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夜成城 灿烂的樱花开了又谢,厉抗已自瞧了十八回了。又到一年春尽时,而厉抗也已 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累计军功下,已身居足轻大将之位,就随好友为姓,取名木 下平一郎,家中众人皆呼为平大将。前田利家勇猛不减,“枪之又左”的大名越叫 越响,更兼家世显赫,身居织田信长亲卫队赤母衣和黑母衣的枪术教头,更是春风 得意。木下藤吉郎聪明伶俐,为人最是圆滑,多得家中众人喜爱,其才能渐渐得织 田信长所赏识,新近被升为家中首席足轻队长,前途未可限量。 现下好友三人齐聚藤吉郎家中,藤吉郎之妻宁宁整摆宴席,庆贺藤吉郎升职。 藤吉郎回想自己幼时只不过是村中的顽童,不想时日境迁,竟然能以平民身份成为 武士,还娶得妻子,心中大是感慨,又被前田利家劝得几杯,现下微有了醉意,拍 着厉抗的肩膀笑道:“平,无论如何,你也想不到如今咱们会有今日吧?” 厉抗笑道:“如何想不到呢?你自小便聪明的紧,我知你必会有一番作为的。 只是没想到我托你的福,也能当上武士。” 藤吉郎闻言大笑:“哈哈哈哈,正是了。如不是我,只怕你现下还陪着你母亲, 在中村耕田呢。” 厉抗微微一笑,低了头喝酒,前田利家笑道:“猴子醉了,开始说胡话了。” 藤吉郎把手一挥,大声道:“不要叫我猴子,我叫木下,木下藤吉郎!我是堂 堂正正的武士,再不是中村那没人瞧得起的农民。” 厉抗眼见藤吉郎醉了,伸手相扶,便就顺手去拿他手中的酒杯,道:“日吉丸, 你醉了,不要再喝了。” 不想藤吉郎双手尽力一推,大声喝道:“我有名字,为什么还要叫我的小名? 我叫木下藤吉郎,我叫木下藤吉郎!” 厉抗不想藤吉郎竟会对己动说,毫无防备下竟被藤吉郎推了一个跟头。厉抗一 个翻身站起,眼见藤吉郎嘶声大呼,奇道:“日吉……藤吉郎,你怎么了?” 前田利家一拍桌子,喝道:“猴子!你发什么疯?我们三人的小名,自小叫得 惯了,如何便就叫不得了?有名字的武士便又怎样,没名字的农民便又怎样?我前 田犬千代可自小没有瞧不起你猴子!” 听得前面争吵,藤吉郎之妻宁宁慌忙从后堂转了出来,眼见三人面上似有些怒 色,便轻轻的走到三人中间,向厉抗前田利家两人跪身行了一礼,柔声道:“拙夫 喝醉了,请两位好朋友看在以前的情份上,原谅他的无礼吧。” 宁宁温柔贤惠,嫁于藤吉郎后对其照顾无微不至,厉抗前田利家偶尔来家,她 忙前忙后整治饭食,极是尽心,前田利家不好当着宁宁的面喝斥藤吉郎,愤愤坐下。 厉抗笑道:“我们自小闹惯了的,并没有生气的。” 宁宁转身扶住藤吉郎,笑道:“这人平日里喝不得酒,瞧见你们来了,多喝了 两杯,尽说些胡话,改天我定要他去给你们赔罪的。” 藤吉郎还待要说话争辩,只听得城内号角“呜呜”吹响,正是织田信长召集家 臣会议的信号。 织田信长治家极严,会议中除身怀使命者,其余在城之人必要到场。会议号角 一响,便就命人斟茶一杯,茶冷之时若有人未能赶到会议大厅,无论何人,必受重 责,绝不轻饶。此时听得号角连连,似乎有紧急军情,前田利家不敢轻慢,起身便 自出门去了。 厉抗也待要走,宁宁道:“平大将,烦你向主上通报一声,说藤吉郎身子不适, 不能出席会议了。” 藤吉郎挥挥手道:“谁说我身子不适?