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紫金神功隐绝谷,青龙圣手扬四海 俩人步出祠堂,到了一个空大的石室。 史翠莲扭腰摆势,舞出一招沾花绵手起式「送花献礼」道:「来,跟师父过招。」 李静流立即退了一步,恭敬答:「徒儿不敢。」 史翠莲皱眉,说:「你不与师父过招,师父怎知你现下功力到何等境界?别犹 豫,来!」 李静流不得已,出招打去。 数招而过,她只守不攻,史翠莲微愠道:「静流别闹著玩,师父要生气了。」 说完,招式一转甚为凌厉,欲逼李静流使出全力。 李静流这时才全力出招,但却非师父招式所逼,乃是她不敢违师命才出手。 她所使的「沾花绵手」巧手,经体内「紫金功」催将出来,已不是灵灵巧劲, 而是将「沾花绵手」的柔弱之处的缺陷弥补,转化成实虚刚柔、双劲并济。 史翠莲大为吃惊,跟著拆了几招,便冷汗直冒。这时以她的武功,在江湖已是 难有对手,此番情况,使她不得不佩服祖师所遗留的「紫金功体」。况且,李静流 神功初成,便有此功力,日後成就可想而知! 李静流一招「百花奔放」双手掌叠不停,如波如流袭向史翠莲;史翠莲「如花 似玉」单手左右划圆化去来招。 李静流反招「铁树开花」直击,此招本以攻人上身,穿越一切防御而用,必要 时,招术一变可转为擒拿手,或击胸前、颈部重穴;但经「紫金功体」催动,却变 成来势刚猛的掌法。李静流的一招一式,皆由谷主亲自点拨,哪会防备不了?但李 静流来掌又重又快,耳听破风嘶鸣,掌来得奇快,竟逼得她不及换招,只得出掌相 接。 「啪」的一响,史翠莲被李静流震退数步,一脸震惊。 李静流也惊得撒手,奔向前去:「师父!」 史翠莲暗运内息,腑脏一空,内伤已现。她立即盘坐地面运气疗伤。 李静流心中一阵难过,只能在一旁静待师父疗伤。没多久,却见史翠莲汗如雨 下,面色苍白眉头深锁。她心知不好,於是走至师父背後坐下,单手按往师父背上 的「灵台穴」,传功相助。 史翠莲「啊」的一声,气虚地道:「慢一点。」 李静流即刻收回七成功力。她自不知自己目前的功力已不同往昔,差点又要误 伤师父。 片刻时间过去,史翠莲才恢复血色。她站起身子,李静流也跟著起身,却只一 脸愧疚,不知所措的望著师父。 史翠莲不怒反笑,道:「祖师绝艺果真不同凡响,静流你真是福气!」 李静流听师父夸赞,心里并没有多大喜悦,她心中惦著习得神功後,一出手竟 伤了她最是敬重的师父。 她伸手入怀,取出诸项祖师遗物,呈到师父面前。 「师父,这些是祖师婆婆遗物,您请收下。」 史翠莲摇手不收。 「师父就要出谷,这些武册还是留在你身边吧,况且这是祖师婆婆留给二代传 人的,我更不能收。」 「师父——」李静流还待再说。 「别说了,静流。」史翠莲温和地打断她,便转移了话题:「你在石穴内学会 了祖师婆婆留下的「紫金功」,莫非祖师婆婆最後到了迷宫内?」 李静流思绪转动,把在石穴看到的壁画告诉师父,并钜细靡遗地说明她在内所 发生的细节。 史翠莲听她冒了生命危险才惊险万分的练成神功,叹息道:「唉!祖师婆婆费 尽心思,总算在晚年想出了这个方法来传授神功……只是这个法子未免……未免… …」她摇头,没有再说什麽。 良久,才又说:「不过,在她还未想出法子之前,却用另一个方法来传授弟子。」 「什麽方法?」 「我派皆为女子,所修习的功夫只怕太过细柔而缺足实力,祖师婆婆为了怕後 代弟子功夫不纯,又未练得她的内功,於是便规定每一位离谷之人,须将本身半数 功力传给下一任弟子。」 李静流又一个惊呼:「啊!」 史翠莲只淡淡笑道:「我派代代如此,没什麽好讶异的,就像护法传功给下一 任护法,执法便传执法。」 「那麽,谷主也传谷主?」