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踏歌独行 醉落拓上山了,身影渐去渐远,风中传来他那沧桑的歌声,“怨春风,我怨 春风……”然而这次的歌中却并非全然是凄怨,还带有一丝决绝,几分坚毅。 摸了摸鼻子,长衣袖酒自言自语道,“臭家伙,还怨春风?但愿你这次不要 失望。嗯,也不要让我失望。”他对兄弟有信心,哪怕再大的艰难,说了能扛, 那就能扛! 持着杯“醉落拓”,长衣袖酒的眸中,流露出一丝笑意,“老醉啊老醉,下 次这酒恐怕得改名了。一斛珠,一斛夜明珠,就当我送给你和长缨的贺礼吧。” 慢慢品味着酒的长衣袖洒,转头看看了看甜睡中的幽儿,这个孩子将来不要 有这么多的磨难才好。枫月天听阁,为什么会这样呢?他不知道,他也懒得知道。 幽儿慢慢地醒转,方睁开眼,尚未看清什么之际,耳边传来言语:“你醒了?” 幽儿嗯了一声,转头看去,却见长衣袖酒正在懒洋洋地喝着酒。 再环目四顾,别无他人,师父和醉落拓均已不在。“咦,我师父和醉叔叔呢?” 幽儿问道,“走了。”长衣袖酒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一起走的?”问听此言, 长衣袖酒看着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幽儿认为他默认了,很是开心,是的为师父和叔叔开心,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想起这句话来。又微微地感到有些酸意,师父有了醉叔叔,就不要幽儿了。 她哪里知道师父是独自一人回山的,而醉落拓叔叔将遇到严峻的考验。长衣 袖酒没有跟她细说,她还小,他不想把孩子牵扯到大人的纠葛中去。她们有自己 的未来不是吗?大人的事,还是让大人自己解决的好。 幽儿收起思绪,开心的笑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为师父高兴。哪天师伯也 能够……,嘻嘻,那就更好了。 长衣袖酒看了看她,“你该上路了,你还有事要做不是吗?”幽儿应了一声, “我能不能带点‘醉落拓’酒?” 长衣袖酒一笑,“不,没有‘醉落拓酒’了,这酒改叫一斛珠了。”幽儿歪 头想了想,也笑了起来,“嗯,改得好。”两人哈哈大笑。长笑声中,幽儿出门 而去,又踏上她的江湖路了。 长衣袖酒看着幽儿的背影,又慢慢地品完两杯酒,长身而起,人已不见。 笑忘尘在帮白衣、飞月、晓寒三人打通筋脉之后,沐浴着一轮明月独自离开 了。 他得离开,因为他有不得不做的事,正如空山守在那高山之巅一样,都有自 己不得不做的理由。人生总是如此,人在追求自由与不自由中生老病死,常常做 一些自己不愿却不得不做的事。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好象是借口,但从另外 一层意义上来,这又是做人的一种原则。没有人喜欢和不守信诺的人一起的,对 吧。 夜是那般的静,风是那般的轻,月又是那般的明。久违尘世的他很是欣喜, 那是一种对大自然的崇敬之情。 笑忘尘看着这红尘中的一切都感觉很新鲜,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他对 于这个世界来说象个孩子,难怪飞月叫他小白。记忆不全的他,对这个世界的认 知有不少的陌生。 他想了想,确定一下找回自我、找回自己和小玩子他们的记忆的思路,一是 访求名医,二是探查奇药,三是自身修炼。定了一年的时间跟小玩子他们相见, 这段时间里,这三者是可以齐头并进的。他不由一笑,迈步向前走去。 笑忘尘没有运用轻功或道法行进,而是慢慢地走,初履尘世的他,很是喜欢 这脚踏实地的感觉,一步一步地朝前走,这样子比在梯云谷中时充实的多,他不 着急于寻找记忆,随缘不是?找寻自我的过程同时也是一个无我的过程。 明月朗朗,星光灿灿,那样的夜里,轻轻响起歌声,“……知音千里,寒江 问痴迷……”笑忘尘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唱这样一首歌。 那一刻,枫月天听阁的空山表情是复杂的。某个不知名的地底有人也不由地 悸动。 柳白衣哼着歌儿晃晃悠悠地走在官道之上,离开了那两个让人头大的姑姑之 后,白衣很是开心。 脑海之中飞速运转,一边在领悟笑忘尘所传授自己的功法奥义,既然言寻适 自我,那我也可以自创自己的功法吧。一念既起,奠定了白衣日后成为一代大家 的基础。 