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察秋毫宇文显降级 老人目射威凌,冷哼一声,道:“宇文显,你为什么不替自己分辩了?” 宇文显面如败灰,哀求道:“属下一时糊涂……” 老人嘿嘿一笑,道:“当真是一时糊涂,老夫自然要给你个自新的机会,可是 账册之上,分明是从前岁开始,你竟一时糊涂了三年!” 宇文显无言可答,老人接着问道:“你可认罪?” 宇文显道:“属下错了,伏祈主人念属下不无苦劳……” 老人铁面无私,震声道:“无妨说说你有些什么苦劳?” 宇文显语结,老人怒声道:“老夫平生,最恨人言‘苦劳’二字,那是心怀诡 诈之辈,或欲登龙,或为自己贪私事发时藉口而用,以此情胁于上,乖巧其下,试 想,不论所负何责,尽责是乃本份,何苦劳之有?哼!” 雷啸天冷眼旁观,对老人又有了进一步地认识。 仇磊石却另有所感,“苦劳”之说,故然有些如老人之论断,下情胁于上,但 有时,也是上者收买人心之策! 老人话锋一顿,字字如敲金玉般,道:“宇文显欺上而贪墨,以家法当死,姑 念尔姑母为公益而罹疾至死,网开一面,立赴丝店报到,暂充小使!” 宇文显脸上现出喜容,叩首至三,起身而去,高韬随之而行。 老人声调再变,问也不问华惕,已沉声道:“华惕背弃师门,已然为人不齿, 复动弑师之念,乃武林败类,逸风,追回功力,赶他出去!” 华惕老奸之辈,闻判不带丝毫神色,只是看了老人一眼,随在柳逸风的身后, 走出了大厅! 盏茶之后,柳逸风回来,只是恭敬地对着老人一躬,老人点点头,摆手示意, 柳逸风重站于原地。 大厅现在只剩了老人父子父女及雷啸天、仇磊石和柳逸风六人,老人目盯在天 齐身上,道:“你也敢骗我!” 天齐垂首,低低地说道:“孩儿为宇文显所欺。” 老人冷哼一声,道:“亲小人而远君子,天齐,为父深以你为耻!” 天齐霍地抬头,果断地说道:“孩儿愿受重罚!” 老人微微颔首道:“知错而不巧辩,这次为父暂寄重罚!” 天齐依然像平常一样,脸上冷冰冰的,看不出喜怒。 老人话锋一转,声调威厉的又道:“另外有件事,却不能饶你!” 天齐剑眉一皱,看了晓梅一眼,老人怒哼一声,天齐低下了头,老人火气渐大, 沉声道:“天齐,你碰上那两个魔头了对吗?” 天齐道:“妹妹知道。” 老人猛地一拍条桌,震得盖碗直响,道:“混帐东西,竟敢怨你妹妹,‘水月 酒楼’楼头,若不是你妹妹答对得巧,此时焉有你的命在?” 天齐言道:“孩儿性情,爹爹知道,宁死不屈!” 老人喝道:“死有重于泰山,轻若鸿毛之别,你懂?” 天齐无言可答,老人又问道:“以你的习惯,为父深知绝不会就此罢休,你必 然已经派出‘计氏兄弟’追踪双魔,可有消息?” 天齐道:“今晨消息方到,双魔去了苏州!” 老人闻言一愣,沉思刹那之后,道:“此次你行前,为父就再三嘱咐,双魔既 敢再出江湖,必有仗恃,论功力,你差得多,论为父所嘱大事大局,你也该能知藏 拙,不料一意逞强,几误全盘,念你往日无过,从轻发落,三月内,不准回店,在 此时期,限尔暗侦双魔目的之地何在,及有何企图归报,违则永禁店中!” 天齐答应一声,道:“孩儿这就走,要挑几个人!” 此子真怪,不论好话,歹话,或喜事,悲事,非但丝毫不现于形色,并且说话 永不会柔和转旋。 