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风花雪月伴 残香亭一战 “因为今天是慧香的生日!”婷儿的脸色突然深沉了下来:“她是一个孤儿, 很可怜的。七年前便来到我家,和我一起长大。我从未当她是我的下人,我们是好 兄弟。今天是她的生日,我希望她能过的开心一些。” 何天香看着婷儿,心中不由长叹:“我常恨我自小就没了父母,只觉得可怜, 谁想茫茫红尘中竟也有与我同病相怜者在。只是我尚有师父照顾,可慧香却是历经 磨难,甚至要卖身为奴,其所受的苦又怎是我所能比的呢?”想到此处,眼角处竟 有些湿润。 婷儿忙道:“何大哥,你怎么了?” 何天香连忙惊醒,强笑道:“没什么,今天是慧香的好日子,我是替她高兴! 走吧!我们去叫他!” 慧香刚刚起床,便见婷儿与何天香一同跨了过来,不由道:“哟——你们怎么 起得这么早?”何天香看着婷儿,笑道:“不是起得早,是没睡!” “没睡?”慧香不由吃惊盯着婷儿:“那你们——” 婷儿不由脸一红:“你别胡思乱想,我们去吃饭了。”说罢便与何天香转身出 来。 “这么早?”慧香奇道,却也马上跟了出来,脚上的伤养了这几日,已是好多 了,虽还有些疼痛,但毕竟不再需要人来扶持。 三人出了房,却不下楼,直奔婷儿的房间来。 慧香不由笑道:“怎么不下楼,总不成要在你的房间里吃?” 婷儿一笑:“这次你倒说对了!”说着已将慧香推了进去。 “哇——”慧香已大叫起来,只见房间的桌子上,青瓜,水果,美酒,精肉, 核桃点心应有尽有,旁边设着香案,由于天早,两只巨大的红烛依旧畅淌着蜡泪, 橘红的光笼在这片瓜山菜海上,映在三人红扑扑的脸蛋儿上,更现出一种说不出的 祥和温馨与静谧。 “好丰盛!”何天香也不由叹道,在这山野小店,一夜之间便能办出这么实盛 的一席,也真是难为他了。 “不对吧?”慧香兴奋地拉着婷儿的手笑道:“今天又有什么事?” “你说呢?”婷儿也幸福地笑道。 “我说一定是!”慧香拍手道。 何天香笑道:“你猜对了一半,那另一半儿呢?” 慧香一愣:“什么另一半儿?” “是什么事呢?猜猜看!”婷儿向她眨眨眼睛。 慧香笑道:“别闹了,我怎么会知道?” “猜猜看嘛!”婷儿笑道。 “是庆祝慕容姑娘的事?” “不对!”何天香摇摇头。 “那就是纪念两位公子相识?”慧香笑道。 “又错了!”婷儿笑道。 “那——那会是什么呢?”慧香不由歪了脑袋。 婷儿见她实在猜不出了,不由一把把她按在椅子上笑道:“傻瓜,今天是你的 生日!” “今天是我的生日?”慧香突然一笑,泪水随即涌了出来,痴痴道:“今天是 我的生日?居然还会有人记得我的生日?” 婷儿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肩道:“慧香,你不要哭,咱们是兄弟,我又怎会忘记 你的生日呢?” 慧香突然一把抱住婷儿哭道:“真难为你了,普天之下,居然还有你记得我的 生日!慧香今生今世纵是做牛做马要生要死也跟定公子了!” 婷儿忙道:“傻瓜,怎得尽说这些话……”话未完,她的嗓子也有些哽咽了。 何天香看着两人相拥的样子,鼻头一酸,也要落泪,却强行忍住了,强颜欢笑 道:“慧香,看你!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还哭什么?” 婷儿也连忙从怀里抽出一方帕子替她拭泪道:“是啊,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快 别哭了。” “嗯,公子,我不哭,我不哭!”慧香嘴里说着不哭,可那眼泪却还是顺着脸 颊成串成串地往下滴。 婷儿见了,忙到香案那边又将天地香烛埋了一埋,回头轻轻碰碰慧香。 慧香方自停住抽泣,却依旧含泪拜了两拜,又对窗遥祭过爹娘,这才又回来坐 下。 婷儿等慧香坐下,伸手递过一个红布小包道:“这是我跟何大哥送你的礼物。” 何天香心道:“事情这么仓促,我又哪里顾得上准备什么礼物?”却也不好说 破,只得道:“慧香,我祝你身体健康,岁岁平安!” 慧香忙谢了,打了开来,却也不过是些寿贴,香扇,帕子之类,但礼轻情重, 慧香鼻头一酸,合上布包,又要落泪,却听婷儿又笑道:“慢来,我的祝词儿还没 说呢!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婷儿高声道,却又猛地附到慧香耳朵上轻声 道:“早日嫁得好郎君!” 慧香听了这话,哪里还顾得再哭鼻子,不由满脸飞红,猛地将婷儿推个趔趄, 啐道:“不要脸!” 何天香一见,不由连忙道:“婷儿,你刚才说什么?也跟我说说?” 慧香不由脸上更红,啐道:“何大哥也没好话儿!”却指着婷儿猛然笑道: “只怕是她心里有人了!” “是她!是她!”婷儿忙叫道。 “好啊!明明是你,却硬赖我头上。你再说,看我不撕你的嘴!”慧香笑骂着, 前来捉婷儿。 婷儿抚掌大笑,又真怕让慧香捉住了,便绕了桌子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还 不时回头调侃慧香几句;慧香更加气恼,不由追的更紧了。 何天香在一旁见了,也不由哈哈大笑。 不料,二人越跑越快,婷儿一时收脚不住,竟直向何天香怀里撞了进来。 “哎——”何天香始料不及,连忙伸手抱住,却一屁股连人带椅翻倒。 慧香见了,不由停了步子,拍手笑道:“对了,对了,这才应景儿!” 婷儿满脸通红,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骂道:“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你道什么‘应 景儿’?!”却又反来拿慧香。 慧香一见不好,连忙跑开,一追一逃,却又换了方向。 何天香一看不是事儿,连忙拦住了道:“你们别再闹了!若再不吃饭,怕要凉 了。” 两个人这才停了下来,坐下吃饭。 吃着吃着,何天香突然笑道:“倘再与你们天天一起,我只怕也要变成孩子了。” 慧香听了这句,不由一捅婷儿笑道:“哎,你听,好像他很大似的。” 婷儿却恍若未闻,只顾吃,又来了两筷子菜倒慧香碗里,嘴里含含糊糊地道: “吃菜,吃菜!” 待到中午,婷儿又要在房中吃,慧香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婷儿只好作罢,三人 复又下楼吃饭。 吃着吃着,何天香突然不吃了,端着饭碗看着婷儿发楞,再后来居然张大了嘴 巴。慧香见了不由笑道:“何大哥,你看什么?” 婷儿也不由抬了头,看着何天香。 “婷儿,蟑螂就真的那么好吃吗?”何天香惊奇地道。 “什么蟑螂?”婷儿不由大皱眉头。 “你不知道?”何天香的眼睛瞪的更大了:“我见你碗里有只蟑螂,本待要提 醒你,谁知你一口就吞了,还吃的津津有味;第二只,你又吃了还是很高兴,我就 问你了,喏,你碗里不还有一只吗?” 婷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定睛看去,碗中的不正是一只蟑螂吗?只是裹上了一 层面粉,已与饭菜同色,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婷儿立即开始呕吐,慧香连忙放了碗和何天香一起帮她捶背。 客人已快走完了,婷儿还在呕,只不过呕出来的已没有一点食物了,只有清水, 又酸又湿的清水。 慧香连忙递给她一块帕子。 婷儿只觉得浑身无力,五脏六腑都似已翻转了过来,却听得一个声音在耳边响 起。 