李静流补充一问。 史翠莲颔首道:「不只如此,除护法、执法以外,每个离谷之人都要传半数功 力给现任谷主。」 李静流才悟然,眼睛一亮:「难怪……难怪……」 「难怪师父的武功比你二师父、三师父高出了许多,是不是?」 李静流细声说:「是。」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又道:「我……徒儿不要师父传功给我……」说著,边退 去了身子。 史翠莲笑著前去拉住李静流的手。「傻孩子,以你现在的功力,师父何必传功 与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李静流这才宽心。「真的?」 史翠莲再次肯定来安定她的心。 「师父会骗你吗?我这半数功力本是要延续谷中传承,现下你是祖师婆婆传人, 我便把功力传给新任执法仲绯,以方便她在外走动——这样的安排,静流觉得可好?」 她仍不忘李静流现在为「二代长辈」的身份。 李静流心中暗暗叹气,只好说:「如此甚好,便听师父吩咐。」她一意恭敬, 实在不适应以尊长身份和师父说话。 由於李静流出迷宫後便接著和谷主传授交任事宜,因此将接任大典延至十日後。 接下来数日,史翠莲带著李静流至谷中的「藏经室」。 「藏经室」内有丰富的江湖各门派武学知识,史翠莲一方面教导她,一方面也 分析各派相关人事物等。 李静流记性绝佳,短短七日内,便将师父所授事物摸索熟悉,此时传功圆满, 已是出关之日。 史翠莲交待她在室内自行参悟祖师遗留武经,只道:「师父去看看你二师父、 三师父传功如何?」便自离去。 十天的时间过得飞快。这天万花谷众聚於广场,整齐地正方排开。 台上正由史翠莲将掌门令传给李静流。她向史翠莲连磕三个响头,立身脆声面 对众人,举牌喊道:「二代传人接任。」 众人下跪齐声高呼:「弟子必定遵从二代掌门号令。」 史翠莲微笑相对,心情是释了重负的大好。她不自觉地寻找到了布衣神袖,俩 人默默相视而笑。 接任大会结束,帐中只剩史翠莲、前任护法、执法、李静流、巧伶、阎仲绯、 布衣神袖、刘旷及赵仁九人。 九人一片沉默,不久,护法和执法二人走至史翠莲面前,三人依依不舍地看著 彼此。 前任护法一张严面因含泪的神情而柔和了许多,只听她低声说:「师姊珍重。」 史翠莲点头,温婉回笑:「你们也是……要保重。」 巧伶哽咽著在旁看著,忍不住哭出声:「师父……二师父……三师父……」 三个师父从小教养她们,就像一家人般亲近。巧伶想起师父们平日的爱怜教导, 不禁不舍地落泪。 护法和执法走近巧伶身旁,轻轻安抚她,同时也望了望李静流和阎仲绯,六人 离情依依,一时间也说不出话。 相视良久,执法才道:「好孩子,你们要……好好珍重。」 阎仲绯此时也忍不住地泪盈满眶,浅浅红了鼻子。巧伶更是泪流不住。李静流 虽未落泪,但面色出奇的苍白,也是不舍的沉默无语,注视著三位师父。 执法和护法紧握了三个徒弟的手,再望向谷主史翠莲一眼,便走出谷去,不再 回头。 史翠莲一直挂在面上的浅笑,此时缓缓敛去,她把脸撇开,不愿见那俩位师妹 离去的身影。 布衣神袖悄悄地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别伤心了。」 这时刘旷走到布衣神袖前跪下。 虽然与师父短短相处十日,但布衣神袖对自己甚好。且将「神袖功」倾囊相授。 今日便要分离,让本是阔达的他也不免有一丝难过:「弟子拜别师父。」 布衣神袖却微笑著扶起他:「你拜什麽啊?又不是以後都见不到了。」 刘旷心中一喜,知道师父已允诺他可以常回师父的住处探望。他乐道:「是, 师父。」 