老人却把头一摇,道:“店中无人要受你的‘颐指气使’,除计氏兄弟外,不 准再挑人手,别忘了,这不是对敌相搏!” 晓梅姑娘在一旁开口道:“爹,两个魔都见过哥哥,不准哥哥挑些人手,万一 两老魔发觉哥哥追蹑其后,岂不危险?” 老人瞪了晓梅一眼道:“这不是你的事,少管!” 晓梅碰了钉子,却不害怕,反而娇嗔道:“爹真不讲理,他是我哥哥,又怎么 不是我的事?” 老人似是对晓梅无可奈何,索兴不理她,挥挥手,示令天齐坐下暂莫离开,然 后含笑问雷啸天道:“雷朋友……” 雷啸天闻声站起,诚敬的一揖,接口道:“伯父恕小侄插言之罪,小侄兄弟, 既已与三妹义结同盟而共祸福,无异同胞一般,祈伯父直呼小侄姓名!” 老人一笑,看看雷啸天,再瞧瞧仇磊石,然后望望爱女,爱子,蓦地仰颈哈哈 呵呵地大笑起来! 笑声久久始停,慨然说道:“老朽一子一女,自觉乃当代年轻一辈中的龙凤, 认定无人比得过他们,岂料两位贤侄又胜他兄妹一筹!” 话锋一顿,突然转问天齐道:“齐儿,可愿听为父的安排?” 天齐之聪明,不亚于晓梅,已知老父之意,道:“随爹办吧。” 老人欣慰的点点头,突对柳逸风道:“逸风,你吩咐下去,准备香案!” 柳逸风应声而去,老人转对雷,仇二人道:“老朽有意再高攀一次,令蠢子亦 列金盟如何?” 雷啸天和仇磊石互望一眼,老人含笑相待,毫无不悦之意,仇磊石瞥目小妹, 小妹一脸祈待之色,遂接口道:“大哥,这真是高攀了。” 雷啸天已知二弟之意,一笑道:“愚兄是愿天下志同者,全是兄弟,祝宇内有 情人,尽成眷属,伯父有些美意,你我兄弟虽愧而应受!” 仇磊石也一笑道:“小弟诸事从兄,大哥说对,自然是不错的。” 此事一言而定,香案适巧摆好,四人重焚香烛,共叩天地,立誓祸福共,生死 同,然后分长幼参礼。 雷啸天当然是老大,二十五岁,他实在的年龄,要比外貌至少年青了三年,是 六月六日出生! 仇磊石仍是老二,二十岁,生日是中秋佳节。 艾天齐老三,也是二十岁,腊月初十生。 艾晓梅成为四妹,十七岁,二月初五的生辰! 礼序长幼之后,雷啸天和仇磊石必须叩拜老人,老人实受了礼,喜欢地看看这 个,瞧瞧那个,合不拢嘴巴。 一旁冷眼观望的柳逸风,心中却如十七八个吊桶上下激荡,这是他十年来,第 一次觉得老人变了! 老人那种似赤子般的坦情,那种仁和慈祥,使雷啸天再无疑虑,令仇磊石受到 家庭天伦的乐趣! 唯一对此事冷漠淡然的,是艾天齐,他似是生来冷漠,对善的、恶的、喜的、 悲的,都无动于衷! 老人笑嘻嘻地突然对柳逸风道:“逸风,你去休息吧。” 柳逸风仍是恭敬地说道:“是,老人家也该歇着了。” 老人点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怎么没见君达?” 柳逸风低低地说道:“属下将他关在……” 老人眉头一皱道:“为什么?” 柳逸风道:“晨间他竟敢对姑娘无理……” 老人不悦道:“我不是告诉过你,这件事算了吗?” 柳逸风道:“这是老人家的慈悲,可是属下必须管教他。” 老人一笑道:“年轻人气盛,君达很不错,有出息,对了逸风,这两年来,君 达的武技文事,可有进步?” 柳逸风道:“日前属下接得老人家示谕,着令密切注意双魔行动之后,曾请‘ 拐三爷’试过他一次。” 