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卢家日升冢岭雄 孟义山摇身一变,从山贼做了总捕头,走路都觉有风,一想到将那古小白脸呼 来喝去的样子,心下十二分的得意。 晃着八字步,孟大捕头趾高气扬的回了尚书府,吃罢晚饭,孟捕头对着何老尚 书道谢道:“多谢舅公的三代履历了,让我老孟大大露脸,作上这洛阳总捕。” 这话听得老尚书别提多怄了,连手都气哆嗦了,口里自责道:“罪人,愧对先 人啊!” 接着大捕头高声笑道:“呵呵,这回我可不怕你报官了,爷爷的履历是你写的, 老子杀了马总兵,你也是个串谋之罪。” 一旁的云敖看着得意得要上天的孟义山,很是讥讽道:“竟被你做了总捕!哼, 你这山贼捕头怎样查案啊?” 大寨主挠挠头,满脸不在乎道:“一般的案子就要古小白脸去办,破了案也是 爷爷指导有方,嘿嘿!大案子比较废劲,也许办到我老孟退休都没头绪,管他奶奶 的。” 不理云敖和老尚书蔑视以极的眼神,孟义山嚷道:“练了功夫,就去睡觉,明 日还要去洛阳街上访查马府血案呢!” 次日上午,以访查案情为名,孟捕头起了个大早,到了衙门里点上十余个捕快, 换上了公服,带到洛阳城里穿街过市,抖一抖总捕的威风。 晃了两个时辰,自身就是凶手的孟义山那能去查马府血案,只是一路闲逛,那 些捕快初时见新任总捕在旁,十分的拘谨小心,待见这孟总捕言语俚俗,与众人呼 兄唤弟,一点总捕架子也没有,与古振声在任时那冷面无情截然不同,心下都想这 位新总捕到是蛮不错。 转眼到了午时,几个捕快都说要做东,请总捕大人吃酒,有说太白居酒酿菜香, 有说花月楼是个好去处,上好酒宴,还有粉头。 大寨主望着这些口沫横飞的手下,大点其头道:“都好,都好,先太白居,再 花月楼,哈哈!喝他个浑天黑地。” 讲完又疑惑这帮家伙每月二两的月俸,那来银两与自己吃酒? 接下这山贼捕头可开了眼界,这几个捕快是遇店索钱,逢铺刮油,多半晌就弄 到十余两银子,把孟义山看得直摇头,心说明抢也没这般索要来的快。 那太白居宽敞透亮,孟义山一伙要了楼上的雅间,叫上菜来,喝来喝去,众人 以是大哥二弟麻子哥般的熟络,孟义山显出草莽本性,与一干捕快斗酒划拳,是好 不快活。 正吃到兴处,却听得外间一声大喝:“楼上各人都给我站起来,卢某要找人” 这声叫喊听得大捕头一怔,探首向外间一看,见楼道口站着一个锦衣少年,生 得双眼狭长,鼻坚口方,单手把着腰间长剑,方才呼喝的正是此人。 见了那少年当楼呼喝的样子,二楼席上有个似是江湖武师似的汉子,骂了句: “他妈的,这般张狂” 却马上被他同伴捂住了嘴,对他小声讲道:“你不要命了,这卢公子惹不得的。” 那少年的话明显生了效用,楼上有一大半的酒客都以听话站起,都说既然卢公 子在此办事,咱们自当回避,都当那少年瘟神一般,纷纷下楼而去,喧扰的酒楼整 个沉寂下来,只有靠西侧窗口的一桌五人未动。 孟义山所处的雅间有屏风拦挡,那少年也不知有捕快在此,走到桌前对着坐着 的那伙人道:“张五雄,你给我站出来。” 那五人中站起个膀阔腰粗的胖汉,开口骂道:“是那个孙子叫爷爷” 那锦衣少年眼眉一张,向前踏了一步,食中二指掐住剑颚,长剑夺鞘而出,指 向那胖汉张五雄。 