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紫竹轩。 静玄风尘仆仆的跨入,开口就问道:“莹儿伤势怎么样?” 刘清莹摇着头,娇气道:“人家假装出来给瞿黎都看的,你也信以为真。不过 咱们这一仗收获不小,至少任氏三贤以后绝不会再与咱们为敌了,另外也看出瞿黎 都终于奈不住性子,硬赖着掌教大权不肯归还,多好的兆头。” 静玄脸上浮出笑容道:“莹儿真是长大了。” 刘清莹有些难堪的反驳道:“你别老当人家孩子,你才比人家大几岁?” 静玄微笑后询问道:“任宇真的抵达距离先天半步之遥的境界?” 刘清莹点头道:“不仅如此,任仲也仅仅逊色一等,只有任霸与我们事先的估 计完全吻合。” 静玄皱眉道:“严韬明的两大弟子均不是无能之辈,为什么干这种吃力不讨好 的事?我左思右想,总觉的对方的目的似是而非,难以确证。” 刘清莹眨了眨眼道:“一来是明白了任氏三贤的身家,怕羁留过久引起他们的 怨恨,担心玩火反把自个给烧着,所以匆匆让他们干完这最后一件事情。二是时局 非同往日,防一位先天人物需要布置太多一等高手进行防患,所以哪怕只能让我养 半个月的伤,对他们而言也是转手干大事的天大福音。” 静玄缓缓沉重下来道:“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他们下了对惊鸿不利的决心, 绝不容许滁州城你突然插手,破坏他人成事的事再次发生。这两天关于他的事,外 头传的很勤。” 刘清莹沉寂下来道:“我们的确是过了,以后见面,他不把我给撕了才是怪事。 人家常常想用自己去补偿,又害怕或许那样更容易失去他。” 静玄与她亲密无间,自然明白她的另一层心态,悠悠道:“师父临终前留下‘ 任情而动、率性而为’。她老人家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放不下身份,想得太多,做 得自然就少了,情场不比战场。” 刘清莹欢欣道:“你知道师父的死因了,快告诉我。” 静玄沉重摇头道:“严韬明说的对,很多事情朦胧远比了解好。就让它成为过 去吧,我向一个人发誓不会提起,你别逼我。” 刘清莹小女人化的撅嘴道:“不说就不说嘛,有空亲自上门去问他,看他敢不 跟我实话。” 静玄苦笑着出声道:“对了,惊鸿试过你吗?我指生理上的。” “他半假半真的试了两回”,刘清莹有些忧心道:“他心眼特多,你的心思一 不小心就全给套去,我只是怕他误解嘛。” 静玄问的很直接道:“你想吗?” 见刘清莹红着脸点头,她欣喜道:“患得患失,看来莹儿真是动了心。” “连你也以为人家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刘清莹又忧虑道:“人家对这事没 经验,一定是越描越黑,让他也这么认为了。” “放心吧”,静玄安慰道:“小昭这所以能埋藏他心头,或许就是凭一颗真心。 以心换心才能得人心,你坦白去面对,他会了解并原谅你的。” “你了解男人,人家正想让你教人家”,刘清莹又有些羞涩,这才是最人性化 的她。 “了解”,静玄苦笑道:“谁要是说了解男人,那他准是没在男人身上吃够亏。” “他又胡来了”,刘清莹愤愤不平道:“回头我真得好好去教训教训他。” 静玄无奈的叹息道:“谁让你把他放出去,尤其是招人的男人再掉进红粉堆里, 说不上被逼还是自愿。你那位更危险,你自个顾着点吧。”心情不怎么坏,似乎已 经安于时代对于她们女人的定位。 刘清莹彻底安静下来,想起自身处境,够她忧心的了。 洛南城外官道。 “驾……”,纵马狂奔的叱喝声此起彼伏,十几名身居俊马上的男女疾驰而过, 尘土飞扬。 叶惊鸿驱马快速躲闪,还是没能幸免,落个灰头土脸。 