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人间奇绝景乱战九日峰 东方一轮红日破土已出,露出半个脸来,燃烧著远方的大地,一片升腾景象。 九日峰。 据说後羿射落之日,俱坠於此,乃是极阳之地。而每天日出东方,都要最先照 到这九日峰,便是太阳来缅怀自己的兄弟。 九日峰,其峰有九,皆入云间,一峰居主,馀峰相辅,有参有差,错落有致, 纵览有相辅相成之合美,分观有自成一景之独秀。峰奇石险,古木萧嶙,山间有瀑 如玉带,石 生泉独自吟。既有婀娜之姿,又有阳刚之美,既是冠绝天下之奇景, 又是穷极险恶之绝地。 李潇四人驭风而行,已到九日峰主峰之顶。 峰顶被 刷刷削平,建有一殿,名阳生殿。 李潇叹道:“可惜这人间奇景,却毁於人手,即使这阳生殿修得再精再妙,再 宏伟、再壮观,又怎比自然之灵秀?” 云小美道:“人无知地毁了无数的东西,为的就是证明自己是万物之灵,可以 超越自然,可以把握世界,却从未想到过自然会对他们进行怎样的惩罚,怎样的报 复。” 李潇笑道:“人岂非就一直是自大的很?”他向峰下望去,只见云海连著苍天, 雾气升腾,宛若仙界。日光透云而出,似无数金针,直刺人眼。 云小天笑道:“这 的风景真美,这云、这山,使我有一种想跳下去的冲动。” 李潇一笑:“那你可别再看了,你跳下去摔成面片儿,你姐姐也得把我踩成大 ,卷根大葱,醮点儿酱油,活活吞了。” 云小美嗔笑:“谁要吃你这烂大葱?” 李潇笑道:“你不吃,我吃。”说著便向云小美亲去。 云小美红著脸躲开,嗔道:“你又来欺侮我,要亲你亲珊妹好了!” 李潇笑道:“她也跑不了,呵呵。”李潇猛回头, 珊儿猝不及防,被他香个 正著,登时脸上红霞一片,两支手也窘得没地方搁。云小美走过来,拉住 珊儿的 手,笑道:“好妹妹,别理他,咱们进殿去。” 珊儿见她这份亲热,心中也明白她的用意,她不愿意三个人都痛苦,因为云小 美知道,李潇是自己和 珊儿生命中不可缺少的男人,而自己和 珊儿也是李潇生 命中不可缺少的女人。无论失去了哪一个,他们三个人都不会快乐。 李潇看在眼 ,自是喜在心头,笑嘻嘻地跟在後面,左一句好老婆,右一句好 娘子,说得二女抿嘴直笑。 云小天被人冷在一边,心中难受,嘟囔道:“你们当我是假的?怎氫人和我 说话?” 李潇坏笑道:“对了,贤弟一人孤独寂寞,改日我带你去扬州杏花楼,那可是 全国有名的烟花地儿,都是良家少妇长女红杏出墙,其中有个叫小翠儿的,可是迷 死人了……” 他还未说完,两女一边一个,揪住了他的耳朵,云小美恶狠狠道:“你何时去 过杏花楼?说!” 珊儿也怒道:“那个小翠儿和你是什么关系,说!” 李潇两耳生疼,眦牙咧嘴,带著哭腔儿道:“两位夫人饶命!我哪去过,只 是跟小天开个玩笑而已!” 珊儿道:“你说的是真的?” 李潇道:“当然是真的,我自从长白山家中出来,跟本没去过南方,哪里知道 什氫 ♀凇都是我编出来的。” 珊儿道:“谅你也不敢!” 云小美道:“哼,让小天和你在一起,早晚让你拐坏了!” 李潇讪笑道:“老婆,可以放手了吧?” 两女哼了一声,狠狠一揪,不再理他。 李潇揉了揉通红的双耳,心道:“还以为自己艳福不浅,这下子可有的受了。” “哈哈哈哈——”一声狂笑自阳生殿传来,一道黑影飞出,停在李潇四人之前, 面罩黑巾,黑巾後双眼中射出两道光芒,慑人魂魄。 李潇道:“顺天教右使?” “正是。”右使笑道:“那日七星岩之战,未详睹少侠风采,只看到少侠为情 人不惜已命,甘与同死,这份迫力也实在令人钦佩。” 李潇一笑:“好说,右使的震天雷威力不凡,在下了 教过了,只是不知右使 真实功夫如何?今日倒想一试。” 