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微露锋芒败二虎 冷面黑煞环目一瞥,只见周围四处刀光闪闪,树林中藏着不少人。 冷面黑煞不禁感到尴尬异常,目前的场面使她感到为难;北双本是冲着她来的, 与她可说毫无关系,自是大可不必卷入这场漩涡,可是适才杨氏兄弟躲藏在她背后 的树上,被北双激出来,这面子,哪能含糊?压根儿是没把冷面黑煞放在眼里,更 何况既然北双先找上她? 说什么也不能就如此一走了之! 冷面黑煞想了想,一看场中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身子微微一躬,嗖的一声,飞 落场中。 众人皆齐齐一怔,一看竟是一个小妮子,不禁愕然。 场中的人皆是有头有脸,掷地有声的人物,冷面黑煞竟然敢抽手架这梁子,真 可谓初生之犊不畏虎,只见她煞气横溢,目无惧色,说道:“且慢,北海雄魔,昆 山二虎,你们别目中无人,姑娘不管你们与无影双剑浪客有何过节,但是,你们看 清楚了没有?本姑娘也正与无影双剑浪客谈事呢!” 北海雄魔一怔,随即冷冷一笑,一看冷面黑煞只不过一个丫头,竟敢对自己公 然指名叫姓,敢是吃了熊心豹胆在老虎头上拔毛?当下喝了一声,叱道:“谈事? 臭妮子!给老夫站开点!耍骚,呆会老夫留个北双这小子的臭皮囊与你骚吧!” 冷面黑煞闻言双目一瞪,隐隐露出杀机,沉沉的道:“好,老魔,凭你这句话, 姑奶奶决定同你完不了!”“哈!哈!……!” 北海雄魔猛地仰首长笑,中气实足,笑声洪亮震耳,良久,才道:“好!有胆 气,小妮子,报出你的名号,老夫不宰无名小辈!”“别急,等你死前,你家姑奶 奶—定报给你知道,绝不会叫你在阎王面前无冤可诉!”北海雄魔虬髯倒竖,怒极 长笑,嘴角弯起一丝杀意,缓缓的道:“你爷就与你玩几下子了!” 说罢,收起狼牙棒,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不屑地道:“老夫空手让你,动手 吧!”冷面黑煞闻言不语,唇角紧抿,美眸中射出一股慑人的煞光,双掌当胸,不 待北海雄魔有所准备,凝着七成功力,向着北海雄魔推去。但见一股夹着咻咻之声, 卷起一片落叶和泥沙,掌力雄厚,真可足以排山倒海!北海雄魔面色一变,忙不迭 的提起双掌,硬挡上去。只见轰的一声——冷面黑煞面色不变,稳如泰山,屹立不 动。 回顾观看北海雄魔可出乎人之意料,竟然幌了几幌,差点就稳不住身子。 这斛斗可栽大了,北海雄魔一张脸成了猪肝色,直气得哇哇大叫! 可不是!北海雄魔何许人?平生狂傲江湖,雄踞北海,成名已久,只在四年前 败在北双手下,可说绝无敌手,四年来,一直苦练武功,誓必雪耻复仇,谁知,竟 连一个小妮子的一掌也接不住,在众人之前,说什么他也丢不下这个面子! 昆山二虎更是脸色一变,他们脸上滑过一丝讶异与狐疑。 稍高的杨贵走出场中,向冷面黑煞一抱拳,沉声问道:“姑娘可是冷面黑煞?” “正是你家姑奶奶!”冷面黑煞看也不看杨贵,冷冷的应了一声。 杨贵—见冷面黑煞如此倨傲,面色一变,但又强忍住这口气,接着问道:“姑 娘,你我无怨无仇,想是姑娘可否不必趟这阵浑水?” 冷面黑煞点了点头道:“可以,只要两个条件,这两个条件你要答应了,本姑 娘就一走了之,决不参于此事!” 一旁的北海雄魔见杨贵如此低声下气,不禁怒从中来,加上刚才力有未逮,已 把冷面黑煞恨之入骨,巴不得一掌把冷面黑煞给劈死,只见他叫着道:“杨贵!管 他冷面黑煞不冷面黑煞,和那小子一起劈了就是!” 说罢一摇身子,就要向冷面黑煞袭去。 一旁的杨宾见状,一跃身形,拦住了北海雄魔,低叱道:“不要妄动!” 一把扯过了北海雄魔,低声耳语起来。 但见一会,北海雄魔勉强的点了点头,朝着冷面黑煞怒声道:“你说吧!” 于是场中的形势又是一变,当事人北双却悠哉悠战的在一旁,事情变成了冷面 黑煞顶上了。 