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终之歌 失望之后便是绝望。 即使是第一高手的完颜共工也是这种心理。 辛苦打天下换来的是这种结局,明明冤枉也没有人来帮他说话,甚至连分辨的 机会都没有。碰到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失望了。 绝望是因为身为护国真人融大师的武功怪异无比,稍有不慎染上了“高原之蛊 ‘,又不能逃走,命中注定的战斗就这样来了吗? ----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的转世之战?! ----那么,就让我展示给你们这帮人看看背离我的结果吧! ----师傅,你没有想到叫我的功夫居然用来对付族人的吧? ----六皇子,你也没有想到我用这种方法来回报你的知遇之恩吧? 人生,对于完颜共工,真是绝大的讽刺啊。 ----“不管什么人,都不能夺走我的骄傲。”完颜共工这么说着,向着最前方的目标开始冲击。 胆战心惊的列稚子根本就不想与之为敌,虚晃一招,就跃到墙角里了。(主动 地逃走了。)——“我就是箭,箭就是我!” 焦恫墨是个疯汉,跛着脚挥舞着巨斧,想立个头功。 不幸得很,他的一斧头还没有落下,左右双肩就已经多了两个洞,斧头也不知 飞到哪里去了。(被动的退下了。)——“宁折不弯,死不屈膝!” 大帅的亲兵蜂拥而上,纷纷被散发出的“天魔金刚真气”击飞。 ----“不能骄傲地活,不如壮烈的去死!” 完颜共工已经开始主动的击杀敌人了。每往前走一步,必然有一个人倒下。 他的金丝战袍沾满了鲜血,他的眼睛赤红着,如恶魔一般,俊美的脸庞杀气腾 腾。他的战斗就是杀戮着敌人,享受胜利的快感。 可是,终于他来到了他的克星面前,那不动如山的超级高手——融大师面前。 快攻! 谁也不知道完颜共工的拳脚可以这么快,如影随形,浑身长满了手臂一样,就 是攻击! ——天魔真气催发到极点,普通拳脚也如钢似铁! 可是融大师也快! 随便完颜共工攻击自己的哪一部分,他的佛掌大手印早已守在那个地方,所有 的攻击都被拦截下来。 快快快快!就是两团影子在格斗! 忽地人影一分,慢攻! 完颜共工的“慢弹指”,没有声音,所有人都看见他的招数,缓慢地扣向融大 师的咽喉。 快到极点的可以躲开,慢得像牛一样的反而躲不开。 融大师躲不开去,就让他敲在了肩头上。 “铛!”金属的撞击声,原来那袭红袍是金属打就的。 但是还是有耳尖的人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就趁着这一刻,融大师右掌狠狠地打在完颜共工的胸口上。 融大师的掌力并不浑厚,一种怪异的旋力偏偏可以可以突破他的护体真气,完 颜共工只觉得一阵恶心,口中甜甜的,“濮”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身子却借着这掌 力平平地飞了出去。 倒飞出去,在空中取出了他箭壶里那红色的一支箭,在背后破空一划,“哧哧 ‘两声,背后的牛皮帐篷应声而破! 他就这样倒飞出去,宛如一只夜枭。秀气的脸还有着笑容,红艳的头巾迎风猎 猎,他用他的麻木的左手骨偕同发力,那一招“红极天下”在这冬天的夜晚发出了 耀眼的一击! 距离上一次动用已经过了七年了。 七年前,“红极天下”一次击杀了宋方白道武林的一流高手的“九棍朝天”吴 见军、“冷面剑客”王不同。 七年后,再次出现的这一箭对付的是金国的护国真人融大师。 这支箭仿佛有着灵性和生命的箭,在美丽的壶中等待了七年,一定是寂寞坏了 吧。就如一个饥饿的魔鬼从禁锢的瓶中释放出来,非要向人间进行肆意的报复一样。 他的气势和意境使得融大师大骇,头一次面对这样犀利无匹的箭,他无法格挡,躲 避,他碧绿的瞳孔也开始泛出恐惧的目光。 满是耀眼的红光,这一只天上飞来的朱红色的大箭凝聚了完颜共工的所有功力, 怎么办? 尖啸!融大师也只有尖啸。 ——后来活下来的士兵们说起这一天的时候,都说他们的声音都不是人所发出 来的。——这是神的战斗,凡人不应该搅合进去的。 尖啸的声音盖过了风声。人人都头昏脑涨的时候,融大师开始了他的“地狱轮 回”!他没有冲着完颜共工使这一招,因为他飞得远了,他对着大帐里的士兵们使 用了这一招。 