右使笑道:“这又何必?以少侠身手人才,不如入我顺天教,顺天应人,一统 寰宇,成就一番事业。” 李潇笑道:“在下既不想要名,也不想要利,只是看谁不顺眼,便想揍他一顿 解闷儿。” 右使道:“少侠决意与我教为敌?” 李潇不语,抽出七星剑。 云小美也亮出阴阳刀,珊儿手一扬,两枚蓝针拈在手中。云小天也立掌以待。 右使眼睛落在云小美的阴阳刀上,惊道:“这刀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李潇见他眼神有异,道:“是我给她的,又怎样?” 右使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李潇道:“从一个大汉那里。” 右使失声道:“你杀了那大汉?” 李潇不屑道:“呸,少给我光辉形象抹黑。”他知那大汉是淫贼杨老三所杀, 右使说是自己杀了那大汉,岂不是说自己是淫贼? 右使道:“那你是怎毐䁖到的阴阳刀?” 李潇道:“我在庙 避雨,遇到那大汉追杀杨老三,结果两人打起来都死了。” 他将当日情形说了一遍。 右使目光涣散,看著远方,喃喃道:“他死了……他死了……” 李潇道:“你认识那大汉?” 右使轻道:“少侠,能将阴阳刀还给我么”声音变得极轻柔,似是个女子。几 乎是在求李潇。 李潇不解:“这刀又不是你的,你要它干什么” 右使叹道:“这刀确不是我的,却是我丈夫的。” “你丈夫?”李潇大奇。 “对,我丈夫。”右使摘下黑巾,却是一个极美丽的少妇,她的脸上,透出一 股成熟的美,即便是女人,看了她也会脸红心跳,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嫉妒。 右使道:“本教几十年来,已得鬼界三宝之二,一为阴阳刀,一为七绝鬼符, 阴阳刀是教主赐给我丈夫,也就是顺天教左使佩带,让他去寻第三宝‘阴阳镜’, 未料他却死在那天下第一淫贼杨老三的手中。” 李潇恍然大悟,眼睛却看那右使看得入神,心道:“这少妇虽大我几岁,却是 漂亮得很,若是讨了来做老……”他偷偷向云小美和 珊儿看了一眼,二女见他瞧 右使那模样,早猜中他心思,已是眼中冒火,吓得李潇一缩脖儿,心道:“看来想 也是白想,唉,有这两个老婆已经不错了,还这山望著那山高干什么” 右使见他神不守舍,问了两句,他也不说话,她哪知道李潇想她想入了神? 她怒道:“你给是不给?” “哈哈哈哈——”又一个人从殿中走出,这人四十岁年纪,生得一副娃娃脸儿, 笑眼眯著,笑也是笑,不笑也是笑。正是云雨之。 右使见云雨之来了,沈道:“云雨之,你去将阴阳刀拿过来。” 云雨之一顿,立即便笑了起来:“是,右使。”他走向云小美,笑道:“女儿, 太好了,你还活著,爹想起来,这泪水就止不住…,你娘早逝,爹就你们姐弟两个 亲人,你若真死了,爹可真不知道怎氱琛好……”他说到动情处,居然哭了起来。 云小美想起那日在七星坛上他那绝情之色,如今却是另一副面孔,见他声泪俱 下,毕竟亲情仍在,不禁也是珠泪涟涟。 云雨之见她动情,又上前几步,轻道:“孩子,你跟著这胡逸潇作什么把阴阳 刀给爹,爹带你走,到没人的地方隐居,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好么” 云小美涨红了脸,羞涩道:“爹,我和潇哥哥……已,已是夫妻,我…”她未 及说完,云雨之脸上杀机已现,暴然出手,速度极快,夺刀,点穴,挟云小美掠回 右使身边。 云小美被父亲点中穴道,抓在手里,心中一阵难过,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如 此卑无耻,又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李潇未料他对自己女儿竟也如此狡诈,欲救已是不及。 