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航程(四) “砰——” “怎么了?!呀——” “咕咚——” “哇——” “老大小心……” 几声异常的叫声让沈栖和大家伙在刹那间转移了注意力。 几条软绵绵的“尸体”被从狭窄幽暗的甲板过廊里踢飞了出来,无一例外地直 挺挺倒在地上,死猪一样吭都不吭一声。沈栖瞥了一眼那些“尸体”,忽然一阵狂 喜——白羽桐!!! 下一刻,纤瘦的白色身影从过廊里走了出来。一脸闲适自若的白羽桐不屑地瞥 了眼整个凌乱的后甲板,而那缠头巾的水贼则一个机灵拽过王叔将砍刀抵住了王叔 的脖子,其余几个水贼也立即警戒地围在王叔身边,摆明了是把尚存一口气的王叔 当成了人质。 “王叔!!”紧跟在白羽桐身后的连御飞一下子失声叫了出来。 白羽桐不满地皱一下眉,拉过连御飞摔到一边,口气相当不好地训斥道:“你 小子再鬼叫看我不毒哑了你!” 惊恐之至的连御飞慌忙双手捂住了嘴,白羽桐低声咒骂了一句,转过头看向沈 栖,打个呵欠道:“你怎么还没搞定?不会又白痴兮兮地跟这群杂碎拼剑法拼内力 吧?像我多好?直接一把毒撒过去全都清净了!” “你说什么?!”大家伙暴怒了出来,不过那双给沈栖印象异常深刻的眼睛却 也不出沈栖所料得益发精亮起来。 “拜托别吼那么大声好不好?”白羽桐不满地瞥了眼大家伙,忽然目光一定格, 紧盯着大家伙的眼睛微微一笑,“能跟号称‘洛水神女’的沈雁拼剑法撑到现在果 然不是简单角色……呵呵,不管兄弟为何会落草当个水贼,小弟在这里先敬兄弟一 个!敢问兄弟是何方人氏?究竟有何难处才不得已为此营生?说出来让小弟听听或 许可以……” “操你娘个聒噪东西!!”忍无可忍的大家伙破口骂了出来,“你杀光我弟兄 看我今天不把你砍个九九八十一段!你个狗娘养的畜生!” “呵呵,有意思……”白羽桐清冷讥讽地剜了暴怒的大家伙一眼,“你骂得倒 是顺口,嘿,好像你自己不是这样似的……敢问你这位不是狗娘养的畜生,这些地 上的不是你弟兄的人是死在谁手里的?——不过说来也是呢,你自己根本没碰他们 半根寒毛,都是你那些弟兄下的手。这么说来倒是很能解释为什么你的弟兄会被我 杀光光而你自己还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哦!” “你!——”大家伙呼吸一滞,整张脸变得狂难看无比。 沈栖眼看白羽桐玩性又上来了,心念几个飞转,抬脚挑起脚边不远的一个“尸 体”,微一探脉息终于放下心来耸肩道:“他们根本没死,不过中了毒昏过去而已。” “真的?!”大家伙和那些幸存的水贼狂喜地拽过那些“尸体”仔细查探起来, 又是拍脸又是扒眼皮。 “沈——”白羽桐气愤地一跺脚,恨恨得一咬牙,“你这个白痴!!” 沈栖狠下心来冷冷地瞪了白羽桐一眼,丢下手中的“尸体”,强打起十二分的 精神故作“沉稳”地对蹲在地上手忙脚乱的大家伙道:“他们中的毒很容易解,我 可以答应你帮他们都解开,保证他们还像原来那样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你们要 答应我几个条件。” 原本很是气愤的白羽桐在听到沈栖这番话后忽然脸色沉静了下来,目光微有些 异样地看向沈栖。而一旁的连御飞,则早已是半张着嘴一脸崇拜敬畏地看向竟然 “敢于和水贼谈条件”的“雁儿姐姐”。 大家伙猛然醒悟过来,蹲在地上抬头看向这个一开始用自己非常看不起的手段 暗伤自己和弟兄,刚才又真刀真枪跟自己拼个不相上下,现在却又镇定自若仿佛成 竹在胸地跟自己谈条件的女人——虽然几近披头散发但却掩饰不去其绝代风华的女 人!! 