一边,脑子里还在盘算着,笑忘尘叔叔给自己的那个任务——去找妙凡轩, 说这话的时候,笑忘尘自己似乎也并不明白找妙凡轩要做什么。只隐隐地觉得, 找到妙凡轩,跟笑忘尘、跟白衣都有莫大关系。白衣唉了一声,我这个破师父, 搞什么嘛,害得大家都在找他。 他不由地想起画船姑姑,那般痴情的女子,我这师父竟然,啊,这个那个, 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难道真是痴心女子负心汉不成?他不知道世间最苦惟情,而 情最苦却是单恋,那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不说是造化弄人,亦是月老发了呆。 画船姑姑一定不回岭南了,她肯定也在寻寻觅觅。我回去也见不到她的。轻 轻安慰自己说,飞月姑姑,晓寒姑姑,不是俺要骗你们哦,她不在啦,我当然就 不去岭南啦。 就在他脑子飞快运转,自言自语之际,根本没有注意到迎面那飞驰而来的快 马。马上红衣少女连连拉缰,却还是撞了上来。可怜的白衣就那样被直直撞出丈 余,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一个闪念,难道未来的柳白衣柳大侠就样挂了? 飞月晓寒终于定住心神,看了看脚下那个猪头,那成缝的小眼竟然还有谄媚 的神情。两人不由再晕,二话不说,又痛扁了江月一顿。江月不再扯裙角,改抱 两人的脚。 “两位美女,在下,小的,小可,一堆乱七八糟的称谓,是真心想跟随你们 啦,能为美女效劳是在下的荣幸哦。”挨打的江月仍然坚持不懈地请求着,“想 在下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略一百零八字自我吹嘘之词)的江湖第一帅哥, 能伴在两位姑娘身边,定能为两位姑娘增光添彩。” 再晕,再吐,好不容易直起身来的飞月晓寒对视相望,“受不了,这家伙真 能缠人,什么事嘛。”晓寒喘了口气,“没办法,算了,留着这家伙吧,让他帮 我买东西扛包吧。”飞月点点头。 闻听此言,江月乐得腾地一下子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谢谢两位美女,小的 一定好生伺候两位。”飞月晓寒一愣,这家伙被我们打了那么多下,竟然说起来 就起来啊,看来倒也不弱啊。还是我们武功练回姥姥家了? 她们哪里知道,江月自两岁起,就不断地挨美女打。数十年如一日,这挨打 神功已是炉火纯青。可以说是几无抗手,就连号称硬功第一的金刚不坏也得甘拜 下风。连妙凡轩那据说打不死的潜龙神功,在挨美女打方面也不如江月。 三人上路,只见美女身前身后不时有一个自以为帅的家伙不住地献殷勤。喝 骂声,皮肉被打声,不绝于耳,呵,倒如交响曲一般。 空山安排好布置之后,看着长缨笑了笑,“妹妹,你是不是心跳的很厉害?” 长缨羞红上脸,抚了下胸,心跳得非常厉害,能不担心吗?她暗想,落拓能否闯 过关呢?既盼他过关,又怕他过关。如果落拓为此受伤呢?心不由地一痛。 空山笑了笑,不再言语,很多事情不到最后的时候,是看不到结果的,也不 能去说什么。 醉落拓来到距枫月天听阁二十里之处,他停住了,眼前没有路,再仔细打量, 山还是山,树还是树,还是没有路。按常理推断,这里本应有路的,既然没有, 那么就是枫月天听阁的布置了,依此情势来看应是阵法,醉落拓揣度着。 既然是阵法,那么就有生,破,运转之中枢,抓住其关键之处,这阵法也就 不攻自破了。人常常为眼前的情势所迷,因为他难以看清。雾里看花总是朦胧, 模糊不清的。身在局外,可以看到一些东西,那是旁外者清,然若想真正了解其 中的奥妙,仍需投入其中的,这也是为什么身体力行的原因。 醉落拓自忖自己没有那种在阵外就能破阵的能力,于是想,那我就到阵里去 吧,切身的体验总会比间接经验来得直接而又有效。不管眼前是什么,他慢慢地 走了过去。 眼前一亮,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还有那曲韵悠扬,恰是自己最熟悉的《怨 春风》?咦,难道这是幻境不成? 他缓缓地走到最近的那个亭子中去,脚步移动之间,环境并没有发生变化, 只有角度的不同。他摸了摸石案,触手生冰,确是石质。敲了敲亭柱,确是木质, 莫非这并非幻境? 醉落拓没有盲动,他静静地思索起来。如非这种冷静,当年那血风腥雨的江 湖,他也不可能活到现在。排名江湖十大高手之一的醉落拓并非等闲之辈,只是 眼下的情势与单纯地与人对决还是不同的。他需要思考,认真的思考。 -------- 翠微书库