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大 两人一跑起来,却是半斤八两,不由各自钦佩起来。灵猫不料方临竟然越跑越 快,毫无疲态;而方临佩服灵猫身体灵活之余,却觉得胸中气闷,竟似疼痛发作的 先兆,不由暗中着急,所以更加竭尽全力,试图赶快了结。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灵猫已然大汗淋漓,身法不由慢了下来,只见他左突右支, 险象环生。终于,灵猫脚下一个踉跄,被方临从后抓住。方临一经得手,哪敢怠慢, 两臂两腿八抓鱼似得套上来,将灵猫搂了个结实。 初始,灵猫全身扭动,还望挣扎得脱,却哪里能够。方临只觉体内越发肿胀, 身体也越发僵直,明白这次要是让他逃了,再也别想捉住,于是更是使出浑身解数, 将灵猫牢牢锁死。 灵猫挣扎了好一会,非但没有得脱,反而被越缠越紧,慢慢地胸口受制,竟然 连气也喘不过来了,这才打算投降认输。却不料一张口,立觉喉咙被锁,吱吱呀呀 竟然吐不出一个字,不由心中大骇,心说再被纠缠下去,自己只怕要窒息而亡。是 故复又挣扎,只求透过气来,好叫救命。 此时,秃头身在灵猫和方临的背后,只见灵猫被抓,心中凛然;却看不到灵猫 酱紫色的面庞,只道他是英勇不屈,居然仍不投降,心中好不敬佩。 而灵猫越是挣扎,方临越是用力。半晌後,灵猫只觉眼前渐渐迷茫,耳畔也没 了声响,知道命不久矣。也算他急中生智,用最后的力气,一口向方临手中咬去。 但见血光一闪,两人蓦然分开,方临呆呆地坐在地上,而灵猫却摊如软泥,大口地 喘息着,兀自翻滚不已,用微弱的声音喃喃叫着“服了……服了……服了……放过 我……我……” 原来方临体内真气一旦漏了些许出来,就会带动其他各穴的真气外逸。于是真 气在体内越聚越多,越行越快,无处发泄,这才好似旧病复发,其实,在万年仙参 的效用下,在加上丐郎中的施针,此刻真气已然不同于以往的横冲直撞了。 正当方临体内真气无处宣泄时,灵猫正好咬了方临一口,好似水坝决堤,气血 借势喷发,却打落了灵猫四颗牙齿,嘴唇肿起老高;而方临则立感畅快,胸闷的症 状也缓解了。 秃头见灵猫又受了重伤,不由心中忐忑,后悔自己轻敌,未看出不料这个其貌 不扬的孩子,竟然了得如厮;然而话已说满,改口不得,只好硬着头皮道:“你去 休息一阵,然后我来和你比试。” 方临担心疼痛发作,只求速战速决,哪还敢休息,凛然道:“我不累,你要比 什么?” 秃头心中打鼓:“是啊,比什么啊,我虽然跟师父学了武功,但时日还短,怕 不管用;而自己力气不如大块头,身法比不上灵猫,却是比什么为好……”秃头忽 然灵机一动:“对了,师父传我武功,本是出于无奈,他不指点我一言片语,只是 他作什么,便让我做什么。于是我只好天天跟他打坐入定……这小子能耐再大,却 不一定会打坐,是了,就比打坐……” 秃头想毕,笑道:“打架也太无聊,不如我们比一个不流血的如何?” 秃头此说,正中方临下怀。方临本不欲动武,却是迫不得已,再说爹爹也不喜 欢自己打架惹事,对方既然不比打架,自然再好不过。 “好”,秃头见他中计,心中乐极道:“我们就来比打坐如何,谁先动,就算 输……” “好……”,方临又是一口答应。却急坏了一旁的大妹,眼看方临胜券在握, 却又受了对方欺诈,于是偷偷对方临道:“别上当,他是和尚,你哪里比得过他?” 方临一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比得过比不过,只有比了才知道……” “好”,秃头佩服道:“大丈夫,我‘和尚大王’说话算话,就算我赢了,也 不再难为你们就是了……” 于是,第三场比试开始,两人席地而坐,好似菩萨般一动不动。 方临原来打过坐,却是箫音教的吐纳之法,因为那时紫央丹之毒无法控制,练 来有害无益,是故丐郎中不许他再练。其实现在再练已然无害,方临却是不知,于 是今日并没有一手按腹,一手过顶,而是将两手平放在腿上。 然而不久,气闷卷土重来,方临记起丐郎中说过,那本《春秋谷梁传》本是潇 湘公子的《虚碧凝华》,是修炼内功的秘笈。而且丐郎中还说,这种功夫可以彻底 治愈紫央丹之毒……想到这里,方临忍不住要试一试,而对其中凶险,竟然毫不知 觉。 方临先默背了一段书中字句,先前不知这书是修习内功所用,故而不明所以, 现在看来,果然是和箫音传授的吐纳之法相似,于是开始依照书中的方法控制内息。 起初,方临不太熟练,好在他心无二物,故也没有什么危险。