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赌玩双陆斗锦鸡 孟义山这两日休假,却也闲不住,调派捕快赶往各处商街店铺,在那里专盯叶 家的买卖商铺,一有异常便要回报,想找出那两船货的蛛丝马迹。 孟总捕在外探察,过五湖却是在内搜寻,他让人一日三遍黄莲水灌下,黄莲本 是败火,老水贼的火气却越灌越足,被苦涩的黄莲激出了一肚子的气。却得强忍着 不动,一到晚上夜深人静,才自床头跃起,把被褥堆成人形,从窗户窜出去察看。 等到孟义山晚上去叶家探伤,这两人便互相交换讯息,可谓配合的巧妙之极。 这日白天,老孟正在府中闲得无聊,却见老赵一路狂奔,向自己屋中来了。 孟总捕惊讶道:“你不是跟古振声去了,怎么跑回来了!” 老赵一幅立了大功的模样,对孟义山笑道:“总捕,我从一早蹲守到现在,发 现那陆云鹏出门了,古捕头便跟了上去,我老赵不想抢功,却知道这么要紧的事, 一定要报给您知道!” 老赵还要夸夸其谈的褒扬自己一阵,却被孟义山止住了,大捕头厉声喝令他回 客栈看守,等老赵悻悻的走了,孟义山心道“陆云鹏就就交给古小子费心罢,老子 是不管了!”闲来无事便想出去游玩一阵,也想探探卢家的情况,便叫人去请有日 子不见的卢日升。 卢少爷被老爹刚放出来没多久,静极思动,一听孟义山找他出去,马上便应了, 换上衣装便到了尚书府。 见了面孟义山就道:“小卢,却是好久不见你,那日花月楼事后,咱们还没聚 过,出去乐一乐去!” 卢日升欣然同意,大笑道:“那咱们去赌,玩个痛快!” 古振声缀在陆云鹏后面,小心翼翼的跟着,一路穿街过巷,吊了小半个时辰, 才见他在一处酒楼前停下,举步走了进去。 古振声等待一会,也随着缓步入内,拿眼一扫,便把楼中的情况看个明白,卢 云鹏不会呆在一楼,定是选了二楼雅间,古振声这回却没有跟上去,在楼下找了个 偏僻位置,要了碗面,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眼楮却不住瞟着楼道口。 不到一刻,陆云鹏就从楼上下来了,面色凝重,出门便向客栈的方向走了回去。 古振声不知陆云鹏在上面做了什么,这么快就出来,一想跟他回去更是气闷, 那边又有老赵,在这坐坐,没准还能等到些可疑的人,又待盏茶功夫,楼上果真下 来一人,古振声随便拿眼一瞟,顿时亡魂大冒,赶紧埋头喝了大口面汤,掩饰自己 的不安。 那人打扮古怪,这酒楼不比外间,十分温暖,他却带了顶皮风帽,低眉敛目的 向外走。 等那人走出好远,古振声才抬起了头,心中惊疑“这两人怎么在一家酒楼,定 然不是巧遇!”付帐出了楼门,古振声也不跟踪陆云鹏了,直接转向衙门,刚才他 看到的那人,竟然是王河! 龙门坊可称洛阳最大的赌档,装点得有如王公侯府,与花月楼只隔了一条街, 又取了鱼跃龙门的好采头,每日赌客云集,都是些达官贵人,豪门公子,这伙人也 不大计较输赢,求的只是千金一博的刺激。 眼下孟义山与卢日升便步入这所消金窟里,押宝,掷骰,打双陆,天九骨牌, 看着各种光怪陆离的赌具,出身太行的孟总捕有些眼花,但满上就适应过来,笑着 对卢日升道:“你领路,我下注!” 卢日升神情振奋,笑道:“看看再说!” 这些赌具孟义山大多不会,卢日升却是熟手,带着老孟这土豹子来到双陆台前, 对孟义山道:“孟大哥,这玩艺顶有意思,咱们来两盘!” 孟义山一见双陆却是一道棋盘,画了十二道对等竖线,黑子白子布了一片,上 面放了两个骰子,当即摇头道:“奶奶的,头晕!” 卢日升却是兴高采烈的与人对赌起来,这双陆不比下棋,较量双方棋艺,完全 是考教掷骰子的水平,扔出几点便走几格,只要全部的棋子推进到对面终点便算胜 了!卢大少耍这个比他使剑还顺手,手法麻利,扔点奇准,片刻便胜了两盘。 