这声音很熟悉也很温柔可亲,但却是婷儿最不愿意听的那种,因为它是从一个 人口中说出来的,而婷儿现在最看不过眼儿的人却只有一个——天星楼薛沉香。她 听了这话,几乎要晕了过去。 “唉,没想到我费了半个时辰精心做出来的东西,居然还是有人不肯欣赏。” 薛十二在楼上长叹,声音和她的人一样使人舒服。 “我就知道是你!”婷儿突然跳了起来。 “这样更好,来而不往非礼也,不是吗?”薛十二笑道。 婷儿不由恨恨地道:“臭买针线的,你不用得意,我非叫‘七卫’把你那几座 破楼拆了不可!” “哦”薛十二一笑:“别怕他们到了,却又要找锦儿她们去了吧!” “铁云七卫”是北王府北王爷七位年青的贴身护卫,他们与天星楼的锦儿等相 交不浅,是以薛十二有此一句,何天香固是没什么,邻桌的两个青衣汉子却是脸色 一变,互望一眼点了点头。 婷儿听了这话,不由气道:“他们不去,我自会去给你拆了!” 薛十二笑:“哦,那倒欢迎之至,却不知大公子一天能拆几间呢?倘磨粗了指 头,累坏了身子,只怕到时又要有人心痛呀!”说着有意无意地瞟了何天香两眼。 “哼!”婷儿不再说话,往楼上走,不料方才吐的厉害,身子虚,一迈步便是 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慧香连忙扶住,送他回房。 何天香不由长叹,盯着薛十二道:“唉,你们就不能……”下面的话,他并未 说完,只是也摇着头上楼。 薛十二却不说话,只是盯着何天香的背影柔和的笑了,她的眸子好阔,好深, 阔似蓝天,深若大海。 却说婷儿自回房去,何天香也不去看,因为接连几次,何天香已略摸出婷儿的 脾气来。他若有事,自己闷一会儿也就好了,倘你强去惹他,若一句不慎就不知道 又要生出多少事来,是以何天香不去,只想让他自己冷静冷静。 却不料,黄昏时分,婷儿却又一个人来了,双目红红的,似刚哭过。 何天香大吃一惊,还以为是薛十二的事,不由道:“婷儿,怎么了?是不是薛 兄又……” 婷儿摇摇头:“没她的事” “那为什么?”何天香不由有些奇怪。 “何大哥,我怕不能陪你到梅城去了。”婷儿眼圈一红,又几要落下泪来,却 从袖中抽出一封信传递给何天香。 何天香一看,却是一张便笺,抽出一看,就见上面写道:“字示婷吾儿:汝母 病重,速归! 父“ 寥寥几字,并不详细,但却更引人为忧。 “你要回去?”何天香问道。 “我也舍不得你,可是我娘病了,我必须要回去!”婷儿垂泪道。 何天香笑道:“小傻瓜,千亲万亲,哪有娘亲?伯母病重,说不定就是在惦念 着你呢!倘一见你,说不定这病就好了,咱们兄弟什么时候不能再见面?听我的, 快回去吧!” 婷儿点点头:“好吧!何大哥,我听你的,可你千万不要忘了我呀!” 何天香一笑:“傻瓜!忘天忘地也忘不了你呀!你说过的,咱们是兄弟,我没 忘,你倒先忘了?” “没忘!”婷儿这才稍稍露笑,两人来到门外,却见慧香也是一脸忧色,挽一 个小包囊等在门外,原先店中那两个青衣汉子却在备马。 何天香道:“快去吧!莫要伯母久等!” 婷儿依依不舍地走到路上,刚要上马,却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跑了回来。 何天香不由问道:“又怎么了,婷儿?” 婷儿立在何天香面前,痴痴地盯着他,竟似怕此去便再无相见之日似的,眼泪 一个劲儿的往外涌了出来。 何天香不由慌了手脚,连忙替她抹去眼泪笑道:“你看你这是做什么?又不是 生离死别。” 婷儿却缓缓从腰间抽下带子递到何天香手上垂泪道:“何大哥,此地一别,不 知相见何日,此带名叫五彩同心对月相思带,就送给大哥吧!想起我的时候你就看 看它……” 何天香大是感激,本待要将胸前的玉珞摘下来送他,但梅城尚未成行,或有可 用,也就强行忍住道:“一路保重!” 婷儿点头,上马,不料刚行的几步,却又从马上一跃而起,倒飞而回。 何天香不由愕然。婷儿却一把拉住他:“何天哥,差点儿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那个姓薛的不是好人,你离他远一些!” “为什么?他对我不坏呀?”何天香奇道。 “她现在对你不坏,等她对你坏的时候就晚了!大哥,你听我话呀!”婷儿不 由急了。 何天香还是摇头:“婷儿,你太任性了!” “不,我不是任性,我说的是真的!我们是兄弟,你就听我一次好不好?好不 好?”婷儿急地泪都流了出来,抱着何天香的胳膊一个劲儿地跺脚道。 “好好好!大哥答应你,大哥答应你!”何天香被她纠缠不过,只得答应道, 却又伸出两指捏了捏她的鼻子道:“看你这样子,倒怕人来把你大哥抢走似的。这 下放心了吗?” 婷儿这才破涕为笑,笑道:“人家就是怕嘛!”说着转身上马叫道:“何大哥, 我走了,等我娘病好了,我会去找你的!”却是一步三回首,渐渐与慧香去了。 骤然走了婷儿,何天香竟也似心头少了什么,再也在客栈呆不下去,干脆收拾 东西往梅城行去。不料,刚行的三两里路程,便听得身后有人叫道:“何兄!” 何天香一回首,不由笑道:“是你?”身后站着的可不正是薛十二? 薛十二一笑:“你倒不呆,居然知道是我。” 何天香也轻轻笑道:“我这个人虽不大记仇,但对于帮过忙的朋友,却是从不 敢忘却的。” 薛十二眼珠儿一转:“你当我是朋友?” 何天香长长一叹:“想不当都不行,慕容山庄,慕容山下……” 薛十二一笑:“小事几桩,何用时时挂齿?” “倒是见笑了。”何天香也笑。 薛十二突然略略沉呤:“苌婷公子临走时,难道没有对你说什么吗?” 何天香大笑:“怎么没有?他叫我提防你呢!” “提防我?”薛十二不由一愣“为什么?” “他说你不是好人,要我离你远一点!”何天香笑道。 “呵呵,”薛十二也笑:“我即便不是好人,可也不是坏人呀!” “我说也是。”何天香叹道,却又摇头:“真搞不懂他!” “他既如此,你还拿我当朋友?”薛十二回头向何天香笑。 “这是两码事,我们总不能为那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终日不可开交吧?” 薛十二心中暗笑,嘴上却道:“你倒大气!” “大气?”何天香笑道:“做个男人若不大气些,岂不成了女孩子了吗?” “哦?”薛十二不由眉头一挑:“那你说女孩子一定小气了?” 何天香漫不经心地从路旁折了一根柳条道:“听我师兄说,十个女孩子九个如 此,而剩下的一个也一定是装出来的。” 薛十二不由大是气愤,正要发作却又忍了下来,流眸一转笑道:“你师兄的话 就全对吗?” 何天香一笑:“他的话对不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与人之间本就有许多不同, 又怎能一概而论呢?” 薛十二看着他,突然笑道:“我看你下山来,倒好像长了不少见识,怎得说话 也深沉起来?” “我也不想深沉,只可惜……”何天香不由黯然。 “怎么了?”薛十二问道。 “唉,不说也罢!”何天香长叹道,向前行去。 薛十二也不说话,二人保持沉默,空气中一股淡淡的忧愁。 “何兄身上可有丝竹之物?”良久,薛十二突然问道。 “做什么?”何天香问道,还是把碧玉笛抽出给了她。 薛十二接过来,只见玉笛色泽碧绿,腻润异常,不由赞道:“好笛子!”却撮 到唇边,轻轻吹出一支曲子来。 何天香只觉笛韵如烟,情意绵绵,无不相符于心中之事,不由听得如醉如痴, 轻轻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梁祝!” “梁祝?”何天香大惊。 “何兄为何吃惊?”薛十二缓缓将笛子递了回来,紧紧地盯着何天香。 “没什么,没什么。”何天香忙道。 “可是为了慕容姑娘?!”