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为剑诀引争端 声音细小若不是倪有庆心萦六招剑诀的话,—定会听得出来。 紧接着,二条纤细的人影由林巾射出,疾向他的身后追踪而上,身形之妙,轻 功之高,委实出奇。 倪有庆返回客栈,要了一间上房,几天的奔波加之遇到 令他难解的事悬在心 头,巴不得立即倒在床上睡个大觉,因此跨进房间,解下‘碧血浮光剑’,便向床 上一倒。 突然,一道熟悉的话音在仙耳边响起,道:“注意!有人想来动你的脑筋了。” 提醒他的话音甫落,遍远传来夜行人衣袂之声,倪有庆心忖:我何不假装睡觉 以观来人的动静,说不定又是觊觎碧血浮光剑而来的。 忖念至此,衣袂之声业已来至屋顶,倪有庆自从服食‘千年灵芝果’之后,巳 非昔比,疾灵至极,辨声即可猜出一共来了四人。不错,来人共是四个,其中一人 双袖微挥,窗门应手而开,毫无半点声息,刷!刷!四人之中二个掠窗入房,身手 伶俐,轻功已达高峰,其余二人留在房外把风。 房中无灯,室内—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但在内家身手眼里算不了什么,倪 有庆虽然闭上眼睛装睡,但凭感觉已知房内掠入二个来犯,这二人轻功之佳,不可 小视。 他警戒心陡起,当下不敢大意,这忙将全身功力骤运双掌,畜劲待发,以应突 变。 二个来犯四道精芒在黑暗中有如闪电般,迅疾在房中环扫一周,最后投向倒在 床上假睡的倪有庆身上。 二人互望一眼,嘴边泛起一丝得意的冷笑之态,步步地逼向倪有庆走去。 当他二人目及倪有庆身边那只‘碧血浮光剑’的刹那,不约而同地伸手朝宝剑 抓去!倪有庆早就料到来人的目的,未等二人抓着宝剑,双掌已经缓缓推出。可笑, 这二贼志在取剑,未防倪有庆有诈,当他俩发觉一股劲风击到已经迟了一步一一也 就在同一时间,一声冷峻的冷叱,道:“二位好大的胆子呀!” 这声冷叱来得恰巧不过,竟然解了二賊之危,可是,也成为二賊的催命符!倪 有庆蓦闻冷峻的冷叱,心头一震,暗道:“这声音好熟呀?” 推出的双掌,顿然又缩向,但没有睜开眼睛看看这冷峻冷叱是何人所发。 他这些动作巧逢冷峻的冷叱声把它淹没,因此二贼并未发觉击到的劲风是他所为。 冷峻的冷叱声起自房内,二贼闻之悚然心駭万分,猛地双双一旋身,触目所及, 不禁骇然倒退三步!室中虽然幽暗无光,但在武林高手眼中,无异于白昼,二个俏 艳的黑衣少女冷生生的站在窗口下,硬把唯一的出路阻住。 二贼纵是黑巾蒙面,但由他俩目及二个黑衣少女的刹那之神态,不难猜出其惊 骇到如何程度!这时,二贼已经忘了奉命来此的目的,二人心念急转,同时暗自道 :“二个贼婢怎会跟到这里来?房上把风的兄弟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没有一点动静?” 二位黑衣少女因为二賊黑巾蒙面无法窥出其貌,但二贼却认识她俩,所以惊骇 的望着二少女,没有开口。 二贼此等駭态,她俩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其中一女冷俏地道:“二位是那一 路朋友? 难道你们没有接到太玄教的传论?“ 假装睡觉在床上的倪有庆,心头一动,暗道:“这声音不是太玄教副教主随身 侍女之一和自己动过手的秋菊吗?一点也不错,二黑衣少女正是太玄教副教主随身 侍女秋菊和春梅。 倪有仄又自问自忖道:“太玄教的传论?是什么传沦?太玄教又在弄什么玄虚? 在未明真象之前我何不干脆假装到底,继续听下去,以便得些端倪。” 忖到此处,心里总是怀疑此女是否秋菊,可是眼睛却不敢睁动一下,以免露出 马脚。 秋菊的话二贼只是一声冷哼,并不作答。 秋菊俏容一寒,冷冷道:“你们是聋子?抑是哑巴?怎不回话!” 二人又是一声冷哼,没有开口说句话,秋菊已经发火,怒叱道:“二位是不是 敬酒不吃想吃罚洒!” 原来二賊首先存心拖延时间以待屋顶把风的兄弟前来接应,如今把风的兄弟一 点动静也没有,希望已成泡影,若不先下手为强,秘密一祸,那还有命在。 二人想到此处,正待采取行动,默在一夯的春梅,忽然洞悉他俩的心事,秋菊 话音甫落,她已接口冷笑道:“你们二位是不是想拖延时间,以便你们的同伴前来 接应?” 一语道破奸计,二贼蒙在黑巾内的脸色,顿时大变,又倒退半步,春梅此时又 接下去道:“老实告诉你,房上二位你们的兄弟已经给姑娘独门手法制住,你们死 了这条心吧!” 二贼闻言,知道希望已无,若不速下杀手定然会露出身份到时候,生命就完蛋 了。 因此,双双互使一个眼色,其中一贼怒喝一声道:“贱婢该死!” 黑暗中,二点寒芒,直向春梅秋菊二女命门,电射而来。 二女未防二贼碎然会用暗青子招呼,急促间,分向左右闪开。 客店启间不大宽敞,二女这一闪,唯一出路的窗户无阻,二贼乘机向窗口掠射 而出。 