我好得很,这便去参加会议!” 宁宁道:“你喝成这样,还去开什么会?若在会上惹得主上生气,却又是何苦 来?” 厉抗也劝藤吉郎不用去开会,就在家中休息,怎奈藤吉郎定要赶去开会,宁宁 苦劝不住,只得千万拜托厉抗,在会上好生照顾,不让藤吉郎说话,免得出事。 厉抗藤吉郎赶到会场时,家中众人已到十之八九,织田信长面前的茶碗中尚自 有热气袅袅升起。前田利家见藤吉郎到了,自把头偏在一边,不去搭理。厉抗自在 座位上坐下,藤吉郎尤自和家中众人招呼,半晌才归座坐定。 待得人数到齐,织田信长面前茶水尚温。织田信长颇感满意,拿起茶碗一饮而 尽,开声道:“这次急着召集大家前来,要和众人商量一件事情。” 众人心知家主紧急召唤,必有大事,俱不敢则声,静待主上示下,会议厅内一 时鸦雀无声。厉抗偷眼向藤吉郎看去,只见他闭了眼睛,端坐不动,不知是睡着了 还是怎的。 只听织田信长道:“清洲同盟以后,我们东面有德川家作为屏障,可以专心的 对付美浓的齐藤了。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扫一眼全场,接着道:“我的岳父本 已有令,将美浓三分之二的土地作为嫁妆给我,却被齐藤龙兴那大逆不道的家伙抢 了去,我必不和他干休!” 家中众人纷纷响应,俱都表示愿为主上效命死战。 织田信长面露微笑,手一挥命众人安静,接着道:“据探子来报,齐藤家已是 集结了重兵在居城稻叶山城中,随时可能挥兵南下清洲。” 丹羽长秀禀道:“齐藤家曾派人去刺探过德川家的军情,只是被那服部半藏击 杀了。如此看来,齐藤家必是早有南下并吞我家和德川家的心思了。” 织田信长点点头,道:“长秀说得很对,所以我想,与其等他来,不若我们去 找他。” 丹羽长秀急道:“主上不可!齐藤家如今虽然内乱不断,但依然控制了美浓全 境,兵力与我家不相上下。其居城稻叶山城易守难攻,被称为‘牢不可破的城’。 其手下更有一班文武重臣效力,自小被称为‘天才军师’的竹中半兵卫智计百出, 算无遗漏,‘美浓三人众’安藤守就、氏家卜全等人久历沙场,如此文武全才,主 上万万不可轻动啊!” 丹羽长秀是家中第一铁面之人,为人谨慎稳重一丝不苟,便是家主有错,也定 犯颜直谏。此时听得他分析条理井然,家中众人听闻,俱都窃窃私语,议论不止。 织田信长微微点头,沉吟不决。 忽然一人高声道:“丹羽殿所言虽是事实,但我看却也有不妥当的地方。” 家中众人一时哗然,待看清说话之人时,都哈哈大笑起来。厉抗听得声音,便 知是藤吉郎,心中一急,藤吉郎酒醉议事,万一说出些什么胡话来,惹得织田信长 生气,岂不糟糕。眼见藤吉郎已自站起,自己无法可想,只得向前田利家丢颜色, 谁知前田利家微笑不语,竟全不担心。 藤吉郎排众而出,步伐略有些趔趄,只听他道:“齐藤家虽掌握了美浓全境, 却是杀父而夺位,甚是不得民心,其兵虽众,全无战心战力,主上掌有尾张,桶狭 间一战成名,士兵莫不以一当十,必能胜乌合之众。”环顾四周,见众人都在静听, 接着道:“至于齐藤家中文武重臣,虽然天下知名,难道我织田家的众位大臣,便 是默默无名之辈不成?我一个小小足轻队长都敢站出来大声说不怕,众位天下知名 的大臣,难道还有什么好惧怕的么?” 织田信长鼓掌大笑:“哈哈,想不到猴子还有这份胆气,正说到我心里去了。 