薛十二的目光突然犀利如刀! 何天香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慕容姑娘对你如此用心,你就真的忍心?” 薛十二长叹道。 何天香也长叹,语气却更加深沉:“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但我知道我现在 该做的是什么,不该做的又是什么。或许我对不起她,一辈子都对不起她,但我不 后悔!我不会!” “我不知道你在逃避什么?”薛十二看着他,不由再次叹息:“但我真不明白, 慕容姑娘怎么就单单看中了你?” 何天香却不再说话,只是将碧玉笛横了过来,一遍又一遍地吹起了薛十二的那 支《梁祝》。 笛音幽咽,何天香眼中的色彩也更加愁湿,薛十二却在他身后再次长息。 落日残风怨笛中,两条雪白的人影冉冉飘远,身后飞过一对斜燕。 第二天的早晨,何天香刚刚走出客栈就像突然被蛇咬了一口,全身汗毛猛的倒 立而起,脸上的肌肉也因紧张而僵硬。 薛十二也忽然感到一阵刺冷,如冰芒在背。二月江南初春,连雪都没有,当然 更不会有冰。 薛十二知道:那是一把剑,一把锋利地足以令人心惊胆颤的剑! “何天香!”身后传来一声冰冷如死人的问讯,就如冰封三尺的地上猛地刮起 一阵北风,裂骨撕肌。 何天香不说话,如一杆枪般僵立在那里,双掌自然下垂,全身空门大露,却又 似无空门。他突然觉的更冷,杀气直逼他而来,他不知道接下这一击的后果是什么, 他不敢说,他亦不想说,凌厉的杀气已似要将他撕裂,他什么也不想,也不敢想, 满地的野花,双飞的黄鹂,温暖的阳光都已离他很遥远,他眼中所有的,只是一把 剑,一把他将要用血肉祭奠的剑! 他的眸子在收缩,收缩,但他不知道,他的眸子还能再收缩多久…… 薛十二轻轻转过了身子。 那是一个面目黝黑,但还算英武的年青人,他的眸子冷冷的,就像是一块千年 的寒冰,但寒冰背后似还藏着些什么,淡淡的看不分明。一把无鞘的长剑斜斜插在 他的腰间,剑宽半寸,长三尺,没有护手,正是那种方便杀人的利器。他见薛十二 那么轻松便转过了身子,不由微微有些诧异。 薛十二看着看着,却突然笑了,她笑的很轻,但也很媚:“你总这个样子吗?” 剑客冷冷地道:“我是个杀手!” “我知道。”薛十二笑道。 “你知道?”剑客冷笑。 “我不但知道你七岁习剑,九岁杀人,十一岁成名,是当今世上最值钱的三大 杀手之一;而且还知道你是洛阳的富安县王家村人,是个孤儿,现年二十有六,张 三剑——张秋起!” “你是谁?”张秋起的眸子突然犀利起来。 “我就是我,怎么样?”薛十二笑道。 “知道张秋起三个字的人已经死光了。”张秋远冷冷地道,一步一步向前走来, 剑锋在阳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寒光,他眸子中竟也有剑光在闪烁。 “真的吗?”薛十二做出了一个不相信的表情:“至少还有一个吧?” “快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免得后悔。”张秋远的手已搭了剑柄上,目中寒光 突然一闪。 何天香的瞳孔也同时猛地向内收缩。 薛十二却突然一声长叹,轻轻呤道:“小桥流水今尚在,血泪红唇晴故园。” 张秋远猛的一震,眸子中的冰渐渐地开始崩裂、熔化,良久,他也长长的叹了 一口气,轻轻问道:“她还好吗?” “不好,很不好!”薛十二盯着张秋远道:“一夕别离,三年相思,音信难觅, 血泪空尽红尘里。她又怎会好?” “我对不起她。”张秋远不由黯然,剑柄上的手轻轻滑下。 “可她对得起你!”薛十二突然冷冷回道。 张秋远一愣,突然掉头,大踏步向外走去。 直到他走出好远,何天香方长舒一口气道:“好凌厉的杀气。” “有没有把握?”薛十二笑道。 “我接不住他三剑!”何天香惭愧地道。 “他就会三剑,但接过他剑的人都已死了!”薛十二也掉过头,向张秋远走远 的地方走去。 何天香不由一愣,薛十二头也不回:“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是谁请他杀你吗?” 张秋远一脚踹开茅屋的木门,径直走了进去。 屋中只有一口棺材,却靠在墙边。 “韩老三!”张秋远叫道。 “你回来了?”棺材盖儿缓缓移开,露出一支干瘦的手:“拿来!” 张秋远不说话,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扔进棺材里,扭头就走。 “站住!”棺中一声怒叫:“我们少主要的是何天香的人头!” “我知道。”张秋远站下,冷冷地道。 “你知道为什么还……” “定金我已退回,以后不管是谁的买卖,都不要再来找我!”张秋远道。 “三大杀手中排名第二的张三剑居然要金盆洗手,哈……稀奇,稀奇……”棺 中人大笑道。 张秋远不理他,抬脚就走。 “你以为你还走的了吗?”棺中人的鸟爪突然猛地一握。屋子周围立即站起一 圈儿黑衣人,弯弓搭箭,瞄准了张秋远。 “二十三张诸葛神弩,可断金穿铁,明年今日,便是你的祭日!”棺中人哈哈 大笑着站直了身子,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子,身子同手一般干瘪,一身红袍不得 不一大半垂在棺材里。 “哼!就凭这二十三张诸葛神弩就想将张某灭口,你们也太瞧得起张某了!” 张秋远冷笑道。 “若是在往常,这二十三张神弩确实奈何不了你,可现在你却在屋里。”棺中 人又惋惜的道:“只可惜你还是没杀了何天香!” “你想不到的事还很多,但张某却怎么也想不到‘干尸韩槐’怎么会甘心做了 血影宫的爪牙。”张秋远摇摇头,突然侧身堵住了门口。 韩槐忽觉不妙,但已经晚了,二十三个黑衣人突然一齐躺下,身后多了两个年 青人,分别封住了前窗后窗。 “这就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薛十二笑道。 “韩槐,到底是不是血无天指使你干的?”何天香怒道。 干尸韩槐眼珠一转,突然大吼一声扑向张秋起,但他快接近张秋远的时候,却 双足一蹬,直向屋顶冲去。 剑虹一闪。 “留下活口!”薛十二忙叫道。 但已经晚了,薛十二话出口的时候,剑已回到了张秋远的腰间,鲜血洒了下来, 然后是韩槐的尸体,脖子上开了一道半寸长的口子,不大,但已足以致命,他的脸 孔扭曲的厉害,眼睛也睁的大大的,致死也不相信张秋远那一剑竟有那么快,干尸 终于真的成了干尸。 “我出剑,何曾有过活口?”张秋远向外走。 “哎——”何天香忙叫道。 “谢谢你们!”张秋远突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一步迈出门口,立即不见。 “好快的剑!”何天香看着韩槐的创口,不由叹服道。 “十年练剑,练的都是杀人之剑,除了杀人,他又还会什么?”薛十二冷冷道, 二人出屋。 何天香摇头:“他还不是那种冷酷绝情的人。” “幸亏他不是。”薛十二道:“否则他还会活到现在?” 何天香不由一愣:“为什么?” “他做杀手十余年,虽说杀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但杀的人多了,难免不会引 起正道人士的侧目。” “那又为什么?……” “三年前,少林庐山几位掌门专门和天星楼楼主讨论了这件事。但大家都认为 张三剑并非杀人不眨眼的恶徒,倒是那杀手榜排名第一的赫泉,着实令人堪忧。于 是,少林、庐山,天星楼等数位高手追踪其三个月,终于在雪谷将其截获,一场恶 战,终于断其一腿,却不料被一群蒙面剑客劫走,功亏一篑。”