二贼身形之快,二女更快,二賊未到窗口,二女已如鬼魅殷地晃至,秋菊纤手 一推,冷叱道:“给姑娘放乖點,退回原处!” 叱声中,一股柔和寒气,电射般地朝二贼身形涌至。 二贼早知二女的厉害,身在地上不敢硬接,急来个劳燕分飞之式,分向左右横 移,堪堪躲过这股寒气,身甫着地当几,春梅不知何时已经俏生生的站在二人背后, 冷笑一声,娇叱道:“该死的恶贼,接姑娘一招‘地网八式’!” 音落,秋菊搔话道:“也接本姑娘一招‘天罗七式’看看!” 天罗地网互相配合威力非同小可,刹那间,二贼已罩在一片掌幕中。 这片掌幕挟着柔和及阳刚的劲道,有如排山倒海般,由四面八方涌至。 二婢女相互配合起来就是当今第一流的高手也不敢小视,况乎二贼对于天罗地 网十五式的威力,已在能耳山绝崖上夺剑盛会中,亲目睹过,二贼此时已经心惊胆 惮。 不过,二贼受命来此之前,曾得受命人传了一招狠毒至极的绝招,若遇强敌不 能脱身,只有使出这一绝招。 如今,二賊处境甚危,如果不再施展,非得束手待毙不可。 但,话又说回来,这绝招虽然狠毒至极,倘使遇到功力高上一筹的对手,可能 弄得两败俱死的局面,因此,二賊心里还在犹豫不决。高手过招,贵在先机,二贼 先机已失,只有招架并无还手之力,眼看不出片刻二贼就要现形。 绝招,用不用!已经没有考虑的余地,二賊良心早已泯灭,那会再去顾虑到后 果,其中一贼,怒吼道:“贱婢自找死路,怨不得大爷心狠手毒,兄弟,快施展绝 招速离此地,不然……” 蓦地,一道冷峻的娇声,遥曳而至,道:“春梅秋菊昕令:违展绝招擒住二賊, 本座有话盘问他们!” 二贼正待出绝招脱困,蓦听娇声之语,全身一悚,骇得全无血色,暗道一声: “吾命该绝!” 未容二婢女下绝招,二贼双双朝自己天灵盖击去,二道血箭冲顶而上,“噗噗” 两声,二贼天灵盖已碎,尸横当地。 变起肘腋,二婢女春梅秋菊万料不到二贼会来这一着一—自绝,身上披二贼血 液滴了几处,怔在房中。 此时,那冷峻的娇声,又传来道:“春梅秋菊二婢该死,本座有话耍问二贼, 贱婢对二賊之自裁竟然防护不到,该当何罪!” 春梅秋菊二婢女闻责,心神大駭,秋菊颤声道:“婢女罪该万死,但房顶尚留 二个活口,请娘娘……” 遙远,冷峻的声音打断秋菊的话,道:“那有两个活口,人家早就被人救走啦, 现在从速查明自绝二贼的身份回来领罪!” 春梅秋菊颤声齐应道:“婢女遵命!” 秋菊纤手一伸,虚空一抓,二贼蒙面黑巾应手虚空而起,露出本来面目一一春 梅惊呼一声,“啊!本教中的执行使者!” 秋菊脸色陡变,点头道:“正是!” 春梅满脸迷惘之色,道:“他二人胆敢违抗教主传论?” 秋菊摇头道:“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其中定有蹊跷!” 春梅忽有所悟地道:“对,不然怎么听到娘娘的话,他二人就自裁身亡,其中 定有什么秘密怕娘娘追问出来,所以一死了之。” 二女沉默片刻,春梅又道:“该如何办?” 秋菊沉思一会儿,毅然道:“回去报告娘娘知道!” 春梅道:“据实相告?” 秋菊“嗯”的一声,代替回答。 二女转身,正欲掠窗而出,躺在床上假睡的倪有庆,霍地跃身而起,道;‘二 位姑娘这样就走吗?“ 眷梅秋菊闻言,双双住足,轩过身来。 这时,倪有庆已经燃起灯火,室内一片恍辉,春梅幽幽的明眸,扫了倪育庆一 眼,低头无语。 秋菊仍是一副寒霜之容,冷娇地问道:“小侠有事吗?” 倪有庆点点头,誠蓉道:“小生正有一事想向二位请教。” “请教可不敢当,有什么事,请说。”秋菊的语气已经比上次在熊耳山温柔得 多。 倪有庆道:“就是秋姑娘刚才曾说的那件事,难道贵教最近几天又向江湖同道 传论什么规例了吗?” 在他心里想:以为太玄救又有什么新规例向武林宣布,秋菊岂会昕不出他话中 之意,当下,俏脸上寒霜一敛,娇声正色道:“小侠你误会了,敝教并非有什么新 规例颁布武林同道,而是为你小侠之事,传论江湖…… 倪有庆疑惑不解的插言道:“对我什么事?” “碧血浮光剑的事!” “哦!” 秋菊微微一笑,柔声道,“熊耳山夺剑盛会结束,我们娘娘回总坛向教主报告 一切,教主心里一高兴下了一道令,传沦江湖武林同道曰:在敝教开教大典之前, 无论何人不准出手抢夺小侠身上的‘碧血浮光剑’,违者视与敝教为敌,格杀不赦!” 倪有庆越想越猜不出太玄教为何要对自己如此优厚及重视,只好问道:“贵教 主为什么要如此做?” 女人之心最难测,此时的秋菊与熊耳山初逢的她,判若二人,不但罩在俏脸上 的寒霜已无,连回去受罚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 此时,秋菊微然笑道:“还不是为着小侠你一人……” 倪有庆浑然不解道:“为我什么?” 春梅娇笑道:“惜念您小侠的胆识和英才呀。” 倪有庆这时才恍然大悟太玄教对他的阴谋,心头微震,警戒心陡起,暗自忖道 :“太玄教教主的用心委实可怕,他之施慧于我,无非是想动摇我的意志以达他的 心愿,江湖诿诡可真多,防不胜防,今后可要小心为是!” 