不错,我意已决,诸位必要帮我夺回本属于我的东西!” 家中第一武将柴田胜家大声道:“主上既已决定,便请下令,我们定将织田家 的大旗插在稻叶山城上去!” 织田信长点点头,道:“猴子,你继续说,若要进攻,需要如何?” 滕吉郎眼珠转动,道:“清洲被上美浓,中间俱是山地,行军困难,中途又无 我家的城池给予补给,临近美浓国境,倒是有一片平原,叫作……”说到此处,眼 望了丹羽长秀,停声不言。 丹羽长秀神色不变,接道:“叫作俣墨。这里过去便是美浓境内,若能在这里 建一座城池,作为中途的补给处所,倒不失为一个妙计。只是这里有俣墨河与木曾 河交汇,地势有低洼,此时正是雨季,水势来发,修筑城池极是艰难。再有一点, 在齐藤眼皮之下修筑城池,他必不干休,木下殿的想法虽好,却不实用。” 滕吉郎笑道:“惧水便不能修筑城池于河边,惧敌便不能攻入敌人的城池。能 成敌难料之事,才是制胜之道。” 丹羽长秀还待要辩,织田信长挥手道:“不要再议了。猴子说的正合我意,这 便筑城于俣墨!” 众人躬身领命,织田信长道:“不过要在敌人眼皮之下筑城,确也十分困难, 必要重兵防守,这领兵之人,得要位高权重久经沙场的人才成。……柴田胜家。” 柴田胜家出列道:“在!” 织田信长下令:“你是我首席家老,无论勇武权势,唯你最大。现下我命你在 俣墨筑城,家中人众你可随意调动协助,其余所需兵力、物资,你自去斟酌抽调, 切莫让我失望。” 柴田胜家跪伏道:“请主上放心,若不将城建好,柴田胜家自剖腹以谢!” 织田信长点头道:“嗯,你去吧。其余众人,都散了吧。” 藤吉郎行到柴田胜家面前道:“柴田殿,我幼时曾在美浓地方游历,对那方地 形略有熟悉,愿为殿下做向导。” 柴田胜家哈哈大笑:“我需要你个农民出身的家伙为我做向导吗?当真好笑!” 不理藤吉郎,自大笑而去。 藤吉郎酒醒后为自己的失态向二人道歉,厉抗本就不以为意,前田利家生了两 日闷气,也自算了,从此三人又再重归于好。 不到十日,家中号角再次吹响。原来柴田胜家亲率大军,携带大量筑城物资和 工人开赴俣墨,一边修筑防御工事,一边开始筑城。谁知连日大雨倾盆,俣墨忽发 大水,将还未曾修建得完备的工事全部冲垮,齐藤家趁机发兵进攻,柴田胜家全军 覆没,竟剩得一人一骑逃回清洲。纺田信长大怒,再次召开会议,会中柴田胜家请 求剖腹自尽,被织田信长喝斥阻止,另派丹羽长秀前去俣墨筑城。 又十五日,丹羽长秀被“天才军师”竹中半兵卫设计,掘了俣墨两河之水,再 次冲垮刚开始建筑的城池,大败回城。 织田信长大怒,第三次召开紧急会议,又议筑城一事。家中重臣眼见得柴田胜 家和丹羽长秀都无能为,俱都不敢则声。织田信长怒不可抑,将家中众人骂了个遍。 正自咆哮如雷,藤吉郎越众而出,大声道:“主上,我愿意领兵筑城!” 织田信长未及开声,柴田胜家已先大喝道:“可恶,我们如此高贵出身的武士 都无法完成的任务,你一个卑贱的农民之子如何敢大言不惭?难道你比我们还要厉 害吗?” “住口!”织田信长怒斥道,“你已经失败了,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谈论出身? 我早曾说过,我家的位置,无论出身贵贱,只有能者居之,柴田胜家你难不成当真 老了,已经没有用了吗?” 柴田胜家眼见家主发怒,心中惶恐,慌忙跪伏,再不敢发一言。 