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英雄相惜 雷啸天退后半步,道:“在下有事拜候,未料尊驾未在房中。” 灰衣人道:“被莽汉吵醒,适正内急,有失迎接,里面请。” 雷啸天道:“深夜相扰,请恕冒造,尊驾先请。” 灰衣人道:“虽居客店,亦当礼存宾主,阁下请吧。” 雷啸天不再客气,推门而进。 灰衣人随之而入,将手中烛火插放桌上,道:“夜深,茶水已凉,请恕简慢。” 雷啸天道:“在下居于对面五号房,茶水是现成之物。” 灰衣人一笑,道:“请坐吧,屋小,只有一把椅子,我床上坐了。” 双方坐定,雷啸天方始注意灰衣人,发觉可能是认错了人啦,这人年纪二十五, 六岁,自净的一张脸,不似武林高手。 灰衣人这时却已开口道:“阁下贵姓,有何见教?” 雷啸天适才只顾心念敌踪,认定不致有错,也曾想过询问的话语,但是现在却 为了难,不知怎样开口才是。 灰衣人即时又叮问一句,雷啸天只好一笑道:“在下姓雷,字啸天,尊驾贵姓?” 灰衣人道:“我姓展,字翼云,雷兄何事见询?” 雷啸天决定开门见山,遂一笑道:“十数日前,在下夜经‘子午岭’头,曾见 一灰衣朋友立于一座坟前,当在下到时,那人已去,地上……” 展翼云不待雷啸天话罢,接口道:“那人遗落了东西?” 雷啸天道:“正是。” 展翼云一笑道:“雷兄今见我身着灰衣,当成那人了?” 雷啸天也一笑道:“明知可能有误,却忍不住拜问一声。” 展翼云道:“雷兄确实是认错人了,我十天前还在故乡。” 雷啸天又是一笑,道:“说来在下是太冒失了,当时又未看清那人相貌,单凭 灰衣怎不失误,展兄莫罪,展兄仙乡何处?” 展翼云道:“洛阳!” 雷啸天道:“古帝王都,好地方!” 展翼云道:“山川灵气已尽,寒家在洛阳城外的白石乡。” 雷啸天哦了一声,当时并没有多想,道:“在下不再烦扰,冒昧处尚请多原谅, 告辞。” 展翼云起身相送,拱手而别。 但当展翼云将房门关闭,雷啸天步临院中的时候,雷啸天突忽步止,自言自语 地重复道:“白石乡!白石乡!对!对!是白石乡!” 仇磊石却悄然自院中另一角落转出,疾步到了雷啸天身旁,正好听到雷啸天的 自语声,不由问道:“是他?” 雷啸天下意识地道:“一定是!” 仇磊石道:“既是此人,不应放过……” 雷啸天这才知道答错了话,道:“二弟,咱们房里谈。” 仇磊石点着头,进屋之后,雷啸天一笑道:“二弟问我话的时候,我正想着另 外一件事情,所以不自觉的就答错了话,此人不是我要找的。” 仇磊石道:“大哥声声说‘对’,是指着什么?” 雷啸天道:“这位灰衣朋友姓展,叫……” 仇磊石一笑道:“不瞒大哥说,刚才小弟就在那间房的后窗外!” 雷啸天看了仇磊石一眼,道:“深感二弟关怀。” 仇磊石道:“小弟份所当然。” 雷啸天突然低下声调,道:“展翼云虽不是我要找的人,却相遇有缘!” 仇磊石道:“此人文静多智,值得一交!” 雷啸天道:“二弟既已听到一切,白石乡自也听清了?” 仇磊石道:“是这位展朋友的家。” 雷啸天道:“可知白石乡出过一位奇客?” 仇磊石道:“什么人?” 雷啸天道:“十君子中的展朝阳!” 仇磊石恍然道:“莫非这展翼云,和展朝阳是一家人?” 雷啸天道:“白石乡展姓只有一家!” 