老人一声哈哈,道:“这次怎么样?” 柳逸风道:“第十九招上,挨了三爷一拐!” 老人神色一正,道:“难得呀,文章呢?” 柳逸风摇头道:“之乎者也他永远弄不明白,写篇东西就像说话一样,又直又 短,看来不是这方面的材料。” 老人得意的又一声哈哈,道:“好呀,这才是文章呢,用字叠叠,粉饰词句, 华而不实,一辈子也休想写点好东西出来,他……” 老人说到这里,自动停了下来,长长的两条寿眉,微微上挑,慈目霎动几下, 作了决定,道:“逸风,叫君达带着符家兄弟,明日清早,去接杭州分店!告诉他! 叫他好自为之!” 此事大出柳逸风的意外,竟愣在一旁答不上话来。 老人看了柳逸风一眼,淡然说道:“你别忘了,我要和儿女们到后面去啦。” 说着,手牵着晓梅,雷啸天、仇磊石、艾天齐随于其后,走出大厅,向后面那 小巧红楼而去! 柳逸风目送老人远去,摇着头,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是第二天的中午,在红楼内,阁家进餐。 欢愉地吃过了饭,天齐不等茶到,已开口道:“爹,我去了!” 老人没理他,似在沉思什么事情? 香茗端来,丫环退出,天齐已有些坐不住的样子! 仇磊石看在眼里,笑着对老人道:“伯父不午睡一会儿?” 老人摇摇头,道:“我没有这个习惯。” 话说完了,又沉思起来。 天齐第二次说道:“爹,孩儿可以去了吧?” 老人又没理他,晓梅一推老人的右臂,道:“爹,您在想什么?” 老人一笑,望着雷啸天和仇磊石道:“来,你们都跟我来!” 四人只好起身,不知老人要带他们到什么地方。 老人首先下楼,向右后方而行,四人随之,走到一座白楼前,楼下门口,一边 坐着一个老者,见了老人,俱皆肃容而立,老人一笑,对左边老者道:“老三,听 说你老了?” 被称为老三的老者,秃头矮小,立刻答道:“不错主人,老三老了,老到连老 虎都哨不动我骨头的地方,所以想给主人讨个闲散差使干干了。” 这种奇特的回话法,令雷啸天和仇磊石奇怪。 老人非但不恼,反而笑了,道:“什么差使闲散?老三。” 老者也一笑,手指天齐道:“想跟着少爷当差!” 老人又是一笑,道:“我早就猜到了,那两个老魔头出来的消息,只要被你知 道,你是说什么也不会不出去的。” 话锋一停,霍地转身对天齐道:“下次你要再敢施这种狡策,当心两条狗腿, 你认为你肚子里的那点‘鬼画符’,我不知道?” 老者却接话道:“主人别骂少爷,是我逼少爷说的。” 老人一笑道:“老三,你也帮着孩子骗我?” 老者正色道:“我没骗您,少爷来要‘软金猬甲’,我一定要他说出原故来才 许干,少爷又不会撒谎,就说了实话。” 老人慈详地看了天齐一眼,道:“是这个样子,齐儿?” 天齐道:“是的。” 老人一拍爱子肩头道:“爹冤枉你了,再有这种情形,你该说明,须知父母不 是圣人,往往也会错的,这就是圣贤教人‘大仗则走,小仗则受’的道理,更应该 知道,为父母的要错罚了子女,其自咎伤心,要胜过被罚的子女呀!” 这席话,令雷啸天由衷敬佩,仇磊石倍感亲切,那两个老者,却似受惊骇地愣 了,天齐依然冷漠! 老人话锋一转,又对矮老者道:“老三,我另有大事烦你去办,天齐也有别的 伴儿,你就忍一忍吧,反正两个老魔一时也死不了!” 老者道:“主人怎么说怎么好。” 