不管大家伙的反应和沉默,沈栖低眼俯视向大家伙径直说了下去——他之所以 如此着急地一股脑儿说到底其实是怕他自己稍一停顿就会失去这份勇气。 “第一,不许再打我们和这条船的主意,了结好一切后立即离开。第二,放了 王叔——就是那个被你二弟伤了肩膀的老伯。第三,以后凡是碰到这家的商船不许 打劫。我不会妄图让你们以后不要用这个谋生,那不是我管得了的,我也不想管。 不过这三个条件是你们必须答应的,当然——” 沈栖终于停下来缓过一口气:“其实答不答应本质上也随便你,但是我相信你 这些弟兄所中的毒不是你能解的,顺便提醒一句,一个时辰内他们的毒若是解不了, 他们以后就别想再站起来了。” 大家伙一双清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这个高高在上俯视向自己的女人,刹 那间他感觉到了一种羞辱,但是转眼,这种感觉立即被对自己弟兄的担忧彻底遮盖 了——这个女人该死地掐住了自己的要害!! 白羽桐忽然诡谲地笑了,她知道沈栖必然会那么做的——沈栖太善良太仁慈了, 这是一种与生俱来从根子骨里透出来的善良和仁慈,也正是这份善良与仁慈,让他 在无论什么事上都尽量谋求着最能够保全双方最能够平衡双方利益的方法,哪怕是 明里暗里损害到他自己的利益也在所不惜。真是善良得可笑呢……白羽桐轻轻地一 笑,同时莫名其妙地忽然想道:尽管沈栖他一直说着要为他父母报仇,但是如果真 把绝命四剑放他面前来,他到底能不能下得了这个手?!啧啧,有趣的问题…… 不过他是他,我是我!白羽桐转瞬间淡漠地垂下了眼——眼前这种事情我可以 随便他,但在有些事情上,休想我退让半分!! 大家伙忽然站了起来,大眼睛里精光流转:“你确信能够解开我弟兄的毒?你 确信前面甲板上我的弟兄都是只中了毒?” “我能确信前者,不能确信后者。”沈栖耸肩,“本来这件事你们错在先,打 劫商船按照现在律法应该是死罪一条,更何况你们还杀了船上这么多人。再说,前 面甲板上的人死没死应该和这里这些人能不能活没有关系吧?” 大家伙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片刻之后嘴角剧烈抽搐了一下:“好,我答应!” 沈栖一下子松了口气,抬手将散乱在面前的头发拨回脑后,终于能够淡漠而平 和地一笑:“这样不是很好?干吗非得要动刀动枪的……真是奇怪!”说完他摇了 摇头,转过身向过廊走去。 “喂!”白羽桐忽然拦住沈栖,“你不会想把这烂摊子砸给我收拾吧?” 沈栖没来由得一阵心情大好,耸肩而笑:“不砸给你砸给谁呢?这可都是你用 的毒,我没解药!” “你这个家伙!”白羽桐咬牙切齿地笑了,“那你现在去哪里?” 沈栖走向依然紧闭着的舱门,如白羽桐先前一般将长剑插入门缝中轻轻拉划, 转眼推开了门:“现在我当然是去看一下周韧和忆羽了。” 简单跟忐忑不安的周韧说了一下经过,然后又逗了一下其实根本不太清楚状况 的小家伙,在周韧强烈要求下沈栖只得抱着小家伙领周韧出去“见识一下真正的水 贼是什么样”。 摇了摇头,沈栖心想周韧还真是好奇心旺盛! 白羽桐下毒的速度向来是沈栖私下里非常佩服的一件事,而现在看来,白羽桐 解毒的速度也显然不赖。和周韧走到船头甲板,大部分水贼已经半坐着使劲摇晃依 然有点昏昏沉沉的脑袋,而白羽桐只是相当悠闲得站在一边很嚣张地对大家伙道: “你这些没用的手下不会有事的,现在不过是脑子晕了点,多晃几下就能清醒过来。 嘿嘿,想不到你们也会用毒!”白羽桐说着对连御飞正在手忙脚乱照料的王叔,王 叔已经恢复正常颜色的伤口说明毒已经解了,“不过这个什么‘蝎尾烟火’也太次 了!