仇磊石道:“那太好了,咱们再去。” 雷啸天道:“夜间岂不失礼,睡一下吧,天亮再去拜会不迟!” 仇磊石点点头,这才息灯安睡。 醒来,日近三竿,晓梅已起身多时,雷啸天和仇磊石顾不得首先洗脸,一步就 跨到展翼云所住的房外。 这时房门洞开,店小二拿着杂物走了出来,雷啸天和仇磊石傻了,互望一眼, 雷啸天问小二道:“展老爷呢?” 店小二打个躬身道:“雷爷,展爷一大早就走了。” 雷啸天失望至极,道:“可知展爷上哪儿?” 店小二道:“展爷是到金陵,据说有通家好友寿辰,展爷前往拜贺,还带着一 盒很贵重的礼物呢。” 雷啸天立刻道:“通知柜上算帐,我们就要动身。” 店小二却又道:“雷爷,你和姑娘的房饭店费,还有昨夜姑娘答应的那墙壁工 本钱,展爷今早都代给了。” 雷啸天浓眉一挑,仇磊石却一笑道:“英雄相惺惜,大哥,咱们追,快马加鞭!” 雷啸天点点头,匆匆洗了个脸,连点心都没有吃,兄妹立即登程,果如仇磊石 所说,快马加鞭疾驰而奔! 晓梅一直莫名奇妙,连个问话的机会也没有,胭脂宝骥马中龙,枣花红是千里 驹,仇磊石所乘玉兔,追风赶电,一口气,百里路赶过,不远处正有镇店,遂下马 打尖,并询问有人见否一个灰衣客过去。 消息令人高兴,灰衣的展翼云,过去约有二十里路,晓梅这才知道追赶一个人, 但仍不知为何追赶。 再登程,又是八十里路赶过,竟没追上层翼云,三人停马道旁,前后观望,晓 梅适时道:“不会走上两条路了吧?” 雷啸天摇头道:“这八十里路别无岔道。” 晓梅道:“那就是追过了头。” 雷啸天仍然摇头道:“不至于,沿途我都在注意。” 仇磊石道:“大哥可是注意穿灰衣服的?” 雷啸天哎哟了一声,道:“二弟提醒了我,万一展翼云换了衣服……” 晓梅道:“他既去金陵,就不怕追不到他,咱们江边等他!” 雷啸天认为这是上策,遂飞骑前行,沿途遇有乡镇,则下马拜问,但多无人知 晓,只好一直前奔。 江口上,雷啸天坐候展翼云,渡江船,都在此地,雷啸天不怕展翼云肩生双翼, 飞过江去。 渡船处正对面,是家“大顺店”,雷啸天、仇磊石和晓梅姑娘,就住在“大顺 店”内的八、七号房中。 雷啸天计算宝马脚程,至少比展翼云早到一天,渡船口,问过了所有的船老大, 咸皆摇头,证明展翼云未到。 因此他自午间到达渡口之后,就坐守在渡船口旁,注意着过渡的任何男人,尤 其留心身穿灰衣的少年,但是自午后直到天黑,也没见他要等的人到,却引起了别 人的注意,不过雷啸天因为心有专注,而没发觉。 他尚恐夜间有船过江,询问船家,船家的答复,使他放了心,从现在到明天天 亮之间,再没有船往对岸了。 回到“大顺店”,仇磊石和晓梅已令店家送来饭菜,正好进餐,饭后,仇磊石 借故外出,久久始归。 自午间雷啸天渡口等人起,仇磊石先时曾相陪甚久,但到了上半天,却突然离 开再没有前去。 雷啸天若仔细想想,必然发现事不平常,因为仇磊石一向对雷啸天恭敬而从命, 决不会中途无故而退! 可是雷啸天一心在找展翼云,所以根本就没有去想这些事,如今仇磊石借故外 出甚久,方始引起雷啸天注意。 既然注意,雷啸天不由想起日间情形,顿觉事不平常,但因仇磊石似有心隐藏 不言,雷啸天只好暂不询问。 初更过后,晓梅回到八号房中,雷啸天正想找个借口询问一番,不料仇磊石却 皱着眉头说道:“小弟大概夜来受了凉,突然不适。” 