于是他拥有了他们,失去理智的士兵们迎着箭走去,“红极天下”就在这一群 人肉盾牌中飞行,穿插,激起一蓬,一蓬又一蓬的热血! ——神之战,陪葬的不都是凡人吗? 这一嗜血的箭还是冲到了融大师的胸前,在他金属的外袍上撞击了一声,虽然 没有造成太严重的伤害,不过也让大师尝到了同样的吐血结果。 没有人注意到融大师的痛苦,每个人都在仓皇地顾着自己。无助的想保卫自己, 这一只箭造成的杀伤力不亚于处在万箭齐飞的战场中。 融大师被力道冲击的重重的向后飞起,撞在帐篷上,在落下来时候又牵动了木 柱。力量再传到每一个支撑点上,七七四十九根支撑柱一起爆裂,厚厚的牛皮覆盖 下来,遮住了满是鲜血断肢的地狱。 然后仿佛同时庆祝一样,沁满牛油的帐篷一下子被四下的蜡烛点燃,在这冷冷 的冬夜,噼噼啪啪地跳跃着火苗。 -------这样的惊天动地的一箭,他们这辈子都会铭刻在心的吧。 四处赶来的士兵惊讶的看着帅帐的倒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将领们 酗酒闹事。谁也没有注意远远在雪地里的匍匐着的完颜将军,抽搐着,颤抖着,一 如二十年前一样无助。 ------红极天下,后面就是人生的下坡了。 “要结束了啊。” 摇曳的雪花又开始落下了。 开始是小小的花瓣,有些落在了完颜共工的脸上,凉凉的,然后轻轻地融化了, 变成水珠顺着脸颊流下来。 共工没有力气擦去他们,就那样的躺着,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花。 “想不到……雪花是这样的美丽。好像从来没有时间顾得上赏雪呢。真是奇怪 了,我都快要死了,还有心情赏雪?” 他隐隐听到那边传来的咆哮声,“所有的人听着,你们快去找出完颜共工,快 去!他要造反,找到后格杀勿论!无论谁杀掉他,我重重有赏。” 没有士气的士兵低声应和着,心里想的却是:“再赏也没有命值钱。这么多死 人还不够吗,跟第一神箭较量,还不如自杀来得痛快吧。” 融大师响亮的声音似乎在向所有人讲话,“大帅,不用过于担心,完颜共工受 的伤绝对活不到明天早上。咳……咳,咳。”后面却说不下去了,妖怪也有受伤的 时候?“融大师,你还没死吗?果然是有点本事的。”完颜共工自嘲道。“这么说, 我真的要死了? 如果是这样,那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我还是继续赏雪好了。“ 仿佛故意作对似的,天停止了温柔的雪意,又继续狂暴起来。大片大片密集的 雪被丢下来,在这无边无际的夜色里,纵是数万人马的金兵大营,也显得冷冷清清, 分外的萧瑟。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 言数穷,不如守中。” ——为什么又想起了师父的话? 丹田里空荡荡,真力已经耗尽了。融大师也没有骗他,他中的不是毒,而是病。 高原之蛊腐蚀着他的全身,浑身跟火烧的一样,半边身子已经没有知觉了。麻木感 像是小蚂蚁慢慢地向全身扩展,痒痒的木木的。 “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顾贵 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宠辱受惊的原因是因为放不开自身啊。一旦没有了自己,我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当所有的负担都抛却的时候,完颜共工忽然开始明白许多以前勘不透或者是没 有想过甚至是不屑一顾的道理。 “箭之原则,天道真心”八个字如明镜一般闪在了脑海里,就在一霎那的时刻, 奄奄一息的颜共工悟了。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放下人间执著箭,抛开世俗名利弓。 “该回到本来的样子了啊。” 苍茫夜色,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眼角是否有彻悟的泪珠。即使有,在这些文 字被记录的时候,想来也已经结成了冰凌。 ------- N维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