拜托换个厉害的好不好?不然很丢我们用毒这行人的脸呢!!” 大家伙很是仔细地上下打量白羽桐,有些不确定地问:“你很精通用毒?” “嗯哼!”白羽桐得意扬扬地点头。 “那你能不能帮我二弟看一下?!”大家伙一下子来了精神,大手刷地按住白 羽桐的肩膀。 白影一闪,白羽桐微微有些恼怒地揉着肩膀呵斥:“你手下轻点好不好?!看 我这么瘦弱这么单薄的,哪耐得住你一巴掌压下来?!” “你二弟中的毒应该是类似于‘三尸脑神丹’的毒药吧?”沈栖平淡地问了一 句,大家伙立刻飞快地点头:“不错,就是那种影响神智的毒!你知道怎么解吗?!” 沈栖耸肩,面色不是很肯定:“我不知道。我并不擅长毒物,只不过略有了解 罢了。你应该问‘他’。”沈栖指了指白羽桐。 白羽桐神采飞扬地笑了:“我?我又如何确定自己断然能解你二弟的毒?毒物 这一门可所谓博大精深,我才这点年纪,可不敢自夸——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是 全然没有把握的,废话少说,人过来,我看看。” 大家伙飞快地喊来缠着头巾的水贼。 “大哥,什么事?”戒备的目光不断在沈栖等人脸上打转。 大家伙拍拍二弟的背,宽慰道:“你放心,我让他们帮你看看能不能帮你解开 身上的毒。” “他们能?”相当不确定的口气。 “别小看我们哦!”白羽桐的口气明摆了是在调侃并且回敬对方,“人有时候 不能太过怀疑别人的,或者说你即便怀疑也不要直接说出来,那样会很伤感情的。” 缠头巾的水贼脸上一阵泛青,不过沈栖这时插到了他和白羽桐中间,平静地道 :“把手伸出来,我帮你把一下脉。”一边说着,沈栖一边把怀里的忆羽稳稳交到 周韧手里,而周韧此时则是非常好奇非常感兴趣地不住打量周围的诸水贼们。 大家伙拉起自己二弟的手,拉高袖口递到沈栖面前。在他看来沈栖这个还算温 和正常的“女子”显然比白羽桐那种夸夸其谈的“公子哥儿”可靠多了,虽然白羽 桐也的确挥手间解开了他众多兄弟身上的毒,不过谁又能保证,白羽桐不会挥手间 给他二弟身上再下个什么莫名其妙的毒呢?毕竟从两拨人碰面一直到现在,他们一 帮水贼得罪白羽桐的地方不少,尤其是大家伙他自己。 沈栖搭住了小水贼细如竹竿的手腕,脸色有些不对的连御飞却在此时丢下王叔 跑了过来。 “雁儿姐姐,这又是在干什么?” 沈栖轻轻一瞥连御飞,大家伙连忙代答道:“沈姑娘在帮着看我二弟身上的毒 可有解法。” “你怎么知道我姓沈?”沈栖警觉地问。 大家伙一指白羽桐:“他刚才跟我说的。”紧接着大家伙嘿嘿一笑,明亮的大 眼睛看了看沈栖:“我总也得知道能和我拼个不相上下的人姓什名谁吧?!” 沈栖耸一下肩,毫不避讳道:“此言差矣。并非不相上下,其实从始至终我都 处于弱势,我的内力不行,如果就这么耗下去,最后输的人肯定是我。” 连御飞却没有管沈栖和大家伙在罗嗦什么,大大的眼睛一个劲围着沈栖转来转 去,倏地又往沈栖搭住脉门的指尖一溜,有些不太乐意地拖长音调嘟囔道:“原来 是帮人解毒啊……那干吗不让他解呢?”食指一指白羽桐,而且根本没有听白羽桐 回答的意思,连御飞眼珠子一转继续抱怨,“还有,刚才根本没见这个人中毒,他 现在看起来不也是好好的吗?……对耶!他刚才明明是在后面跟王叔打的,王叔才 不会用毒呢!雁儿姐姐更加!!现在哪里又冒出个解毒的事情?” 沈栖在一旁听得只觉得仿佛有个蚊子在耳朵边哼哼,还好大家伙又帮他挡了下 来:“我二弟在半年之前就已经中了毒了,虽然勉强用内力和药物压制住,但是并 没有整个根除掉。” 