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伊王慨赠破军刀 那白莲法师幡旗一摆,白色的神幡带着凛冽的劲风朝孟义山上身卷来,大捕头 习武日浅,招数练得不多,见他来势凶险,忙把长刀一横,去挑那旗幡。 唰的一下,白布幡将刀身里了个严实,孟义山使力一震,却是挣之下脱,正门 焦急,那法师右手持幡,分出左掌,呼的一抓掏出,拿向孟义山的咽喉,势道快捷 迅猛,誓取这疤面汉子的性命。 老孟反应倒是不慢,忙把刀一扔,仰头后退,险之又险的避过了一抓,胸口的 衣襟却给扯下了—块,大捕头心头火起,大骂你狗娘养的武功不差。 边骂边退,想寻清儿帮手,撇眼一瞧,李清儿被十余个白莲教徒围攻,一时半 刻脱不出来。 孟义山刀也扔了,空手挡不住那法师的幡旗,旗上的滚边竟是铁线缝制,战不 数回,大捕头的上身被划出了奸几道血口,疼得他直呲牙,场中诸人捉对厮杀,也 无人注意危在旦夕的孟总捕。 那白幡接连三层,幻成三路攻来,一虚二实锵锵两下敲在孟义山的胸口,打得 他一阵气血翻腾,凶横的孟义山还没吃过这种大亏,一时间也不后退,啊的一声大 吼,朝那法师飞冲过去,便是一拳。 白莲法师没料到大捕头敢上前硬攻,仓促之下被他抢进了内圈,幡旗的运使大 受阻碍,无奈之下与孟义山对起掌来。 砰的一下,拳掌相接,法师打出的掌力被无骨拳劲化个干净,冰火相杂的霸道 真气直冲入臂,击得他直退两步,才卸去了这股拳劲,一时间法师面上惊疑不定, 眼神戒备的盯着孟义山,骇异此人武功不成,内劲却是不凡! 这下孟捕头可押对了宝,他当日见云傲大战马文明的方天戟,就是近身得胜的, 这次依样画葫芦,虽然不能胜过这法师,自己的压力确是大减。 孟义山的拳招毫无路数,破绽甚多,但力大招沉,那法师挡了两下便不敢硬抗, 双腿连,仗着轻身功夫躲闪大捕头的铁拳。 孟义山连击下中,空费内力,见那法师眼光凶毒的盯着自己全身,怕是稍有松 懈,便被他反攻,只得挺身踏步,将双拳上下飞舞,左右连发,以沉重的拳力将那 法师的攻击封住。 过了数十招,孟义山不懂节约内力,真气损耗过大,打出的拳脚渐渐无力,又 战数回,那法师藉着老孟回气的功夫,将旗幡一折,变为了两根短棍,反守为攻, 点、扫、拍、击,两手齐动,一双棍上甚见功力。 这回孟义山可讨不到便宜,那法师的双棍使得滑如毒蛇、快如迅电,大捕头没 闪两下,腰间就被击中一棍,半身一麻,差点没把他打翻在地。 大捕头忍疼拆挡,心中叫苦:“他奶奶的,这白莲教果然厉害!” 要不是他十二经脉连通,发劲达于四肢末梢,拳脚比以往快了一倍,十个孟义 山也不是这法师的敌手。 大捕头知道武功不及,便动了暗算的念头,虚应了两招,转身扭头就跑,那法 师这次统领千人来袭,原想夺得大功,回去请赏,怎知被孟山贼坏了奸事,见了他 就像有杀父之仇似的,岂能容他逃走,认定了他猛追。 两人打打逃逃,孟义山专往人堆里钻,四周人潮拥挤,路上还有些百姓贪图赏 钱,砖头瓦块齐飞,朝那法师狠砸,不免拉开了距离。 等隔出十余步远,孟义山做起了本行,自背后摘下铁胎弓,手法娴熟的自腰间 箭壶上拔出一枝鹰翎长箭,搭在弓上,拉个满圆,五指开张,呼的一啸,离弦的箭 矢直线飞出,朝前方只有五步远的法师射去。 如此短的距离,神鬼难逃,箭杆前心射入,自后背穿了出来!那法师吭都没吭 一声便倒毙当场。 孟义山哈哈一笑,上前将那法师的尸体一踩,大声喊道:“还不给老子乖乖投 降,有不服的,便是这个下场!” 