孟义山跟着下注,小赢了二百两,对卢日升笑道:“手法不错,呵呵,和谁学 的!” 卢日升眉开眼笑,耍着竹筹回道:“我大伯,他的手法那才算高明!” 孟义山又追了五百两的注,笑道:“看来你大伯更是把好手,怎没把他找来, 咱们三人下注,赢得这帮小子个个脱裤子!” 卢日升惋惜道:“大伯父难得在家,前日回来,带回一位华山派的解先生,他 们闭门论剑,两日不出房门一步,可惜不让我去听,说什么怕我心思浮动,坏了根 基!”上乘剑道是剑手的毕生追求,卢大少近在咫尺,却听不到传授,自是难受! 孟义山心中一动,便问卢日升:“那姓解的可是一身青衣,额前有块圆疤?” 卢日升惊诧道:“不错,就是他!你见过?” 孟义山点头道:“我同他吃过一次酒,不大熟识!” 卢日升也没深问,孟总捕猜想那卢家大伯必然是张帆所说的九渊公了,那日船 上定是解缙敌住了他,两人怎会凑到一起?就是想破脑袋他也不明白! 随手玩了几把,这些赌具激不起孟义山的兴致,听说二楼赌活物,便拉着卢日 升兴冲冲的上去了。 二楼全是蟋蟀,斗鸡一类的玩艺,孟义山到是看得过瘾,这二楼盘口极大,不 设庄家,多是些官宦巨富在对赌。 正想挤到斗鸡的台前,却见那里站着一人甚是眼熟,上前一看,孟义山暗骂: “晦气!”那人正是朱蟠,孟总捕肚量甚大,上前招呼情敌道:“朱柿子,有日没 见啊!” 朱蟠一看是他,以为孟义山咬字不清,斯文的回了一礼,道:“原来是孟捕头!” 卢日升跟着挤了过来,见场中放着两只鸡笼,左首笼中是只黄鸡,生得瘦小, 翅旁长着些白羽! 右边的黑鸡却威武多了,体积比那黄鸡大了一半,红冠如血,黑色的嘴啄闪光 发亮。 两边各坐了一人,显是对赌的双方。 左边是个二十余岁的青年,鹰眼薄唇,面色青白,服饰华贵,身后侍立着两名 姿色可人的美貌使女。如此气派,本就引人注目,更惊人的是,那青年手拿着一把 翠绿玉斗,斗中称满了鸽卵一般大小的明珠,放着璀璨的光华。 那青年随手便把珍珠连同玉斗押在了案上,对着另一侧的对手笑道:“该您了!” 对面是个中年男子,本该是国字的脸庞胖得发圆,有些塌鼻,一双眼神却是深 邃锐利,倚坐在那里便有股凌人气势,见那青年下注,他却什么也没押,挥挥手道 :“开场罢!” 青年点点头,正待叫人放鸡,却听有人嚷嚷:“他妈的,不下注也能开赌!” 孟大捕头看着不妥,就喊了出来,场中人人瞪他,那中年人笑笑,对孟义山道 :“这位也来参一局罢!”孟义山看看两只鸡,点了点头,转首问身旁的朱蟠: “你下注没?押的那个?” 朱蟠谦逊道:“我不在行,但那只黑的‘铁嘴鹰’看来厉害,我就下它了!” 孟义山开口道:“好,你押黑的,我押黄的!”他也不管输赢,存心和朱蟠别 苗头,便押了那只瘦小的芦花黄!“ 卢日升在旁忙道:“这黄鸡押不得!你看它体态瘦小,双眼无力,那只黑鸡神 完气足,就如高手比斗,力健者强,功深者胜!快改押黑的!” 孟义山一时冲口说出押黄的,待看那“芦花黄”瘦瘦巴巴的,炖鸡都嫌肉少的 样子,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但他死要面子,不肯改口,嘴硬道:”你懂什么,这 黄鸡深藏不露,嘿嘿,实是比黑鸡还要高上一筹的高手!“ 台面上标明最低下注五千两,孟义山没带这么多银子,“碰”他二话不说便把 破军宝刀扔在了案上,大声道:“押这个!” 卢日升见他押了宝刀,不免替他担心。却不知道这家伙赌品不好,孟义山早就 盘算好了,赢了自然大赚一笔,输了一说这是伊王送的宝刀,也没人敢要,左右他 老孟都不亏本。 那塌鼻锐眼的男子和那青年见到他押上宝刀都是神色一动,那男子更是上下打 量了孟义山一会。 等两个下人将两只鸡自笼中提出,便取了银针刺在爪上,验明没有涂上毒药, 以示公允! 