忖此,暗自冷哼一声,对二婢女正色地道:“二位姑娘请回去转告贵教主,说 在下的意志绝对不会动摇,叫他不必白费心机,对于传沦江湖不得夺剑之事,这一 份情在下也不领,请他赶快收回论令吧!” 春悔秋菊互望一眼,春梅幽幽地道:“教主的一片好意,小侠你都无动于衷吗?” “在下心意巳决,姑娘回去照我的话转告贵教主就是。 他的意志如此坚决,二女无可奈何地同声道:“那么婢女告辞了。” 房门已开,二婢女返身向门外走去,倪有庆忽然道,“二位姑娘忘记了一事,” 春梅秋菊二女莲足刚移,闻到此话,双双转过娇躯,秋菊俏声问道:“小侠还 有什么事?” 倪有庆指着二贼的尸体,皱眉道:“这二位贵教的兄弟,姑娘不想处置一下再 走吗?” 要如何处置?秋菊不觉踌躇起来,带走吗?是个女儿家怎能背着男人尸体,不 带走吗? 天亮之后难免引起镇民惊奇纷沦。 正在进退维谷之际,春梅娇声道:“三妹,你身上不是带有娘娘的化血丹吗, 何不把二个判賊化成一滩黄水,以免天亮后惊动官府,那就麻烦得多了。” 秋菊摇头道:“不成,二使者胆敢违命前来夺剑,其中定有蹊跷,尸体千万毀 不得!” 春梅顿足道:“那么该怎么办呢?” 秋菊想了一想,道:“如今只有一途,带回去见娘娘!” “由我俩带回?” “嗯! ” “这怎么成?” “没有办法,这是娘娘交待下来的,走!” 说着,秋菊不怕二贼血液污身,挟起一贼,当先掠出客栈,春梅万般无奈,明 眸扫了倪有庆一眼,挟起剩下一贼,随后掠出。 经过这一闹,倪有庆再也睡不着,倒在床上翻来覆去,多怀善感的他,这时又 想到一连串的问题一一全家血仇的主凶,迄今杳无消息,到底这主凶是谁?是否正 如云中山石室中,中年儒生假设的那三点,如果不错,师父已死叫我由何处去追查 呢?据闻父亲沒有被害,尚在人间,他怎么不敢现身与我相会?假若为了‘订情剑 ’失落而不愿跟我见面,这岂非太不通情理,其中是否另有苦衷?…… 还有瞥目老头的那段话所引起的‘九缺莲花剑’与‘碧血浮光剑’,两者之间 有什么关系存在,为何瞥目老头现在不敢直率的道出?这些问题,凭他倪有庆搜枯 心肠,绞尽脑汁也无法找出一个答案,愈想下去心里愈烦,干脆不去想它。 ——宵无事,习日,倪有庆会过帐,出了客栈朝黄河北岸,直取王屋山进发。 平陆到王屋山只三百里路程,第二天傍晚时分已经抵达王屋山下。 第二天,他在途中遇到许多江湖人物,每人都是行色匆匆地与他擦肩而过,甚 而有些人露出惊惶失措的神态,明眼人一看就知定有蹊跷。 难道这附近又出了什么重大事情?疑念忖起,想找一人问问,奇怪得很,现在 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王屋山方圆不下几百里,倪有庆是初到此地,所有地形极为生疏,“千秋谷” 在何地方走那方向?—时拿不定主意。 他暗自忖道;何不找一家猎户问看看,在整个王屋山下找遍了半家也没有,该 怎么办? 看来只有乱闯一途了,脚下微动,施展‘惊鸿一瞥’轻功,连越了几座山头, 仃立在一座高峰上,游目向四处扫视。 最后,他的目光停视在一座峽谷的入口处,心念急转,没有几个纵落,已经抵 达谷口。 当他俊目所及,猛地刹任身形,悚然后退三步,几乎惊呼出声来。 原来狭谷入口处,并列排着几十具尸体,这些人,身无伤痕,好像刚死不久。 首先入目的是二具熟悉的尸体;近前一看,不由惊诧的唤出声:“啊!杉山二 异。” 全身一冷,喃喃道:“完了,完了,仇家的唯一线索又断,叫我如何去追查凶 手呢?” 他怔愕了一阵,再往下看去,除杉山二异之外,其余的人他都不认识,但从外 表看起来都是江湖上一流一的高手。 谁有这等罕绝身手,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而不带半点伤痕?这些人是死于内家 重手法吗? 不!要是死于内家重手法,他们内脏不震碎也会离位,但他们的内脏都完好无 伤。 那么就是死于一种辣毒至极的功力上,此种功力除了老上二辈的前辈知道之外, 恐仙无人能够看出来。 当倪有庆的手触到杉山二异的尸体刹那间,倏地缩手跃开三步,暗道:“尸体 好冷呀!” 一股寒意由掌心透入体内,全身不禁起了鸡皮疙瘩,整个谷口顿觉阴森可怖! 这只不过瞬间的事,豪气万千的倪有庆,那会给它吓住,抬头仰望,狡谷两边排天 削壁,高冲入云,中间留着一条约二丈宽的狭谷,深遂不知多远。 他提起真气,龙吟般的銳嘯,应声而出,回荡山谷,“响彻云宵。 胸中闷气一吐,不管三七二十一,身形微晃,正待掠入狭谷内一一蓦然,目光 触及入口削壁上斗大的三个大字“千秋谷”。心头一喜,暗道:“天助我也,蓦然 给我乱撞找到了。” 脚下微动,身如电闪般朝谷内投去!千秋谷外窄内宽,怪石嶙峋,走不多久, 前面二片繁茂森林,他略为打量四周形势,忖道:“前面密林阻路,两旁削壁高耸。 六招剑决放在何处并无画明,要向何处去找?