说着,很快的脱落衣衫,在靠外的一边卧下,雷啸天十分关怀,遂没有询问日 间之事,立即熄灯并在里床睡卧。 二更鼓响,雷啸天早入梦乡,声言昨夜可能受凉的仇磊石,却悄然而起,很快 的穿好了衣衫。接着,自衣囊中取出一纸字柬,轻轻压于桌上茶碗下,随即缓缓推 开后窗,飘身疾射而出! 适时,八号后窗开启,晓梅姑娘劲衣背剑而出,正和仇磊石在后墙头上相逢, 仇磊石悄声道:“小妹你……” 晓梅樱唇紧靠在仇磊石耳旁,吐气如兰,道:“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仇磊石道:“调皮!” 晓梅一笑道:“你有多鬼,哼!” 仇磊石道:“没想到瞒过了大哥,却没瞒的了你。” 晓梅娇笑一声,道:“你要我陪你在这儿喝风?” 仇磊石道:“此行十分危险,你要当心!” 晓梅瞟了仇磊石一眼,道:“有你在,我才不怕呢。” 仇磊石剑眉一皱,正色道:“小妹,这玩笑开不的,假如你一定要跟着我去, 必须事事听我的话,否则我宁可也不去了!” 晓梅慌不迭地说道:“好好好,一定听。” 仇磊石道:“日间我发现有人暗中注意大哥,曾随在那人身后,无心中发觉了 些极不平常的事,为求内情……” 晓梅道:“别说的这么多,我听话就是,走吧!” 仇磊石道:“别忘了诺言,事事听命哟!” 晓梅一伸舌头,道:“你放心,天塌了有你在,我只看热闹。” 仇磊石不由被逗笑了,道:“瞧你这个调皮像,走吧。” 说走就走,身形展开,疾箭般朝镇内飞纵而去。 镇中左方靠后的地方,皆系深宏广院的住户,内中一家,占地甚多,房屋建造 的却并不堂皇,但那座大厅可真大。像是座大仓库似的,高达三丈,长却足够十丈, 宽也六丈出奇,里面灯火辉煌,人有不少。 仇磊石和晓梅,就是到这户人家而来,隐于大厅外暗处,仇磊石左顾右盼多时, 悄声对晓梅道:“你等在此地,别动,我去看看。” 话声中,仇磊石一闪到了厅外左旁窗外,涌身檐头,目下天寒,不敢点破窗纸 窥看,只好贴耳偷听。 仇磊石是以特殊功力,如“壁虎游墙”般,紧贴于檐下,他方才定当,疾风突 袭,身旁多了一个人,正是晓梅。 仇磊石因室内人多,不能开口罚问晓梅,只好瞪了晓梅一眼,晓梅更鬼,吐吐 舌头算作交待。仇磊石对她真是无可奈何,来都来了,只好自己遇事小心,适时, 厅内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道:“沿途消息如何?” 一个津沽口音的人答话:“属下和老斑始终没‘脱线’,在‘小李集’店中, 属下和老斑故意开打,点子也曾露过面……” 威严的声音插口道:“后来呢?” 津沽口音的人道:“后来老斑故作气恼,清晨动身,直追着点子,大概明晨或 正午,点子就该到了,据……” 威严的声音嗯了一声,道:“很好,还有其他可向老夫禀告的吗?” 津沽声调的人道:“属下没有甚事啦,石登龙石贤弟说,他有了发现。” 外面偷听动静的仇磊石,不由暗吸一口凉气,“小李集”店中,深夜争吵至打 斗,原来内有阴谋!仇磊石在江湖行走不久,自杭州分店发生“华惕”之事,对江 湖险诈已有认识,如今更加深了一层。 谁能想到,蛮横无理的津沽汉,直鲁莽夫般的那个曹州人,却是心如蛇蝎暗藏 阴谋的江湖客! 