北双冷眼看着,心里一阵好笑,适才杨宾与北海雄魔讲的话,他都听得一清二 楚;当然,昆山二虎为人城府深沉,诡谲异常,单一个北双就使他们感到辣手,哪 能再加上一个冷面黑煞?精明的昆山二虎自是不愿惹上一个强敌,而使自己难于应 付。 北双只不过看看冷面黑煞的武功路数出自何人门下,一来看看北海雄魔是否埋 头四年有什么成就,而且,他还须一点时间,查明这周围到底埋伏了多少人?所以 他一直若无其事的站在一旁。 北双望着北海雄魔与昆山二虎对冷面黑煞低声下气,打从心里好笑,不过想到 四年前自己游历到北海,把北海雄魔与昆山二虎打得鸡飞狗跳的那副狼狈相,北海 雄魔被自己的“双叉指”刺瞎了一只眼,昆山二虎被自己劈了一掌,躺在地上动弹 不得,为了报却此仇,这也难怪他们了!不是吗?武林人就是争口气硬要面子的。 北双又向冷面黑煞瞧去,这妮子,真是谜样人物,竟然连北海雄魔也接不下她 一掌,内家真力的浑厚,身手招式的敏捷,足足可称武林罕有高手,北双虽不会有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之感,但却有几分惊讶。 凝眸望去,只见冷面黑煞傲气十足,仰首望天,冷冷嗤了一声,方道:“第一, 昆山二虎必须向本姑娘道歉,私藏人家身后虽未欲图不轨,但有损本姑娘尊严!” 昆山二虎闻言脸色齐变,北海雄魔更是两眼瞪得斗大。 北双闻言则吃吃一笑,暗道:“好哇!你这妮子,不怪自己功力不精,倒咬人 家一口! 冷面黑煞不管北海雄魔与昆山二虎的反应,接着说下去:“第二,今天不准你 们寻仇无影双剑浪客,本姑娘有要事与他相商,撇开今天本姑娘管不着,现在带着 你们的人手马上离开此地!” 北海雄魔哇的一声,差点没跳了起来,说道:“姑娘你是真要如此?!” 昆山二虎不论如何深沉,说什么这两个条件他们怎能接受?在江湖上闯的人, 最重要的只一个“名”,接纳了这两个条件,无异是名誉扫地,传扬出去,那么北 海雄魔与昆山二虎真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北双更是一震,暗忖:臭野丫头真不知天高地厚,少爷的事她也包揽了,传扬 江湖,无影双剑浪客是靠女人成名的!这还得了!“ 的确,冷面黑煞真谓苛傲到家,非但连北海雄魔与绲山二虎受不了,连北双差 点就没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不啻是站到北双头上了,换句话说,天下就唯 冷面黑煞独尊啦! 北双哼了一声,身形一幌,跃入场中,冷冷说道:“吕老魔!昆山两条猪,怎 么啦?都死在那里!老远从北海到中原来找你家少爷,怎地慢吞吞的,要死不活的, 敢情是本少爷不够你们称量?” 此话一出,更使得北海雄魔与昆山二虎下不了台;打嘛,碍着个冷面黑煞,不 打,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性,那能咽下这口气? 北双一见北海雄魔与昆山二虎不知所措,尴尬异常,索性激将激到家,随即冷 冷一语道:“要走,可以,老魔自己刺瞎你的独眼,昆山兄弟在少爷面前翻三滚, 学猪叫三声!” “姓北的!你少卖狂!有种的!你单支人马会我哥儿们!” 杨贵喝的一声大叫,真是狗急跳墙,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北双的苛言虐语。 “哟!老猪,你讲话可得照经典,你老子什么时候找帮手来了?哪时候不是单 人独骑的? 更何况凭你们这几块料,还得你家少爷费周章的么?你说话可得明白点!“ “好!接招!”北海雄魔一待北双话音甫落,怒喝一声,迎面就上两腿十一拳。 “这才是!”北双叫了一声,两手挡胸,不进不退,不慌不忙的架开北海雄魔 的两腿十一拳;支手一抡,一捣,朝着北海雄魔天灵盖砸下。 