下人们搂住两只鸡的翅膀,将两只已经咕咕直叫的斗鸡撒入的场中。那只黄鸡 放到场中便换了一个样子,本来蓬乱的羽毛全竖立起来,翅膀不住展拍,眼角已微 见血丝,分明是一幅好斗嗜血的神态,立便与那黑鸡扑斗在一起,毫不见弱。 老孟不禁高声叫好,大喊这“芦花黄”果然要得,自己眼光奇准,慧眼识鸡。 其实洛阳地近开封,两地斗鸡之风盛行,已有千载历史,能带上场的都是凶悍 好斗的种类,可说凡是斗鸡必无弱者。 双鸡相搏,羽毛扑腾的满天都是,一会便互有抓伤,那“铁嘴鹰”毕竟体格健 壮,天上掉落的始终是黄羽多黑羽少,将那芦花黄多啄出了几道伤口。 孟义山心中着急,却不知那芦花黄正面抵敌不住,却有奇门招数施展,翅膀一 缩,快如黄鼬般的窜过了铁嘴的腹下,绕到后面狠啄了它一下。 等铁嘴一转身子,那芦花黄又估计重施,一式“钻裆式”反复施用,倒把那铁 嘴耍得团团转,吃尽了苦头。 孟义山心中乐开了花,却不好开口赞扬这没品的钻裆功夫。 同一个伎俩用多了便失去效用,那只铁嘴渐渐摸到了规律,只要芦花黄往他下 腹一去,便立时扑起翅膀窜起,一落地就迅猛快击,连啄带抓,芦花黄被他啄得伤 痕累累,翅上胸上全是血口,露出通红的血肉。 大捕头面色越来越沉,待见到那芦花黄哀然倒地,孟总捕面子输尽之时,那黑 鸡还狠啄不舍,立时惹恼了孟义山,“刷!”闪电般拔出案上的破军刀,将那铁嘴 斩成了两半,鲜血脏腑流了满案。 众人对斗鸡的结果都是目瞪口呆,那芦花黄没死,只是力尽倒地,本该胜利的 铁嘴却让孟义山一刀杀了,这场赌局竟然没有胜负。 二楼人虽不多,却也有二十余个,有一多半是押了铁嘴得胜的,眼看到手的彩 头没了,都觉得晦气,便将孟总捕围在了中间,纷纷喝骂! 那只铁嘴的主人也说话了,塌鼻汉子看着孟义山冷笑道:“阁下赌品不大好, 可惜了我上好的斗鸡!” 孟义山身高背魁,站在这帮赌客中间好比虎入羊群,他将破军刀掂在手里,哈 哈笑道:“赌品,老子人品也不好,惹恼了我,杀人如杀鸡!” 那鹰目薄唇的青年自椅子上站起,指着孟义山对身后侍立的几名从人道:“把 这厮打死扔到街上,也让些不掌眼的知道博戏的规矩!”语气中浑然不把人命当回 事! 一旁的朱蟠忙道:“快别乱来!”但那几人应声而出,朱蟠的话没人理会。 围聚在一旁的赌客全都散了,给这伙人让出路来,躲到远处看热闹! 这伙随从足有六七个人,抢先上来的两个,一个使拳,一个拔刀,双双像老孟 攻了过去,认位全是要害! 孟义山破军刀带鞘一挥,荡开了那把刀,左手与那使拳的对了一记,将他震退 了两步,出口骂道:“小王八蛋!就会放狗咬你爷爷,有胆自己下来。”轮刀就奔 那青年冲去,随从们哪能让他伤了主人,立时把老孟围起来群殴。 卢日升被老爹关了月余,也磨不去热血好斗的秉性,这等热闹那少得了他,抡 起拳头便冲了进去,大打出手! 这些随从功夫扎实,出手稳狠并重,不似寻常的护院武师,六七个齐上,孟义 山与卢日升也脱不得身。 那塌鼻汉饶有兴致的瞧着双方打斗,不住大笑道:“有点看头,好!” 这时有些赌客见双方打得激烈,怕被波及,便要绕道下楼,那青年见状对塌鼻 汉子道:“高叔,真对不住,搅了您的生意!小佷改日设宴赔罪!” 那塌鼻汉子笑骂:“少来这套,你让人闹了场,再给我陪不是,绝不能轻饶!” 说完一跃上了桌子,呼喝道:“都不要走,下注,下注!” 赌徒们经他提醒,一看孟义山和卢日升武功厉害,以多打少不露败像,那边的 功夫也不差,人又多,正是个好赌局。 塌鼻汉子催促道:“开三盘,押那两人败,或全胜,还有个是一人独赢,要下 便快,两柱香后,概不接注。” 那帮赌徒一听,立时将安全抛在一边,还凑上前去围观,惟恐押错了对像!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