右使轻笑道:“云雨之,你这手功夫可真不赖呀。”言语中不乏讥讽之意。 云雨之乾笑两声,将阴阳刀递过去,道:“右使说笑了。”未料他刀已近右使 之时,突然出手,一手两柄刀直刺右使左肋! 右使觉时已是不及,只听‘媋’的一声,两刀已入三寸有馀,右使左掌一挥, 向云雨之头顶便砸,云雨之提著云小美向後疾退,阴阳刀一拔出,鲜血狂喷,右使 脸痛得变了形,俯下身来,以手撑地,咬牙道:“云雨之,你……!” 云雨之狂笑道:“右使,你也有今天?如今教主已死,便是我的天下!哈哈哈 哈哈——” 右使怒道:“云雨之,你敢叛教?!” 云雨之笑道:“我本就不是顺天教的人,又何来叛教二字?” 右使怒道:“你别忘了,你也受了教主的‘觉明归心咒’,教主元神一复,定 然饶不了你!” 云雨之大笑道:“凭他那几下法术,还想制得住我云雨之?早被我破了,只要 没人给他作‘熔再造大法’,他便有天大本事,能奈我何?哈哈哈哈哈——!” 他又转向李潇,道:“胡贤侄,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李潇怒道:“你先放了云小美,其他免谈!” 云雨之一笑:“看来我这女儿是生对了,老夫要和你谈的交易,便正与她有关。” 李潇道:“说!” 云雨之道:“我要你怀中的阴阳镜来换她!” 右使一惊:“什么阴阳镜在他手中?” 李潇更是一惊,这阴阳镜除自己之外,只有云小美知道,自己和云小美在‘逸 云谷’时,云小美曾为自己洗过衣服,自然看到过阴阳镜,但她一直与自己在一起, 根本不可能有告诉云雨之的机会,云雨之是怎么知道的呢?“ 当下李潇一笑:“我没有。” 云雨之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知道你有阴 阳镜,对不对?” 李潇不答。 云雨之叫道:“柏春阳!” “在!”一人应声而出,此人五十上下年纪,细眼黄睛,眉长 凸,一副妖人 模样,身穿由白骨制成的天童铠,手执人颅鞭。正是那死去的阴阳教主!他飞身到 云雨之近前,躬身道:“柏春阳参见教主!” 李潇一惊,这叫柏春阳的不是那死去的阴阳教主么他怎殹管云雨之叫教主? 难道云雨之才是真正的阴阳教主? 云雨之道:“柏春阳,阴阳镜可是在这青年手中?” 柏春阳道:“正是,那日这小子得了阴阳镜,属下与他动手,被阴阳镜照得险 些飞魄散,幸他不懂法术,不会运用阴阳镜,小人才躲过一劫。” 云雨之笑道:“少堂主还有何说?” 李潇一笑,道:“不错,阴阳镜确在我怀中。”他伸手拿出,漫不经心地晃了 晃,却是出其不意,向那柏春阳照去! 哪料那柏春阳纹丝未动。大笑道:“小子,你以为我是鬼呀!鬼敢在光天化日 下走来走去么真是可发一笑。” 李潇一惊,本以为这次照他个飞魄散,却是毫无作用。他脑筋一转,冲云雨 之笑道:“岳父大人,您若想要这阴阳镜,小婿自然双手奉上,还烦岳父大人将爱 妻还我。” 云雨之大笑:“这个自然。” 李潇笑道:“岳父大人,小婿还有一事不明,还请岳父指教。” 云雨之道:“你想知道我和我柏春阳是什么关系吧?” “正是。” 云雨之笑道:“好,我便告诉你,教你知道我的手段!阴阳教,其实只有一个 人。就是我是阴阳教主云雨之!我教了柏春阳一些法术,叫他代我四处搜寻阴阳镜, 他找了几十年,终於知道阴阳镜在玄冰口中,却想背叛我,非但不通知我,反暗中 收了一批饭桶做教徒,自已当教主,但他法力不够,弄不到那阴阳镜,便套问我抗 阴寒之气的法子,我料他已找到了阴阳镜,只是拿不到,便传了他天童铠的制法, 本欲让他得了阴阳镜再杀了他,哪料却是功亏一篑,他的天童铠还未来得及制好, 阴阳镜便叫你给弄了去。