连御飞没想到会是这么回事,当即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沈栖松开手,默然半晌,忽然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毒应该是唐门的 ‘流华飞韵’吧?你们和唐门的人交过手?” 大家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点头,然后开门见山:“你能解吗?” “很麻烦哦!”一旁的白羽桐忽然轻轻巧巧不咸不淡来了这么一句,“好好解 一次应该要一个月。” 沈栖的脑海中飞快地盘算着,一个对他有着致命诱惑的可能摆在了他面前。也 许抓住了这个可能他就可以摆脱掉长久以来的纠缠烦闷,但问题是——“可能”这 个东西一手握着希望,但另一手也提着陌生,不错,希望总诞生在陌生的环境里, 关键是,他自己能否承担得了由此而来的风险。 “你们能解?!”大家伙一下子激动地跳了起来,连从一开始就一副狐疑不信 的小水贼也瞪大了眼睛半张了嘴。 白羽桐含义不清地笑笑:“别指望我。我有急事要办,不可能跟你们耗这么久 ——问‘她’吧,‘她’心肠软,说不定会答应帮你们。” 问题一下子赤裸裸地撞到沈栖面前。 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在看自己。在白羽桐说话的时候他非常想弄明白这个该死 的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她的确不会干这种与她自己无关的事情,但为什么她还把建 立在他身上的希望告诉给大家伙?偏偏如果他答应实现这种希望也就意味着他必须 背叛他在她师父面前许下的承诺——不过他忍心亲手捏碎大家伙以及小水贼的希望 吗?这可是关乎到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沈栖无意识地抬起眼,正好对上了大家伙那双亮若晨星的眼睛,慌忙一眨眼, 偏偏又对上了一旁缠头巾的小水贼写满期盼的眼睛。 忽然间,白羽桐悠闲地收起扇子,很不在乎地道:“得了,沈雁你就留下来帮 他解毒吧。我其实很不喜欢有个人跟在我身边管这管那的,有时候只我一个人反而 事情好办。” 沈栖默不作声看了白羽桐一眼。从这个他到现在都无法看透的女人那双眼睛里, 他看不出任何分明,或者可以称之为简单的东西。他没办法猜出白羽桐说出这么些 话来的真正想法,或许是她的确厌烦自己,又或许她言不由衷在讽刺自己——这个 女人呵……她难道就不能有哪天直接明了地说句实话吗?! 仿佛出于一种我硬是要跟你对着干的心态,沈栖在刹那间做出了决定,也在做 出决定的这么一瞬间骤然浑身轻松下来——柳忘忧?哧,山高皇帝远,她才管不着 现在的我!而且现在也是白羽桐主动不要我跟着她,怪不了我,更何况有我在恐怕 只是让白羽桐这家伙徒添麻烦,害得她没办法随意按着自己性情行事……人贵有自 知之明,我才不想死皮赖脸跟她身边!! “说的也是——我们本来就是偶然碰到一起才同行这么久……”沈栖澹然一笑, 微微显得苍白的脸上竟浮现出一种朦胧的迷幻,“我跟他们走,完全解好毒之后再 上路。” “为什么?!”第一个叫起来的是连御飞,他显然激动地有些失态,“雁儿姐 姐你为什么要帮这些坏人?!跟我们一起走不是好好的吗?!” 沈栖横下心来口气冷淡地回答:“人命关天——何况我也有选择我行动的自由 吧?” “可是……” 连御飞涨红了脸想辩驳。 “没什么可是!”沈栖斩钉截铁打断连御飞的话,“连公子,我去哪里应该与 你无关吧?就算是朋友也有聚有散,我们萍水相逢,分道扬镳不过迟早而已。” 