转身要向史翠莲谢别,临走之前,却不能克制地回头向巧伶望去。只见刚才已 受离别之苦的巧伶脸色更是惨白,见刘旷看向她,嘴角微动,彷若有道不出的千言 万语。 刘旷颔首微笑,难掩心中涌现的柔情。 史翠莲叹了口气道:「伶儿,送刘公子一程吧!」 巧伶楞了一下,又是喜又是悲。喜的是可以再多陪伴他、悲的是,终是难逃分 离。 她小步的跟上,俩人默默相伴而行。巧伶心想:「若是能如此陪伴刘大哥一辈 子,我什麽都可以不要。」 巧伶跟著刘旷的脚步,踩著他走过的足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俩人偶尔四 目交相,又很快地别过头去。 有时刘旷缩小步伐,放慢脚步,不由地和巧伶更靠近了些。刘旷一抬头,嗅到 了巧伶发上幽香,他心神一荡,正欲开口,却远远见到游动极速的一物。 他惊呼:「神龙!」急急退了一步。 巧伶定神道:「不要紧,我身上有「黑血玉」,神龙不敢靠近我们。」 於是俩人慢慢注视著神龙而行,只见这时神龙忽然昂起蛇首,巨大的身躯缓缓 游近二人。 巧伶惊慌著:「这怎麽可能?」她取下颈上的「黑血玉」,放在俩人身前。 神龙却视若无睹,吐信的舌顿了顿,避开「黑血玉」正面,往刘旷逼近。 巧伶吓了一跳,下意识不顾自身安危,要把「黑血玉」递给刘旷。刘旷退了一 步,摇头不取。 巧伶直盯著神龙,心里只想:「它若是碰了刘大哥一根寒毛,我就和它拚命!」 神龙大嘴微开,不再吐信探物,并无攻击形态。巧伶松了口气,对刘旷说:「 刘大哥别动,神龙并无恶意。」 刘旷一见到神龙,本想再遇此物,只有拚了命,而保巧伶全身而退。他听巧伶 之言,深信她不会害他,於是立身不动。 只见神龙本是高举的头,忽然低下到和刘旷相当的高度。它那恶形恶状的蛇首 正在刘旷身上四处吐信搜寻状,似乎在嗅体味般,刘旷只得汗流挟背,直盯著它。 神龙嗅到刘旷左肩咬伤处,本是锐利的眼神忽现温柔,在刘旷身体磨了磨,抬 头看了看刘旷门面後,便自掉头离去。 这时,俩人已知神龙此举是示好之意。刘旷一时楞住,心想:「难不成它当我 是同类?」 他伸出整个左臂,果然满手布满透明灰银鳞片,一时间,竟让他有分不清自己 是人,还是怪物的感觉。 巧伶一见刘旷怔忡神情,知他所想。她将刘旷卷起的左袖放下,看著他,却不 知该说什麽? 刘旷失神地著地上,心底出现的莫名恐慌和无助首次令他无措:「我……我是 怪物……」喃喃说。 巧伶比他更慌,握住他的手臂,摇头否认:「不、不是!」 刘旷仍是喃喃地叹道:「我是。」 巧伶急得欲哭无泪,她不由自主地正面抱住刘旷结实宽大的臂膀。「不、刘大 哥是人、是一个好人、是我……我……。」她顿时羞红了脸。 刘旷本还是恍惚著,听到巧伶细声说了几个「我」,却不接下去,便稍稍回神, 轻轻问:「是什麽?」 巧伶抬头,和刘旷两眼一接。刘旷的眼神如此专注,让她心头一震。她低头, 竟见眼前是刘旷的胸膛,她惊地一退、满脸羞红,急忙要放开环住他的手。 刘旷一把揽住她,把她困在怀里。他仍然问:「是什麽?告诉我。」这时,只 要她的回答,就像可以给他无限希望和活下去的生命力。 巧伶鼓起勇气抬头,认真的看他那执意的双眸。如果要她说话能让刘旷暂时忘 记伤口的痛苦,那麽即使要她说一辈子,也是愿意的。 她颤著,欲言又止,含羞带怯说了:「是我……是我最……最心爱的人!」 刘旷身子一震,只觉得欣喜若狂,这才明白自己对巧伶竟已有这麽深的感情。 巧伶情窦初开,这般示情让她红霞满面,心跳如奔雷地令她喘不过气。刘旷更 紧拥著,让她又是害羞、又是满足的倚在他胸膛。 四下一片宁静,此时无声胜有声。 刘旷轻抚著她的发,巧伶缓缓抬头,羞红的小脸煞是迷人。