而我,想得到阴阳刀和七绝鬼符,便只能进顺天教偷,但 顺天教看似管理十分松散,实际上却无缝可钻。除左右使外,又不设职位,我无法 接近教主,便暗伏于玉龙堂之中十几年,暗中挑拨玉龙堂与顺天教的关系,又联合 各派要共伐顺天教,其实只是虚张声势,为的就是在最後出卖玉龙堂,我便成了顺 天教的大功臣,自然可以接近教主,以图阴阳刀和七绝鬼符,再加上阴阳镜,我便 可开 人鬼二界通道,到时我三宝在手,人鬼莫敢不从!将来一统两界之时,又少 了玉龙堂这个大敌,其他门派,早已被顺天教主弄得人才凋零,不堪一击,这人间 鬼界,便俱是我云雨之之天下!” 李潇道:“原来如此,那柏春阳为何没有死?” 云雨之笑道:“我乃阴阳教主,我将他头身合一,再招回他的魂魄,他自然就 活了。” 李潇道:“哦。”他想这遁甲天书虽好,却是本天书,内中有些天道神机,却 没有这人间方术、妖法来得有趣。 李潇道:“你这手下对你如此,你却救了他,岂不是很傻?” 云雨之大笑:“在我看来,生与死没有不同,人也本就是要互相利用的,他背 叛我,我利用他,有何不可?” 李潇道:“佩服,佩服,您老胸襟广阔,不愧是做大事的人。” 云雨之笑道:“你既娶了我女儿,何不归顺於我?做我这人鬼执掌使的女婿?” 李潇大喜道:“多谢岳父!” 云雨之一笑:“阴阳镜呢?” 李潇笑道:“差点忘了。”说著将阴阳镜扔了过去。 珊儿惊道:“潇哥哥,你……” 云雨之接镜在手,料李潇真心顺他,便手一推,将云小美解了穴道,扔向李潇, 竟也象扔件物事一般。 李潇接住小美,道:“你怎样” 云小美怒目而视:“没骨气的家夥!别碰我!” 李潇道:“别生气嘛,好老婆,我可没真想认他当岳父。” 云小美怒道:“那你叫岳父叫那氱柢稨又把阴阳镜给他,明明是想让他一统两 界,你好做他的走狗!” 李潇道:“镜子给了他,我可以抢回来嘛,若是你被他杀了,我到哪里找你这 如花似玉的好老婆?” 云雨之道:“你说的是真的!?” 李潇笑道:“当然是真的,要你这种人做岳父,不 心死才怪!” 云小美脸上一红,想到自己在李潇心中那么重要,他居然甘冒让云雨之阴谋得 逞的危险用阴阳镜换自己,而自己却如此不相信他,心下十分惭愧。又想到现在阴 阳镜已在云雨之手中,急道:“现在怎么办呢” 李潇笑道:“当然是将东西再抢过来啦!” “哈哈哈哈——”云雨之一阵狂笑:“你的口气未免太大了罢!” 李潇淡淡一笑,也不理他,仰天长啸一声,那声音宛如龙吟一般,扩散著向天 边荡去,所过之处,云竟也被震得四散开来。 啸声未停,一道红云已飞上峰顶。 他,白发随风飘动,脸上有如刀劈斧凿般的硬派,线条明晰,恍若石雕。胡须 荡在胸前。身披大红鹤氅,腰扎金带,足蹬快靴。手中一把四尺九寸的红色长刀。 〓〓如天神下凡。 李潇指云雨之一笑:“赤使,这人便是在人间作乱的罪◇祸首,你若杀了他, 便功德圆满了。旁边的那个叫柏春阳,和他是一路货,也一并收拾了罢。” 赤使大喜,狂笑道:“老夫等的就是这一天!杀了你们这两个恶人,便是做了 天大的好事!纳命来!” 柏春阳道:“不知死的老鬼,去死吧你!”他身形一晃,人颅鞭直击赤使面门。 赤使挥刀而上,‘嚓’地一声,刀身已破开了天童铠和柏春阳身体,直奔云雨 之而去。那天童铠在他的刀下竟如薄纸一般,毕竟是神使利器,不同凡响。 云雨之见他一招便杀了柏春阳,已知厉害,忙将阴阳镜收入怀中,挺阴阳刀相 迎,他身法极快,左飘右忽,以遁法与赤使周旋,居然一时不致落败。赤使愣了一 愣,道:“原来也是个会法术的。”