少。 金大智心中暗骂:“哇操。都是饭桶,阿玲会不会也是饭桶?” 只见朱玲有是忧愁。 她不大说话,筷子也没多大动。 金大智看着她们,自己倒不是拘束,因为他觉得青萍道姑这些人,不知说些什 么话好? 自己不会拍她马屁,也不能轻视她,更摸不清她的脾气? 他正在这样想着,青萍道姑已经击桌高歌:“江山云雾障沈沈,痛恨权奸拒万 金,仗义行侠风骨梗,为求除恶且偷生……” 声音渊渊,如裂金石。 “哇操,起笑(发疯)了。” 金大智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暗骂一声,他怕被隔壁的人听见,惹出祸事,正要 开口阻止,却又怕被人笑自己无胆。 静音三个师姐妹,见师父开口唱了,觉得十分开心,不由拍手附和。 朱玲却没吭声,咬着嘴唇,若有所思。 一曲唱罢,青萍道姑爽朗笑了。 “哇操,真爽。” 金大智回过头来,一看窗外,仿佛瞧见窗纸外面,有两点乌光一闪,分明是一 个人的眼睛,在外面向里面愉窥。 他吃了一惊,急忙飞身一晃,直窜了去,窗外没有半个人影。 斯时,朱玲也站起身来,问:“舍米代志,这么紧张?” 金大智折回房中,惊惶的说:“我,我看见了一个人。” 青萍道姑微笑道:“你免紧张,当贫道唱歌的时候,早已察觉有人在外偷看, 这个人姓什么名谁?采自何方,贫谊也猜出几分来了。”她又兴致冲冲说:“大智, 你坐下来,贫道不还有几句话没唱完哩。”说着,又击桌唱了起来:“为虎作伥丧 天良,善恶分明必降殃,鬼陷人终自陷,循环报应最难防。” 金大智一听之下,不禁不惊失色:“哇操,真要命。”青萍道姑似乎知道大力 神已经到了桑梓店,不但到了此地,还来到这家客栈,而且就在店门外了。 “呼”的一声。屋外陡然飞进一把椅子,向青萍道姑的头砸到。1青萍道姑不 慌不忙,右臂倏地一伸,竟把椅子接住,“哈哈”两声狂笑,道:“大力神的本事, 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活犹未了,门外几声连响,三点寒星,破空飞入,朝青萍 道姑咽喉飞到。 这几点寒星紧跟着椅子飞进来,疾如闪电、简直不容发。 青萍道姑却是神态自若,霍地把身子一矮,瞬间让过了寒星。 那几点寒光铮铮作响,直钉在板墙上。 原来是三支精光耀眼的钢镖。 金大智见状,不由吓厂一跳。 青萍道姑闪过暗器,身形一耸,好像一只燕子似的,直掠出去。 静音等三名弟子,也直追出,只见信色苍茫中,一条人影,疾如轻烟似的,直 向河畔飞奔过。 金大智和朱玲二人,也跟着追过来。 桑梓店是个小镇,面积不大,不用多大工大,已经穿过市井,街上的行人,看 见几个人手持此器,直冲出来,吓得东奔西躲。 许多庙铺也以为发生大事,纷纷关门闭户。 金大智却不管这些,一直追出去了。 他来到河边时,只见青萍道姑和一人在动手。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前在北京城所遇见的大力神朱经武。 大力神的丰姿,合肥市然无改,须秃顶穿着两件半截夏长衫。 他手中没有拿兵器,赤手空拳和青萍道姑周旋。 青萍道姑本来有一口剑,大家为了公平起见,所以没有用,她凭着一只拳,和 大力神斯杀对搏。 两个人你来我往,紧张迅速,简直比两只猛虎相斗,—对苍鹰搏击还有凶烈, 令人日不暇接。 青萍道姑使的是绵掌,夹着太极十二势,完全以柔兑刚。 大力神使的是北派“通臂拳”。两只拳头呼呼风声,力量十分雄猛。 静音和两位师妹,并不上前帮忙,只在旁冷眼观战。 