那些白莲教徒,有的被百姓们执住,放倒在地,有的被大伙乱笔殴毙,十成中 已去了七成,这时一听大捕头的话,纷纷扔下兵器,口说愿降。 只有那少数的死忠教徒,约有数十个,高喊着“神尊庇佑,降妖除魔”的胡话, 与捕快们杀在一起,宁死不退。 李崇义见这些教徒还在顽抗,调集捕快将这些白莲残党四面包围,一声令下, 弩箭齐发,个个射成剌蛔一般的惨状。 至此白莲教全军尽没,逃跑的只有数十,二百余人被擒,余下尽被击杀当场, 街上堆满了死尸,鲜血流满了街巷。,清儿望着这尸山血海的惨景,身躯颤抖不停, 不住的摇头,像是想把这深入心魄的惨景忘掉…… 李崇义正待过去和女儿说上两句宽慰的话,孟大捕头凑过来了,对知府叫道: “大人,老孟回来晚了,害你受惊,嘿嘿,这帮贼徒,我略显本事,便一网打尽!” 一旁的捕快们也跟着拍捧:“大人指挥若定,有儒将之风;总捕头好兵法、好 武艺,兄弟们个个用命,总算赢了这场大仗!” 李大人拈须微笑,这次击溃白莲贼党千余名,政绩斐然,自己升迁指日可待, 思,义山果是有本事的人才。 诸人正在高兴,却见南方烟尘滚滚,似有一票人马向这里赶来,看人数似有不 少,李崇义面上变色,众捕快心中打鼓,全都揣想:“难道是白莲敦的援兵?” 等这些人行到近前,一看有几百余众,顶盔挂甲,刀戈齐备,竟是洛阳的卫军, 在一个参将带领下赶了过来。 诸人这才松了口气,那参将在马上环顾四周,见那满街横卧的死尸,咋舌不下, 暗惊这仗打得如此惨烈,忙翻身下马,给李知府见过了礼,道:“刘礼见过大人, 末将得了军令便加急赶来,却还是迟了,请大人见谅!” 李崇义瞪了那参将一眼,面沉似冰答道:“刘将军,客气,客气!李某大难不 死,可不对某些人的意!” 刘参将面上变色,悻悻的道:“大人说笑了,说笑了!既然没事,我就带人回 去了,嗯,这调兵的粮饷,是不是……” 李知府一听就是想向他要银子,这帮兵卒调动,都从卫中征集,衣甲刀矢损耗, 自是需要银两,给他也无不可,但这帮家伙一仗末开,就想打抽风,倒没这个便宜。 刘参将眼巴巴的望着知府大人,心说这趟是个肥差,洛阳府有的是银两,倒能 赚下不少花用! 一旁的孟义山可没有好脾气,上前就给这刘参将一个大耳光,破口骂道:“我 操,老子们在这拼死拚活,仗打完了你这龟孙才带人过来,你奶奶的粮饷。” 那刘参将这耳光挨得不轻,脸颊红肿了一大片,参将大人被个小捕快打了,那 还得了,登时便要发作,捂着脸对李崇义道:“大人,这厮殴辱朝廷军官,我必不 能甘休,还请将他发予我处置!” 李崇义还没答话,却见孟总捕提拳挽袖,跟捕快们要刀,大喊要宰了这鸟参将, 一刘参将方有些怕了,说了几句场面话,灰溜溜的带着人走了! 李崇义皱皱眉,开口道:“义山,这姓刘的出名小人,你当众予他难看,口后 倒需提防二一!” 孟义山点头称是:心中暗想:“老子总兵官都杀得,这参将又算个屁!” 四周的百姓们这时叫开了,要给银子,也有那家人方才被白莲教徒杀死的,更 是哭喊连天。 李崇义这番倒是痛快,命掌管钱粮的主簿去打开府库,照数发放赏银。死了人 的,拨下二十两银子抚恤。 捕快们押送白莲教徒入牢,清理街上的尸体,诸般忙乱,把李崇义累得不轻。 百姓们得了银子,一时千口一声,高呼青天李大人。等诸事办完,众人回衙庆 功,清儿劳累了半天,精神一松懈,便有些倦了,自去安歇,古振声这时也回来了。 古捕头去了城中少林弟子所开的镖局、商行通知方丈的手谕,刚走了一半,就 听说府衙出事,火速诳u^ ,却还差了一步。 