唉!真是大海捞针。” 正在为难之际,突然,耳边响起细小如蚊的话,道:“娃儿,你来迟了一个时 辰,如今,六招剑诀业已被人取走啦!” 倪有庆心道:“这不是野和尚的声音吗?怎说我迟了一个时辰而剑诀已被人拿 走?” 放目四扫却没有发现野和尚的影子。 “娃儿,你找啥?咱家在这里呀。” 这下子,倪有庆听得清清楚楚,循声向左边削壁拾目望去,野和尚口里咬着一 只鸡腿,吃得津津有味的坐在一株小松树上。 倪有庆仰头向他笑道:“野和尚。那六招剑诀放在什么地方?” 野和尚咬 下一口鸡腿,连吞带咽的下肚子里,嘴巴一抹,瞪眼道:“你娃儿给太玄教兩个小 妖精迷了心窍,来迟了一个时辰,还想要什么剑决!” 倪有庆抗声道:“我并没有慢过一天呀,今天刚好半个月嘛,怎说迟说了一个 时辰?” 野和尚怪眼猛翻,笑道:“你没有慢过一天,但别人却比你早来一天。” 倪有庆道:“别人怎么知道六招剑诀放在此地?” 野和尚道:你问我,我要去问谁?“ 倪有庆有点发慌起来,急声道:“如今,剑诀是被何人取走,请快告诉我。” 野和尚道:“告诉你有啥用?” 倪肯庆毅然道:“向他取回呀!” 野和尚摇晃那颗巴斗大的头,缓缓道:“没那么简单,娃儿。” 倪有庆凌云豪气地道:“我不相信取不回来!” 野和尚摇手道:“慢来,娃儿,入口处那些尸首你看过没有?” “看过!” 野和尚又道:“那些人不到二分钟的时间就了帐,你娃ㄦ自信比他们如何?” 倪有庆默然无语,野和尚又接下去道:“人死身无伤痕,这是那门子的功夫, 可知道吗?” 倪育庆摇头表示不知,野和尚再接下道:“那些人都是死于‘太阴枯心掌’之 下,这门功夫你曾听说过吗,” 倪有庆摇头道:“未曾听过!” 野和尚正色道:“令尊邙山遭暗算,听说也是伤在‘太阴枯心掌’之下……” 倪有庆全身大震,急声:“施展‘太阴枯心掌’的人是谁?现在在何处,” 野相尚摇摇手道:“娃儿,别急成那样子,听咱家说下去!” 话罢,从小松树上跃下来拉着倪有灰朝那片密林疾闪而入。 密林深处有一座小亭,亭中放着一块大青石,野和尚指着那块青石道:“咱们 就在这上面来谈一谈。” 于是,二人便坐在那块青石上谈了起来。 倪有庆首先开口道:“野和尚,你曾见过家父吗?” “见过!” “在什么地方?” ‘妤几个地方!“ “好几个地方?” “难道你娃儿迄今犹未晤过令尊一面?” 倪有庆摇头苦笑道:“不要说是晤过面一次,连半次也沒见过!” 野和尚神秘的一笑,道:“自熊耳山夺剑开始至昨天为止,令尊都没有离开过 你一步,只是你娃儿没有发觉而巳。” 倪有庆惑然问道:“家父既然暗中跟随在我左右,怎的不愿观身与我一晤?” 野和尚翻眼道:“这是你们父子之间的事,咱家怎么晓得?” 倪有庆激动地道:“你没有看错?” 野和尚瞪眼不悦地道:“你娃儿不相信,是吗?” 倪有庆呐呐道:“不是不相信,只是……” 野和尚冷冷道:“只是什么?你娃儿怎的婆婆妈妈的,告诉你,熊耳山绝崖上 你受伤蓬发怪人为你行功疗伤之时,是不是有一幅霞光在替你们护法,那时你有什 么发现没有了” 倪有庆脱口道:“有,朦朧中但见一位头戴竹簍的使者,化作一道淡烟而逝。” 野和尚注目地问道:“可知道那位竹篓使者是谁吗:” 倪有庆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在武当山清虚宫前,有二面之缘,但没有看过 其廬山真面目,所以不知道他的名讳。” 野和尚正色道:“错啦,熊耳山绝崖出现的竹篓使者并不是武当山清虚宫前与 你有一面之缘的那位竹篓使者。” 倪有庆讶然诧道:“野和尚,你说什么,不是同一个人?” 野和尚道:“惊异吗?” 倪有庆道:“惊异倒没有,只是有点儿惑然!” 野和尚感叹地道:“这也莫怪你惑然,其实,他二人都与你有密切的关系……” 倪有庆未等野和尚话完,急声脱口道:“跟我什么关系?” 野和尚挥手,瞪眼道:“不要打岔也不要激动,野和尚才要告诉你,” 倪有庆早就知道野和尚的脾气,把心神冷静下来,低头道:“遵命,遵命!” 这时,野和尚一字一字有力地道:“在熊耳山绝崖出现替你们护法的那位竹篓 使者,就是你的父亲‘痴剑’倪布贤,至于武当山清虚宫出现的那一位,等你们父 子相认之后,问你父亲就知谊。” 倪有庆听了这些话,其激动的情绪,不言可知,他把前后的遭遇接连起来,暗 自忖道:“这么说,云中山断崖石室中那位竹篓使者就是熊耳山現踪的那位,也就 是家父,怪不得他的声音是那么熟悉、亲切、关怀、和蔼,唉,我真是笨得可笑, 小别十年,一时,竟连父亲的声音也听不出采,委实糊涂至极!” 观在,倪有庆已经完全相信父亲还活在人世。不过,有一点令他不解的是,父 亲为什么不肯与我相晤?依照中年儒生的说法,若只为了订情剑失落未曾寻获不愿 与我见面,则未免不合情理。 那么是否还有其他的原因?原因何在呢?倪有庆想得太多,也太乱,一时间反 不知如何开口。 野和尚看他那种怔怔的神态,笑问道:“想啥事,想成这样儿?” 