这时,厅内一个尖声尖气的调门,道:“属下奉令在渡口注意,虽没发现那姓 展的点子,却看到了另一件可疑的事情,似乎……” 威严的声音道:“石登龙,点子就是点子,别提名道姓的,今天是老夫问你, 要是换了当家的,哼!” 石登龙慌不迭地说道:“属下知错了。” 威严地声音道:“你发现了什么事?” 石登龙道:“点子身怀奇宝的消息,大概泄啦……” 威严的声音哼了一声,道:“这是你说的?” 石登龙道:“属下怀有实据!” 威严的声音冷笑一声,道:“说出来老夫听。” 石登龙道:“属下监视渡口,发现一个大汉,自午间坐于渡口木桩之上,直到 天黑,一双贼眼……” “石登龙,你今天大概‘猫尿’喝多了吧?” 威严的声过,无情的叱斥! 石登龙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了,那津沽人接口道:“二爷担待石贤弟些,他未 经大事,说话颠三倒四的,这件事属下也知道,请容属下禀陈。” 威严的声音道:“说!” 津沽朋友道:“属下在‘小李集’和老斑故意打斗之时,曾见过另外三个人, 一个大汉,一个小白脸,一个小妞……” 威严的声调道:“看到了小妞,赵长春,你还有命吗?” 津沽朋友赵长春,嘻嘻一笑道:“二爷这什么话,我赵长春喜欢小妞儿是不假, 但要分什么时候,分什么地方,决不误事!” 威严的声道:“说正事吧!” 赵长春道:“石登龙在渡口,发现的那个大汉,就是和点子同住‘小李集’的 那一个,可能也是为了点子而来!” 威严的声调道:“这大汉住在何处?姓什么?什么来历?” 赵长春有心使石登龙出头,故意道:“这些大概石贤弟知道。” 石登龙不待发问,已开口道:“这大汉等到天黑之后,问过渡口上的船家,知 道今夜没船再开,才放心的去了,属下就跟在他的背后,亲眼看他走进‘大顺店’, 这人姓雷,叫什么名字可不知道,是从徐州一直跟着姓展……不,那点子来的!” 威严的声调道:“不错,你能观察入微,很不含乎,赵长春,咱们在大顺店不 是安有明桩吗?是谁?” 赵长春道:“夜鹰子杜楠杜贤弟!” 威严的声调道:“通知他,要他格外注意那姓雷的!” 赵长春答应着,却转对石登龙道:“石贤弟,这功劳交给你啦!” 威严的声调又道:“你们现在听仔细,当家的自徐州前站开始,就追蹑点子身 后,傍晚有消息来,点子已到了渡口!” 厅内众人无不惊呼出声,尤其赵长春,竟开口道:“二爷,这……这……” 威严的声音道:“这不是痴人说梦!” 赵长春道:“那……二爷,老斑呢?” 威严的声音道:“当家的消息上没提到他!” 赵长春道:“这不可能呀?” 威严的声音道:“什么事不可能?” 赵长春道:“老斑按理也到啦,怎么没来呢!” 威严的声音道:“当家的立刻就到,你们候着吧!” 外面偷听的仇磊石,和晓梅打个招呼,双双悄悄自檐下飞身后方,在暗影中停 步,晓梅道:“二哥,咱们管不管?” 仇磊石沉思刹那,道:“此事大哥准管!” 晓梅道:“那为什么?” 仇磊石道:“大哥和那位展朋友,是通家世好。” 晓梅道:“既是非管不可,小妹有个主意。” 仇磊石道:“什么主意?” 晓梅道:“二哥可识水性?” 仇磊石一笑道:“略通,大概沉不了底!” 晓梅却道:“我可不会水,大哥也不会……” 仇磊石又是一笑,道:“你怎么知道?” 