薛十二叹道。 “那伙蒙面剑客是什么人?”何天香不由问道。 “天杀!”薛十二的眸子突然收缩。 “天杀?天杀又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当时三派的七位高手,只有一位重伤逃了回来,就是庐山的静 玄子……”薛十二摇头道。 何天香看着薛十二,突然道:“薛兄,你不是平常人。” 薛十二一惊,随即笑道:“怎么说?” “这些事本不是一个平常人所能知道的……” “别忘了我家是开绣楼的,三教九流最繁盛的地方,通常也是消息最灵通的地 方。”薛十二打断了他的话。 “薛兄的身手……” “江湖中,卧虎藏龙,在下这几手功夫平常的很,况且咱们做生意,首先要注 意的就该是安全问题。”薛十二笑道。 “可我总觉的哪里有些不对……”何天香不由搔搔头,却突听远处有人长吟道 :“风为神鹰云做马,花自飘零向天涯。雪落不知何处住,月光尽处只一家。” 另一人接道:“咳,想当年师父他们结伴儿游荡江湖的时候,又是何等的洒脱!”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接着响起:“只可惜郭大哥不在这里,要不然,咱们这风花 雪月可就齐了。” 第一个声音接着粗犷地笑道:“清竹妹子,你除了想你郭大哥外,是不是把我 和你余师兄一起扔九霄云外去了?” 就听那女孩子嗔笑道:“风师兄总喜欢笑话人家!” “你风师哥笑话‘人家’,你着什么急呀?”被叫做余师兄的人笑道。 “风师兄,余师兄,清竹妹子,郭大哥?难道他们是花雪月三位前辈的弟子, 风扬雪,余问天,傅清竹?”何天香不由大是高兴,也长吟道:“在山当为虎长啸, 在海当做不平涛。虎啸涛鸣有时尽,心长血碧碎天笑!” “是郭大哥!”话音刚落,拐角处便跳出一个青衣少女来,,身后是两个汉子。 青衣少女一见何薛二人,不由一呆:“你们不是郭大哥?” 何天香不由一笑:“我虽不是你郭大哥,可你郭大哥却经常在我耳边提起你。” “你是……”傅清竹不由眨眨眼睛。风余二人接着到了,乍见何、薛二人风采, 不由一呆。 何天香向余问天风扬雪二人一拱手:“余师兄好,风师兄好,岳前辈和花前辈 可好?” 二人不由一阵迷惑,余问天不由道:“我二叔与伴雪师叔都好,敢问阁下……” “在下何天香,家师伴风,郭强是敝师兄。”何天香忙道。 “啊!你就是郭大哥那个师弟呀?郭大哥跟我谈起过你的!”傅清竹笑道: “怪不得你也会背那首诗呢!” 风扬雪却笑道:“听说,你在慕容山庄惹了不小的事呀!” 何天香不由脸上一红:“风师兄见笑了。” 余问天却盯着薛十二道:“这位是……” 何天香连忙介绍:“差点儿忘介绍了这位是薛十二薛兄,我在路上认识的朋友。” 又向薛十二介绍道:“这位是余问天,伴花老人的弟子,这位是风扬雪伴雪居士的 弟子。”又转向傅清竹:“这位是……” “我叫傅清竹,家师伴月!”傅清竹抢道。 薛十二一一含笑见过:“何兄,你的朋友可真不少呀!” 何天香一笑,却问余问天道:“余兄,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余问天打量着薛十二心道:“此人气质不凡,架子又是恁地大,却也不知到底 是什么人物。”嘴上却道:“家师与花前辈一同到月光崖去拜会伴月前辈,伴月前 辈却要咱们三人送一封信到湖南,所以就过来了,你跟薛兄呢?” “我们是要到梅城去找大师兄会合,然后一起去何家庄。”何天香的心情一下 子又沉重了起来。 “梅城?郭大哥在梅城?”傅清竹的眼睛一亮:“我也要去梅城!” 风扬雪不由笑道:“清竹妹子,别忘了咱们是要到湖南去送信的。” “我不管,”傅清竹笑道:“一封信,你和余师兄足够了,反正我要和何师兄 一起去梅城找郭大哥!” 余问天笑道:“清竹,你先别一厢情愿,你还没问过你何师兄肯不肯带你去呢!” 何天香看看风扬雪,傅清竹却靠到何天香身边可怜兮兮地道:“何师兄,带我 去吧!人家可是半年多没见到郭大哥的面了!”说着眼圈一红,似要落下泪来,一 时竟像极了婷儿,何天香不由瞧的痴了,连忙道:“好好好,我带你,不过路上可 要听话,你郭大哥说你是最不爱听话的了。”心中却道:“看我想什么!婷儿是男 人,我怎么把他们比在一起了!” “人家哪有?”傅清竹却破涕为笑,又向余问天道:“余师兄,何师兄已经答 应了。” “好,好,我不和你争。”余问天看着渐已西斜的落日道:“但你们总不成现 在就走吧?” 五个人落脚在秦来客栈,酒饭过后,何天香躺在床上,又想起今天的事来,暗 道:“奇怪,我怎么会看着傅师妹就会想起婷儿来,难道我已真的离不开他了吗? 却也不知道他母亲的病怎么样了?”想着便又摸出婷儿送的那条五彩同心对月相思 带来把玩,朦胧中婷儿自月光中走了出来柔柔地向着自己笑“婷儿?”何天香想伸 手去拉他,婷儿却轻笑着躲了开来。正在这时薛十二出现,两个人立即打了起来, 何天香大惊,连忙劝架,但谁也不听,正这当儿,余问天的房门突然一响,一阵脚 步声传出,接着是风扬雪的,傅清竹的,三人一齐走了出去。 何天香不由一惊,暗道:“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来?”却轻轻起身,拉开房门 来到院中,只见一棵树后,风扬雪,余问天,傅清竹三人正提刀佩剑地低声嘀咕着 什么。 何天香不由上前,轻轻躲在树后,就听傅清竹轻声道:“咱们到底去不去?” 风扬雪道:“就凭金碧良那小子,咱们三个还怕搞不定他?” 余问天却道:“就怕他另找帮手,这些人的话不能全信。” 风扬雪不由怒道:“咱们若不去,岂不被人瞧低了四奇的名声?” 余问天忙道:“咱们不是不去,只不过是把事情准备周全一下,免得到时候措 手不及,他知道咱们是三个人,可咱们知道他约了谁?” 傅清竹一抬头:“是不是把何师兄和薛公子一起叫上?” 何天香心中一动,从树后闪出身子接着道:“傅师妹,发生什么事了!” “啊!”余问天一惊:“何师弟你怎么还没睡?我们没事,随便聊聊。?” 何天香却大为不满:“这就是你们不对了,风花雪月四奇又何曾分过彼此?在 咱们这一辈上,既然叫我师弟,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这——”余问天不由沉吟。 “嗨——啥子大事呀!”风扬雪急急道:“何师弟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 前几日,咱们一路走来,碰上金碧良那小畜生竟敢对清竹妹子动手动脚,咱们气不 过,便好好收拾了他一顿,这不今儿晚上他约咱们到外面残香亭做一个了断嘛!” 何天香摸摸下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若无十分把握,是不会来找上你 们的。” 余问天点点头:“我就是担心这一点儿。” “我跟你们一起去!”何天香道。 “何师弟能去,自是最好不过,要不要向你那位薛朋友打个招呼呢?”风扬雪 道。 何天香看看薛十二紧闭的房门:“咱们自己的事还是咱们自己处理,最好不要 连累了他。” “也好,那咱们现在就走吧!”余问天轻声道。 残香亭,就建在路边的树从中,因年久失修,已是破旧不堪,然它自身的破蔽 却未有损这淡月晓花轻风的美,相反却另添了一种古朴,幽雅的感觉。 不知名的花香一阵一阵地扑鼻而来,使人的心也雅静,月光均匀地洒在四人身 上,柔和极了,所有的鸟雀都已入睡,大地上一片酣静,移动的只有四个人和四个 人的影子。 “唉,多美的夜景呀,只可惜……”何天香不由长叹。 