好在李大人心情不错,也不挑他毛病,摆下酒宴,与众人庆贺。 古振声寸功末立,席间着实有些尴尬,便推说不擅饮酒,告假走了。剩下一众 捕快,陪着老孟与李大人开怀畅饮! 喝到中途,门外家人禀报说伊王府王教习求见,李知府忙叫快请,却猜疑起他 的来意。 王佛儿进了门,与李大人寒暄两句,便对孟义山笑道:“孟兄弟,午间一别, 不想今日又见,听说你尽歼白莲贼党,哥哥给你贺喜来了!” 大捕头豪声大笑,上前把住王佛儿的两臂道:“哈哈,来的正好,来,吃酒!” 王佛儿被请到了席上,喝了两杯,对孟义山道:“对了,这次是奉王爷口谕, 来贺孟兄弟的!” 孟义山心中纳闷,对王佛儿道:“王爷也知道我老孟的名号?” 王佛儿笑道:“王爷听闻洛阳府出了个人才,以少破多,将白莲数千名贼匪一 网打尽,这等豪杰,怎能不知!为了褒彰孟兄弟的忠勇,千岁让我将此物带给兄弟!” 说完自后背摘下一把绿鲨为皮,黄铜吞口的长刀,递在孟义山的手上。 方一入手,孟义山就觉此刀奇重无比,把手处雕着一个粗工凿刻的兽头。拔刀 出鞘,刀身满布龙鳞一般的花纹,厚背宽刀,反着森冶的寒光。 就连李知府这等文人也赞了声好刀,王佛儿道:“此刀名破军,长四尺七寸, 重三十六斤,正配孟兄弟这等魁伟的身材!” 如此宝刀,孟义山自足见猎心喜,也不推托,还刀入鞘,大笑道:“那我就收 下了,王大哥回去跟王爷说,我老孟承他的情!” 王佛儿举杯回道:“好!他日有暇,我给兄弟引见王爷,喝酒!” 两人这里酒到杯干,行酒划拳,一旁的李知府暗忖:“好贵重的礼物,早听说 伊王招揽四方贤才,没想到好大的气魄!” 孟义山得了伊王所赠的宝刀,于众人面前大感光彩,跟王佛儿讲起今日他如何 用兵,怎样有谋:心中却是有了算计:“这伊王如此重赏,怕是秋后收帐,到时莫 要了老子的人头来回礼!” 这顿酒直到月上中天,王佛儿起身告辞,孟义山送出门外,这伊王府的总教习 可能酒上心头,对孟义山低语道:“兄弟,哥哥劝你一句,早离洛阳,此处非安居 之处!” 孟义山点点头,也不甚在意,送了王佛儿回来,见李知府站在厅中等他。 大捕头道:“大人可是有事么?” 李崇义沉吟一下,开口道:“义山,这伊王慨赠宝刀,自是赏识你的本事,你 可有些打算?” 孟义山瞧瞧李崇义,哈哈大笑:“王爷赏识我老孟,白得的宝刀,自是拿来耍 耍!我做我的捕头,他当他的王爷,就是这般打算!” 李知府面容严肃的盯着孟义山,缓声言道:“你瞻识过人,又知兵热武,在这 乱世里,自有显达的一日!如能把”忠义“二字常放心中,就下枉恩师和李某对你 的期许!”未了一声长叹,转身出厅而去! 李崇义的话使孟义山明白了知府大人对伊王瞻隆不大满意,是什么缘由? 今后的事他老孟向来不操心,既想不出,便不去管。动动疲惫的身躯,将破军 宝刀背起,自回尚书府睡觉。 隔日一早,李崇义将那些白莲教徒拘提出几个为头的,问明了教坛所在,派两 名捕头去点齐捕快,将城中白莲教聚众集会的坛场全部封存,又审问这劫牢抢狱, 攻打府衙是哪个指使,问出的结果却使李崇义大吃一惊。 那被俘的白莲教徒供称,是洛阳的法坛得了五祖的令旨,便烧香聚众,围困府 衙。 原来这白莲五祖名赵玉山,号玄天圣教主,自称宋朝末裔,掌控白莲数徒数十 万,麾下四天王、三元帅,都是武学过人的高手,二十年来是朝廷屡剿不灭的心腹 大患。 既然是此人所命,那河南全省怕安宁不得了,李崇义心叹。 将此事写了火急公文,命差人送往京师后,李知府要捕快们打起精神,彻夜巡 查,休要白莲教再闹事端。 接下一月,河南各地宫府纷纷上书告变,白莲数暴乱,频生民变,请朝廷派兵 镇压。