那张五雄武艺精熟,一见那少年前踏中宫的姿势就是要缩短距离,使敌人不能 后退,将自己圈在剑势之中,要待左右躲闪,那出鞘一半的剑势杀意十足,一个妄 动,就难幸免,不禁额头流下了冷汗。 锦衣少年以剑势压住了张五雄,原势不变,开口讲道:“张五雄,你们五兄弟 横行冢岭山,卢某不管,但在我洛阳地界杀人害命,却容你不得。 一旁的孟义山跟了云敖多日,眼力很是提高,识出锦衣少年剑法高超,便对手 下们问道:“这锦衣小子是谁,用剑功夫到不差” 身边有捕快回道:“那少年叫卢日升,是本城卢家的子弟,那卢家武学世家, 更兼财雄势大,”有豪门兴灭,还看都中卢“之说。” 大捕头心想“原来是大羊牯家的阔少啊,不过看来这羊有些扎手,老子吃不下!” 当了捕头的孟义山贼心不死,还在想着打劫的行当。 那捕快接道:“这卢日升凭仗武艺,专管不平之事,但他生性横勇,凡事不分 曲直,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甚为乡党所厌。” 那桌上的其余四人此时全以站了起来,纷纷操起兵刃,为头的一个黑面大汉对 那卢日升叫道:“朋友招子不亮,泼脏水也要讲个对象,我们五兄弟可不是好相与 的。 那卢日升狂猖一笑,道:“我问你这五个狗贼,可曾在安兴巷住宿,却打死了 房东刘老丈,奸杀了他的女儿。” 那大汉吃惊道:“刘老爹一家出了这等事!”神情显得很是惊愤“ 那卢日升怒道:“前日你等五个离了刘老丈家,半天后就出了这等惨事。还有 街坊望见那张五雄后来在此进出。 那大汉怒道:“放屁,那刘巧妹,我们五个当亲妹子看待,何曾做过这牲畜之 事。 话罢转头道:“老五你可回去过么?” 却见那胖汉张五雄一脸的哀戚欲绝,对着他大哥点了点头。 那大哥吃惊得瞪住他的兄弟,喝道:“是你干的!” 张五雄点点头又摇摇头,胖大的汉子竟呜呜痛苦起来,呜咽道:“那刘老爹是 我一棍打死的,巧妹……巧妹怎会出了事?” 他大哥上前一脚将那张五雄踢了个趔趄,怒道:“你为何要回去,杀了刘老爹?” 那大哥一脚踢得不清,张五雄口鼻流出一丝血液,与面上热泪混在一起,很是 伤心道:“我回去想再看看巧儿,那知那姓刘的老狗,为了赌债卖了亲女儿进花月 楼,还对我说五爷你是熟人,看你对巧儿有些意思,你拿出五十两,我叫巧儿先陪 你一夜。圆了你的相思罢,真他妈的老畜生。” 张五雄一拳擂在木桌上,将那桌面打得凹陷下去,拳头蹭破得满是鲜血。 “ 那大哥听了神情悲愤,恨道:“那老狗!巧妹又是怎回事?” 张五雄摇摇头,木呆呆的回道:“我杀了刘老儿,扯了那卖身契出门,正碰到 巧妹回家” 那日在门口,巧妹惊喜着问我:“五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杀了他爹爹,神情很是慌乱,随口应道:“几件换洗衣物忘在这里,回来拿 取,巧妹你又去了那里。” 那日天要擦黑了,下山的日头照得巧妹脸上红艳艳的,她笑着对我说:“爹爹 说他做工赚了钱,给了我几钱银子,要我做两身好衣裳,我舍不得花,都给了巷口 的瞎老爹了。” 我干笑着赞着巧妹的心眼好,怕她知道他爹死了,我就把她一指点昏,放在里 屋床头,将刘老儿的尸体背出掩埋,事后才与兄弟们会合。 “是谁,又是那个祸害了巧妹!!” 张五雄越讲面容越是扭曲,末了以是伏地大哭起来,那张五雄哭出的声音有如 夜枭泣血,鬼母失儿,格外的阴悲决绝,竟使人心生寒颤。 那大哥也不劝慰,扫了众兄弟一眼,对张五雄道:“五弟,我们信你,没奸杀 巧妹,咱们兄弟便去访查凶手,活祭巧妹。” 其他三个汉子都道:“五弟,去找凶手”,“哥哥信你” 雅间中的孟义山听了一会,以知了大概,他大捕头断事,靠的不是头脑灵光, 凭的是直觉行事。“ 适才那张五雄喝骂卢日升就很对孟义山的脾胃,待见他真情流露如此,大捕头 暗道:“好伤心,这张五雄不是凶手。” 随行的捕快都是老公门,听了一会就有一个拉拉孟义山,在桌上蘸酒写下“那 胖汉犯下命案,可要抓捕。” 孟义山瞪着那捕快,在桌上写道:“他宰了一条狗,那来命案,抓他做甚?” 看得那捕快不敢再谈,仗剑而立的卢日升却没这么好打发,他见了张五雄的样 子,心下已有几分信了,本待下楼而去,于面子上却不好交待,再加方才被张五雄 辱骂,很是恼火,是对是错都要撑下去。 卢日升捏着剑诀,又踏出半步,奔放而出的剑意将冢岭五雄全部罩入其中,扬 眉大喝道:“无论如何,你张五雄杀了人命,却须有个交待。” 他这话却惹恼了旁观的孟义山,大捕头心道:“你总捕爷爷都没说抓人,你这 臭小子多事什么?” 卢日升踏出那步,冢岭五雄气机相吸之下,纷纷站好方位,隐成梅花之像,抵 住卢日升催逼而来的气势。 那大哥开口道:“你这厮既然不分黑白,老子们也不用客气,你卢家财势压人, 江湖朋友早就看不过眼,哼!‘豪门兴灭,还看都中卢’咱们只当是个屁” 卢日升本想由五雄兄弟服软,赔罪了事,再暗助他们抓捕凶手,没想到那大哥 竟辱及洛阳卢家,此事以难善了。 手中长剑一撩,化出的青虹成了半个扇形的姿势,由下而上朝着那大哥倒挂而 出。 这势剑法为卢家长河十三剑中的一式,唤作破釜沉舟,是破腹开膛的招数,很 是险毒。 那大哥的手掌厚砺带茧,粗看连掌纹都没有,竟是练有外门铁沙掌,对着来剑 不退反挡,向着剑刃就是连拍四掌。口中跟着喝吼连声,借着吼声来卸去卢日升剑 上的真力, 卢日升剑锋锐利,内力浑厚,虽难破不入刀枪的铁沙掌,却把那大哥的手掌砍 出了一道白痕,见他挡住剑身,便将招数一变,举剑大挥大砍,剑势奔放如大河长 江,汹涌不可挡。 那大哥的掌法原是凶猛前击的路子,却被他剑法的气势逼得易攻为守,心中慨 叹这路剑法如此雄强,卢家威震关洛,得名绝非幸至,惊佩之下拿出十二分的精神 对抗,一双大掌,拍、击、按、捺,舞得比铁墙还严密,阻守着纵横飞击而来的长 河十三剑。 战了一会,那卢日升见那大哥守势坚强,心赞“传言这冢岭五兄弟武艺不弱, 这大哥果然不差。” 那冢岭兄弟到也守规,只由那大哥一人动手,余人在旁看护,见那卢日升的剑 法,也暗赞他少年了得。 又打了十数个回合,卢日升摸熟了那大哥的招数,便趁他变招露绽之时出剑, 这大哥拒了数下,肩头被刺了个血口,心知不敌,索性行下险路,放开全身防守不 理,专向卢日升要害招呼,使的全是两败俱伤的招数,这种打法十分好用,竟将不 敢行险的卢日升逼得后退。 后撤的卢日升心下嗔怒,为破这大哥的招式,又后撤了两步,身躯一弓一直, 长剑直弹而出,势道强得带出闷雷之声,正是长河剑中攻杀第一的“钱塘潮”! 