倪有灰心念一动,问道:“你到千秋谷有多久?” 野和尚答道:“三个时辰以上!” 倪有庆道:“死在谷口那些人,你都认识不认识?” 野和尚又恢复了那副嘻笑之态,笑嘻嘻道:“何止认识,咱家是跟他们一道而 来的,” 倪有庆蹙眉道:“他们如何死法,你是窥得清清楚楚吗?野和尚哼声道:”当 然,他们死的活该!“ “为什么?” “不自量力,狂妄托大,名利熏心昏了头,简单的说,是一个‘贪’字,导至 杀身之祸!” 倪有庆道:“可否说详细一点?” 野和尚道,“杀人的事绩,咱家最合胃口,你姓儿又有兴趣听,那咱家就把经 过说出来吧。” 于是,倪有庆凝神啻听野和尚道出下面这一段话一—死在谷口这些家伙,除杉 山二异之外,都是归隐几十年不履江湖的老魔鬼子,此次,为了‘碧血浮光剑’出 世动了抢夺之心,三五成群的赶往熊耳山,在途中给几位高人和令尊把他们缠住, 不然你娃儿在熊耳山的后果是不堪想像的。 当他们摆脱纠缠之后,赶到熊耳山却已晚了一步,后来不知怎地遇到杉山二异, 由二异的口中得悉六招剑诀放在王屋山千秋谷,因此,连袂向王屋山进发。 今 天黄昏时—行来到千秋谷,骞见‘千秋谷’三个大字之外挂着—块骷髅牌子,写着 “擅入此谷者,死!”六个刺眼的字。 他们都是慑震武林一时的老魔头,岂会給这骷髅牌子的几个字所吓退,其中一 个者魔头冷笑一声,道:“这块鬼东西算是啥玩意,待我把它取下来!” 说着,纵身朝那块骷髅牌掠去!突然,—道令人摸不出从何地方发出来的阴森 森语音,传入众人耳朵里,道:“胆敢貌视白骨骷髅令,只有一条死路!” 也未见有什么动静“叭”一声,掠身欲取骷髅牌的这位魔头,电闪般地跌倒在 地上。 变兀突起,众魔看都没有看清楚这魔头是着了何道儿,已一命呜呼,魂归黄泉 路,全身冷得有如冰凉,更奇的是,找遍全身并无半点伤痕。 众魔头这一惊,非同小可,那阴森森的语音,又响起道:“若有人胆敢再进一 步,这人就是一个榜样!” 众魔头刀山火海踏过,这语音怎能吓住他们,当时有一个魔头沉不住气,沉声 厉喝道:“有种就亮相出来。躲在暗处说大话,算是那门子的好汉!” 阴森森的语音,道:“凭这句话,你们都死定了!” 稍微一顿,又接着道:“不过本令主不愿多造杀孽,识相的话,赶紧滚出王屋 山,本令主还不为已甚!” 另一个魔头冷哼一声,不屑地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滾出来,老夫倒要看尔 有多少斤两配说这种大话!” 远处传来一阵慑人心神的长笑,接着,冷冰冰地道:“现在本令主数到三,各 位若再不滚,那只有认命了,—……二……三……” 三字甫落,众魔早巳运集功力,蓄势待发。 一声夜枭般的震耳长笑之后,一道黑影,疾如电泻般,由谷中射出,夹着一股 惨兮兮的阴风,在众魔四周转了一圈。 又是一声震耳长笑,哈哈哈…… 除了杉山二异之外,几个魔头连气都没有吭一声,就随着长笑并排倒在地上, 不用去一一检查,半个也不留,全向阎王殿去报到。 可笑的是这些魔鬼子们连死在何种手法都不晓得,就魂归地府,若他们早知是 ‘太阴枯心掌’,我想挟着尾巴滚都来不及,还敢吭一声半气。 剩下的杉山二异给这情景吓得毫无血色,老大忽然指着那道黑影“啊”的一声, 惊颤道:“你……你是……” 他不开口可能还有命在,口一开,完啦,那黑影冷笑半声,朝他二人一转, “叭叭”二声,二异步着魔鬼子的后塵. 回老家找他祖宗去了。 照当时看起来,杉山二异可能认识那黑影,等咱家想到此时已经慢了一步。 倪有庆静静的听完这段话,不禁开口问道:“那道黑影你和尚看清其貌了没有?” 野和尚双手一摊,苦笑道:“看清其貌有哈用呢?” 倪有庆讶然道:“你不认识他?” 野和尚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倪有庆心神一振,道:“此人可能与家父之仇有关,他朝那一方向去,走!我 们追去看个究竟。” 野和尚突然记起什么似的,跃身而起道:“跟在咱家后面,快,无论发观什么, 不准出声!” 率先向林外掠去,倪有庆心知有异,凝神提气跟随背后,二人出得密林,前面 又是—道幽谷,幽谷尽头,一座高聳云表的断崖,横阻去路。 野和尚猛地旋身,不管三七二十一,挟起倪有庆向左侧峭壁升而上。 这峭壁,倪有庆要单独攀掠上去恐怕都有问题,野和尚卻不費气力挾人而上, 其功力实在不可思疑!不多久上了峭壁之顶,二人稳身在一块大岩石的后面,向斷 崖望去!二者相隔十来丈,皓月悬空,银辉泻地,崖上一切,清晰入眼。 只见二个人迎风立正断崖绝顶,倪有庆差点惊呼出声来,二人之中,有一位是 曾在熊耳山断崖半腰现踪的中年文士,另一位生得眉清眼秀,潇洒倜儻,年龄与中 年文士不相上下,—袭青色衣衫,倪有庆却不认识。 二人迎风对立,相互注目有顷,中年文士先开口道:“尊驾的身手委实骇人, 在下由衷的佩服!” 青衫人冷冷答道:“彼此,彼此,阁下也不错,是我初逢的敌手!” 