洛阳的白莲教都叫老孟给横扫一空,反倒是清净,孟义山既得了宝刀,便整 日随着云敖习练苗疆武技,刀功身法。 练武自需幽静之所,房中又施展不开,这可害苦了何老尚书,后花园里种的洛 阳牡丹、杭州菊花,全叫老孟给拔了个干净,推坑平土,清理出一块练武场地:心 疼得何尚书寻死觅活,看到孟义山就破口大骂! 既然在云敖这学了功夫,怎能不找人试试。大捕头一有机会就叫住古振声,与 他拆解拳脚招数,擒拿手法,把古捕头折腾得够呛,孟义山却是得了好处,学了些 正宗少林宁的功架。 数十日下来,孟大捕头武艺已然大进,非是昔日可比,古振声却是越拆越惊, 孟义山的招数几乎是日日翻新,层出不穷,练到后来已可和古振声对敌百十余招下 败,古捕头心中疑惑起这人从何处学来一身邪派武功,招数凶毒,却又有种粗犷的 风格! 这日清晨,云敖站在花园里督导孟义山习练盘王刀与飞鸟划身法,霍霍的刀光 映在老瑶人的眼中,好似看到了自己少壮之时刀会天下英雄的往景:心潮为之激动 不已。一阵秋风吹来,云敖却是连声大咳,诳uㄠN棉袍紧了紧:心中慨叹:“老 了,我再也舞不动盘王刀了!” 心有所感的云敖将孟义山叫住,便对他道:“我伤势已然太好,你根基也扎得 下错,今日午时,我就回转苗疆!” 两月相处,孟义山和云敖处出了些感情,闻言愣道:“你要走?” 看着天上南归的秋雁,云敖感伤言道:“我的时日无多!再不走怕要埋骨他乡, 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拍了拍孟义山的肩膀,云敖叮嘱道:“我走后,你莫忘了当初的誓言。” “放心吧,老云,等我混出个样来,就去苗疆看你!”孟义山叫道。 云敖面容沉重,道:“汉人皇帝把马文明从苗疆调回,少了此人的威胁,苗瑶 两族对汉人的仇恨将要爆发,估计不日就要生变,你如去苗疆,倒要小心!” 孟义山向云敖一问,才知道三苗之地,土着众多,各族中都有些不凡的高手, 屡次与侵入家乡的汉人开战,却因马文明热晓兵机,手段残暴,全被他给镇压下来, 一回也没有胜过! “这马小兵倒是有些能耐!老云杀他也不光是为了报仇罢?”大捕头心想。 云敖又向他讲解了些武学疑难,刀法精髓。这是最后一次传授,他讲得尽心, 孟义山听得也认真,一晃就到了午时,云敖打点好行装,孟义山陪着出了洛阳城门, 道了声“老云,路上小心!” 云敖点点头,忆起与这汉子两月来的相处,也颇有怅然之意,对孟义山道: “你得我一身所学,今后勿使老祖神刀的名号蒙羞,莫让我老汉看错了人!”言罢 回身而去,身影在秋风下显得分外的老迈沧桑,步履蹒册地渐行渐远。 望着老人渐去的背影,孟义山心中有些不是味道,大喊了声:“奶奶的,喝酒!” 大捕头带着离愁回到城中,逛到太白居的二楼,霸住了临街的坐位,便喝起了 闷酒。 这几日来刘巧儿的案子毫无进展,云敖又回了苗疆,孟大捕头的心情是格外的 糟。一壶壶的酒像喝水似的灌下,掌柜的站在一边陪笑,心中发愁,孟总捕的酒钱 他不敢要,看着那不要钱的喝法,着实心疼得紧。 正在这时楼下的大街却起了喧闹,有人声,有猪叫,哄哄嚷嚷的,闹得震天价 响。把孟义山本就烦躁的心搅得翻腾不已,将头探出窗外一看,却是几个汉子在拉 扯一只肥猪,正在那里嘶夺。 孟总捕大喊了声:“都给我住手!”手中的镀银酒壶便飞了下去,砸在一个汉 子的脸上!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