刘旷爱怜著抚上她 的颊,轻柔的用手背磨擦著,然後,在她颊上轻轻一吻。 巧伶对他柔柔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条丝帕,递给他:「刘大哥,这个给你。」 刘旷却摇摇头,柔声拒绝:「伶儿,这条丝巾我不收。」 巧伶脸色一变转白,心似要碎了般,颤抖著:「为什麽?」 刘旷心疼地急忙将她拉在胸前,安慰似的亲吻了她的发鬓:「男女之间不能送 丝巾和鞋,否则将来要分离的。」 巧伶自幼生在谷中,不知民间传统。她听了刘旷解释,才宽心的露出笑容:「 原来是这样……那你要什麽?」 由於万花谷祖师来自苗疆,族中有习俗是碰上心仪对象时,女子必须送出订情 之物才可象徵情意。 刘旷也不解其中缘故,但不愿违巧伶心意,只见他洒然笑道:「定要什麽东西 吗?」他一手抚上巧伶脸庞,才用拇指亲腻地一碰她的唇:「我要……你日後的香 吻。」 巧伶羞得一笑,轻轻推推他,悄声道:「你该走了。」 刘旷点点头,心中感到笃定踏实,头也不回地离开万花谷。 巧伶满心甜蜜,冲去了所有离别之苦,爱情的滋润,使她对未来充满期待与信 心! 「怎麽会这样?」 沿途本是丰沃田亩之地,此刻却成荒草丛生、四下一片残遗,似乎遭人蓄意破 坏,或似牛马牲畜践踏损毁。 街上民房更是不忍目睹,有的倒塌、有的被烧毁得面目全非,且见不到半个人 影。 刘旷还能忆起上次曾好心收留他一夜的一对慈祥的老夫妇,就住在街尾转脚的 一侧。 於是他快步转过巷脚——却见那青瓦矮房,已是残墟一片。 「是遭马贼侵袭吗?」他独自恻然,心里很不舒服。 正想著,远远传来阵阵嘶喝声,声音雄厚粗壮。 马啼声重重踏步奔来,来了三匹黑头大马。 马上各坐一名彪形大汉,马後拖著一群被粗绳绑手困脚的汉人群众,正被十来 个身穿皮制裤袄的汉子鞭抽赶行。 这群魁武大汉皆短袍皮靴,而且发型奇异——头顶正中都剃有两条直线,脑後 也剪去四分之一的发,左右两侧的头发则编辫圆卷,披在肩上。 步行彪汉鞭声不断的吆喝,打得这许多文弱百姓都已皮开肉绽,刘旷於是切齿 一怒道:「哼!蒙古鞑子。」 刘旷中气十足,虽不是刻意喝声,但在场之人无一不闻。 随即,大马上一名大汉策马到两个同伴身旁,三人齐向前拦住刘旷。 先到刘旷之前的大汉手直指他,张大嘴「呼噜呼噜」的说了一长串刘旷听不懂 的话。 刘旷皱了皱眉,也懒得理会,只直道:「快将那些人放了。」说话用上内劲, 听得众人耳中一震。 马上三人不由得一楞,其中一人道:「练青任胡要多管询事!」 刘旷听得莫名其妙,再细细一想,原来那蒙古鞑子是说:「年轻人不要多管閒 事。」只是口音甚重,发音并不标准。 而那蒙古人听刘旷说话气力,深知此人不易招惹,因此出言喝止,不想多招麻 烦。 刘旷不搭理他们,便要从他们坐骑旁穿过。其中一个不懂汉语的蒙古人怒喝一 声,马鞭一扬朝刘旷挥去。 刘旷轻轻一闪,转身跃上那人马背,将他一推下马,夹马奔前。那蒙古人摔得 灰头土脸,半跪著叽哩咕噜叫骂。 身後十几个蒙古人听到叫骂声,各出兵器挥向马上的刘旷。刘旷飞身下马,衣 袖挥舞,脚下也未閒著,连番踢倒数名蒙古人。 蒙古人见刘旷这般厉害,纷纷逃走,原先两个骑马大汉也驰骋逃去。 刘旷本来要追,但见马去方向正是上阴山之路,心想:「也好,就让神龙去料 理你们。」 刘旷将衣袖整顿,一旁二、三十名男女百姓齐拥上来。众人涕泪纵横,上来相 谢救命之恩。 刘旷不以为意:「鞑子欺我汉人,这些本是我该做的,并不算什麽!」 那些人听到刘旷如此谦虚,莫不钦佩。 其中有些人忍不住奉承了他起来,说什麽:「大侠英雄盖世,有如天降神兵。」、 「大侠菩萨心肠、义薄云天。」还有些人说:「生生世世感念大侠恩典,愿来世犬 马相报。」