招式加紧,一把红刀舞得有如卷地红云,不多 时逼得云雨之节节败退。 云雨之心中叫苦,心道:“这老者如此厉害,今日非要破釜沈舟不可了!” 他心中发狠,阴阳刀接架之中居然已能腾出手来攻击,赤使一愣,叫道:“没 想到,你还挺能打!”红刀一摆,直奔云雨之前胸便扫。云雨之俯身一屈,阴阳刀 斜向上撩,奔赤使双腿。赤使红刀早到,隔开阴阳刀,顺势向云雨之头顶滑去,去 势之快,无与伦比! 云雨之大骇,阳刀一压,身向右滚,稍一点地,已到赤使背後,双刀 挥,刺 赤使後心。赤使红刀早起,向云雨之腰中截去,他的刀长,阴阳刀短,云雨之若不 救已,则必死无疑。云雨之一个铁板桥,堪堪躲过这刀,红刀却又自下而上,向他 裆中撩来。 云雨之双刀支地,平移三丈有馀,裤裆却也割出了一道口子。云雨之大怒起身, 幻出数道人影,三丈内换了七次身位,万把刀山,盖向赤使头顶。赤使不变应万变, 红刀直出,向刀山劈去,云雨之却从刀山下闪出,阳刀直奔赤使前心!赤使红刀向 下落,‘嚓’地一声,云雨之左臂已落,鲜血狂喷,身形却不减,右手中阴刀掷向 赤使面门,再以掌直击赤使头顶。赤使向後躲闪,阴刀擦左肩头而过,云雨之後一 掌击来,却打在他右肩。赤使大怒,正欲向前挥刀,却木然呆在那 ,动弹不得。 原来他肩头上,贴著一张符! 七绝鬼符! 云雨之岂能错过机会?捡起地上左臂所握住的阳刀,手起刀落,赤使人头落地。 他点住自身穴道,止住流血,不敢松懈,扯下七绝鬼符,又捡起断臂,身形一掠, 拾起远处的阴刀,晃身飞进阳生殿。六个动作一气呵成,简洁流畅,迅捷非常,一 闪即逝。 李潇未料赤使竟被他所杀,忙道:“追!” 比及四人追进阳生殿,哪里还有云雨之的影子? 李潇恨道:“这下他有了鬼界三宝,三界可真要大乱了!” 右使也奔过来,急道:“他竟能破了教主的结界,盗了七绝鬼符。” 珊儿道:“我们去咒坛看看。” 四人向阳生殿深处走去, 珊儿引路,很快便来到咒坛,这咒坛建了许多年, 呈圆形,筑坛之石黑亮,坛周围有几根鬼牙石灯,幽幽地闪著光亮。坛中有一法台, 上面仅有一盘,空无一物。想来是放置七绝鬼符的盘子。 右使道:“他果然破了结界。” 珊儿道:“那我们的‘觉明归心咒’呢?” 右使道:“他曾说过,他破了‘觉明归心咒’,不知是真是假?” 珊儿撩起衣袖,小臂上的红点果然没了,她喜道:“真的破了!” 右使也自察看,果然也是没了那红点。 珊儿道:“他法术为何要受了教主的诅咒再破解呢?” 李潇道:“他既然能破,就不怕被诅咒,他若是不受这诅咒,教主岂不会怀疑 他?” 右使点头道:“真是个老狐狸。” 云小天道:“现在我们怎氱琛” 李潇叹道:“还能怎氱琛云雨之已得到了鬼界三宝,肯定会找个阴气较盛的 所在,开通人鬼通道。我们急也没有用。不过开 人鬼二界通道, 要极大的法力 和精神力,好在他左臂已失,未接好之前,不能作耗力太多的法术,我们还有时间 去找他。” 云小天道:“接好?那断臂还能接上么” 李潇道:“会法术之人,有什毿讪詉能之事?否则他拾起那断臂做什么我料他 那断臂至少要五天才能长好,我们也一定要在五天之内找到他。” 右使道:“我这就通知顺天教徒,让他们去找云雨之。” 李潇苦笑道:“他们有用么云雨之连这极强的结界都破得了,使些隐身术什更 不用提,那些教徒是绝找不到他的,即使找到了,未通知我们之时,便已被他杀了。” 云小美道:“看来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找到他。” 李潇道:“小美,你还是不要去了。”他知道,若是云小美杀了他父亲,虽然 是为天下除害,但她一辈子都不会心安,她的脸上不会再有笑容,因为那毕竟是她 父亲。 