老人接着一指雷、仇二人道:“他叫雷啸天,这是仇磊石,是齐儿梅儿的两个 盟兄,今后此楼,又多了两个出出进进的人了。” 两个老者这才仔细打量雷,仇二人,当目光触及仇磊石的时候,两个老者心神 似是俱皆一震! 老人转介两个老者,道:“贤侄们记住,矮而秃的这位,人称‘拐三爷’,高 而胖的这位,是‘刀二爷’,别忘了。” 晓梅却接口道:“磊石哥,拐三爷你不会弄错,刀二爷可要记得清楚,是刀剑 的刀,不是刁猾的刁!” 老人笑叱道:“梅儿没有大小。” 刀二爷却道:“主人又错了,梅姑娘解释一下,我生平最恨‘刁’字,万一给 我这刀变成了刁,岂不要我的老命。” 老者哈哈地笑了,刀二爷推开了楼门,一行五人进入楼中,身后门响,刀二爷 闭了个严丝合缝! 未进白楼前,雷啸天和仇磊石,心中俱曾推测过这是个什么地方,但却没有想 到,竟是个“武楼”! 这楼门,一幅八扇竹屏,转过竹屏,是座广辟长宽皆足十丈的大厅,白楼外观 是楼,里面却不是两层! 因之,高处竞也在十丈之数,只是微比下面窄狭些! 东面是进门处,西、南、北三面的墙壁,极厚,并有凹去的设置,但却都是壁 橱壁柜,外加巨锁! 厅上,除上首一排软椅,半空悬着一巨钟外,只有一个奇特的兵刃架子,说它 奇特,是因为架子过分巨大,并满架着各式兵器! 老人领着他们,一直走向软椅坐下,老人立刻道:“磊石,我想看看你的功力 火候!” 仇磊石不能推拖,一笑道:“小侄乍出江湖,虽不知伯父威名,但由昔日名镖 头柳大侠,尚为伯父属下之事料断,伯父必系当代奇客……” 老人挥手接口道:“磊石,如今是一家人,不要说这些客气虚套话。” 仇磊石颔首慨然道:“伯父教训的是,那就任伯父考试吧!” 老人哈哈一笑,道:“这才痛快!” 说着,老人凌虚出指,向悬空巨钟连弹三下,巨钟立刻震鸣,当!当!当!也 一连三响! 随巨钟鸣声,那“拐三爷”到了厅中,手中却多了支巨大的粗拐,雷啸天和仇 磊石,方知此老拐命名! 拐三爷问老人道:“是谁试技?” 老人一指仇磊石道:“是磊石这孩子!” 拐三爷眉头一皱,走近了仇磊石道:“现在开始,心莫旁顾,听明白!” 仇磊石含笑点点头,毫无紧张之色! 拐三爷突然问道:“哪里出身?” 仇磊石反问道:“这也算在试技之内?” 拐三爷冷哼一声,道:“当然!” 仇磊石依然含笑道:“必须回答?” 拐三爷又道:“当然!” 仇磊石点点头,道:“少林俗家弟子!” 拐三爷眉头又是一皱,道:“令师何人?” 仇磊石道:“颠神僧!” 拐三爷蓦地退后了一步,老人由爱女处,已知仇磊石出身和尚户,因之非但毫 无惊色,并且平淡的对拐三爷道:“老三,这孩子还配你施出全力一试吧!” 拐三爷言中有物的说道:“也许要再加些力道!” 话声一顿,转对仇磊石道:“几岁?” 仇磊石道:“二十。” 拐三爷突然道:“几岁习技?” 仇磊石心头一动,立下决策,道:“十岁!” 拐三爷一愣,老人竟也呆了一呆,拐三爷又问道:“在什么地方?” 仇磊石暗庆自己早已想到此问,否则必然要露出马脚,于是按早想好的对答, 并摇着头道:“不认识!” 这种回答法,使拐三爷和老人俱皆一愣,拐三爷道:“这怎么可能?” 仇磊石道:“怎不可能,那是个山洞,我被深夜送进去,离开的时候,也是深 夜有人带出来,坐小轿,蒙着眼……” 拐三爷插口道:“为什么这样?” 