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曜石伤情 半夜之后,乌云逐渐聚拢,遮星蔽月,黑暗中传来如凶残猛兽的嘶咬狂吼声, 更显得阴森可怖。 骤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到:“秦飘雪,我们来访你的魂了,识相的快归顺魔 教。” 另一个鬼般的声音接着道:“天下帮派英雄无不入吾教彀中,江湖四位公子也 应识时务。有敢违抗者,定砸破狗头,打你个稀巴烂。” 秦飘雪面色凝重。他袍袖鼓涨,运功护体,蓄势待发。最令他担心的,是迴风。 血战之余,他还得分心去保护她。 夜色中,眉棱耸立、目眶深陷、满脸涂着油彩的豹人已隐隐出现,并向他俩逐 渐围拢过来。 他把迴风拉到身后,悄声道:“我一出手,你赶快从窗户跃回屋内,留意保护 自己,免我分心。” 迴风头一摇,道:“不,我要与你在一起。” 已不是厉声训斥她的时候,敌人攻势已经开始。随着豹吼之声,十多条“豹子” 冲天而起,直扑二人。瞬间,有形的“豹子”身随意动,化成无形的“豹影”,四 面八方,漫天而来,像灵蛇般敏捷。 秦飘雪手持玉笛,凝神静气,猛地一挥,瞬息之间,绿华乱闪,有如剑气。但 “剑气”阻挡不住“豹影”。持笛人心有牵绊,缺乏战意,焉能不败! “豹子”的狰狞面目已在眼前。 对方“豹”多势众,占尽上风。 秦飘雪掌中玉笛一抖,绿油油的寒光颤动间,三个最凶猛的豹人已伏尸当场。 但他的臂膀也被咬去一大块肉,鲜血溅射出来。 迴风不觉惊呼。紧接着,“刷”的一响,她前胸衣襟被抓破,小衣碎裂,露出 胸脯柔嫩白肉。 远处一缕尖锐呼啸声随着风声而来,秦飘雪知道死亡影子已向二人逼近。他虽 然又解决了几个扑近的豹人,但对方源源不断,且有增援,他回天乏力。 迴风当然明白形势凶险之极,情急之下,几乎晕倒。正在此时,一件不可思议 的事发生了。 月光冲破云层,露出圆脸,忽然一个极恐怖的声音高呼:“天呀,黑曜石!” 所有豹人听后,停止攻势,且拜倒在地。 月光照在迴风胸前闪闪发亮的黑曜石上。秦飘雪衣不解带,侍侯病中的她时, 当然见过,只当是她的饰物,不知何以有这么大威力,可以震慑豹人。 看看迴风赤裸胸前的黑曜石,再看看跪满一地的豹人,他惊疑不定,连伤口也 忘了痛。 迴风当时并非自愿接受天魔所赠,事后想扔掉,又怕将来天魔向她索回,心想 只好有机会见到兰陵香,再托她还给天魔。为了怕遗失,她只好把黑曜石贴胸挂着, 如今衣襟尽破,这才露于人前。 这时一个豹人走来跪伏道:“吾辈不知姑娘有天魔环,多有得罪。见天魔环如 见教主,在下自会向教主请罪。”道毕,呼啸一声,所有豹人全部退走,连已接近 的增援者也悄然隐去。 此时,秦飘雪脸如寒霜,他取过迴风脖上的环仔细查看,只见亮如乌金的黑曜 石发着雅光,被镶在一个金环上,金环后面刻着一些蝌蚪似的符文,不知什么意思。 他把黑曜石抛还迴风,冷冷道:“这就是天魔环了,你是怎样得到它的?” 迴风从没见他这样严词厉色,想为他包扎伤口,他把她推开,迴风嗫嚅道: “是天魔给的。” 秦飘雪一震,咬牙切齿道:“天魔?你不是说只偷看到他们祭典仪式,天魔何 以送东西给你?” 迴风百辩无词,后悔以前没坦然相告,如今不知从何说起,只好道:“后来我 在山洞中遇上他,他……他……”她不知怎样说出当时情景。 秦飘雪见她吞吞吐吐,更是气炸了肺,逼视她道:“他怎样了,和你缠绵恩爱, 春风一度吧?” 他越想越气,自迴风离开万剑神庄逃婚之后,他几乎总和她在一起,想不到天 真无邪的少女,竟与天魔有交往。想来这才是她一直躲避和拒绝自己的原因。 迴风舌头像打了结,越急越说不清楚:“没……没有的事,他……他虽然抱过 我,但……但……” 秦飘雪大吼:“什么,他……他竟然抱过你?” 迴风吓呆了,道:“他……他后来说起什么体香,和……和那个……”她想说 天魔说她身上体香像一个人,就送了黑曜石给她,但她心一慌,词不达意,越解释 越糟。 