瞬间,两人已过了十几招。 北海雄魔虽是一方魔头,但比起江湖一鼎无影浪客,却有天壤之别了,只见北 海雄魔只是一味地拼命三郎打法,而北双只是一味嬉游之态,躲躲闪闪,压根儿不 像在作生死之搏。 昆山二虎一见两人已打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双双加入战圈。 “看掌!” 昆山二虎素来同行同走,所有招式如出一辙,身形未至,掌风已经*向北双。 北海雄魔锦上添花,两掌集十二成功力,不由分说,喝的一声,全力一击,卷 起一股排山倒海的劲力,向北双罩去。 试想,北海雄魔昆山二虎皆非省油灯,功力自是非凡,更何况三人联手全力一 击,劲力之强,当是不可言谈。 只见三股掌力汇合卷起一片落叶和泥沙,足可撼岳震河。 陡见哇的一声,北双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飞林中。 冷面黑煞面色连瞬变。 北海雄魔与昆山二虎见大功奏成,心中不禁一喜…… 谁知,林中竟然升起几声杀猪似的狂嗥,接着七八条身子像抛彩球一样,瞬间 飞起又掉落。 只少许功夫,厉嗥已静止下来,地上却多了整整二十具尸首。 冷面黑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不过那一下子,林中埋伏的暗椿,全叫 北双给拔了!地上的尸首,全是些黑衣大汉,紧身劲装,身背—张大弓弦,腰间的 箭矢闪闪发光,看样子皆淬上了剧毒,可是,压根儿也没有动到那玩意,就这样, 成了臭皮囊,二十具的臭皮囊! “是北海二十卫!” 冷面黑煞不期然的低叫起来。 是的!北海二十卫,塞外的精英,一张大弓弦每人至少可齐发三枝,箭法之准, 无与伦匹。 然而在此刻,谁会相信他们就是塞外的鼎鼎大名的铁卫?他们全躺着,再不会 起来!永远不会! 地上,淌着殷红的血,残肢、断首,哦,无影浪客血煞星的手段,够狠!够毒! 够辣! 一阵腥味薰来,冷面煞星感到心中一紧。 北海雄魔与昆山二虎像是中了魔似的,昂立不动。 他们的两眼睁的斗大,密布着细丝,象那殷红的血,那样红。 冷面黑煞揉了揉眼,真的,她相信了,除了她以外,尚有一个比她更强,更厉 害的高手。 可是,却见不着北双的人影,树林中一片沉静,沉静得令人打从心里发毛、窒 息。 良久,北海雄魔才咳了—声,艰涩的吞下一口中水,方要说话,却传来北双笑 虐的语音,却叫不出打从何处发话,飘浮不定,宛如飘荡在四周,又如远在千里, 却如近在耳边,说道:“北海雄魔,昆山二虎!你们挟着尾巴乖乖滚出中原,懂么? 给你大爷乖乖滚出去!识趣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少爷随时望着你们!” 北海雄魔仅有的一只眼差点没爆了出来,怒声大喝道:“兔崽子!你少假慈悲, 两个月后,吕某定与你重新较量高下!” “哈哈哈!老魔别再孤注一掷了!少爷此次重出江湖确是仁慈了点,但是记住, 不会再有一次机会了,两个月后,少爷等着你!” 说毕,忽地一声长啸传来,北双的坐骑猛然匹蹄开放,奔入林中。 冷面黑煞如梦初醒,大喝一声:“慢走!” 说毕,一跃马鞍,猛抖缰绳,疾驰追去。 “冷面黑煞,你别自鸣得意,凭你那两下子差远呢!我重申前言:你找上凉山 掌门也就是你惹上杀身之祸!” 声音渐去渐远,显示着北双已然离去很远。 冷面黑煞回首看了北海雄魔与昆山二虎一眼,哼了一声叱道:“今天且放过你 们!” 说毕,头也不回的向北双追去。 “呸!臭婊子,我*你的……哇!” 杨贵张口吐骂未了,忽地惨叫一声。 只见他两手掩着左耳,指缝间滴淌着一大滩嫣红的血,地上插着一支五寸长的 梅花镖,中间夹着一支血淋淋的耳朵…… 北海雄魔叹了一口气,看样子他真是沮丧到家,像一只落水的狗。 杨宾一直缄口不语,默默的为他的哥哥杨宾敷上伤药,但不难看出,他的脸上 正布着深切的仇怨与杀意。 