仇磊石道:“那只好问恩师了,不过恩师曾一再对我说,传艺可以,但决不收 为门徒,我想内中必有原故!” 拐三爷道:“你有仇家?” 仇磊石摇头道:“没有?” 拐三爷摇摇头道:“令尊、堂现在何处?” 仇磊石道:“不知道!” 拐三爷突然怒声道:“你想隐瞒些什么?” 仇磊石也不悦的说道:“说实话你不信,我又能如何,恩师说,我是世家子, 父亲姓仇,别的问也不肯再说,我能怎么样?” 老人长吁一声,道:“这种事平常的很,此子必然身怀大仇,老和尚不愿夹缠 在世俗恩怨中,又恐冤怨相报不休,故不收徒!” 仇磊石心头一凛,暗忖道:“此老厉害的很,竟能由一件小事,推断我……” 他自忖归自忖,答对询问,却仍能不断,因之他在听到老人如此推断之后,故 意神色不宁的问老人道:“伯父,侄儿当真如伯父所说,是身怀大仇?” 老人一笑,摇头道:“这不过是我随便推测,算不得准。” 晓梅在乍闻老父之言时,面色不由一变,后见仇磊石反问,老父如此回答,方 始放下不安的心。 拐三爷似是也不想再问下去,适时道:“你既然是‘颠神僧’的弟子,功夫自 然不低,老朽这支‘寒铁拐’,重百斤整,你要当心!” 仇磊石恭敬地点点头道:“多谢指点。” 拐三爷又道:“你用什么兵器?须要知道,老朽这支铁拐,不是普通兵器所能 敌挡的,最好选合适的用。” 仇磊石不愿再使别人知道自己用剑,也可以说,他的剑术得自“天龙子”一派, 怕老人看出来,遂道:“晚辈也用杖!” 拐三爷一愣,道:“什么,你也用拐杖?” 老人拍手笑道:“老三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磊石既是那老和尚亲授技艺, 怎会不学那少林寺的绝技‘降魔禅杖’!” 拐三爷眉头又是一皱,道:“好,去拿吧!” 仇磊石步向兵刃架,在五支长短不一的禅杖中,取了一支最短最轻的,然后缓 步踱回。 老人表面上看来,是神色不动,其实,他却暗中注意仇磊石选择,拐三爷亦然, 因之两人俱心中惊奇! 这支禅杖,只有十二斤重量,长仅三尺,是应配合另外一种兵刃用的,若真拿 它单独对敌,难有威力。 仇磊石走到厅中,就停了步,对拐三爷施礼道:“敢问试技要多少回合?” 拐三爷眉头一皱,道:“你能支持多少回合?” 仇磊石虽然仁厚忠诚,但对技艺方面,只要是动上了手,分寸自然会有,却不 甘示弱,遂扬声问道:“前辈往日对敌经验次数,自是已难胜计,请问在这难以胜 计的较技下,最多打到多少会合?” 老人此时双目徒的睁开,神色飞扬,现出十分欣赏和佩服仇磊石的样子,并且 还频频点头! 雷啸天瞥见老人睁目之下,如两道寒闪,心头一凛,不由暗自惊佩老人功力之 高,和敛蓄之深! 拐三爷在仇磊石话罢之后,竟发出震耳欲聋地笑声,笑声久久始停,然后把拇 指一伸,道:“小哥,老朽算是心服你这份豪气了!老朽平生争战已难计数,除败 过两次外,余皆得胜……” 仇磊石插口道:“能使前辈败阵之人,当代武林怕没有吧。” 拐三爷又是一阵大笑,道:“小哥儿真有你的,还会捧人,击败老朽的,一是 凭真实的功力,令老朽至今心服的此地主人……” “主人”,自然是指着老人而言,并非柳逸风,因此仇磊石和雷啸天,却不由 看看老人。 