织田信长道:“猴子,他们都失败了,你有什么办法,敢来接这个任务?” 藤吉郎笑道:“明国(指中华)流传过来的兵书上说,为将的人,必要上知天 文变化,下晓地理玄妙,然后随机应变,才能战胜敌人。我现下已有了好办法,有 信心一定可以完成任务。” 织田信长笑道:“说得很好听啊,可是猴子,如若你不成功,一样会受到责罚 的。” 藤吉郎笑道:“这是自然,定不负主上的厚望!” 织田信长道:“好!一切人员物资调配随你所欲,你自去吧!” 藤吉郎领命而出,便就使人唤厉抗到家中商议。厉抗赶到时,藤吉郎已命宁宁 收拾好衣物,做好出征的准备了。 厉抗道:“藤吉郎,你有什么好主意?” 藤吉郎笑道:“早已想好了,等的就是这几日的好天气,不然,我早已向主上 请命去了。” 厉抗道:“是么?我知你最是聪明的,是什么办法?” 藤吉郎神秘的道:“现下你要陪我去找一个人,若能说得动这个人,那么筑城 一事,必得成功。” 厉抗奇道:“去找谁?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藤吉郎笑道:“说你脑袋直,你还真的转不过弯来,你怎就不想想,谁对俣墨 一带的地形最是了解?” 厉抗摸着脑袋,将家中众人想了一圈,摇头道:“我不知道,家中好像没人。” 藤吉郎道:“笨啊,小时候我们曾到过美浓,美浓最大势力的浪人集团是谁?” 厉抗啊的失声道:“蜂须贺……你是说蜂须贺小六殿下?” 藤吉郎笑道:“正是这个人了。若能说得动他,有他的浪人部队相助,别说修 一座城了,我打进稻叶山城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走吧。” 厉抗随了藤吉郎出来,边行边道:“只是……以前我们曾冒犯过他,这……能 行吗?” 藤吉郎道:“成不成,总得去试试才知道啊。我看蜂须贺小六不是个小心眼的 人,我定要说动他。” 美浓国境,蜂须贺家族依然不服任何大名管束,自成一派的居住在蜂须贺村内。 藤吉郎化装成商人,厉抗化装成挑夫,穿过敌人的城池,来到久别的村庄,求见当 年自己曾投靠过的浪人首领蜂须贺小六。 蜂须贺年近四十,风采更胜当年,见得二人用斗笠遮住了面容,道:“我蜂须 贺一生光明磊落,从不和偷偷摸摸的人来往,你这两人遮住面容不想人见,难不成 要找我蜂须贺小六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么?” 藤吉郎笑道:“见不得人的事情现下没做,以前蜂须贺殿只怕差些儿就做出来 了。” 蜂须贺小六浓眉一皱,喝道:“拿下你们的斗笠来,让我看看你们是谁!” 藤吉郎哈哈大笑,道:“老朋友相见,难道就这么大声喝呼的么?”和厉抗两 人将斗笠一掀,露出本来面目来。 蜂须贺小六凝神望来,大声道:“好啊,你们俩人背反出我家,此时还有脸回 来么?”说着抽出腰刀,直冲下来,“看我结果了你们俩的性命!” 厉抗心知蜂须贺小六技艺高强,生怕藤吉郎有失,慌忙抽刀迎上,两人长刀相 接,只听得一声脆响,两人各退一步,战了个旗鼓相当。 蜂须贺小六只觉得虎口隐隐作疼,眼见以前那个半大的孩子如今已长大成人, 生得腰圆膀阔,气力竟比自己似还大了几分,心中暗暗赞叹,凝神戒备。 藤吉郎躲在厉抗身后道:“若论私,你我也曾朋友相交。若论公,现下我们是 尾张领主织田信长公派来的使者。