杨宾握紧着双掌,怨恨的说道:“这仇恨,我们哪能休了?回去吧!两个月后 我们再入中原非要生啖北双小子的肉,喝那臭婊子的血!”北海雄魔凄凉的说道: “北海二十卫已死,我们已无能为力了!”杨宾也道:“不错!我们必须孤注一掷, 我现在就需要请出师父他老人家再入中原,来为我们报仇了。” 杨宾已裹好了伤,听他弟弟说要搬出塞外一条龙钱英,不禁插口道:“可是师 父已多年不进中原,更何况四年前是我们自己先惹上无影双剑浪客的,师父又不准 我们惹事生非的,回去告诉他,陡然招来一顿骂罢了。” 杨宾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但充其闻只不过一顿骂,到底师父是护着我们 的,世上没有一个师父不爱自己的徒弟的,更且那臭妮子伤了你一只左耳,再说在 师父面前,话是由我们说的。” 杨宾听了用力点头,道:“对!就这样办!” 说罢,三人便把北海二十卫葬好。身形消失在远处。 再说冷面黑煞一直马不停蹄的追着北双。 当然,冷面黑煞的坐骑比不上北双的千里名驹,只见北双的影子,在她的视线 里逐渐消失。 冷面黑煞不由得心中一急,用千里传音向着北双发话道:“北大侠,你停一停 我有话说?” “冷面黑煞你不要追了,咱俩虽是无冤无仇,但你不给我面子砸了莫如虎,少 爷就给你好看!” 北双的回话从远处传来,蹄声已听不见,冷面黑煞叹了一声,放慢了去势。 暮色笼罩着大地。 —朵夕阳刚下山,—盏圆月已然登上树梢,撒下一片淡淡的银光。 驿道上仍驰着一骑,正是北双。 日间北双摆脱了冷面黑煞仍然一路南下,此刻却错过了打尖的时刻,看样子近 处似乎没有集镇,只得在露天下住宿一宵了。 北双微微翘着首,凝眸四处眺了几眺,看看附近有没有民房,以便借宿一夜; 但只见四周一片黝黑,树影幢幢,夜风吹拂,一片夏夜的景色。 北双微微皱了下眉,当然,也决不会是为了今夜无处可宿而烦恼,事实上,远 在四年前行走江湖的时候,不论是荒山野谷抑或是鬼屋破庙他都宿过,只是很多日 子以来,也就是他在家以后,已收起了那浪荡不拘的生活,现在,一旦又要适应那 已算是陌生的生活,不免感到有点蹩扭。 虽是如此,北双仍不气妥,腰身一躬,拔起十来丈高,向远处眺望有无歇脚之 处,但,还是失望了,一片黑漆暗沉沉的,依稀可见远山重叠,密林茂盛,根本是 一片荒芜并无人烟之处。 北双跃回鞍上,无可奈何的耸了耸两肩,轻轻拍了一下坐骑的颈项道:“唉! 罢了!炭儿,今夜得露宵了!” 他记得清楚,他练那套剑法时,挨了多少师父的骂,大热天里,汗流挟背在炽 阳下苦练,冷天里,不论多么大的风雪日子,依然咬紧牙关忍下去,当时真有点怨 师父管得太严厉,但等一剑江湖,所向无敌时,才知道师父的一片苦心。 北双轻轻抚着剑柄,不禁想起师父的慈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缓缓的把两支 剑拔出剑鞘。 但见漾着一片光芒,端的是一把好剑。 北双轻轻的用手拭了拭剑身,俊脸上呈着一片爱惜之色。“记住,双儿,不想 危难临身时,尽量不要动用兵器,此剑削铁如泥,见血封喉,不得乱杀无辜!” 北双眯了眯眼,套入剑鞘,叹了一口气,唉,触景生情…… 北双把剑放在身旁,换了一个睡姿,从怀中取出—个玉佩。 只见这个玉佩有半个手掌大,光泽耀眼,是纯白玉制的,上面雕着一对龙凤, 栩栩如生;中间有一个姆指大的环孔,环孔旁雕着三个字:赖宛英。绑着四五撮的 丝带,全是淡绿色,随风飘荡,使北双不禁又卷入那绿色的回忆,这,就是赖宛英 两年前在杭州送他的定情物,景物如昔,却是不见伊人。 “英,我多么想你!” 北双低下头唏嘘着,一颗晶莹的泪珠,滴湿了他的衣襟…… 突然,一声希聿聿的马嘶声传入他的耳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