之类的话。 刘旷听得他们愈说愈是夸张,好不厌烦,於是淡淡道:「你们走吧!」 众人相继再拜谢了几句,才纷纷离去。 这时刘旷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问:「请问有人知道除了北阴山之外,何处还有 山名为阴山的地方吗?」 众人认真想了一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其中一个中年男子道:「我有 一个朋友,他饱读诗书、是个官人,小的听他说过,南方也有一座阴山。」 刘旷面露喜色再问:「南方阴山靠近何处?请大伯告知。」 中年人摇头:「这……小的也不知道,恐怕要去问他本人了。」 「请问那人府上何处?大名为何?」 「那人姓方,远在汉中之地。」 刘旷听得眉头一皱,实因汉中距此实在太远。但他仍是问:「那麽到了汉中如 何找他?」 中年人笑道:「大侠请放心,汉中方家大有名气,大侠到了再问,逢人必知。」 刘旷谢过那位中年男子,便往汉中行去。 他一心要寻爷爷刘基,才会误入阴山万花谷。这时他仍持初志,沿途也是问了 无数人相关南方阴山之事,但却无一人知晓。因此他才下定了决心,要到汉中去问 那姓方的官人。 刘旷生性侠义,一路上打抱不平、救人无数。但他性情阔达、个性自由奔放, 最不喜马屁奉承。曾受他相助之人若对他磕头谢恩、热情无比,总受他冷漠回应, 倘若是要报答他什麽金钱财帛、送女为婢等等,更令他不悦而去。他潇洒磊落、不 求回报,但有时也不免让人觉得他个性高傲了些。 一日黄昏,已到汉中城内。刘旷问了客栈店小二,才知土砖大路直行,到底右 转处,便是方家府宅。 店小二油头垢衣,他见刘旷一表人才,一副斯文的文人相貌,笑问:「敢问客 倌是不是慕名咱汉中的神童方小学士而来?」 刘旷一脸不解:「神童?」 「就是那位年仅十二,却在元宵大典,考倒众位高官进士的方神童呀!他便是 方大爷的高子了。」 刘旷听那店小二之意,是指他所要找的方家。哪知却给他问得一问三不知,微 觉不好意思。「哦。」他只好含糊的答应,便不再理会。 店小二见客倌说话不对趣,耸耸肩迳自忙去了。 刘旷吃饱喝足,放了银两,离开客栈走向土砖大道。大道尽头一面土墙,他正 要转弯右行,一眼看到一户大宅,而大宅外,有五十几许众官差打扮的人围守在门 外。 大宅檐下左右各悬一个大灯笼,上面都写有「方」字。 刘旷确定了是自己要寻的府宅,但见官差不少,不知方家如何惹上官方,於是 先闪身入巷中角落静观其变。 五、六十众的锦衣官差中,有三名军官罩有披风,其中一人头戴武官乌纱大帽 年约四十,常服绣虎豹,是封级三、四品的大官。 只听那人向著紧闭的大门喊道:「方二夫人,从京城逃回汉中,瞒得了他人, 瞒不了周某的,您方家名相之门,快出来就擒,一路上本官不为难您们便是。」语 调甚是恭敬客气。 大宅朱门依然如旧,毫无动静。 那武官等一段时间,不见有人回应,不耐烦了又道:「再不应门,莫怪本官无 礼了!」 他朝另两个披风武官暗暗点头,那两人一声嘶喝,身後十二个锦衣官差便往门 撞去。 「碰!碰!碰!」数声,宅门顿时垮下,十二人持刀率先闯入。不多久,忽听 哀叫数声,後入的七个官差惊慌退出门外。 披风武官忙问:「干什麽?其他人呢?」 退出的七个人中,其中一个抖声答:「死……死了。」 大帽武官闻言一惊,才不过须臾,便死了五个手下。他手抬起一挥:「放火箭。」 命令一下,走出一排弓箭手,油布上火,「嗖、嗖」几声,大宅门左右顿时一 片火海。 刘旷在暗巷听得方家之人是从京城逃出,和自己同样,心想:「难不成也是遭 篡贼所害?」不由地心生同情。 