这有如长江怒潮奔涌拍岸,有去无回的剑招,以不是那大哥一人所能阻挡,此 式一出,冢岭五雄的其他四人都动了,这五人只有那大哥肉掌迎敌,其余四个均有 兵刃,有个使金瓜锤的,那张五雄用的却是熟铜棍,另两个是刀剑,这五雄兄弟攻 势一动,盘环交错,步法转动得深有法度,竟是一座梅花阵。 这“钱塘潮”号称能发不能收,迸发而出的剑式,威力大得出奇,沛然雷动的 剑音就以搅得人耳轰鸣,剑上的气机胶重稠密,向着五雄兄弟不住催压。,卢日升 使出此剑,原想一举攻破那大哥的守势,没料到五雄兄弟练有阵法,将他攻势抵挡 下来, 五人配合圆熟,进退之间环环相扣,由那大哥先抵出一掌后,便以觉出此剑势 道浩大难当,正感支撑不住之时,那胖汉张五雄一声大喝,手中熟铜棍向着卢日升 直击而下,这钱塘潮运起之时,真气潮涌如江海,满布身前四周,兼有江潮漩涡之 力,那棍身被真气一吸一搅,砰的一声,却砸在长剑的剑刃上。 卢日升长剑被压得一弯,却瞬间弹直,泻流而出的力道比先前加倍,直击那张 五雄。 张五雄功力不及,手中铜棍咔嚓连响,似要断折,被剑气逼得面色赤红,他使 金瓜锤的二哥却是双锤连捣,连使雷公击日,盘古开天两式攻招才抵住剑劲,抢下 那张五雄的性命。 五人步法转换快速,一人不敌马上便换上一人,也是一粘即收,这梅花阵只以 五瓣梅花之数取名,摆开阵势却是灵动多变,一人攻出之后,后排诸人随之牵动, 由最后一人替下先前一人,有如毒蛇的长尾,循环摆动,交替迎战卢日升。 转眼间数十回合打过,依五雄兄弟的心思,梅花阵连环进击,自己兄弟还有喘 息的时机,那卢日升剑气催放不停,早晚必被拖垮。 五人做此想法,以为可拖住卢日升的剑招,那知却是错了,这钱塘潮乃卢氏先 祖观江潮而成,曾持之大战有“天下剑艺莫及我,长白神剑开府宗”之称的长白祖 师,虽是战败,也被祖师许以“剑气合流,剑招强势第一”之誉。 卢日升虽年少,却以习得剑招的八成火候,小小一座梅花阵,怎能抵挡如此绝 剑。 看那卢日升逾战逾是振奋,剑气越涌越凶,沛大得到了后来非得五人齐上,才 能敌住剑势。 五雄兄弟均以被逼得面红耳赤,喘息连连,论起内力,卢日升可抵五雄的两人, 五人齐上,他便不如,但他气借剑势,力道大强,反将五雄兄弟逼得支撑不住。 眼看便要取胜,卢日升却是心中叫苦,这招剑法,一经使出,便难收回,只有 卢日升的伯父,卢家族长卢峰勉强练至“收发由心”的地步。 他没料到会遇到梅花阵式这等沾粘的打法,这“钱塘潮”越遇阻碍越是威强, 真气从丹田暴涌而出,所幸此式有漩涡回流之功,可将外溢出的真气聚回,不然他 力敌五人,早就脱力而亡了,但这内气损耗过快,回气速度以难以相抵,再过片刻, 这五雄兄弟虽丧身剑下,自己也会功尽而亡。 就在此时,却听有一人在他身后大喝道:“奶奶的,当众打斗,还把你总捕爷 爷放在眼中么?” 原来孟义山见那五兄弟不敌,新官上任的总捕头怎能不显显能耐,便推倒屏风 跳了出来。 一声呼喝后,江湖规矩早以被他老孟当大白菜吃了,是浑不在意,一个跃步上 前,对着卢日升后背就是一拳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