云小美坚定道:“我一定要去。你放心,我不会留情的。” 李潇犹豫一阵,点了点头。他之所以会答应她,是对她的尊重,对她的信任。 却不愿意让她真的去做这件事。 云小天道:“我自然也要去!” 李潇道:“小天,我知你心意,不过云雨之法术高强,我也未必能赢他,我和 小美倘不能胜,尚可全身而退,而你……” 云小天明白事理,只恨自己不懂法术,不能相帮,心下十分难过,也无可奈何。 李潇道:“不如这样,你去玉龙堂各处分舵,重整玉龙堂,等我们回来如何?以你 现在的武艺,我想没有人会不服。” 云小天点头。 珊儿道:“我虽会的法术不多,但也能帮上些忙。” 李潇一笑:“好珊儿,你不用说,我也会带著你的,我怎毐再离开你?” 右使突然喝道:“谁?” “是我。”咒坛远处的柱後转出一人,背背金刀,正是 八宝。 李潇笑道:“ 庄主,还想和我们一战么” 八宝苦笑道:“少侠哪里话?老朽没那个意思。” 李潇道:“尊父 茂山托我办一件事,与庄主有关。” 八宝面无表情。道:“你见过我父?” 李潇冷道:“正是,他被顺天教主割了头,泡在绿水里,可是全拜庄主所赐呢!” 八宝痛苦地笑了笑,缓道:“我知道了,我爹的债、珊儿母亲的债,我早该还 了。” 李潇道:“你知道我受老庄主之托来杀你,为何还出来见我?” 八宝仰天叹道:“该还的,是一定要还的,只是这心里的债,却是一辈子也还 不清的,我不想再逃避。我出来见你,只想拜托你一件事。” 李潇道:“请说。” “请你好好照顾我女儿!”八宝挥起金刀,向颈上抹去,鲜血迸溅,尸身直挺 挺地倒下,人头落地,眼睛微微地合著,眼角挂著一滴悔恨的泪。 李潇没想到。他看著八宝的尸体,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真的悔恨了么他的内 心一直在受著良心的谴责?没人接受他的忏悔。茂山不会,珊儿的母亲也不会。一 切都晚了,一切都过去了。什毦绩銵法挽回,也不必挽回。做了坏事并不可怕,可 怕的是那之後深深的忏悔,它总是钻在人内心深处,使劲地挖著,用力地砍著,砍 著人的良心,人没有补救的机会,只有接受这痛苦的煎熬! 珊儿也在看著,她的嘴唇紧紧地咬著,眼睛直直地,没有流一滴泪。 虽然这是她亲生父亲,虽然他是她唯一的爹。 但他已不是她的亲人。 李潇的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我们出去罢。” 她的泪流了下来。 因为李潇才是她唯一的亲人。他给她的,除了关爱,还是关爱。 几个人走出了阳生殿。太阳已穿过了云海,升得老高,阳光耀眼地照著浮云, 又反射到人的眼中,十分刺眼。雾气也早已消散。那云看上去是那样柔软,懒懒地 铺在空中,好像人可以随时走上去,一直走到太阳 。但任谁都会知道,只要一踏 上去,便会摔个粉身碎骨。正如人踏入了虚幻,就一定会在真实中醒来,而这真实, 往往是人不愿接受的。 ——那人又为什么要踏上去呢? 那虚幻实在是太美太美,让人无法拒绝,无法抗拒。 可那终究是虚幻,是永远不会变真实的。 谁又能说,这虚幻不是真实地存在著? 虚幻与真实,不过是人心 的一道分界而已。 李潇望著这云海呆呆地出神。 “潇哥哥,”一声呼唤将他拉回现实。 “什氫ⅰ” “你在想什么”是 珊儿问的。 “没什毣頒突然间想到许多,却又没什么头绪,只是一团乱。”李潇笑了笑, 回过身来。 他拿起了赤使的那把刀。 四尺九寸,刀身血红。 “他也许真的是神的使者。”说话的是云小美。 “谁知道呢?” …… ---------- 好书大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