火势很快地使方府陷入火海,火宅熊熊燃著,火中突然奔出四人,是两个持剑 女子与一名年约三十几岁的黑衣持刀男子,他身背著一个十二、三岁的白净少年。 黑衣男子使刀砍向一名官差,动作俐落快猛,武功看是不弱。 另两名女子年纪相若,皆是三十六、七岁左右,两女左右相护,与那三个披风 武官打起来。 黑衣男子背著少年力斗十数个官差,渐而吃力,他转身大刀一扫,刀势甚猛, 挥退了六、七个官兵,趁著这空隙大喝:「夫人,豹子挺不住啦。」 被称为「夫人」的妇人闻言要来相救,却被大帽武官拦住。那妇人秀眉怒扬, 恨声道:「周统领让开,否则别怪剑影无眼。」 周统领一双判官笔向妇人剑身架去。 「方夫人快快停手,周某实在无意冒犯。」语气仍是甚为客气。 妇人剑招一变,骂道:「亏我家官人平日如此对你,今日却换得你恩将仇报!」 周统领一时羞赧,面起红光,似有愧意:「这……食君之俸、忠君之事,皇命 难违,莫怪得我啊!」 妇人闻言更怒,冷哼:「皇命?哪来的皇命?!」说完,剑起左右花影,忽然 一个直刺,周统领一晃,险些招架不住,幸好身边两名武官持刀来助,化解危机。 方夫人身旁的另一名持剑女子长剑扫过三个武官,喝道:「小姐,像这种忘恩 负义的人,我们不必跟他多说。」 周统领受两名属下相救,心知不敌二女,气馁神色一现:「我怎麽会不知图报? 若真如此,我何不上报方家二爷的夫人,便是明宗五老之一的孙女?」 方夫人虽怒色稍缓,但仍是气不过现下之事,转移话题道:「那你为何听命篡 位逆贼?」 周统领一脸无奈:「我有何办法?咱们在朝为官的,不就是效忠朝廷吗?现在 朝中也只有一个皇上,我不听命圣旨,难道还要落个叛国之罪不成?」 两女勃然大怒,方夫人娇喝一声:「强词夺理!」,长剑一挺,双双刺向周统 领。 周统领自知不敌,退却一旁让两个属下应付。 他转眼见那叫做「豹子」的黑衣男子左支右拙,心想若能将豹子背著的少年擒 来,不怕另三人不就范。 心念一转,当下挺身一招「飞鹤瞒天」,右手判官笔直袭豹子胸膛。 豹子虽艺高过人,连战十多个锦衣大内好手,体力已然透支不少,眼见周统领 判官笔袭击而来,左右又各有兵器往身上招呼,更让他措手不及的是——竟有一长 铁链要袭至自己背著的少年身上。 豹子不及顾己,一心只想到救主,於是直觉地把大刀转身劈向使铁链的官差。 使链的锦衣官差回手不及,手掌被大刀削去一半,当场哇哇大叫,但铁链来势未消, 一旋直冲打中豹子胸膛。 那官差哀嚎大叫,让两女转身注视,两女见状大惊,欲扑身相救,却让另两名 武官挡住。两个武官身手高明,两女一时间奈何不了,方二夫人直急得惊慌失色: 「孩子!」另一个称方夫人为小姐的女子则大声叫唤:「豹子哥!」 豹子连遭铁链和判官笔相後重击,吐了大口鲜血颓倒於地,双臂稳稳撑住少年, 才不支地趴倒。 两女心急如焚,和那两武官对招不由得慌忙急乱。 这时,霍然窜出一个白衣男子,正是刘旷。刘旷见豹子受重创,出手相救却为 时已晚,心下愤怒一升,「青龙诀」第三层「旋风蛟龙腿」使出。 官兵们个个受创,纷纷避开。刘旷见周统领要转身逃开,左手袖子一挥,使出 「神袖功」,右手捞起那伏在豹子身子淘哭不止的少年。 两武官见统领有难,持刀来救。一名武官赶著来划过一刀,但仍是不及救援, 周统领脸上被刘旷衣袖划破了一个大痕,痛得泪流满面,呜呜大叫:「哇、哇…… 拿下、给我拿下!」 那划了一刀的武官一挥空,被刘旷连环四腿,踢得撞上後墙,昏了过去。另一 个武官惊慌失措,与周统领如丧家之犬,连同其他几个还能活动的官差逃之夭夭。 -------- 天鹰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