于私于公蜂须贺殿都不应该兵刃相待才是啊。” 蜂须贺小六大声道:“你们当年背反了我家,现下无论用什么借口,都别想再 从我家活着出去!”说完又再挺刀攻来。厉抗持刀架住,翻手劈了一刀。蜂须贺小 六喝道:“来得好,让我试试你小子的功夫有什么长进。” 厉抗与蜂须贺小六战成一团,藤吉郎继续道:“如何说我们背反你呢?明明是 蜂须贺殿要行不义之事,我们不愿背信弃义,只能离开。应该是蜂须贺殿逼走了我 们才是。” 蜂须贺小六一刀将厉抗逼退,大声道:“可恶的猴子,搬弄是非就你最是厉害。 看我先杀了这小子,然后取你脑袋!”说完揉身而上,又直取厉抗。 厉抗此时早已今非昔比,几年前他便能接住蜂须贺小六的十几招大力劈杀,如 今身材气力俱都长得足了,又经沙场锻炼,技击之术虽未得窥玄妙之处,然与他斗 力,倒也难胜得他去。蜂须贺小六连攻十数招,全都被厉抗架住,心下焦躁,更是 用尽全力猛攻过来。斗到酣处,厉抗举刀过顶,大喝前冲。蜂须贺小六料得他要拼 力一击,便双腕聚力,也自举刀过顶,迎着厉抗冲来。看看两人相交,蜂须贺全力 一刀劈下,谁知厉抗却不用刀相迎,身子一让,刀从头上划个半圆,斜斜斩落,用 刀背在蜂须贺小六腰上尽力一劈,蜂须贺小六吃力不住,劲力一松,手中刀掉落下 来。这一招,正是厉抗从服部半藏处学来的巧劲运用之法。 此时蜂须贺小六脑中闪电般闪过几年前的情景,自己如何用力劈翻厉抗,如何 教导厉抗技击中巧劲运用。不想自己此时竟然输在他的手中,似乎冥冥中早有注定, 一时心灰意冷,叹口气,自坐倒在地。 厉抗慌忙弃刀,将蜂须贺小六扶起来,道:“头领,我不是故意的,真对不住 ……” 蜂须贺小六摇摇头道:“少年英雄,英雄少年……我老了,不成了。” 藤吉郎笑道:“蜂须贺殿不需感慨,我们这次来,其实是有求于你的。” 蜂须贺小六苦笑道:“猴子,你聪明胜我百倍,哪里需要我来帮你。” 藤吉郎笑道:“光是聪明是没有用的,若与蜂须贺殿相博的是我,只怕现下我 的小命也没了。” 蜂须贺小六道:“不用安慰我了,有什么事,说来听听吧。” 藤吉郎正色道:“我木下藤吉郎,以织田信长公家臣身份,恳请蜂须贺全族出 山,协助织田信长公争霸天下!” 蜂须贺小六啊的失声道:“怎……怎的?你们请我当武士?” 藤吉郎跪伏道:“如此勇武的蜂须贺家族,怎能埋没在村中默默无闻呢。请蜂 须贺殿一定答应在下的请求。” 蜂须贺小六仰头不答,喃喃地道:“织田……武士……”半晌,蜂须贺小六道 :“猴……哦不,木下殿,我情愿成为武士。但是,不是为织田公效力,而是为你!” 此言一出,两人都吓了一跳,藤吉郎道:“这……这……,成为我的武士?我, 我只是一个足轻头而已啊。” 蜂须贺小六道:“木下殿,我相信我的眼光,请无论如何,一定收下我吧!” 藤吉郎大喜过望,慌忙道:“如此最好,不想我也能有我的武士手下了。” 蜂须贺小六呵呵大笑:“只怕几年前,我们都不会想到会这样吧。” 三人相视大笑。 稻叶山城中,歌舞升平,家主齐藤龙兴自得权后,只故享乐,不思国政,仗着 稻叶山城的牢不可破,对城外的情景根本不放在心上。连续两次打败织田家的筑城 队伍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自认天下无敌,这次探子来报又有织田家的人到俣墨 筑城,他也不怎的放在心上,只问了一句:“军师呢?” 