晓梅道:“我猜!” 仇磊石道:“说吧,你是有什么主意?” 晓梅道:“咱们这儿有船!” 仇磊石大喜道:“当真?小妹你怎不早说?” 晓梅道:“若无必要,坐渡船多好玩。” 仇磊石摇摇头,道:“这是什么时候,你只顾好玩,小妹,我正为船着急,既 然咱们店里有,事就好办多啦。” 晓梅道:“该怎么办?” 仇磊石道:“你主理船上事,将船在渡口偏右地方停靠妥当,然后必须尽快的 叫雷大哥,到船上等我!” 晓梅道:“你要干什么?” 仇磊石道:“我推测展朋友今夜必有意外,现在不到三更,还来得及接他,快 些小妹,其余事船上解释可好?” 晓梅娇笑一声,道:“你作的不会有错,用不着解释,我去了,你记住,咱们 那艘船上,挂着个很大的灯笼,上面有个红色的‘艾’字,船身也十分奇怪,通体 是黑的颜色,很好找,别上错了船哟!” 话声中,晓梅飞身而起,黑夜中一闪而去! 仇磊石没了后顾之忧,重又回到左窗上铁檐下,他刚刚附身贴稳,下面步履声 动,厅门启响,有人来到。 仇磊石料系所谓当家之人来了,果然,厅中一片起座声响,接着是那被称为二 爷的威严声调道:“大哥回来了,这里事已准备妥当啦。” 随着二爷的话声,一个苍老而冷漠的声音道:“有劳二弟,点子落在西街‘长 顺栈’,斑朋在监视他,咱们四更天动手,再迟怕要横生枝节!” 二爷答应着,道:“大哥说的对,石登龙和赵长春在此发觉可疑人物,一共三 个人,为首的姓雷,住大顺店……” 苍老冷漠的声音插口道:“哦!是他们!” 二爷道:“曾随点子住过‘小李集’。” 苍老冷漠的声音道:“我知道,那姓雷的曾和点子当面朝过面,说了些不甚相 干的话,此事十分讨厌,姓雷的非常扎手!” 二爷似是一愣:道:“很有来头?” 苍老冷漠的声音,说了些什么,仇磊石已经听不到了,因为仇磊石在“很有来 头”此字之后,也离开了檐下,以无与伦比的迅速疾身法,飞身向西街的“长顺栈”, 先一步招呼展翼云去了! 近四更,“长顺栈”三号房中的后窗,悄悄支开,两条人影飞出了窗外,向渡 口驰去! 渡口右方,停靠着一只大船,船身通体漆黑如墨,没有半点杂色,高桅上,挂 着一盏“气死风雨”的灯笼,大若巨水缸,上面以红漆漆着个斗大的“艾字”,正 是晓梅姑娘所说的船! 两条自“长顺栈”飞出来的人影,到了渡口,停步在岸上,一是仇磊石,另外 那人,正是展翼云! 仇磊石一指黑色巨舟道:“就是这条船,展兄请稍候,小弟请雷大哥相迎。” 岂料展翼云摇头道:“且慢,我看看这条船!” 仇磊石不便致辞,只笑了笑,展翼云却又说道:“怎是一条黑色的船?” 仇磊石道:“船乃小弟小妹所有,莫非展兄从前见过?” 展翼云眨眨眼一笑,道:“没有。” 仇磊石也一笑道:“小弟去请雷大哥……” 展翼云摇手道:“仇老弟大可不必,我若不放心的话,随仇老弟说些什么,我 也不会听信,既已相信老弟,随老弟由‘长顺栈’前来,则无所疑,咱们上船吧!” 仇磊石道:“理应由雷大哥相迎,才是待客礼貌,既是展兄这样说,小弟恭敬 不如从命,为展兄带路了!” 黑色巨舟过大,停离渡口岸边三丈以外,必须飞身而过,话声中,仇磊石拔身 而起,纵落船头。 船舱适时拉开,雷啸天和晓梅出现,迎展翼云登舟入舱,晓梅立即吩咐开船, 然后进舱相陪。 