渐渐地,方临便 能控制少许真气,依照书中的方法,将真气囤积在丹田之中。而方临发现,这些真 气竟然一呼百应,纷纷自动向丹田涌来,一时间身热如火。他不知道这是紫央丹导 气的作用和万年仙参培源的奇效,只道应该如此,因此也不慌张……一顿饭的功夫, 真气已然全部集中在丹田气海。而方临则试着引导这些真气在丹田中游走,初是困 难,好在方临此刻的真气虽然精纯却并不博大,故而总是被他找到诀窍,游刃有余 地控制自如。 只是这般,方临体内已然舒畅通顺,但他好奇心起,并不罢休,而是继续按照 书中所言,重新将真气打回各个穴位之中。 这便没有那么简单了,真气难分易合,而三经六脉中穴道又多,仓促间,方临 无法将真气注入各个穴位,反而是整个儿从一个穴位游弋到另一个,弄得方临身上 时而酸麻,时而痛痒,方临却一动也不敢动。 两人比了一个多时辰,尤是胜负未分,众人不由都饿了,却谁也舍不得离开, 害怕错过看最后的情形。这时,忽然犬声大震。众人一惊,却不知道灵猫什么时候 牵了一条恶犬来。这犬个头硕大,竟好似小马一般,通体黝黑,牙尖齿黄,一边流 着口水,一边狂吠着。 灵猫将恶犬拉到方临面前,让它对这方临猛吼,众人大骂,却忌惮那头恶犬, 无人敢于上前干预;远远有人向恶犬扔石子,也被大妹拦住,生怕误打到方临。然 而此刻的方临正在心神守一的状态,竟然对它充耳不闻。灵猫见这样尤不能干扰方 临的心神,心中一恨,竟然让恶犬上前扑咬方临。 方临觉得一阵腥风扑面而来,知道有人袭来,慌忙伸右手格挡。要知练功引气 之时,最忌心乱,一时真气失控,轻则身受内伤,重则经脉寸断而亡,是故武林中 人练气之时,总是要找一个安全清静的所在,以防以外干扰,最好还能有武功高强 的人护法,以备万一。 而方临此次险到了极点,也巧到了极点,原本脱缰野马似得的真气,不经意间 被他引入手臂,推如手阳明经的肠嵇穴中,肠嵇穴位于右手的手腕处,方临用右手 格挡,肠嵇穴正好抵在恶犬的耳侧,失控的真气一股而出,但见那恶犬竟然连叫也 没叫,立时坠地,立毙。 方临不知道自己捡回了一条性命,却明白自己一动,便告输了。 只见秃头此刻也腾然站起,望了望死犬,满脸怒容,一个耳光向灵猫扇去。而 灵猫正为恶犬的暴毙倍感费解,却吃了秃头一掌,慌忙退了下去。秃头打走了灵猫, 向方临单膝跪倒,道:“大哥真是好功夫,我们有眼无珠,冒犯了大哥,我姓焦, 法号德能,其实无德无能,今日作错了事,请大哥斥责。” 方临听秃头居然称自己大哥,摇手道:“我不是什么大哥,我比你还小呢?” “年龄大小有什么关系”,秃头继续道:“大哥你本事大就行了,当之无愧”, 又道:“小弟我们共有二十三人,从今天以后,唯大哥之令是从,大哥就是我们的 首脑,我们都是大哥的兄弟……”说着,连磕了三个响头。 方临这才记起了双方在比试以前的誓约,自己连胜了三场,于是秃头就履行了 誓约,投靠了过来。可是姑且不论第三场孰胜孰负,自己也无心作什么大哥,当初 只不过是不想让大妹他们受人欺负,打抱不平罢了。如今……方临全不知道如何收 场。 “可是”,方临吞吐道:“我还有事在身,不能耽搁,只怕……” “不要紧”,秃头一听,连忙道:“大哥尽管放心去,大哥不在的时候,我们 就听大妹……大妹大姐的,可好?”,那秃头叫方临“大哥”,于是不敢再叫“大 妹妹子”,而改叫“大妹大姐”了,叫时好不拗口,连大妹自己也被逗笑了。 “也好”,方临听他既然这么说,也就同意了:“那你们以后就不准再欺负他 们了,好不好……” “这个自然”,秃头赶忙说:“今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忽然秃头又想到 了什么:“大哥,我们这伙人总得有个名字吧……” 方临略一思索,道:“那就叫‘莫忘帮’吧,好不好” “好,好……”秃头道:“我读书不成,转而习武,却也读过百家诗,背过千 字文,上面说:”知错必改,得能莫忘‘,我叫’德能‘,帮名’莫忘‘,正是’ 得能莫忘‘,大哥是要我们改过自新,我们一定记得,绝不敢忘……对了,大块头, 杀狗扒皮,剔骨炖肉,今天为大哥是送行。“ 方临听他这般说,心中一喜:原来他并非一点学问也没有…… 方临见万事已谐,故不再逗留,秃头听说他要赶十日的路程,急忙牵来帮中唯 一的一匹马。方临让他不过,只好收了,好在方临身轻,马也走得稳健,是故方临 虽然没有骑过马,却也一路平安。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