看样子二人已经有交过手,中年文士冷冷道:“尊驾到底拿不拿出来!” 青衫人面无表情地,问道:“拿什么出来?” 中年文士冷笑道:“尊驾要装傻也得像点样子,在我面前最好别耍这一套!” 青衫人沉着脸道:“阁下最好说明白些,在下可不懂你的话意!” 中年文士眉头微皱,忿道:“尊驾是真的不知或是假装不知!” 青衫人冷冷道:“知道什么?” 中年文士暗骂一声:“好狡猾的傢伙!” 当下,正色道:“上三招‘碧虹剑诀’难道不在你尊驾的身上?” 青衫人低哦一声,毫无表情地道:“在我身上你待怎样!” 中年文士神目 倏睁,两道精芒射在青衫人脸上,冷笑一声,说道:“尊驾占了小便宜别想再卖乖!” 青衫人阴森森地应道:“卖乖又如何?” 任你中年文士涵养多高也忍不住这种狂傲之语,可是,中年文士不但没有发作, 反而平心静气的说道,“尊驾你以为在谷口露那一手六成火候的‘太阴枯心掌’, 就想唬到我吗?” 青衫人胜色倏变,心忖:他怎知我在谷口下杀手的就是‘太阴枯心掌’,而且 知道我只有六成火候?此人是什么来历?看起来,我非小心应付不可。 忖念至此,心里泛起一股寒意,但却不露形色地,冷傲道:“对付你这种人, 可能用不上五成的‘太阴枯心掌’,阁下早就报销了!” 中年文士不怒反而笑道:“那么自信吗?” 青衫人冷傲无比的道:“自信得很,要不要先试一下!” 话完,故作交手之态,中年文土摇手道:“慢来,慢来,话还没有交待清楚!” 青衫人心想:交待什么话?不禁脱口道:“有什废话可交待?” 中年文士笑意怏然道:“你我迄今尚未通名报姓就要作起殊死搏斗,倘使有一 人失手尸横此地,岂不变成冤大头,连对方的名号都不晓得,就魂归黄泉路,这种 糊里糊涂的拚命法,我却不大愿意干!” 青衫人毫无表情的面孔,这时才看他一蹙眉头道:“阁下认为有此必要吗?” 中年文士笑答道:“当然啦,要不你我之中有一人生离此地,怎会知道对方是 谁!” 青衫人一时摸不清中年文士的用意,冷然道:“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阁下自 信有……” 中年文士末待青衫人话完,迭忙摆手道:“我有一个意见,未知尊驾意下如何?” 中年文士动手之前,—下子要通名报信,现在又有一个意见,弄得青衫人满头 雾水,不知他在搞什么玄虚。 但,稳身大岩石后面静观的倪有庆,心头一喜,緊道:“这下子我可知道中年 文士的讳号及青衫人的来历了。” 中年文士语音甫落,青衫人一副迷惘之色道:“有何意见,快说出来听听看, 别婆婆妈妈的拖时间,此间事了,我还有急事待办,阁下着再拖拖然的纠缠下去, 在下可要失陪了。” 中年文士陪笑道:“是是,我说,我说,不过一一” 他特别把“不过”二字拖得很长,吊吊肯衫人的胃口,青衫人不耐烦地道: “不过什么,何不干脆道出,拖拖拉拉干嘛?” 中年文士点头说道:“不过有急事也不能急得把自己的生命当玩笑呀!” 青衫人脸色一寒,沉声道:“阁下你想我会留在这儿吗?” 中年文士摇头说道:“谁要留在此地,现在犹未可料,所以我才提出一个意见, 这个意见是我俩动手之后。若有一人生离此地,那个生离此地的人,必须带个口信 给对方的人或他的朋友知道,以便前来收尸吊祭,尊驾之意以为如何?” 中年文士之如此建议,当然有他的用心之居心,青衫人一时间听不出他的用意 何在,想了一想,误以为中年文士生怕万一死在自己手下之时,以便请他的朋友或 他的亲人替他报仇而不敢言明,却说带个口信给对方的人或他的朋友前来收尸和吊 祭,哼!真是狡猾之辈。 想到这儿,冷笑一声,不屑地道,“阁下的心机和算盘,委实打得不错,就这 么一句话在下没有异议!” 中年文士心头一震,暗道:“他怎的猜出我的心机与用意?” 但回头一想,又暗自道:“不会,不会,他可能猜错了,若他猜得出我的用意, 岂会轻易答应?” 心里一寬,点头道:“那么请报出身来历和大名。” 青衫人冷冷道:“我的名号是最近才编出来的,道来阁下可能也不晓得一一” 中年文士接口道:“那没有关系,只要报出来且把出身来历交待清楚就成!” 青衫人沉着脸道:“我看还还让你阁下先报的好!” 中年文士灵机一动,低“哦”一声,微笑道:“好,好,我说,我就说……” 中年文士身后不远处有一块大青右。他一边说,一边转到大青石前面,左手平 举,食指伸直,朝青石上轻轻地划了二个正方形的记号,口喊一声:“起”,左手 虚空一吸,二块一尺方形,长宽均等,约有三寸厚的青石,虚空飞到他的掌心,再 看那块大青石业已凹下二块—尺方形的痕记。 乖乖,这是那门子的功夫?稳身左侧削崖之顶那块大岩石之后同野和尚静窥的 倪有庆,差点儿就喊出声来,直令他看得瞪目咋舌,野和尚怕他大惊小奇而弄出一 点声音,急忙轻轻地按在他的肩上,瞪眼示意他不可弄出声息。 中年文士看起来像是轻淡无奇,其实,内行眼里都知道他所露的—手,是凭着 内家的修为‘大力金刚禅指’而施。 