舱中早备茶点,相敬后,雷啸天首先开口道:“展兄可要在下释疑?” 展翼云一笑,摇头道:“小李集店中,虽只匆匆一面,交谈数语,翼云业已看 出雷兄乃性情中人,翼云如今在四面楚歌声中,蒙雷兄接引,何疑之有,何释之有?” 雷啸天哈哈一笑道:“展兄快人快话,不愧是‘朝阳神叟’的公子!” 展翼云沿途频频遭遇意外,却未变色,如今听了“朝阳神叟”四字,竟陡地色 变,惊骇不已。 雷啸天却接着又道:“其实,在下只为早些见到展兄,以慰思忱罢了,若说展 兄四面楚歌,那是太客气了!” 展翼云变的十分小心起来,道:“雷兄不要小觑那群东西,彼等的来头不小呢!” 雷啸天一笑道:“但当彼等知道,追蹑之人是‘朝阳神叟’的公子时,恐怕早 已吓得张雷啸天两次提到”朝阳神叟“,展翼云不能再故作不解或不理,暗中戒备 着,表面却含笑道:”雷兄请恕翼云眼拙,莫非曾识家先父?“ 一声“先父”,证明未认错了人,雷啸天一笑,道:“令尊大人在世之时,曾 于敝堡作客甚久,出进送茶斟酒,皆系在下为之,只惜没见过展兄。” 展翼云一愣,双眉微皱,似在默思些什么,但苦于想它不起,雷啸天又是一声 哈哈,道:“和展兄打个哑谜吧,在下是‘平地一声’,展兄乃……” 展翼云神色开朗起来,喜形于色道:“原来是雷大哥!” 雷啸天含着爽朗的微笑,道:“述及通家世谊,我可要讨个大了,来来来展大 弟,见见我盟二弟仇磊石,四盟妹艾晓梅。” 大家重新见礼入座,和刚才就不一样了,不过仇磊石却另有心事,那就是雷啸 天说过的话,“平地一声”! 什么是“平地一声”呢?“小李集”乍见展翼云,雷啸天曾几乎拿展翼云当作 仇家,如今?…… 虽然仇磊石多了件小心事,但更多了件大喜事,他早有存心,重访求“十君子” 后人。 原因有两个,一是多结昔日通家世谊为友,再就是,杀亲、残师的阴谋凶手, 是“十君子”之一! 现在的展翼云,既是“朝阳神叟”展朝阳的公子,正是结纳的目标,展老侠功 力错失而亡,自不是昔日阴谋杀人的凶手,结之为友,共行江湖,将前人“十君子” 之誉,换诸今朝,其非佳话? 想到这些,仇磊石遂将小小心事放落,与雷啸天、展翼云纵谈起武林中事,和 江湖风云。 话题很容易的转到展翼云身上,雷啸天经验不少,自展翼云登舟,根本不问展 翼云所携何物。 仇磊石为人一向坦爽,人携之物与己无关,不管是什么东西,既未存他心,自 也想不起要问。 不过晓梅姑娘就不同了!她真稚无邪,生性慈爱而遇事好奇,想到就说,要问, 就触及了那件东西。 晓梅笑着对展翼云道:“这怎么称呼展……反正都比我大,大哥称呼你世弟, 我就叫你世兄吧,展世兄,你怎会惹了这多仇家?” 展翼云当知雷啸天是谁人之后,就想谈及所携之物,但因雷、仇二人始终不问, 竟无说明机会。 如今晓梅询及,正中心怀,立即一笑道:“艾女侠就是不问……” 晓梅摇头道:“世兄何不称我世妹?” 雷啸天和仇磊石想解释,世兄世妹须有世谊,但知晓梅不在乎这些,一笑作罢, 展翼云已点头道:“也好,小兄此次所携之物,并不值钱,但却另有用处,它能够 换起七条人命,自难怪有人必须劫取!” 此言不由引起旁听三人的兴趣,纷纷追问其详。 ------ 旧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