傅清竹不由看了何天香一眼道:“何师兄,郭大哥和你就不一样,你怎么总这 样善感呢?” “我善感?”何天香不由轻轻地笑了。 人都平平安安自自在的活着,不是挺好吗?又何必非要有这么多恩恩怨怨,仇 仇杀杀,又何必,何苦…… 而至于郭师兄,他现在也该到梅城了吧,却也不知道这个大头鬼又在干些什么? 一想起这个浑师兄,何天香的眸子里便又充满了笑意。 梅城“老来香”的大堂里,十八张八仙桌几乎再也塞人不进去,碰杯声喝声拖 桌挪凳叫骂糊话声吵得人要死,一群群的酒客出去了又进来,进来了又出去,进来 的时候眼花缭乱,出去的时候缭乱眼花。 这也难怪,“老来香”的酒劲儿是出了名的,很少有人吃过八碗不醉的,所以 “老来香”又叫“八大碗”。 然而,今天的“八大碗”例外,来了一个短衫大眼的汉子,他不但独占了“八 大碗”仅剩的一张桌子,而且已经倒空了三个坛子,一个坛子就是十六碗,三个坛 子就是四十八碗,三个空坛子后面还带排着四个满坛子,而他却一点儿醉的意思都 没有,意气风发的喝着,嘴里还嘟噜着什么,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没有走的希望。 老来香的掌柜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往他的酒里兑水了。 “何天香……何天香这个小王八蛋……”他打了个酒嗝“真他娘的是个王八蛋 ……像……像慕容兰娟这么好的姑娘,上哪儿去找呀?要是我,我郭强……”他说 着眼睛已开始迷蒙,他忽然看见慕容兰娟正娇笑着向他走来,近了,近了,更近了, 她脸上的笑容已更加柔媚更加灿烂,郭强忽然醉了,醉了…… 迷蒙中,他突然看见慕容兰娟正甜笑着向他怀中偎来,腻叫道:“郭大哥!” “嗯,”郭强醉笑着,轻飘飘地伸出双臂搂住了她的细腰。 忽然,郭强觉得自己似搂住了一块冰,热呼呼的酒劲儿一下子给浇了个透心凉, 只凉的若针扎,连发都立起来了。 郭强猛地睁了眼,然后便看见了一双麻鞋,麻鞋上面是一身麻衣,麻衣的中间 是一根白色的麻拧草绳,而自己的双手很不幸,就扣在这段儿小腰上。 他使劲儿地摇摇头,再往上看,是丰盈的胸部,再往上,郭强终于看到了一张 冷艳脱俗的鸭蛋脸。如若说慕容兰娟是夏日下一朵热力奔溢的火玫瑰的话,那她就 是冬日里傲霜凌雪的一株腊梅,冷艳而傲骨,清丽而脱俗。 郭强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离世遥远而受人尊敬,刁蛮而不近人情, 偏又极得人缘儿。正是几千来一脉单传的——青城墨家!他想起了这个家族古怪的 教义古怪的行事准则。 然后他又想起了这个家族里最难惹的一个人物,墨翟的第二百八十六代孙女— —墨青。于是,他的大脑袋不由更加大了起来。 “我不是……”他连忙道,然而他的话还未完,他便看见宽大麻袖里的纤臂一 闪。 啪!掌声清脆绝伦,连郭强都没有想到自己挨耳光时的声音竟会这么好听。 墨青一耳光扇完,傲然入座——这本就是“老来香”最后的一张桌子。 郭强忽然很感激这一耳光,因为毕竟脸上那一部分不再那么凉了,于是他又笑 了,一碗酒下肚,全身上下又暖和了,彷佛方才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刚才那 一巴掌也不是扇在了他郭强的脸上一般。 他忽然笑道:“谢谢你的耳光!” 墨青不理他,依旧傲然地从怀里拿出个冷馒头,撕下一块,慢慢地吃,又从桌 上茶壶里倒了半碗凉茶喝了。 郭强看着看着,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冷了,突觉不忍道:“你这么吃东西会 生病的。” 墨青依旧不理他,慢慢地吃,又倒了半碗凉茶吃下。 郭强连吃了两个闭门羹,不由又笑了:“你总这么冷吗?” 墨青似乎有些不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郭强却笑的更加厉害了,不知死话地道:“你倘老这样,将来嫁个老公,岂不 被你冻死?” 墨青吃完了,把那吃剩的冷馒头用纸包了依旧塞怀里,又复倒了半碗凉茶喝了, 起来冷冷道:“那就嫁给你吧!” “嫁给我?”郭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好啊好啊!我这人懒,就怕做饭, 洗碗铺床叠被子……” “死人什么都不用做!”墨青冷冷道,手底一翻,已翻出一把连鞘窄剑来。 郭强的脸色立即严肃起来,眸子中有寒光在闪烁。 突然,邻桌的一个客人喝多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道:“小姑娘也要嫁人了, 那就嫁给大爷吧,梅城地儿上,谁不知道大爷的名号?大爷不会亏待你的,嘿嘿… …”说着,手便朝墨青脸上摸来。 郭强突然出腿,噗!那人趴下,脑袋正碰在桌边上,立时晕倒。 “你以为你能救得了她?”墨青冷笑,突然出剑! 郭强出腿,一口气原地踢出四十八腿。 劲气如山,铮的一声轻响,墨青后退一步站定,冷冷道:“追风郭强,果然名 不虚传。” “过奖!”郭强肃然回道。 “明日此时,古风渡边,不见不散!”墨青道。 “在下一定准时赴约!”郭强抱拳道。 墨青收剑,大步走了出去。 郭强看着她离开,复又坐下,招呼小二:“小二,换酒!” 小二跑来,但见四个酒坛连泥封都未取下,不由笑道:“客官,这酒你还没喝 呢!” 郭强冷笑。 小二连忙抱过坛子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坛子背面各有一个剑洞,壁 穿而坛不破,酒早已流光了,好快的剑!小二连忙去换酒。 郭强一觉醒来,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痛,接着便发现自己竟躺在臭水沟里。 他忽然笑了,他时常揍人,偶而被人揍一两次滋味儿倒也不坏,他爬起来走出 了臭水沟,拍拍手,脸上又挂上了那狡黠的笑容,能把他的骨头打的发痛的人,日 子当然也不会好过,况且——他们没把我扔粪坑里或是剥光了挂树上,已经是很对 得起我了,于是他笑得更灿烂了。 迎面垂头丧气走来一个三旬的汉子头上缠着白布,手上也缠着白布。 “喂!”郭强叫他。那人抬头大吃一惊,转身就想跑。 “怎么?想走?这么快就不认识了?”郭强道,一把抓住了他。 郭强自然认得他,昨天他在“八大碗”一直喝了十一坛,直喝得掌柜的在里面 兑了水,到后来干脆掺了蒙汗药才作罢,然后便在街上打破了一个混混的头,跟他 说:“这几天,我还来喝,那得等老板把酒存够之后,否则,我一去他又给我兑水 咋办?这酒的劲儿真地道,蒙汗药掺在里面也似乎格外的好吃……”以后的事他便 不知道了。但现在一看,便知他的猜测还是不错的。 “别,别打我!……”汉子惶恐地道。 “我不会打你的,但你得告诉我古风渡怎么走?”郭强向着他笑。 “出,出了城,往东拐三两里地便到了。”汉子忙道。 “谢谢老兄,你可以走了!”郭强放了手。 “多谢大侠,多谢大侠!”汉子拔腿就跑。 郭强笑了笑,却抬头看看日头:“我大概快要迟到了。” 郭强就站在她身后,默默地打量着她。她的脸蛋很漂亮,可她的身材更美,纤 细柔软的腰肢,莹白的肌肤,在晨风中显得那么馨绮,一身宽敞的麻衣,于她穿来 大了些,但却更显出她身材的纤细与婀娜,阵风起处,麻衣起皱,拂乱的长发也随 风轻起飘逸,柔美极了,郭强一时竟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墨青转过身子,见郭强正色迷迷地打量着自己,脸色一寒:“看够了没有?” 