青衫人目睹中年文士显露‘大力金刚禅指’,脸色倏变,心骇不巳,暗自问道 :“此人怎会施展这手佛门失传的绝学,难道……” 难道之后,他已不敢再想下去一一青衫人脸变心骇只是—瞬间,当他想到后面 那个强硬的靠山之时,脸色旋即缓和下来,由鼻中发出一声微弱难闻的冷哼。 不知是中年文士有意抑或无意的露出这一手,别看他轻淡的拂指吸石,其实, 他已耗上不少的功力。 这时,中年文士掌心托着二块一尺方形的岩石,转身又走回原处,微微一笑道 :“刚才露这一手,并非有意出风头,尊驾请勿见怪。其实,这也没什么……” 青衫人挥手道:“好啦,好啦,出风头不出风头是你阁下的事。与我何干,何 必唠叨一大堆干嘛!” 中年文士仍然一脸笑意,道:“尊驾可知道我取这二块堅石的用煮吗?” 青衫人闻言一楞,旋即恍然大悟道:“是不是要以石充纸,以指代笔,将你我 二人的姓名和来历,清清楚楚地写在二块石上?” 中年文士点头笑道:“不错,尊驾不愧心机超人,智慧却也超人一等,在下委 实望尘莫及!” 青衫人摇头道:“这个方法还是不妥当!” 中年文土一怔,他实在想不出不妥当的理由,因此沉默了片刻,霍然道:“愿 闻尊驾高见!” 大岩石背后静观的倪有庆,本以为这下子可由他俩口中得知他二人的姓名和来 历,想不到中年文土拂指吸石的用意是要把名讳与来历写在岩右上,如果这样则他 二人的出身来历和姓名,只有他倆人自己知道,別人无法得悉,正在懊惱著急之際, 忽听青衫人这句不妥当的话,心神一振,再听下去!只听青衫人冷笑道:“你我之 中,若是一人有与一人没有写,这岂非不公平又不合理!” 听起来颇有道理,中年文士点首道:“依尊驾之见,该如何才算公平合理?” 青衫人道:“依我之见吗一一” 没有下文,竟然低头沉思起来。 就在二人争论不下,无法解决一个妥当的办法而低头沉思之际,断崖上突然哈 哈撩起一阵长笑!接着有一个宏亮的口音,吟道:“天荒地老心不老,诲枯石烂身 不烂。” 跟着吟声,青影一闪,斷崖上已经多了—位,布衣青袍。銀发皤然,眉目之间, 稳透着一付慈祥之色的老者,但他的面容,却如童颜。 中年文士跟青衫人,双双微感意外的都吃了一惊,不但是他二人就是稳在大岩 石背后静观的野和尚和倪有庆,也都感愕然。 末待中年文士与青衫人开口,童颜老者已经滋牙就笑道:“二位用尽了心机想 出来的办法,双方均感不能信赖,这样要到何时才能解决,来来,我老头子不揣冒 昧,毛遂自荐地出来当个公证人如何?” 青衫人绞尽脑汁,搜索枯肠也想不起来江湖上有这种像貌的人。 他是精于心机之人,在敌友未分,来意不明之前,还是那副冷漠的面孔,冷然 地道;“先报上大名,看够不够资格当……” 童顏老者摇手笑道:“报上名有啥用,这年头要当起人家的公证人,非凭真实 才学来二下给人家看得口服心服光亮名号是不成的!” 青衫人冷冷道:“这么说,阁下定有几手绝学要露出来开开眼界了!” 童顏老者笑嘻嘻道,“那还用得说,没有几手玩意儿怎敢厚着脸皮出来当公证 人!” 青衫人冷冷一笑,道“很好,只要你阁下露一手给我瞧得心服口服,就有资格 当起公证人!” 童颜老者笑道:“看清楚呀,者头子要出手啦!” 说着,转过身,朝中年文士以‘大力金刚禅指’划岩成块的大青石,虚空一按, 同时说道:“我者头这一手如何?” 话声未完,一阵微风拂过,那块峙立的大青石,顿时化成粉末,随凤飘散。 稳在大岩石背肩偷窥的倪有庆,看得瞪目咋舌暗自道:“我的老天,这是那门 手的武功,这么利害?这小老头会是呻仙下凡不成?”他看童顏老者的面庞恍如小 孙,故而称他小老头。 青衫人看了这情景,全身猛震,駭然万分,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中年文士自从童颜老者现身后,一直就留上了心,而猜想到一个人来,不过当 时不敢遽下定论此老是否自己猜想的那人。 现在,童顏老者施展‘驭气摧物’至高神功,把大青石化成随风飘散的粉末, 如今,普天之下俱有此等功力的人,除他之外,还会有谁啊!“他!老人家还没有 圆寂?” 中年文士不觉地自问起来,竟然忘记回答童颜老者的问话,童颜老者目扫二人, 一个骇然失神,一个愕然沉思的神态,得意晤哈哈笑道:“看二位的神态,我者头 子露的这一手,真令二位心服口服了吧?” 他这一笑,把失神中的青衫人和中年文士提醒过来。 中年文士点点头没开口,青衫人仍然是那副毫无表情的面孔,微然点首,打由 心底里说道:“阁下这一手,委实令人瞧得心服口服……” 童颜老者未等青衫人说完,含笑打插道:“那么我老头子当起二位的公证人, 可够资格了!” 青衫人点了点头,又摇摇头道:“够是够,不过一一” 他把不过二字拉得很长,沒有下文,故吊胃口,童颜老者自现身崖上后,从未 见他生过气,这时,只见他笑容一敛,瞪眼道:“不过什么?你小子想自食其言吗?” 一种不怒而威的神仪,直令青衫人不敢抬头相视!