秦飘雪眼中喷出怒火和恨意,心中有种被骗的感觉,刹那间又充满妒忌,他一 步步走近迴风,扬手重重掴了她一巴掌。 那耳光令她摇摇欲坠,几乎跌在地上,但她没有叫喊,只是盯着秦飘雪,看他 还有什么更可怕的残忍手段要使出来。 紧盯着他的眼神,好象看一个从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 秦飘雪一出手就后悔了。他曾答应过迴风永远不再欺负她的,如今他气得发狂, 竟出手打她。他呆立着,心想,天魔为什么不索性取他性命?也许是迴风的要求, 要天魔别杀他,以报答他的多次相救之恩。 还有一点令人想不通,他第一次得到迴风时,她肯定没有被男人碰过。他有过 那么多女人,对这点自然可以感觉到,那么他们在山洞幽会时,难道什么也没做, 或是后来他离开逍遥峰的两天,二人才在一起? 他整个人坠入魔障,越想越糊涂,头脑混乱到了极点。 看到迴风发抖,好像要昏倒,他举步向前,想扶住她。 迴风却倒退一大步,狠狠望着他,大声道:“别碰我!我喜欢兰陵天,不喜欢 你,我和他偷情,痛快极了,你满意了吗?” 说完,她看也不看秦飘雪一眼,急步向门外走去。秦飘雪猛地捏住她的手臂, 用力之大,捏得她的手臂都生出瘀青了,她忍着痛回头瞪着他。秦飘雪道:“你要 离开我,去找他吗?他有什么比我好!他是个大魔头,残害武林的恶鬼,你和他在 一起,决没有好结果。” 迴风拼命推开他,道:“让我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秦飘雪用力一推,迴风飞起跌在桌上,再撞倒一把椅子,直摔到墙角边才倒下。 秦飘雪走到她身边,伸手给她道:“如果你让我拉你起来,再向我道歉,我可 以一切不再计较,否则,你可以走。” 迴风一声不响,慢慢站起来,头也不回出门而去。 已是深秋,荒原里到处盘结着枯黄的杂草。夜,太黑了,黑得无边无涯,黑得 深沉。 迴风心情沉重,在荒愿上走着,四野一片凄然。 她恍惚中一慌神,绊着根腐木,“扑”地跌倒在地,差点滚进一条深沟中。 突然有双冰冷的大手抓住她,把她放在一块大石旁。一个黑影俯下身子,在她 耳边道:“真的吗?你真是很喜欢我,还和我偷过情吗?” 暗淡星光下,她瞥见黑影戴着面具,身穿金袍。 一颗心蓦然悬起空中,恍似遭到雷击一样,迴风霍地坐起来,惊恐地向后倒退。 “你再后退一步,就掉进刚才那条深沟了。”天魔带着调侃的语气道。 迴风停止倒退,天魔并没趋前,只冷冷道:“记得上次在山洞时,你并没这么 怕我,还帮我裹伤。” 迴风恐惧地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没待她反应过来,天魔突然走上前紧抱住她,他的双手像铁钳一样箍紧她, 使她一丝一毫也动不了,更别说挣扎脱身。 迴风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仍在天魔怀中,耳边风声呼呼在响,天魔正在施展轻功, 不知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 猛地身上一痛,她被抛在冰冷的硬地上。睁眼一看,见天魔正蹲在她面前,目 光很冷地看着她,道:“认得吗,这就是我们上次偷情的山洞?” “我没有和你偷过情,我是骗他的。”迴风叫了起来。 天魔的眸子闪闪发光,发怒道:“我最恨人家利用我!你为什么利用我,去欺 骗别的男人?” 他倾身向前,目光炯炯瞪着她。迴风慢慢向后退,直退到洞壁上。想起最近听 到有关他的种种传闻,什么身上长满白色长毛,面具下是一副狰狞可怖的面孔,所 有和他交合的女人十二时辰即毒发身亡等等。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待会他可能会 粗暴狂野地撕搓她、凌辱她和占有她,尽管她的心被秦飘雪一掌一推击得粉碎。但 仍然想忠实于这个男人。 “求求你,杀了我吧!”她恨恨道。 “如果我要你死,你上次已没命了。”