郭强却一笑,无赖地道:“还没有。” “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墨青冷冷道。 “我还不想死!”郭强笑道。 “哼!”墨青冷哼。 “这样吧!咱们比武定输赢,输的答应对方一个条件怎么样?”郭强突发奇想 竟想改造墨青。 “废话少说!”墨青冷冷地道,伸手拔剑。 郭强突然一跳而起,往后便跑。 墨青不由大是意外:“你干什么?” “你不答应,咱们就改成比脚力怎么样?” 谁跟伴风神道的徒弟比脚力,那简直是跟老鹰比飞高,跟老鼠比钻洞,墨青不 由冷笑道:“你怕了,不敢跟我比……” 郭强不听她话,一跃出去三四丈,再一跃又出去三四丈。 墨青看着看着不由傻眼儿了,只得叫道:“你回来!” 眼前一花,郭强已一个倒纵跳了回来笑道:“你早答应多好……”话尚未完, 墨青已轻叱一声,一剑刺来,郭强连忙侧身躲开。 “天外寻鸿,好!云深鹤远……”郭强越打越心惊,这丫头功力不弱,要想胜 她只怕还要费些工夫。 墨青久战郭强不下,也颇觉烦燥,心中暗道:“早就听说风花雪月本领不凡, 我尚不怎相信,今日一见这郭强的身手,便知所言不虚了,看来我准备的那一套也 该用的上了。”想到这里,剑法突变,青城墨家的“仁者剑法”使了出来,只见墨 青身边剑华大盛,招招拼命般向郭强砍来。 郭强一见,不由给逼的鸡飞狗跳,狼狈万分,连用了追风九式中的“平地起风”, “横空乱云”,“天高海阔”都没跳出墨青的剑圈笼罩,不由惊叫道:“臭丫头, 这是什么剑法?” 墨青听得郭强骂自己,不由也气往上冲,脱口骂道:“大头鬼,这是我们墨家 的仁者剑法!” “大头鬼?你给我起的雅号?”郭强不由哭笑不得,自己的头就真有那么大吗? “我不知道什么雅不雅号,我只知道,仁都无敌!”墨奇突然连人带剑向郭强 怀里撞来。 嗤——饶是郭强跳的快,胸口到腹也给墨青一剑划中,将衣衫开了一道大长口 子,凉快至极。 “仁者无敌?”郭强手忙脚乱地跳出老远,破口大骂:“我看这是拼命无敌!” “不错,若没有与人拼命的精神,又怎能拯救这乱世?这就是墨家剑决的精要 所在!”墨青叫道,一势“仁者同心”向郭强扫来,“看你今天往哪里走?” 郭强冷笑:“莫以为仁者剑法便可以困住我,看我的秋风落叶草疾行大法!” 说着,郭强的双腿突然凭空急旋了起来,只见他越转越快已分不清头脚,半空只见 一个陀螺在旋转呼呼作响。气流被他带起,劲风将团团的花草一并连跟拔走,树叶 也一片片飞散,强大的吸力一股股向墨青卷来。 “什么秋风落叶草疾行大法,明明就是风云老儿的风云十八腿!”墨青不屑地 道,却突觉手中的长剑快要被他卷走,连忙后退一步以“仁者天下”内功定住身形, 双手握剑遥遥指定了半空中蛇螺。郭强越旋越快,枯技败叶花花草草附在他身上, 使他的身形涨大了一倍。 墨青突然觉得身上的衣衫被撕扯着似要离身而去,不由大骇,这样下去,自己 非要露乖出丑不可,想跳开一时却跳不出来。 啪!墨青束袍的腰带突然断裂,墨青知道不能再等了,一声娇叱,身剑合一突 然向郭强冲去。 呼!郭强身上的枝叶花草也突然炸散开来,一枝枝,一片片利箭般四面八方向 墨青射出。 剑芒暴涨,墨青挥剑将面前飞来的枯枝乱叶扫飞。 忽听郭强一声长笑,墨青就觉手腕一麻,手中的长剑已被郭强一腿踢飞,但她 一见郭强飞落的地方,却又忍不住笑了。 郭强长笑着落地,突见墨青不怀好意的笑,立即知道不对,但已经晚了。 腾!的一声,郭强已被双脚套牢倒吊在一颗大树上,索子是陈年浸油的牛筋, 郭强想挣也挣不开。 “你施诈!”郭强不由大叫道。 墨青去捡剑:“我只答应跟你比输赢又没说过不许施诈。” “你——”郭强不由为之气结。 “你输了。”墨青道。 “我没输!”郭强道。 “输了!” “没输!” “输了!” “没输!” “你这人真小气,还是伴风道长的弟子呢!”墨青嗤之认鼻:“要是伴风道长 在这里的话,脸都让你丢尽了……” 郭强双手在胸前一抱,两眼一闭,来个充耳不闻。 “好!”墨青胸有成竹地道:“咱们就这样耗着,看谁顶的住。”说罢也自找 了一根树干,往上一靠,自顾养神。 从早上一直靠到中午,郭强的姿势连动都没动,就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墨青也挺能沉的住气,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又从怀里摸出那块凉馒头,一块一 块地撕下,慢慢的吃。 又从中午靠到停晚,郭强给吊得头昏脑胀,却仍不见墨青有放他下来的意思, 心中不由暗骂道:“这臭丫头好狠的心肠,纵是卖猪肉的,也该知道日出而作,日 落而息吧?” 墨青突然站起来看看天色,自语道:“看来要在这儿过夜,我去捡些干柴来。” “什么?”郭强除些晕了过去,待墨青走开后,终于狠狠骂了出来:“我干嘛 来梅城?我干嘛多管闲事关心她?要不是她,我现在一定是躺在一张温暖柔软的大 床上,喝着那八大碗的好洒,欲仙欲死,欲死欲仙…… 他闭着眼睛就这样美美地想着,舌头伸的老长。突然,一股酒香传来,“老来 香”的酒!郭强猛的睁了眼,却是墨青正拎了一坛子酒回来。 “可恶!这臭丫头……”郭强连忙闭了眼:“想这么快就把我打垮?没门儿!” “咕隆——” “丢人!”享强连忙伸手捂住肚子。 “咕隆——”这次声音更大,三里之外肯定都能听到。郭强干脆不捂了,心中 大骂道:“臭丫头,你老爹怎么养你的?这么大的要饭声,你便是聋子,也该听见 了吧?” 谁知郭强的肚子叫的越是厉害,墨青那边却越没有声音。郭强不由扭头向那边 看去。 不料一看之下,郭强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给痛死。只见墨青倚坐在树干下, 似已睡着,但要命的是酒坛子翻了,已流出了半坛的好酒。 酒就是郭强的命,不吃不喝不吃不睡不拉不撒都行,就是不能没了酒。“八大 碗”的好酒就这么给浪费了,那可简直是割了郭强的心头肉,犹见还有半坛可喝, 郭强虽连忙大叫道:“臭丫头,快起来,我认输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墨青睡意朦胧地道。翻了一下身子又想睡去。 “臭丫头,快放我下来,我已经认输了!”郭强连忙大叫道。 “行了,这么大声儿,你像个认输的吗?”墨青这才爬起来替他解绳索,却又 “一不小心”一脚踢在坛子上,那坛子骨碌骨碌滚出好远,郭强看在眼里,眼珠子 突然瞪的好大。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墨青冷冷地道,一松手,吧唧,郭强从上面摔了下 来,却不答她,也不顾摔得七荤八素直向坛子冲去,谁知捧起坛子一倒,竟是一滴 都没有了。 他捧着坛子呆了一阵,想起千辛万苦即便丧失了人格尊严也是终没喝到,突然 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墨青没想到他竟委屈到如此地步,不由一愣,终于道:“算了,本来是想要你 脑袋的,但看你这么可怜,就给本姑娘洗一次脚吧!” 月华正好,流水一般泻在一块残扁上:“残香亭!” 残香亭外的空地上,早已立了四个人金碧良,祁运,百里宽,东方灯。 风扬雪不由笑道:“哦,真是群丑聚集呀!” 四个人的目光却落在何天香身上。 祁运恨恨地道:“臭小子,慕容山庄招亲大会,老夫有事未去,便宜你了!” 何天香却笑:“你鞭子找回来了?” 祁运不由更气,金碧良却不见薛十二,不由问道:“姓何的,你帮手呢?” 何天香笑道:“你眼睛有问题怎么的?” 