他暗叫楣气,盯着远去的马队掀起一路烟尘,好奇心旋即被勾起:由于在城内 大酒楼时格外留心周围人物,所以能记住当中有两个人曾有一面之缘,马队由老少 男女组成,行头不一,显然来自不同地方,这么奔丧似的赶路,说明前面一定出了 事。 想到自个更要人救的处境,他摇了摇头,继续着大摇大摆的自顾前程。 如今的他外表上截然不同,脸上涂了层草汁,肤色与颈部相差无几,使习武之 后日渐长肉的身体看上去相当彪悍。 人生无定数,刘清莹的这句话倒是不错,现在的自个连碰上的女人也个个不俗, 他不禁又发起了感慨,接着才发现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女人搞得像个小女人。 走出五里地,忽然一阵惨叫夹在嘈杂混乱声音中顺风传来,纵目是浓烟滚滚, 不用想也知道有人在杀人放火。 他皱皱眉头,快速赶往现场。 三里外的小村落,落入视线的场面让人发指。 先一步抵达的十几个人横尸就地,剩余的一名老人也被一位蓬头盖脸的高大男 人的大拳头击中心腹,朝这边滑来。 叶惊鸿凌空脱离马匹,接住已经死去的老人,将他平放地上。 妇女失声尖叫来自凶人背后的滚滚浓烟中,间隔传出的男人惨叫此起彼伏,所 发生的事根本不用多猜。 凶人把头发甩向脑后,露出微突额角和国字型脸庞,一眼望去,绝不属于以五 官细腻为第一特征的中原人士。 他拿凶眼斜着看人道:“给我琦骨亥报上名来,免得本大爷手下又添无名冤魂。” 天下并不大,原来是击伤慕容薇的鲜卑慕容垂上宾。 凝听浓烟中愈演愈烈的妇女拍打抗拒声和男人临死时的惨叫,叶惊鸿义愤填膺, 怒喝着斜向投入浓烟中。 “找死”,琦骨亥冷哼中一步跨到叶惊鸿下一刻抵达的正下方位置,大掌夹着 啸风击去。时间和方位的把握神准无比,速度更震撼人心。 叶惊鸿懔然收提重心,健躯在空中奇妙减缓进速,身体悬空旋转两周,全身力 量骤然超越本能极限的暴发在重拳上,动作一气呵成。 风雨中不是白走的,他总结以往经验,将重心协同力量集中在一点上,可以产 生胜过本身功力的效果,他也正是运用这一式逼退索光,力挽狂澜,救出颜娉君。 “啪”,拳掌交接,琦骨亥触电般倒退进浓烟中,右脚深深嵌入土中,惊讶写 满脸上。 叶惊鸿忍住胸中闷呕,从他头上翻身而过,进入最不堪入目的现场。 屋舍燃烧正旺,地上随处见到肢离破碎的死尸,妇女被几十个蓬头盖面的鲜卑 武士玩弄式追逐,更有甚者,就地按在地上进行兽性发泄。 心中怒火几乎要炸开心腹,叶惊鸿大喝一声,提膝撞飞一名正趴在裸妇身上大 逞兽欲的鲜卑武士,飘忽前移。 鲜卑武士反应敏锐,等叶惊鸿击飞第二个人时全体放弃追逐早就可以活捉的玩 物,围攻而上。 叶惊鸿如虎入羊群,借着盛怒毫不留情的放开手脚,每招必取人小命。可惜鲜 卑武士全处于后天之下,哪禁得起一轮猛击,沿路遇风则倒,没有一个人能再站起 来。 琦骨亥鬼魅似的逼近,脸上的杀气能吓死一头蛮牛。 就在这时,燃烧的屋里突然冲出三名健硕青年,他们每人手持两支冒着黑烟的 竹筒,呼喊着冲入敌群。 琦骨亥脸色大变,嘴里边用鲜卑的难听鸟语大喊着,边疾速变折方向,倒退回 浓烟中。 “隆……”,爆炸声惊天动地,肢体散乱的四处飞溅,血雨腥风让人分不清哪 是哪。 叶惊鸿长叹一声,曲身躲开血雨,随即晃身逃逸。 琦骨亥毫无先兆的出现在他身前,僵硬的逼问道:“谅你不是无名之辈,为什 么管大爷闲事。”难得还有谨慎的一面,生怕开罪得罪不起的人。 叶惊鸿沉浸在刚才那惨烈一幕,冷冷应对道:“关你屁事。” 琦骨亥眼中重现凶光道:“仗义每多屠狗辈,凡事只因强出头。那些洛南城里 所谓的忠勇之士不识好歹,胆敢协助转移村中老少,给大爷我添加无穷后患,他们 的结局就是你的榜样。” 叶惊鸿冷叱道:“你不在慕容帐前当你那忠实的看门狗,为什么跑这来荼害生 灵。”他心中疑念焕然冰释,因为看不见老人和小孩。 