金大智急忙上前喊道:“哇操,朱前辈,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动手,请不要 动手。” 大力神和青萍道姑凶烈的搏斗,连正眼也不着金大智一眼。 金大智又叫:“朱前辈,你是冀鲁有名的侠客,我想你—定不甘心和坤卖命, 青萍道姑是咱们同道,朱姑娘又是你侄女,有什么话不能够说?何必以命想搏,大 家歹看面嘛。” 他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提刀上前阻止。 大力神突然喝了一声:“去你娘的,滚开。” 抡拳一槌,金大智迎面打来。 金大智一闪,拳风由他肩头擦过,火辣辣十分疼痛。 “哇操,好心被雷亲。” 金大智鸟火了,正想抽刀加入战圈。 “哎……” 只听青萍道姑的失避,大概中招,跟着朝金大智直撞了来。 乖乖。 力道还真不小,不过,可以感觉出,她胸前两团富有弹性。 金大智,心神松驰,身子往后仰,登时失去平衡,“卟通”一下整个人便跌入 河中。 “金哥哥。” 朱玲见状,惊呼:“师父,快救他。” 闻言,青萍道姑伸手欲拉,身后的大力神,已经发拳攻来,口中冷笑道:“臭 道姑,山东要有老子就没有你。” 青萍道姑要想救金大智,自己背后就要挨一下,这一下可能要命。 反冠军来呢?若想要迪敌,只有先舍弃金大智。 “救命呀,我是旱鸭子,不会泅水。” 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自然青萍道姑也不例外。 她转身发拳,双手齐出,把大力神吓退。 当她再返身要救金大智时,不会游泳的他,已经被河水淹没,转瞬之间,便失 了踪影。 “金哥哥,金哥哥……” 朱玲一边叫,一边追到河边寻找,怎奈何水滔滔,加上她不会游泳,只有望水 着急。 这样一来,把静音等人全都激怒,她们呐喊一声,一窝包围上来。 大力神这么多人攻来,必然势孤难敌,“卟通”一声,耸身跳入滚滚的黄河里, 浪花连涌几涌,大力神居然不见。 青萍道姑大喊一声:“朱经武,往水里跑算什么好汉?” 她把龙泉宝剑解下,交给朱玲,也向黄河里一跳,脚踏波浪,就像一条大鱼似 的,直向河心追去。 原来。青萍道姑也精通水性,这位老道姑雄心万丈,还想在水中和大力神搏斗 一番,可是若大的黄河,浩浩荡荡的洪涛。火力抻早巳不知去向。 青萍道姑泅水找了一会儿,没有找着火力神,只得两手分着水浪,一直泅到河 边,然后拔岙跳回岸上,静音上前迎住,急忙说:“师父,您身上衣服湿了,小心 着凉,快回店里换—换吧。” 摇摇头,道:“不打紧,贫道跟大力神二十年来,是慕名的至交,虽然见过几 面,始终没有正式交过手,贫道早就知道,我在江南所做的一切,全都瞒不过他的 耳目。这次我北上找和坤,大概离宫的时候,就被他给盯了,所以我才唱完歌,他 立即就打上门来了。刚才和他交手,才知道大力神个名不虚传,同时他也晓得贫道 不是个好欺负的人,人虽然老了,功力却不老……” 她忘记了身上水湿,正在滔掐不绝说下去,朱玲早把话头截住,说:“师父, 您看见金哥哥没有?” 青萍道姑摇摇头,朱玲忧心仲仲冲冲。 “他不会泅水,怎么办?” 讲到这里,她难过地说不下去了。 “师妹,金少侠不是短命相,我想他不会有事的。”静音安慰道。 接着,静音又向青萍道姑道:“师父,您的衣服湿透了,请先回客栈去换吧, 我留下来陪师妹再找。” 青萍道姑颔首道:“也好、我走了,你们也要小心谨慎。” 说完,静宜和静女二人,陪着青萍道姑离开了,只留来朱玲和静音,始终不见 金大智的人影。 金大智究竟是生?是死?没有—个人知道。 三天后——离桑梓让二十里外的“黄白桥”,出现一位衣衫褴楼,额头有块血 疤,怀抱一柄紫金扑刀的青年。 “请问我是舍郎?”他向路人寻问。 路人不由骂道:“笑也(疯子),我怎么宰羊你是啥郎?” 骂完,路人径自走了。 青年忍不住摸头,他手一触及那伤处,刹时感到痛欲裂。 “哇操,我到底是啥郎?”他不断自问。 忽听有人接口,声音老沈:“我宰羊你是谁?” 青年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年逾五旬,身高五尺,腰围粗如水缸,粗短的手戴 满了黄金戒指,圆脸上涂满了脂粉,替她掩饰了实际年龄不少。 青年呐喊问:“你是……” 那老妇人回答:“我叫:黄二娘‘,是金玉堂的妈妈。” 她心情好的时候,眼睛里会露出调皮的笑意。 青年茫然问:“你认得我吗?” 黄二娘含笑道:“笑话,你都不认得自己,老娘怎么会认得你?” 闻言,青年掉头欲走,黄二娘—搭,制止青年离开。 “别走呀,小伙子,在你出身世前,总要吃饭睡觉吧,再说,我那儿南来北往 人客多,对你会大有帮助。” 青年沉吟了一下,欣然应道:“好吧。” “那随我来吧。” 黄二娘领着他走。 青年边走边问:“黄二娘,你开的是什么店?” 黄二娘微怔,旋即道:“鲽的是窑子。” 北方称妓院,都叫“窑子。” “哇操,什么叫窑子?” “呃……就是男人打乐子的地方。” “哇操,你要找我去乐?” “你身上有钱吗?” 青年探手人怀一摸,怀中空空如也,他不由摇了摇头。 “那你得先替我干活儿。” “什么活儿?” 黄二娘笑盈盈说:“凡是没有钱来找乐子的人,你就帮我打出去。” “哇操,这么容易。” 说着,他们已到了“金五堂”的门外,窑子并不大,门口则写着一副对联,上 书:“桃花涨腻津难问,柳絮随风路欲迷”。 黄二娘拍拍他的肩,说:“先到后面厨房去倒盆热水把自己洗一洗,免得把财 神臭跑了。” 说活时,她眼睛里露出了笑意。 “是。” 他人还没到厨房,已闻到白饭和肉汤和香味。 “喂,你是啥郎?” 在厨房里做事的是对夫妻,男的高大粗壮,却哑得像是块木头,女的又瘦又小, 却凶得像个辣椒。 除了他人夫妇外,厨房里还有四十人。 四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女人,脸上还残留着临夜的脂粉,和一种说不了的 厌恶疲卷。 她们的年龄大的约是从二十到三十五,年纪最大的那个的乳房好像椰子,难肿 眼中亢满了坠落罪恶的肉欲。 “莫宰羊。” 青年想了半天,才回答道:“哈哈……” 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立刻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怎么可能没有?”年纪最大的说:“像我人家都叫我‘波霸’。” 年纪最轻的一个,看采是个孩子,腰肢细细,胸部微凸,但是她却生意最好。 大概是男人比较喜欢细齿。 看见青年走进来,她们都显得既好奇又惊讶。 幸好黄二娘也跟着来了。 姑娘们立刻都垂下头,不敢直盯着青年看。 黄二娘道:“有很多事只有男人才能做,我们这里的男人不是木头,就是龟公, 现在我找到一个比较像人的。” 她又用力拍青年的肩,介绍说:“他的名字就叫‘楞子’。” 闻言,众人不禁笑了。 黄二娘介绍完毕,转身便离开了厨房。 青年倒了一盆热水,蹲下来洗脸。 忽然间,一只脚伸了过来,踢翻了他的盆子。 那只阵旧的木盆。 “咦?” ---------- 双鱼梦幻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