东方灯道:“臭小子,你别得意,待会让你好看!” 余问天却道:“金碧良,你约咱们出来就是为了聊天吗?” “哼!”金碧良冷哼道:“前两天本少爷找上那臭丫头,是她的福分,你们竟 然……” “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傅清竹不由骂道:“瞧瞧你们都是什么货色, 也难怪人家慕容姑娘不乐意搭理你们。” 金碧良脸色发青:“现在骂吧,待会我叫你们骂不出来!”说着伸手拔剑。 百里宽棍子一横:“这个女的让给我!” 祁运却跳到何天香面前:“小子,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何天香笑着一伸手:“随便!” 余问天拔剑而立:“金少帮主,咱们试两招。” “上次是二打一,这次是一对一,你的沉鱼剑法,又怎敌得过我的天残剑?” 金碧良冷笑道。 “那也得试试才知道。”风扬雪倏地飞起扑向东方灯:“你就尝尝我的踏雪无 痕掌吧!”八个人打做了四双。 何天香一连避过祁运十几鞭,笑道:“你不该再用鞭的。” “那老夫用什么?”祁运怒道。 何天香突然伸手抓住了祁运的鞭梢。 “你敢抓?”祁运大笑,猛地一抽。 啪!鞭了一扯为二,何天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伸手又抓住了断长鞭的断头。 “怎么?”祁运不由大惊失色,啪!长鞭又断,何天香仍然伸手向前抓来。 “你用邪术!”祁运惊叫道,向后飞退。 原来何天香独创了“九伤神拳”与‘寒风推云掌’,尤以九伤神拳精到,时时 与郭强的‘风云十八腿’过招,郭强能出几腿他便能出几拳。张家集与祁运遭遇, 何天香因拳法新创未曾实战心中无底,所以未敢用出,但慕容山庄“卧龙爪”一战, 何天香被迫出拳,已知自己不畏刀剑针毒,是以此时出手,立时威风八面,听得祁 运惊叫,不由大笑道:“不错,正是邪术!”说着一连打出十八拳,拳若惊雷快若 闪电! 祁运只见一片的拳头向自己打来,知道招架不住,连忙将手中的断鞭一扔,向 后飞退,两个筋斗已退到百里宽身边。 百里宽力大棍猛,正压得傅清竹透不过气来,猛见一个人斜窜过来,想也不想 随手就是一棍。 祁运大骇,躲闪不及,只得贴地滚出,大骂道:“你瞎眼了,是我!” 何天香哈哈一笑道:“你也有今天!”说着伸手替傅清竹接了百里宽一棍。 百里宽觉得有人用手接了自己一棍,不由大吃一惊,怒叫道:“好!再接你百 里大爷一棍!”说着,跳了起来连人带棍砸向何天香。 何天香笑道:“有何不可?”身形却往外一躲。砰!棍头直没入土,百里宽只 觉两耳嗡嗡直响,险些将长棍扔了。 砰!百里宽屁股上挨了一脚,人已给何天香踹了出去。 “这人怎么这么傻?”何天香笑着对傅清竹道,一扭头却见尘土飞扬中百里宽 又已提着大棍红着眼睛,哇哇大叫着冲了上来,何天香连忙招架,傅清竹也对上了 祁运。 金碧良与余问天斗剑也斗到了白热化,只见两个人身形不断起伏,长剑嘶嘶怪 叫着从最不可能的角度攻向对方。金碧良左腿带了伤,余问天右肩也挂了彩,手中 的长剑却不敢停歇,都凶蛮地攻向对方。 风扬雪打的兴起,高叫道:“风花雪月伴,残香亭一战。余师兄,这次笑笑生 的《武林志》上可要添咱们一笔了!” 余问天不敢分神,何天香却在百里宽砸起的漫天尘土中笑道:“添什么呢?” “就添某年某月某日,风花雪月四大弟子与一群王八蛋决战于残香亭,将王八 蛋们打得落花流水!” 傅清竹不由笑道:“风师兄,你跟王八蛋们打架,那你又算什么呢?” 风扬雪一愣:“算什么都行,反正我不是王八蛋,你倒是小王八蛋一个!” 四人不由大笑。 金碧良兄已方占劣,心下不由暗暗着急道:“原想四打三,稳操胜券,可谁想 这个该死的何天香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哎——对了,二叔他怎么还不来呢?” 他二叔已经来不了了。 残香亭外的密林中,金万能正与一个长衫人凛凛对峙。 “薛沉香,你还是这么爱管闲事!”金万能道。 “该说的我都说了!”薛十二道。 “老夫要是不听呢?”金万能怒道。 薛十二笑,笑的意思很明显。 “那就不要怪老夫了!”金万能受辱,不由大怒。 “我又何曾怪过自己?”薛十二轻叹道。 “拔你的剑!别人怕了你天星楼,我姓金的今天就试一下,你们到底有什么!” 金万能拔剑道。 薛十二笑。 “拔你的剑!”金万能重复道。 薛十二依旧笑,不屑地笑。 唰,金万能挥剑刺来,剑势凌厉。 薛十二翻身上树,金万能紧跟而上。 薛十二在树梢上飞退,金万能穷追不舍,剑光闪烁,枝叶纷飞。 “薛沉香,天问神剑那么厉害,你倒是还手呀!”金万能连攻十余招,不见薛 十二还手,不由叫道。 薛十二不听他话,继续飞退,约摸离残香亭已远了,这才横掠三丈,在一棵大 树顶上停下。 金万能赶到,却见薛十二立在树梢,双手倒负,抬头望月,阵风吹来,儒衫飘 飘,树枝轻颤,夜色缥渺人也朦胧,幽雅极了。 金万能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凝视着薛十二纤细的腰身,脑袋突然迟 顿起来,那腰身那风姿,那雅致…… 金万能突然又感到一股杀气——肃杀之气,迎而扑来,金万能那么深厚的功力, 被这股杀气一冲,竟也险些立脚不住,从树枝上跌了下来。 “天问神剑!”金万能不由惊叫。 “你现在走还来的及!”薛十二忠告道,人随着树梢在夜风中微微起伏。 金万能突然暴喝一声:“天残七绝式”全力攻出。枝飞叶溅,剑华满天,剑出 天也残,于人更何堪? 薛十二一声轻叹,儒袖轻扬,皓腕微翻,长袖中有剑光突闪,嗤——啊!一声 惨呼,漫天剑华逝去,金万能从树上,一跌倒底,闪身不见。 玉腕再翻,剑光复灭,薛十二低头看看地上的血迹,轻轻摇头道:“可惜我只 修炼到第七层,却也不知道她老人家修完第九层没有。”说着依旧踏梢而去,儒袖 翩翩,如仙子凌波,又如轻烟袅娜,好看至极。 金万能捂着胁下的伤口一口气跑到残香亭边,金碧良等人一见,不由不惊失色, 忙问道:“二叔,你怎么了?” 金万能脸色铁青,咬咬牙道:“快走!”率先跑了出去,百里宽还不想走,却 被东方灯和祁运生抱死拽的拉走。 金碧良咬牙道:“何天香,你们暗藏伏兵,算不得英雄!” 傅清竹不由气道:“哎——姓金的,你搞清楚,是谁暗藏伏兵了……” 余问天却道:“清竹妹子,人都跑远了,你还喊什么?”又道:“是谁伤了金 万能呢?” 风扬雪大叫道:“管他是谁,反正肯定是个吃饱了睡够了没事儿干的家伙!那 小子快撑不住了,再过个十招八招,我准能把他打趴下!” 四人住回走着,突见前面枝断树残,乱叶散了一地,树下还有一滩血渍。 “好霸道的剑气!”何天香不由叹道。 余问天捡起一根断枝仔细一瞧道:“这是‘天残七绝剑’伤的”。 “能够伤了金万能这种高手的人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何天香点头道:”可这 个人是谁呢?为什么要帮我们?“ 风扬雪摇头,傅清竹了也摇头,余问天却一伸懒腰道:“管他是谁呢,咱们在 心里感谢他就是了。” 四人回到客栈,偷偷在薛十二房间前一站,却见薛十二正在里面睡的香酣,互 相一点头,各人轻轻回房。不一时,天已大亮,薛十二挨个拍门:“起来了,起来 了,吃饭了,怎么搞得,一个个还不起来?” 五人用过早饭,余、风二人往湖南送信,何薛傅三人前往梅城。 梅城客栈“忆安”,何,郭二人指约定的地方。何天香:“请问掌柜的,这几 天有没有一个这么高大约二十二岁浓眉大眼头特别大的人来过?” “有有有……”掌柜的忙道:“你们是……” “我们是他的朋友!” “郭大爷也是刚到,他住天字第三号房!” “天字第三号?”