连御飞忽然黯淡了双眼,有些不可思议而且分明悲愤地看向丝毫没有人情味的 “雁儿姐姐”。他无法理解,世上怎么会有人能把如此狠心的话说得如此顺理成章 好像本来就应该如此一样,而且这人还是他这么多天来一心倾慕的“雁儿姐姐”!! 白羽桐忽然略带讥讽地呵呵一笑,打个呵欠道:“其实很简单嘛!你跟着沈雁 一起去不就是了?反正以你‘雁儿姐姐’的本事,应该能罩得住你的,只要你别乱 惹祸就行。” 沈栖心下一紧,愤怒和担忧中对白羽桐惹祸精本质的认识不由又增进一层。 忐忑中,却听连御飞无奈而愤恨地低声嘟囔道:“不……不行呀!我是一定要 去潮涯城的,王叔不会答应我的……” 沈栖长长松了一口气,心底里把各方神佛谢了个遍。白羽桐冷冷一笑,不带任 何感情色彩地瞥一眼连御飞,接着完全不为所动地看向沈栖,平静自若的口气让外 人根本无法猜出她和沈栖之间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好,那就这样。”她飞快地道,“有缘无处不相逢,说不定我们以后还能再 见——对了,看你一路盘缠都很紧,这几张银票你拿着,好歹我们也算朋友一场这 么久一起走过来。” 周围的人都很怪异白羽桐此时给银票的行为,沈栖情知此举大违常理,不过他 依然还是接下了银票——没办法,谁让他现在身上是分文没有?难不成让他去打家 劫舍过日子?……气节?呵,那是与生存无关的一种东西,更何况其实他收白羽桐 的银票从本质上并不是与所谓“气节”相关的事情。 “多谢。”沈栖简单地道谢,然后看了一眼忆羽,“照顾好小家伙。” 白羽桐反而笑了:“我是他爹,不需要你提醒。” 沈栖在心底里苦笑,以白羽桐的脾气,这句话至少可以打百分之五十的折扣。 他又看了看一直皱着眉似乎非常不解的周韧。 “周韧,自己要小心。”这是他能给予的最好的建议了。 周韧抿了抿嘴,看看白羽桐,犹豫地道:“为什么要这样呢?我们不是说好了 一齐去潮涯城的吗?为什么又要分开?” 沈栖没有理会其余人的反应,虽然他知道大家伙、白羽桐必然都是抬着眼盯着 自己看自己怎么回答。 “有些事情你是不会明白的,我有我的理由。” “什么理由?”周韧锲而不舍地追问。 沈栖叹口气,耸肩淡淡一笑:“我没办法放着一个可能救人的机会而撒手放弃 ——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也许你现在还不能明白,但是这对于我来说比绝大 部分事情都重要得多。” 周韧看了沈栖半天,最后无奈地摇一摇头。 沈栖淡漠地笑了,的确,以周韧的身份和阅历,他也许可能永远都无法理解这 些的。 “你真的决定帮我二弟解毒吗?”大家伙看似镇定,其实已经激动得有些哆嗦 地问。 沈栖温和地转头一笑:“不错,放心吧。我说到做到。” 站在水贼们一直跟在商船后面的贼船的船尾,沈栖回头看向渐渐驶远的商船, 虽然东天已经泛起了微微的青白,但是灰蒙蒙的天色下,商船庞大的躯体还是连带 着白羽桐等人的身影彻底模糊了。 飞快安排好船上一切的大家伙走到沈栖身边,目光闪烁不定地问:“你应该不 是仅仅为了帮我二弟解毒就答应我的吧?我知道你还有其他原因,你那位姓白的朋 友也应该知道,只是他没说出来。” 沈栖侧脸看向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家伙,心情没来由一阵大好,唇角勾起舒心的 弧度,沈栖耸肩答道:“不错,我的确是有我自己的原因。不过要解释清楚,首先 要从我的真实身份说起。”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