青衫人虽然很少在江湖上走 动,但他是个极富心机的人,心念急转之下,连忙陪笑道:“不是这个意思,您老 者请別误会!” 他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中年文土颇感意外。 童颜老者不耐烦地道:“不是这个意思是啥?快说!” 刚才童颜老者所露的那一手‘驭气摧物’与青衫人的‘太阴枯心掌’,多少有 点相向之处,这时候,青衫人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如果跟前这位者者就是那人,不 要说是我,就是宫主也不敢说要胜过他,因此,不得不改变态度而前居后恭起来。 老者话音一落,青衫人忙不迭地道:“您老可知‘公证’两字的涵义吗?” 童颜老者微愠道:“好小子,你居然敢教训老头子来了,谁不知道‘公证’两 字的涵义是不偏不倚而处于超然的地位,作适当的裁判!” 青衫人接口又问道,“照您老所说,要做到这种大公无私的人,除了武功高绝 之外,还须具备什么条件?” 童颜老者好像早就洞悉青衫人会向这一句,当下毫不思索地答道:“当然还要 看他的人格和品性,是否值得当起‘公证人’而无愧!” 青衫人神秘地一笑,说道:“如今武功方面您老已经没有问题,剩下……” 童颜老者挥手微怒道:“武功够,人格和品性还不够,是吗?” 青衫人连忙解释道:“不,不,因为,您老与小的素不相识,只要您者賜告名 讳就可证明人格和品性!” 童颜老者暗骂一声:“好个狡猾的小子!” 旋即正色道:“要我出示名号也可以,但你二位必先答应我老头子二个条件!” 青衫人道:“什么条件?您老何妨说亲听听。” 童颜老者道:“第一,我看你们过去并无深仇旧恨,所以用不着为了‘碧虹剑 诀’而拚个你死我活!第二,六招剑诀,你二位各取—半,如若不能合一,任你多 么起劲的练起来,半点效果也没有,同此,二位各将三招剑诀暂时交给我这公证人, 二位离五尺而对击三招,胜者,这六招‘碧虹刽诀’由他带走!这种公平的解决办 法,二位意下如何?” 中年文士和音衫人对了一眼,中年文士道:“晚辈完全同意,就请老前辈赐各 讳。” 童顏老者道:“我的姓名早就忘了,江湖上的朋友給我老头子送了一个雅号叫 做‘长生不老,人上人’。” 中年文士和青衫人闻言,齐声惊呼道:“什么?您是‘人上人’老前辈?” 童颜老者微笑道:“二位感到惊奇吗?” 中年文士点头没开口,青衫人却道:“剑诀交给你,届时你老赖帐不给,我们 岂不上了当!” 童颜老者两道金芒一闪,哈哈笑道:“像我老头子这等身手,要是存心岂见, 只在一口气之间就能弄到手掌。何用这样来骗二位!”他话此地,中年文士等二人 顿觉全身一麻,穴道已经被制,木立场中。 童颜老者扫了二人一眼,又接下去道:“现在二位总该相信了吧!” 话音一了,二人的穴道又自动解开,暢通无阻。 这种制穴解穴于谈笑之中,其功力委实骇人至极,凭这一手要取他们身上之物, 易如反掌。 于是,中年文士毫不犹豫地往怀里一摸,拿出‘碧虹剑诀’下三招,越前恭声 道:“‘碧虹剑诀’下三招在此,请者前辈过目。” 童颜老者颔首含笑接了过来,中年文士恭身一礼又退回 原地。 青衫人眼见中年文土已经交出,万般无奈,也将自巳所得的上三招剑诀交给童 颜老者人上人。 童颜老者将六招剑诀略为过目之后,朗声道:“我老头子再补充一点。现在二 位欲争的是六招剑诀。 三招对击后,胜者取走,败者不得有何异议,因此,对于二位出身来历,双方 已无知道的必要,二位以为然否?“ 这话正合青衫人的心意,当下点头表示同意,中年文士本来想由对方探出一点 有关武林的一段公案,如今,人上人既然说出这种话,定然有他的用意,所以头一 点也表示无意见。 童颜老者在面前地上划了二个四尺方圆的圆圈,道:“你们二位就站在圆圈中 对击三招,以决剑诀之权。” 中年文土和青衫人依言站在圆圈之中,凝神以待童颜老者的口令下达。 童颜老者目望二人已经蓄备待发,当下朗声道:“开始发招!” 他二人这三招之搏顾各思义只量为了六招‘碧虹剑诀’,其实不然于此,内中 委实包括他二人一生的名望和整个的性命,因而,谁也不敢大意轻敌。 于是二人在那四尺见方的圆圈中,开始游动起来,可是谁也没有先出手的意思。 童颜老者眉头一皱,冷声道:“二位如果只会装腔作势,我这个证人可没兴趣 了。” 场中二位一听,都有些不好意思,同时一声怒吼,一条青影直飞三丈!紧接着 就是一条黄影疾追而上,由一变二,由二变四,虽熬迅速的就将青影包在中间,但 是却始终无法接近,也未能将青影逼落地面。 二人就这样在空中周旋一阵,最后终于发出一连串的爆响。 随着响声之后,二人又落回地面,却刚好都在那个圆圈当中。 童颜老者朝二人看了一眼,冷冷道:“这是第一招,谁也没有站到便宜” 他说完不由心中暗自不解道:“遁光一门也是泛泛之流!” ------ 旧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