拐三爷接着又道:“另一个却是暗用了计谋,但老朽不能不承认,对方功力不 低于老朽,此人小哥儿也见过了……” 话没说完,仇磊石已接口道:“前辈是说那矮小的大头人?” 拐三爷颔首道:“不错,正是那人寰双魔中的‘大头魔王’!” 仇磊石嗤之以鼻,道:“并非晚辈高捧前辈,那大头魔王至少要差前辈一筹, 设若他不用诡谋,前辈断然不致于败!” 拐三爷神色一正,道:“小哥儿,捧人要有自尊!” 老人也点头接上一句道:“磊石轻言要经考虑,说这种话更要根据!” 说实话,老人和拐三爷,都对仇磊石兴起爱才之心,方始如此罚问,否则谁管 你说什么! 哪知仇磊石却也正色道:“晚辈在‘水月酒楼’,曾与大头魔王同桌坐了半天, 此魔大概在最近十年之内,下过极刻苦地功夫……” 拐三爷皱眉接口道:“这更证明,老魔头功力又高出昔日多多!” 仇磊石道:“老魔昔日功力怎样,晚辈没有看见,但这次却是亲眼目睹,他功 力已到化境,火候尤深……” 拐三爷不耐烦了,再次插口道:“好了,我听糊涂啦,不知……” 老人却含笑插上了一句,道:“老三,这孩子有意思,你接话太快,听下去,” 拐三爷果然不再插口,仇磊石接着又道:“但这老魔犯了两个大忌,一是因功 力已到化境,狂傲至极,目无余子,再就是看不得有人对他蔑视!” 老人震衣而起,十分虔诚地说道:“老三,你该向仇磊石施礼致谢。” 拐三爷点点头道:“我确是服了他,这试技免了吧!” 老人颔首道:“当免!” 岂料仇磊石却摇头道:“并非晚辈矫情,实有不能免这一试的原因!” 拐三爷一愣,道:“小哥儿,你这是何苦,老朽若有搏战,向不留情,说实话, 十分喜爱小哥儿你,不愿……” 仇磊石正色插口道:“恕晚辈狂妄胆大,前辈尚未答复晚辈所问!” 拐三爷又是一愣,道:“你问过什么?” 仇磊石道:“前辈对敌,最多曾打到若干回合?” 拐三爷道:“百二十三合!” 仇磊石道:“是胜是败?” 拐三爷有些火了,道:“败!” 仇磊石看了老人一眼,道:“晚辈猜,是败给老魔了!” 拐三爷又是只说了一个字,道:“对!” 仇磊石一笑,说出了一句令雷啸天焦急,晓梅姑娘跺脚,艾天齐冷笑,老人变 色,拐三爷大怒的话来!他一字字动人心扉地说道:“这次试技,前辈请准备硬搏 二百回合的功力!” 拐三爷寒铁拐猛地柱地,发出一声巨响,道:“准备好!” 仇磊石一笑,退三步道:“遵命准备,退三步以示恭敬!” 拐三爷怒极,猛地举拐欲攻,老人此时恍有所悟,扬声道:“老三,莫和大头 儿一般,未战而气浮!” 拐三爷闻声而惊,霍地收拐杖,含笑才要向仇磊石致谢,那知仇磊石却突然举 杖扬声道:“兵不厌诈,接杖!”话到杖到,禅杖虽轻,但在仇磊石手中,却如泰 山般重,这一杖挟雷霆万钧之势,迎头砸下! 拐三爷虽说并无防备,但他久战武林,应变快捷,身形猛坐,倒纵出去,一跃 三丈,躲过一杖!岂料他快,仇磊石竟也不慢,当他倒纵三丈足未落地的刹那,仇 磊石已到,原式又一杖砸下! 拐三爷倒纵而出之时,寒铁拐杖业已横在身前,但因双足尚未落地,是故仍然 不敢硬架! 但他却已怒极,寒铁拐杖斜砸厅地,身形一翻,向右纵避,顺势已将拐杖带起, 完成攻势! ------ 旧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