天魔沉声道。 她惶恐得全身绷紧,不知如何是好。 天魔道:“我有时会回这山洞,点上长明灯,在灯下想你。” “想我?”迴风麻木地重复着。 “后来,在一条山道上,有个面临被我杀死的剑客,不但没全力以赴对付我, 反叫着一个女子的名字,引起我的好奇,便放过他,但跟在他身后。” “跟在他身后?”迴风仍然象失去知觉似的喃喃重复他的话。 “是的,”天魔道,“我本来有很多事情要做,但仍留在逍遥峰一段时间,观 察你们的生活。” “你……”迴风气得说不出话来。 天魔冷酷的眼神忽然有点暖意,但很快又恢复原状,他冷冷地说道:“不瞒你 说,我对你已倾心,决定娶你为妻。” “娶我为妻?”迴风大惊失色,叫道:“你疯了!这不可能,一万年也不行!” “姓秦的这样对待你,你不恨他?”天魔问。 “这不关你的事,”迴风道,“我不管他怎样对我,心中都只有他一人,别人 都不在我眼中。” “真的吗?”天魔笑起来,声音可怖,迴风不由打了个寒噤。只听天魔笑道: “刚才就算我手下没看到黑曜石,我自己也会出手相救的。姓秦的看来并没有能力 保护你,他配不上你。” “但他为了我,几次连命都不要。”迴风说着,拿出天魔环道:“这东西还给 你,我不想要邪道的东西。” 天魔再次哈哈大笑道:“我从不随便给人东西,送出的礼物也从没人敢退还给 我,你是第一个。” 他盯着迴风,眼中射出愤怒之火,恨声道:“现在只要我一伸手,你就是我的 了,只是我不愿这样做,因为我真的喜欢你。” 说着,他向迴风走近。 迴风怕他用武力,一心只想激怒他,好让他杀了自己,便不顾一切把天魔环向 他掷去。天魔扬手接住,道:“你父亲组织乾坤会,集合中原武林想对付我,还未 成事,就为了争做会主而内讧,可笑喜剧变成闹剧,到头来,倒被我率众踏平了那 个什么神庄……” 迴风心头大震,急忙道:“我……我爹、乳娘、傲冬,他们在哪里?你把他们 怎样了?” 面具下的天魔似乎闪过一丝快意,盯了迴风半晌,看着她的面孔越来越苍白, 才懒懒道:“你那神庄的人已烟消云散,我放了你乳娘。你爹和你的独臂独腿师兄, 则在我手上。” 迴风呆呆望着他,脸色煞白。天魔不理她,续道:“三天之后,假如我在玉皇 顶天魔堡没见到你,那么当天午夜三刻,他们二人一定会死得很惨。” 迴风逼视着他,连天魔也有点受不住她的目光,倒退了一步。迴风道:“你… …你这恶鬼,大魔头,快……快去死吧!” 她从没骂过人,这是第一次。她恨透了眼前这恶魔,实在逼人太甚,尤其她心 理明白,自己别无选择,将成为他网中的鱼。 爹千般不好,总是自己的爹。还有可怜的傲冬,为了放走她和保护爹,已失去 一臂一腿的傲冬。她的心在紧缩,知道自己难逃魔掌。 兰陵天当然看穿她的心思,又笑起来,笑声恐怖骇人,笑够了,才冷冷道: “为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才能成功。无论独霸中原武林或中原女人,无一例外。 记着,三天之后,午夜之前,我等你来。” 他倏地后退,只见金袍一闪,人已不见。 迴风跌坐在地,仅有三天,她不会飞,怎能赶到玉皇顶? 再说,她什么也没有,身上连一两银子也没有,更别说车子、马匹。 本来她与秦飘雪情投意合,好好儿在逍遥峰过神仙眷侣的日子。只是世事难全, 好梦从来最易醒。想不到竟发生这么多事,且跌入如此万劫不复的阴霾里,世事变 幻,有谁能说不是真的? 她昏昏沉沉步出山洞,走进树林,希望想个好法子。想不到林子里居然已有车 子和车夫在等着。 车身是金色的,上有白色弯月印记,这是魔教的标志。 马是最好的天竺汗血宝马,可日行千里。 一看车夫便知他是一等一高手。看到迴风,他恭恭敬敬道:“在下老猴头,姑 娘可是要上玉皇顶?” 迴风一声不响,登上马车。 老猴头挥响鞭子,吆喝一声,马车如飞奔驰。 马车过处,厚厚黄土扬起满天尘雾。 马车继续奔驰。 ------ 21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