傅清竹笑道:“何师兄,我先上去了。”说着,人已一阵风 儿似地卷上楼去。 “这丫头!”何天香笑道。 “你看他们俩怎样?”薛十二问道。 “那好像是他们俩的事了!”何天香看着薛十二打趣儿道。 薛十二也笑。 “请——”何天香让开楼梯口。 傅清竹欢欢喜喜的上楼,正要给郭强一个惊喜,却突听里面传来女子的声音, 不由一愣,贴着门缝白里看去,却见一个麻衣女子正坐在床沿上悠闲地绾着头发, 郭强却蹲在一旁小心地给她洗脚。 看到这里,傅清竹不觉杏目圆瞪,气冲头顶,劲贯四肢,一抬腿便砰!地一声 破门而入大叫道:“你们在做什么?” 郭强一抬头,见是傅清竹,不由羞的无地自容,干脆一抬脚,嗖地一声从窗口 跳了出去。 墨青一见郭强想跑,连忙伸手便抓:“你想跑?”却不料傅清竹一掌劈来道: “不要脸的东西!” 墨青不由回头:“你骂谁不要脸?” “当然是骂你!”傅清竹又飞起一脚。 墨青闪开:“我怎么不要脸?” “你勾引我郭大哥!” “你怎么不说他勾引我?”墨青冷冷道。 “我不跟你瞎扯,”傅清竹拔剑:“像你这样的贱女人,我要好好教训,接招!” “你当我怕你?”墨青火气也大,拔剑反击。 两个人便在房里叮叮当当打在了一起。 何天香与薛十二说说笑笑地上楼,老远便听得楼上叮叮当当直响,不由吃了一 惊:“上面怎么打起来了?” 二人一跃便到门口,却见傅清竹手持长剑和一个赤脚麻衣女子在里面正打的不 亦乐乎。 “住手!”两人同时往里扑。 墨青乍见人来,挥剑便刺,薛十二玉指一翻,两指已轻轻夹住剑锋。 “剪梅指?”墨青不由一惊:“你是……” “天问神剑剪梅指,兰花拂穴碧血针”正是天星楼薛家的四大绝技。 薛十二暗使一个眼色,轻轻摇摇头。 墨青会意。 同时,何天香也把傅清竹拦下。 “到底怎么回事?”薛十二松开墨青的剑道。 “你问她!”墨青冷冷地道。 “她勾引郭大哥……”傅清竹叫道。 “你说话干净些!就凭他?”墨青怒道:“我们是打赌,输了的要给对方洗脚 ……” “你胡说!”傅清竹大叫道。 “咦,郭师兄呢?”何天香突然问。 四个人整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郭强的影子。 “想这样就算了?没这么便宜!”墨青咬了牙道。 “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不这么算了,你还待怎样?”傅清竹怒道。 墨青立即瞪住傅清竹,傅清竹也瞪住墨青,大有立即对决的架式。 何天香摇头,薛十二也摇头。 “好酒,好酒……”一个醉鬼摇摇晃晃地走过。 墨青的眼睛突然一亮:“我知道他在哪里了!” 老来香,郭强的脚刚迈进门儿,掌柜的便知道今天的酒又要不够了。 “真是救命的活菩萨呀!”郭强端起一碗酒:“只是千万别打出人命来就好!” 当郭强喝到第三碗的时候,门外突然走进三个俏丽的姑娘来,一主二婢,主子 一身红,丫头一身绿,左边那丫头快步来到柜上:“掌柜的。” 掌柜的一见:“啊哟,鸿雁姑娘,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鸿雁下巴一挑:“咱们是陪姑娘来的。” “哟,是梅姑娘大驾光临,快请楼上雅座!”掌柜的忙走了出来。 “免了,”鸿雁一摆手中的帕子,“咱们姑娘怕吵,你把这些人都赶了出去!” “这……这……”掌柜的一时不知所措。 “怎么?还怕短你的银子不成?”鸿雁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况且你要是惹恼了咱们姑娘,你这铺子……” “是是是,小的照办,小的这就照办!”掌柜的忙道。 众人一听是梅大小姐驱客,立时走的一干二净,只留下郭强在那里。 掌柜的连忙道:“客官,实在对不住……” 郭强突然问道:“这店是她的?” “那倒不是,不过……不过……” “跟他罗嗦什么!”梅姑娘似是不耐,对身边的丫头道:“彩霞,你去把他扔 出去!” “是,姑娘!”彩霞听了,立即上前朝郭强伸手抓来,用的是北派擒拿手,多 少还算正宗。 郭强一笑,伸出一个指头,彩霞便不动了。 鸿雁一见,连忙抢上来,郭强笑道:“这也抢?”一手端碗,顺手也将她的穴 道点了。 “你敢撒野,看本姑娘收拾你!”梅姑娘突然尖叫道,剑尖歪歪扭扭地向郭强 刺来。 郭强不由大是好笑:“花拳绣腿也这么张狂?”随脚踢出一个板凳。 “哎哟——”梅姑娘一声惊叫,连人带剑一个大马趴。 郭强也点了她穴道,顺手扶起让她持剑而立,满意笑道:“你就这个姿势好了, 还不算太难看。” “你快放开我!”梅姑娘急道。 “我为什么要放开你?”郭强反问道。 “你快放开我们姑娘!”鸿雁叫道。 “否则你不得好死!”彩霞也叫。 郭强皱皱眉头:“你知不知道你们很吵?”说着,也不管二人同不同意,一律 点了哑穴。 掌柜的一见这阵仗,连忙躲了开去。 “好了,现在我终于可以清清静静地喝酒了。”郭强拍拍手又坐了下来,却忽 见彩霞正狠狠地盯着自己,不由也有些生气了,便连倒了三碗酒来到彩霞身边道: “怎么?很不服气是吧?那么我现在就教你一些做人的道理,这碗呢,是告诉你, 做人不要太霸道,听到没有?”说着,捏开彩霞的嘴巴轻轻灌了进去,彩霞拼命想 扭头,奈何下巴给捏住了,只呛的咳嗽。 “喂喂,你放开她,放开她!”梅姑娘气急败坏地叫道。 郭强却充耳不闻,走到鸿雁身边笑道:“这一碗是你的,你要记住,做女孩子 千万不要太凶了,否则会嫁不出去的。”说着照样灌了。 “哦,还有你,我原以为你是个千金小姐,总会稍微安静一些,可我现在才发 现,你比她们两个还吵人。”郭强叹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梅姑娘终于害怕了。 “也没什么,只是想教姑娘一点儿起码的规矩而已。哦,对了,还未请教姑娘 芳名呢!”郭强笑道。 梅姑娘一扭头。 “好!你厉害!”郭强一笑,一手端碗,一手就要去捏她嘴巴。 梅姑娘不由大骇:“我说我说,我叫梅柔,我可是这儿梅员外的女儿。”她前 半句说的张张惶惶,后半句却又硬了起来。 “什么梅员外桃员外,我没听说过,梅柔倒是好名字!”郭强笑道:“不过这 酒你却还是要喝!”说着捏了她的小嘴儿就要硬灌。 突听门外有人道:“肯定是这里了!” “她要不在呢?”另一个人道。 “我剁下头来给你!” 一听到这两个声音,郭强就像被蛇咬了一口,酒碗一扔便往窗外跳。 “咦,这是怎么一回事?”傅清竹眼见三个女子怪模怪样的立在那里,不由颇 为奇怪。 “喂!你们看见一个头很大的人来过这里吗?”墨青问。 “头很大的人?”傅清竹不由茫然地看着墨青,郭大哥竟还有这个特征?以前 怎么没注意过? “他刚刚穿窗跑了,快抓住他!”梅柔喘着粗气忙道。 二人一交挨眼色:“追!” 何天香接着进来,替三人解开穴道笑道:“三位姑娘,敝师兄鲁莽,得罪之处, 尚请见谅!”说着穿窗而去。 梅柔见何天香模样,不由一呆,正要说话,薛十二已飘然而至,也向三人一笑, 依旧穿窗而去。 梅柔只觉一阵意乱情迷,良久方长长吐出一口气,摸摸自己的胸脯自语道: “我不是在做梦吧?”又问鸿雁彩霞道:“你们说一个俊逸一个柔美,我该选哪个 好呢?”自我陶醉了一会儿,猛觉双颊火烫,不由猛地用手捂住羞道:“人家都羞 死了,你们怎么还不说话?”一回头,却见鸿雁彩霞早已颊赤腮红,一个抱了一根 桌子腿酣酣睡着了,身上酒气熏人。 ---------- 我看看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