琦骨亥眼中闪过惊疑不定的神色,再一次顾忌到叶惊鸿可能的难惹身份:鲜卑 性喜披头散发,他在慕容垂帐下充当普通侍卫,知道的人了了无几。 叶惊鸿懒得回答他,闪入侧面因年久失修的祖祠。 琦骨亥一再遭受冷淡,愤怒咬牙跟进,双掌更迭式拍去。 叶惊鸿单脚撑上大壁柱,荡向九尺外的另一根。 琦骨亥仅差一线的大掌击上他离脚的柱子上,破漏可见天的顶篷立刻“唰唰” 掉落几片瓦砾。因为祖祠本来就四面墙体洞开,只剩两根壁柱支撑,摇摇欲坠。 叶惊鸿反复回荡,升上大梁,没等站稳脚跟,凶人已经升上大梁另一头。 他暴喝一声,挥舞大拳闪电出击。头顶瓦砾再次受到震荡,稀稀落落的下落。 琦骨亥晃脑清除回荡进耳鼓的喝叫声,面对本可抵挡的拳势,用后退避其锋芒。 叶惊鸿对效果始料未及,记起化身游贤潭借冷哼阻止自个和慕容薇的可怕情景, 顿时明白了声音更是空气与光线外的另一种可怕力量。于是他故技重施,反正扯噪 门不费劲。 “嗡”,大喝声传入耳鼓,琦骨亥发觉出去的力量受到阻碍,只有再退一步, 不等叶惊鸿第三次发出声音,狠狠踩断脚下枯朽的大梁。 重心下沉,叶惊鸿机敏抓住脚下一截没断的横梁,悬在空中。同时燃起雄心: 奇兵收效,这一仗大有可为。 拉开噪门,他索性拉断吊着身子的大梁当棍使,当头棒击。 琦骨亥受尽窝囊气,狂吼着猛力出拳硬架。 “砰”,大梁脱离出叶惊鸿右手,撞入侧面一根大柱。本来就倾斜的大柱子不 堪巨大力量撞击,大幅度侧倒,只差没倒下。 叶惊鸿此刻体内却发生了始料未及的变迁:对击产生的巨力触电般透入体内, 撕开气海中潜伏且不可运用的真气囊的口子,真气居然不外泄,反而黑洞似的向内 吸取真气,使他力量一下子间失去控制。 他脸色顿时吓的死白:死寂的这股真气一直在不断壮大,反正说不清怎么回事, 所以没去理它,没想到会是这种要命的结果,因为使力是外向的、而它却向内吸收 外围真气,等于是体内自个起内讧,运力的速度和效果将无法再进行控制。 见他凌空被荡飞,琦骨亥还以为他在使诈,稳稳的钉在原地。 叶惊鸿强收心态,单脚重踹大柱上,反向射向对手,每一击必大叫一声,扰乱 凶人视听,影响他的心态。 一上一下接连对接,直到十招后,琦骨亥终于后知后觉,也用叫声来抗衡。 闪电起落,两人交接节奏愈演愈烈,眨眼过去三十招。 叶惊鸿抽空偷瞥顶篷,心中叫苦不迭。拳头已经浮肿成馒头,更遭的体内的真 气囊还在继续向内吸取真气,致使运力越来越不畅顺,幸亏吸收的势头渐渐降成丝 丝缕缕,否则早丧命凶人手中。凶人本就比高出一等,这样的情况无疑是雪上加霜。 琦骨亥哈哈大笑,无与伦比的劲拳狂潮般涌出。 叶惊鸿暗暗咬牙,钉在原位,长拳化掌,蛇状前进,居然切中拳锋边缘,硬生 生将千斤大拳牵引着印上另一根大柱。 大柱依然故我的倾斜,想要的效果却有了。以凶人为中心,顶篷轰然塌方,倾 泄而下。 叶惊鸿松了一口气,双脚再度凌空踹偏倾斜的大柱,使尽吃奶的力气射向想躲 开的对手。心头暗骂:哪个混蛋家伙把祖祠建得这么牢固,四面通风、失去横梁支 撑、两根仅有的大柱大幅倾斜的情况下仍然屹立不倒,如果不是险中引去对手大力 的拳劲,铁定被它害死。 看清不能躲避的拳势,琦骨亥脸色终于大变,醒悟从一开始就掉入陷阱。 “砰”,将凶人震回原地,叶惊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抛飞出大堂,惨兮兮的落 地。真气囊禁不起连番冲击,缺口加大后猛朝里吸收真气,全身的力量已经完全失 去了控制。 面前的祖祠的顶篷漏斗状下泄,忽然发出惊天巨响,庞大的祖祠顷刻之间化为 平地,场面蔚为壮观。 “呀……”,废墟中传出琦骨亥中气十足的怒吼。 叶惊鸿暗叫声“我的妈呀”,转身溜之大吉,再没有心思去想凶人为什么奇迹 般的活下来。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