席下的侍卫跪禀道:“军师半月前出城去了,不知去向。” 齐藤龙兴笑笑:“怕不又是出游了,不用理他,反正织田家的人都是些废物, 传令让‘美浓三人众’各领本部军马去把筑城的人赶跑吧。” 侍卫传令下去,‘美浓三人众’安腾守就、氏家卜全及稻叶一铁三人各领军马 出城,杀向俣墨。 到得俣墨附近,已是深夜,派出的斥候回来报告,说俣墨筑城的地方仅仅竖起 一长排木栅栏稍做防御,工人手头并无筑城物资,工事简陋,士兵稀少。三人俱都 是久经沙场之人,听报心中大喜,心知兵利在奇,商议定了,当晚就突袭俣墨。于 是乘了月黑云厚,率领部队直冲了过去。 待得到了筑城场地,天色愈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三人便就命令士兵点燃火把, 大声喝呼,冲杀过去。 谁知火把才一点燃,隐隐照见对面木栅栏后伸出不知道多少火枪来,随着火枪 轰鸣,己方便有数十人倒地身亡。三人大怒,心想你这么个小小山包,能有多少人 在,随即下令强行突击。只听得左右忽然喊声大起,黑夜里不知多少士兵冲来。前 方木栅栏中火枪又只故乱射,士兵乱作一团。三人无法可想,此时进退两难,只得 下令士兵围成圆形阵势,只顾对外放箭射击,只求敌人不近自己身前即刻。 如此熬得天色渐亮,却又起雾,还是难见些东西。四周喝呼砍杀之声直响了一 夜,正不知多少人马。三人商议定了,不管如何,只顾放箭射去,只等天色大明再 做计较。 太阳终于从云层中露出半个脸来,笼罩着大地的浓雾片刻之间便散了个干净。 三人心中大喜,此时眼前豁然开朗,正好撕杀。抬眼望去,只见面前一座木城巍然 屹立,城上旗帜鲜明,士兵井然有序。一个长像似猴子般的青年站在城上,挥舞着 手中的五叶指物旗,哈哈大笑。城上士兵同声齐呼,士气如虹。 三人面面相觑,明明天黑之前还空无一物,怎的一夜之间便出现了一座城池? 众士兵议论纷纷,都道有神灵相助,片刻之间士兵开始骚乱,三人禁锢不住,不一 时,先后有士兵开始退后。只见得对面城门大开,一队士兵直冲了出来,左右的呐 喊声又忽然响起,无树旗帜从树木杂草中忽然举起。众士兵如何还有战心,俱都发 一声喊,四散奔逃了去。大名鼎鼎的‘美浓三人众’也夹杂在士兵当中,策马狂奔 而去。 原来一切都在藤吉郎的计算之中,他于日前先将筑城所需物资偷运至俣墨河上 游,由蜂须贺家族看守,并不曾惊动齐藤家的耳目,再自带了工人士兵到俣墨修筑 简单的工事,以为麻痹敌人。待得敌人兵到,厉抗带得些微人马埋伏左右以为疑兵, 只呐喊而不出战,自己率兵正名守护,蜂须贺小六在上游将筑城所用木材扎成木阀, 载着其余物资顺流而下,工人们只需将物资从水中捞起,便可开工筑城,于一夜间 筑成一座简易的木城。也亏了天公作美,是夜竟然伸手不见五指,不然疑兵之计必 被揭穿,也难成功。其实‘美浓三人众’兵力远胜过藤吉郎,若非自己心中先怕了, 一座小小木城,便是推都推倒了,哪里会败得如此狼狈。 PS:日历永禄9 年(公元1566年),木下藤吉郎受命于俣墨地方修筑城池,以 为进攻齐藤家的根据地。木下在美浓浪人势力蜂须贺家族的帮助下,圆满的完成了 任务,史称“俣墨一夜城”。此一战,也成为木下藤吉郎的成名之作。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